27 驚

涼詩琴自然知道這個妹妹的短處,便開始勸導她:“你莫要存其他心思。即便你去說了,母親也不會答應的。二哥哥得了佛祖的照拂中了舉人,我們當然得再讓佛祖聆聽到他的心聲。抄經書替二哥哥祈福雖然大奶奶沒有親自說出口,但是我們這些做妹妹必須身體力行去做。”

涼詩梅可不高興了:“他高不高中,關我們什麽事?還得我們給他一個人祈福。”

涼詩琴突然語調有些嚴肅了:“這等話,當着我的面說說便罷。”

聽到涼詩琴有些威嚴的警告,涼詩梅只好認栽,罪而求其次:“那姐姐,我只抄一遍。”

看着涼詩梅乖乖讨好的眼神,涼詩琴也不難為她:“嗯,但是必須給我檢查。”

得了特赦,涼詩梅又高興的把手邊的桂花糕遞給涼詩琴:“姐姐,這是剛才送來的,說是用廟裏的桂花做的,我嘗了一塊,可好吃了。我還讓紫翠去泡了桂花茶。”

涼詩琴拿了一塊放進嘴裏,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一直都站在門邊看她倆相處融洽。不一會兒,消失的紫翠才端上桂花茶進來。

兩姐妹又話了些家常,才遣了我們退下。我和紫翠把門帶上,高興地踏着月光漫步在寂寥的寺廟裏。偶爾的蟲鳴,更加襯托了這裏的幽靜。

“不知道下次出門是什麽時候了。”紫翠生了些感慨。的确,像這樣大型的出游,怕是難有下一回了。紫翠走得慢,賞星星賞月亮的心情都帶上了幾分悲怆:“衆星捧月,也不知是好是壞?要是我,情願去當那朵雲想往哪裏飄就往哪裏飄。沒有人管得着我。”

為了不打擊紫翠,我把想說的“雲往哪裏飄,得聽風的。”咽下了。看着紫翠在沒有人管的世界裏自己一個人蹦跶。晚風很涼爽,吹走了一天的疲憊。

由于房間有限,六位小姐的丫鬟都擠在一個屋。到了屋子,大家都陸陸續續的回來了。兩人一床,按房分鋪,我和紫翠擠在一床。不過一個晚上而已,其實和誰擠都差不多。但是,我覺得可能是我想得太簡單了。還沒有等熄燈上床,大家的分歧就來了。

“桔梗姐姐,我今日身體不舒服,夜間門縫裏吹冷風,正好吹着我的床,我怕凍着,明個兒傳染給五小姐可不好。”第一個開口的是香菱。之前就聽人形容她是“小姐身子丫鬟命”,今兒個見,的确是弱不禁風的假小姐。

和香菱睡一鋪的白蘭也不幹了,直接挽住桔梗的手臂:“桔梗姐姐,我的身體也不舒服,在車上搖來搖去,險些吐了。六小姐也告誡讓我好好休息,免得明個兒出差錯。”說完的白蘭還向香菱投去一個嘚瑟。六小姐涼詩荷雖然跟着大奶奶,性情溫順,但是她的兩個丫鬟卻不服小,仗着有大奶奶照拂六小姐,自然是不肯讓事。

香菱也不示弱,拉上桔梗的另一只手,開口便病态了三分:“桔梗姐姐,我是真的不舒服。要不你摸摸,我的額頭都發燙了。”說着,香菱便要拉着桔梗的手去摸。

這邊白蘭也不消停。桔梗左右環顧,一個頭兩個大,幹脆雙手一甩,退出兩人的夾擊:“身體有礙去找主子們調解,沒準還能給你倆單獨騰出一間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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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去找主子,香菱和白蘭立馬就不再造作了,彼此瞪了一眼,該幹嘛幹嘛。桔梗也懶得教訓她二人。這場鬧劇便這般草草了解。對于我們這些看戲的來說還意猶未盡,觀望無望,便各自回自己的床了。

上了床,紫翠便拉着我低語了一句:“聽說她倆在屋裏也是這般不好相處。經常争鋒相對,可熱鬧了。”

看着紫翠看笑話的模樣,我心裏嘀咕着我倆從前和她倆也差不多吧。只不過當時誰也沒有想到如今的我們會化幹戈為玉帛。就像涼詩琴和涼詩梅,開始同一戰線。

大家原以為到了這裏就打住了,沒想到才熄了燈,便聽到香菱和白蘭的床上開始吱吱嗚嗚,不一會兒堂而皇之的吵了起來。內容無外乎是你擠着我了、被子被搶了、腳踢到我了。。。

知道再這樣鬧下去大家都別想睡了,更糟的是在這修身養性的廟宇之中大吵起來,是丢了涼府的臉面。桔梗趕緊一個聲音呵斥住了水火不容的倆人:“你倆鬧夠沒!”

重新點燃了燈,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床上。香菱和白蘭更是背對着背,各自的氣焰都不小。

桔梗環視了一圈,似乎思慮了一番:“更衣和香菱換。”

白蘭立馬不依:“憑什麽她換。”腰板坐得直直的,點都不怕桔梗。

桔梗立馬嗓了句:“你若不服,自己去找六小姐,最好鬧得二奶奶也知道了,好讓她給你做主。”大家都知道,二奶奶護短,但是只護二房的短,至于其他人,多數都是先打再處理。桔梗把二奶奶一搬出來,白蘭立馬閉嘴了。

看到桔梗向我遞了個眼色,我只好作別紫翠,和滿帶笑意的香菱擦肩而過,走到白蘭的床邊。白蘭看大勢已去,一股腦的卧在床上。和誰擠一床,我倒無所謂,直接上了床。桔梗看大家都躺下了,才再次吹滅了燈火。

側卧着,經她倆這麽一鬧,我的睡意已經蕩然無存。耳朵裏是清晰的蟲鳴聲,眼睛依稀能看到紙窗上映下的樹枝的影子。腦子裏十分清晰,或是回憶和涼詩琴的點點滴滴,或是遙想涼詩琴今後出嫁的場景。涼府嫁女兒豈會怠慢。應該是長長的迎親隊伍,喧鬧的唢吶聲,兩邊圍觀的人不少,有個騎在高頭駿馬上的人,穿着大紅的衣服,胸前還系着一頂大紅花,姍姍而來。涼詩琴呢?一襲大紅的喜服襯得她更美豔。大紅蓋頭一遮,誰也不知道她在蓋頭下是笑是哭。就這樣,我站在一邊目送着她被另一個不認識的人牽上了那頂紅轎子,随着吵鬧的唢吶聲越來越遠。直到大街上再也看不見那些紅,聽不到那唢吶。留我孤零零一個人坐在涼府的大門的臺階上,等待着也許涼詩琴會穿着喜服向我跑回來,說不定手裏還拿着那頂紅蓋頭。我想,那時,我應該在笑,很開心,她沒有丢下我一個人。涼詩琴看到我,慢慢的向我走來,伸出沒有拿紅蓋頭的手,笑着對我說:“更衣,我沒有丢下你。我們一起走。”聽到這句話,我是笑呢還是哭?

我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精神越發的清明了。屋子裏傳來了某些人的打呼嚕聲。突然,我的耳畔傳來了一句:“想什麽呢?”

吓得我轉了身,正好碰上白蘭一雙晶亮的眸子,直直的看着我。霎時,我感覺我被她吓了一身冷汗。正準備不理睬她,轉過身去,我又被她接下來的話驚出了第二輪冷汗。

“今天早上,你和誰在後院私會?”白蘭的聲音很小,小的我卻聽得清清楚楚。

看不出她的神情,但是我覺得她是在笑,笑得有些不懷好意。對于今天早上李樂的突然出現,我也是沒有想到。原以為沒有人知道,不料想被白蘭看到了。不過她沒有認出李樂,也算是一件幸事。我直接否認:“你看錯了。是我迷路了,正巧一個僧侶路過,我向他詢問。”

“怎會看錯。我記得他高你一個頭,滿頭的黑發,豈會是僧侶。”白蘭賊笑出了聲,“更衣,你不老實。都幽會到了寺廟裏。若是被二奶奶知道,還不打斷你的腿。”

白蘭說的不假,我們這些賣身的丫頭,不可私會,若是被發現了,打斷腿都是小,逐出涼府,一世惡名,才是最不能忍受的。我的心有些慌張,絕對不能承認:“你看錯了。今日寺廟內豈會有外人。莫要胡說,讓大家驚慌。”

“怕是你慌了吧。”白蘭不依不饒,“我瞧見了,你倆說了好些話呢。”白蘭向我靠了過來,聲音更小了,我卻聽得十分清楚,“更衣,不用怕,我不會說的。你到給我說說他是什麽人?”

這個話題簡直不敢再交流下去,真怕說錯什麽,釀成大禍:“确實是你看錯了。莫要胡說。不早了,早些睡吧。”說完,我便轉身不敢再看白蘭。

白蘭嘆了聲:“你不說便算了。只是更衣,你且記住了我們的身份,莫要做出一些出格的事,追悔莫及。”

我原以為像白蘭這般惹事生非的人定會鬧下去,沒想到她就此打住,說完便沒有再吱聲了。但是她的一席話讓我膽戰心驚。下次斷不能再這般危險了。

白蘭警戒完我也側了身,手裏絞着被子,眼睛明亮亮的,不一會兒便從眼角冒出些熱淚來。

這一夜,我一宿沒睡。第二日看到白蘭,看着她若無其事的向我笑着,我焦躁的心才稍稍好了些。但是一夜未睡,樣子十分疲憊,就連紫翠都跑過來過問我是不是被白蘭欺負了。正巧,白蘭看向了我,對我又是一笑,驚得我一個寒顫,立馬搖頭。

作者有話要說:

驚到更衣了 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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