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等
子規急我亂點鴛鴦譜還是怕我禍從口出,眉頭都擠在一堆了:“主子們的事可是我們可以議論的。三小姐的事,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又不是八卦之人,何必這麽快一口否決,便道:“不議便不議,你如何這般焦急?”
子規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欲說又罷,改成拍拍我的肩頭:“主子們的心思,真不是我們能看得清,弄得明的。”子規此話非假,這幾年涼詩琴的心思我就一直沒有弄透,搞得自己經常患得患失,尤其是這幾日。子規繼續自話自說:“我們還是管好自己,才是萬事大吉。”
“你大妹的事呢?”我突然想到這茬。見子規又鄒起了眉頭,我感覺自己多此一問。
“哎,”子規邊走邊說,“她自己決定吧。反正是她自己的選擇。”
瞧着子規怏怏不樂,我也不好再多言語。下午無事,便去小姨那裏把步搖的事交代清楚,大家看我前來,都滿心歡迎。我覺得這和謠傳涼詩琴馬上就要嫁入南宮府有關系。但是大家好意一番,我也不做高姿态,以禮相待,免得日後涼詩琴沒有如大家的願,也好繼續相處。
第二日換我當值時,一切照舊,只是冬兒在離開時向我說了句:“七小姐今日心情特別好。對誰都是莞爾而笑,更衣,昨日發生什麽了嗎?”
我當然不能把我和涼詩琴的事告訴她,只好搖搖頭:“不知道。”敷衍過去。涼詩琴心情好嗎?是因為我嗎?我只能私下想想,不敢太自作多情。
入夜時,涼詩琴興致滿滿的讓我端坐一旁,然後她把琵琶取出,準備彈奏。不是沒聽過涼詩琴的演奏,只是不明她怎麽突然來了精神。往常,她是斷然不會下了課還要刻苦求學。自從古筝一事,讓涼詩琴長了教訓,好技藝說廢便廢,還不如平平淡淡,可有可無。
看我坐好了,涼詩琴一撥弦,一串樂聲便湊了出來。她彈得認認真真,我也聽得專專心心。有時她對我笑,我也不吝啬的回之一笑。這個小院,好久都沒有蕩起這麽優美的琴聲了。我和涼詩琴,好久都沒有像現在一樣可以相對而坐,相視而笑。
一曲罷,涼詩琴把琵琶抱在懷裏,一臉春風得意:“更衣,好聽嗎?”
涼詩琴彈得豈會不好,我不假思索:“很好聽。”
見我這般真誠,涼詩琴抿着嘴,藏不住的笑意:“母親替我選的曲子,讓我彈給南宮玥聽,但是我想第一個彈給你聽。”說完,涼詩琴又向我伸出了她的纖纖玉手。
我的心撲通撲通,臉蹭的一下就紅了,看着那只手,看着涼詩琴對我笑,我一定是入了魔,起身把自己的手交付到涼詩琴的手上,受着她的指引,來到她的跟前。我們四目相對,我們的十指又開始糾纏。我真切的感受着涼詩琴用她那玉質般的指腹摩擦着我的手,絲絲涼意,帶着屢屢溫情來到我的心田。
涼詩琴看着臉頰發紅的我:“你喜歡聽嗎?”
不只涼詩琴的手有魔力,連她的聲音都帶了魔性,我癡癡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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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聽你說。”涼詩琴拉着我的手放在琵琶的弦上。
看到涼詩琴眼角的柔情,嘴角的魅惑,我想我已經走火入魔,病的不輕:“喜歡。”說完,正好涼詩琴拉着我的手在琵琶上滑出了一個音,回蕩在屋子裏,把我的一池春水蕩起陣陣漣漪,心田上的朵朵桃花倒影在春水裏,模糊了樣子,連成一片粉色的漣漪。
“不如我來教更衣彈,你學會了,也只彈與我一人聽。”不等我回話,涼詩琴便站起來,把我按在她方才坐的位置。她站在我的身後,雙手從我的背後穿過。她的左手握住我的左手,她的右手握住我的右手,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她手把手教我寫字一般。只是此刻的我心跳如雷滾,實在沒有兒時的那份單純。
涼詩琴靠在我的耳畔輕聲教授,太近了,她說的什麽,我反倒沒有聽清,只是在琢磨她有沒有注意到我已經熱辣的耳根。涼詩琴手把手的慢慢教授,太親近了,她怎麽彈的,我根本沒有往心裏去,只是在擔心她有沒有注意到她手中的那雙手有些發顫。那是來自我心底的顫抖。幸福來得太突然,我有些招架不住。受寵若驚用在這裏恰恰好。驚過,我開始重新熟悉涼詩琴的耳語,手心的溫度。
有了目标,涼詩琴便趁着我當值的時候慢慢教我。雖說熟能生巧,但是前提我對琵琶一竅不通。涼詩琴對着我這塊朽木卻從不苛責,反倒是給她一複一日平淡的生活多添了幾許歡笑。看着我驚慌的出錯,看着我認真的糾錯,看着我一次又一次不懈的努力,只為了讨她開心。
日子在過,時光在走,涼詩琴在笑,我也在笑。時間仿佛又回到了過去,我倆惺惺相惜的時候,我倆不分彼此的時候。
半個月後,南宮玥第三次來涼府做客,我以為大家都已經忘了那個琵琶之約,沒想到忘得只有我一個人。南宮玥一入府,逐月便把他引導了湖心小亭,涼世清已經備好了好酒好菜。夫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涼詩琴把琵琶遞給冬兒,在大家的灼灼的目光中自覺地抽身離開。
這日不是我當值,我可以随意走動。這日不是我當值,我可以按兵不動。這日我聽到南宮玥來了,心緒不安,便跑到了湖心小亭,但是被秋風攔在了門洞外,只能遠遠的瞧見亭子裏坐着涼世清和南宮玥,而涼詩琴正衣裙飄飛的向湖心小亭走去,後面跟着抱着琵琶的冬兒。
到這兒來湊熱鬧的不止我,秋風統統攔了下來,最多讓我們慷慨大方的在門洞外遠遠地瞧着,不能出聲,擾了裏面的清幽。
我看着涼詩琴坐在他倆的對面,似乎說了什麽,他們都笑了,然後一伸手,冬兒利索的把琵琶遞給了涼詩琴。不一會兒,悠揚的琵琶聲飄了出來。和我那不堪入耳的聲音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惹得門洞外的看客們開始竊竊私語:“真不愧是七小姐。”“我就說那南宮公子是瞧上了七小姐。”“我還聽過七小姐彈古筝,也是極好聽的。”“你們說,這是怎麽回事呢?”“還能怎麽回事,不就是一個願彈,一個願聽。”。。。大家你一眼我一語,說得十分激動。
突然有一個人撞了我一下:“更衣,你家小姐好福氣,馬上要飛上枝頭了。”
我家小姐本就在枝頭。可是我沒有說。耳朵裏是涼詩琴彈奏的樂曲,比那日還要好聽。眼睛是看不清楚的才子佳人,比大家說的還要般配。雖然涼詩琴嘴裏說了不喜歡南宮玥,但是我聽到這動人的樂曲聲就心煩意亂。喜不喜歡能說就着數嗎?我天天跟自己說,不能,不能,還不是喜歡上了。猛地,我一擡頭,看着遠在湖心小亭的涼詩琴,原來,我不願接受李樂的步搖是因為我早就喜歡上了涼詩琴;我患得患失是因為涼詩琴對我忽遠忽近,我的喜歡得不到回應;我魂不守舍、心神不定是因為我對涼詩琴的喜歡,放不下。
撥開人群,我有些迷糊的往外走,周遭的一切突然都靜了。耳朵裏聽不到涼詩琴的琴聲,聽不到大家的議論紛紛,只有來自心底自嘲的聲音:妄想飛上枝頭摘得那朵桃花,只會在還沒有觸碰到花的影子時墜落下來,最後摔得粉身粹骨,因為你只是塊淤泥,連飛的資格都沒有。
突然,有人拉住了我。我的心裏再生出一個膽大妄為的聲音:是她,是她。帶着十萬分的期許,我把一瞬的轉身當成一輩子的努力,看到的卻是子規。我給了自己一個苦笑。
“更衣。”子規搖了搖我的手臂,“你怎麽了?像丢了魂兒似的。”
的确,我把魂丢了,丢在了一個叫涼詩琴的地方。我越過子規看到那些好事之人越來越多,轉而看向子規:“你怎麽也來了?”
子規有些不好意思,我便替她答來:“是替三小姐來的嗎?”子規沒想到我說的這麽直截了當。我繼續自顧自的說:“三小姐再不出手,南宮玥遲早被七小姐搶走。”
子規被我大逆不道之言驚得立馬把我拉走,找了處僻靜的地方才開始說教:“更衣,你怎麽了?南宮公子的名諱豈是我們能直呼的。而且,你怎麽能這麽說小姐們。”
“我說的是實話呀。”我此刻心裏驚濤駭浪,電閃雷鳴,只想好好地發洩一番自己的無能為力,“七小姐長得這麽漂亮,又懂詩書,會彈琵琶,說話又溫柔,眼睛裏還會含情。南宮玥幾次來涼府不都為了她。她若是使出全力,南宮玥跑不掉了。”說到後面,我都有些怯懦了。
子規皺着眉頭,看着垂頭喪氣的我:“更衣你今天怎麽了?”
怎麽了?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看清了一些事,明知道得不到,還妄想得到。所以只能獨自惆悵,獨自飲苦水,獨自墜落,等着粉身碎骨。
作者有話要說:
這就是所謂的單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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