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偷
他們的對話分毫不落的被一旁的我聽了去,看着涼詩琴一而再,再而三的對着南宮玥柔情以待,我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但是又不敢把心裏的焦躁洩露分毫,一直都繃着一張假笑的臉,不讓他人看出我的不滿。
約定後,涼詩琴如願以償的離開。涼世清繼續陪着南宮玥在花園裏閑聊。跟着涼詩琴離開了南宮玥的視線範圍我才放下翹得僵硬的嘴角。看着涼詩琴漠然的背影,我在思慮着涼詩琴究竟是作何想?琵琶明明好端端的在院裏卻說壞了。眼裏看不出對南宮玥的幾分欣賞卻極力的與他牽扯在一起。涼詩琴呀涼詩琴,你不會真的瞧上了南宮玥,在欲擒故縱吧?我在心底微微的嘆了口氣。
跟着涼詩琴回到小院,我便看到她把琵琶取了出來,調試音色,聲聲入耳,聲聲刺耳。我有些聽不下去了,幹脆退了出來,徘徊在屋內,看到樓梯突然想起和小姨的約定,便上了樓,正好趁涼詩琴現在把心思都放在南宮玥身上沒有多餘的時間管我。
輕手輕腳的來到涼詩琴的卧房,看到梳妝臺,有些猶豫,不經允許亂動主子的東西可是大忌。但是一想到李樂那張老實憨厚的臉,我便于心不忍,趕緊打開涼詩琴的首飾盒,一層一層的翻開,才看到放在最下面的蝴蝶步搖。拿在手裏,仿佛它在抖動翅膀,下一刻便會飛離。不知道它沉睡在這首飾盒裏,是否有些孤寂。不知道涼詩琴是否還把它拿出來慢慢把玩,反正我沒有瞧見她再拿出它來珍視。不知道若是我把它悄悄地拿走了涼詩琴會知道嗎?太多的不知道藏在這小小蝴蝶的雙翅上。
“你想把它拿回去嗎?”涼詩琴冷冰冰的話語讓我手指一顫。
我手裏還拿着蝴蝶步搖轉身,便發現站在門口忿然作色的涼詩琴,驚得一身冷汗。她怎麽就上來了?看着涼詩琴一步步向我走來,我突然有些害怕,因為她的臉色實在不好,那按住的怒氣昭然若揭。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涼詩琴見我退步,快了幾步一把拉住我的手,怕我落跑:“怎麽?已經是我的東西了,你還想把它拿回去?”
涼詩琴抓着我拿着步搖的手有些生疼。蝴蝶步搖則因為兩只手在較勁,翅膀抖動的有些厲害。第一次看到如此氣急敗壞的涼詩琴,我有些畏懼:“不,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想看清楚它的樣子,好讓小姨照着買一個,還了李樂。但是這些真相我不能說出來。
見我說不出個所以然,涼詩琴的語氣有些輕慢:“是怕我哪日落了勢,早些拿點值錢的東西以防萬一?”涼詩琴不僅身子向我逼來,就來眼神都充滿了危險。
原來我在涼詩琴的眼裏是這般小偷小摸的模樣。涼詩琴的話猶如一把利刃,刺向了我最柔軟的心。我抖動着步搖向她逼去:“區區一個不值錢的步搖,我需要偷嗎?想要拿,你哪件東西不比它貴重。我更衣再是下人,也明白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原來我在你眼裏就是這般低賤不入流。”不知怎麽的,滾辣的淚水瞬間溢流而下,卻沒有模糊我眼裏的涼詩琴。我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把她看得徹徹底底,好讓自己不再迷戀那曾經擁有的美好。
涼詩琴被我流下的熱淚、說出的話語清醒了幾分,抓住我的力度也松了幾分,就連看我的眼神也柔和了幾分:“更衣,不是這樣。”涼詩琴看着步搖在我手中瑟瑟發抖,“我以為。。。”
“你以為我是小偷,趁你不備,偷雞摸狗。”涼詩琴在退讓,我卻步步緊逼,“這本就是我的東西。我想什麽時候拿來回就什麽時候拿回來。”我說的斬金截鐵,淚水也止不住我此刻內心的洪荒。
涼詩琴第一次冤枉我,我第一次反抗涼詩琴。我因為被涼詩琴冤枉委屈得淚水止不住的流,涼詩琴則因為感受到此刻的我不再受她的掌控也流下了懊悔的眼淚。
我倆此刻已經調換了角色,從涼詩琴剛進門時的嚣張氣焰變成了我咄咄逼人。看着涼詩琴梨花帶雨,心頭滲血的我一抽手便從涼詩琴的桎梏中解脫出來,手裏緊緊地捏着步搖與她擦肩而過。再這麽糾纏下去,我真怕會再出口傷人。
涼詩琴見我不留餘地的背離她而去,急得轉身就把我抱在懷中,整個頭埋在我的後背,口裏不停地在說:“更衣別走,更衣別走。。。”腰間的雙手把我桎梏在她的懷裏,并且越勒越緊,勒的我有些難受。
我手裏捏緊步搖,感受着腹部傳來的不适,後背涼詩琴柔軟脆弱的氣息,仿佛一碰就會碎掉。我的腳底仿佛生了根,走不動了。淚水在無視涼詩琴的那一瞬間突然止住了。也許是覺得沒有必要流下來了。擡着頭,看着門外還殘留着霞光的餘晖,我想,出了這個門,我與涼詩琴真的會斷的幹幹淨淨,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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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她不願放手,我也走不動。倆個人糾纏在一起,讓本就紛亂的思緒更加的理不清楚。我把手放在涼詩琴有些泛白的手背上:“放了吧。”
“我不放。”涼詩琴埋着頭,耍着性子,“我一放了,你就走了,我知道,你走了就不會回來了。更衣,”涼詩琴好不容易止住的哭聲又開始了,“不要走,不要留我一個人,我只想要更衣陪着我。”涼府的七小姐,吃得好,穿得好,能寫字,會彈琴,卻向我一個下人訴求着這樣的一個願望。是悲是喜?
類似的話我很早就聽過,那次,涼詩琴被六奶奶嚴懲,身心疲憊的她向我訴求,我暗自決定絕不讓她孤身一人。如今,我倆早不是當初的我們了,我生了想要抛下她的念頭,她察覺了,苦苦的向我請求。我聽在耳朵裏,心裏一陣一陣的絞痛。是什麽改變了我們?讓我們背道而馳,互不相信,差點兵戎相見。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可以補救我們這段早已千瘡百孔的關系。
涼詩琴急忙道來:“我錯了,更衣,我錯了。”
涼詩琴聲聲致歉,讓我幹涸的心再次溢滿了淚水,只是不知道是為她而流,還是為我自己。我們什麽時候走到這般田地?是涼詩琴一次次的冷漠相待,還是我一次次的過多奢望?太多的話卡在咽喉,說不出又刺的痛。
“我,沒有偷。”這是我唯一能說出口的,不傷害涼詩琴,不傷害我的話。
“我知道。”涼詩琴慢慢的把頭搭在我的肩頭上。她鼻翼的抽泣在耳邊十分清晰,她溫熱的氣息在脖子處盤桓,她留下的淚漬貼着臉頰也潤濕了我。涼詩琴調節好氣息繼續說着:“我只怕你把它拿走了。一時心急才胡亂說的。更衣,你不要往心裏去。”
我點了點頭。不往心裏去能生這麽大的氣?但是既然涼詩琴主動認錯了,我也不好再執拗下去。但是,她的無心之言确實把我傷的心肝脾腎肺都疼。
“更衣,我想讓你親自給我戴上。所以一直都沒有戴。”涼詩琴突然說的有些嬌羞,勒緊我的手也松了下來。
我拿着手裏的步搖有些松了,但還是不敢轉身。
“更衣,”涼詩琴的聲音突然又開始微顫了,“你不願意嗎?”
我的心跟着涼詩琴的話一起顫動着,思慮了會兒,慢慢的轉過身,看到破涕而笑的涼詩琴。涼詩琴拉着我的手走到銅鏡前。她坐下,我站在她的身後。我看到銅鏡裏她笑得有些羞澀,捏在手心裏的步搖有些拿不穩。
“更衣。”涼詩琴輕輕了喚了一聲,就像春日的陽光炸裂了冬日的冰霜。
我有些緊張的擡起手,把手中的步搖慢慢的插入涼詩琴的發髻中,最後只剩那只蝴蝶停留在她的發尖上,貪戀花香忘了歸家的路。
喜笑顏開的涼詩琴輕輕的搖動着自己的頭,蝴蝶也随之舞動了起來。涼詩琴向後靠去,正好倒在我的懷裏,她仰頭,我低頭,兩人四目相對。她笑,如三月的春晖;我笑,因為看着她笑了。之前發生的一切不愉快,在這一笑中,仿佛消失不見了。但是我知道,我的心底還是藏了點不愉快。眼角瞟到那只不願飛走的蝴蝶。這該死的蝴蝶。
收起了笑,涼詩琴試探性的問我:“更衣,今日我欺騙南宮玥說琵琶壞了,你有沒有覺得我是個用心險惡之人?”
話題轉的太快,我有些手足無措,加之涼詩琴已經許久沒有這麽和我推心置腹了,我直接“呃呃”了幾聲再答:“我相信七小姐自由分寸。”
涼詩琴滿意的笑了,轉過身子,坐着,攔腰将站着的我抱住:“那個南宮玥我并不喜歡,但是母親喜歡。更衣,你喜歡嗎?”涼詩琴又揚起頭來觀望我。
我對此刻坦誠相見的涼詩琴有些不适應:“他,還好吧。六奶奶不會看錯的。”
涼詩琴突然不依不饒起來:“不是母親,是你,你喜歡嗎?”
我慢慢的搖搖頭。涼詩琴滿意的攔着我重複着:“我也不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那只蝴蝶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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