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晉江文學城獨發 你說呢

紀因去看段昂突然給自己拍的那張照片, 看完臉就一紅。

照片裏的自己也太呆了！

“你怎麽這樣呀，照相之前都不和人提前說一聲的。”她不滿嘟囔，又催道：“你快把這張照片删掉！”

段昂揚眉：“删什麽, 這照得多可愛呀。”

紀因：“……”

她覺得他要麽是對可愛這個詞有誤解，要麽就是在睜着眼說瞎話。

“你要是對這張不滿意, ”段昂看着她，嘴角一點點噙上笑意, 商着量問：“讓我重新照一張？”

紀因平時出去玩都很少自拍的，現在正兒八經地讓人拍照，她一時又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表情了。

而且這張照片還是要留在段昂手機裏。

拍了七八張, 她挑出一個稍微滿意的, 手指了指這張, 臉紅着小聲道：“就、就這張吧, 其他的你都删掉好了。”

段昂也信守承諾, 當着她面把另外那幾張删除了。

高鐵站裏提醒上車的廣播響起，紀因仰臉看他，聲音柔軟：“你快進去吧, 別耽誤了。”

她眸子亮晶晶的, 漾着欣喜的光，段昂從前最喜歡看她這樣，然而此時, 心裏就忍不住泛起些別扭。

他都要走了，可能寒假才回來, 小半年時間見不了面，小姑娘怎麽還那麽高興。

就沒有一星半點舍不得他的嗎？

紀因見他半天不動，眉還微微擰起，困惑眨了眨眼：“怎麽啦？”

段昂感覺自己要是直白問出口顯得自己太小心眼了, 不問吧，不行，他憋不住。

“我馬上要走了，你很高興？”

一問出口，就見她想也不想地幹脆點頭，嗓音還脆生生的帶着笑：“對呀。”

段昂：“……”

這沒良心的小白眼狼。

他一下子氣笑了，磨了磨後槽牙，剛想懲罰地掐一把她臉蛋，就又聽她道——

“你去了那邊念自己感興趣的專業，會在大學裏遇到很多有趣的人和事，有空了能和室友結伴着去別的城市玩，多好啊。而且……”

她停頓了下，仍然仰着臉看他，抿了抿唇：“你去那邊，就再也沒有讨厭的人提起你不想聽的那些事了。”

她真的很替他開心，彎着眼笑了笑，眼底盈盈亮着光，像一汪湖水那樣清澈。

段昂心仿佛被很輕地捏了下，整個靈魂都要沉淪在她這樣溫柔的眸光裏。

他也笑起來，原本想去掐一把她臉蛋的手又往上擡了擡，放到她毛茸茸的腦袋上，揉了揉。

“在這邊遇到什麽事和我說，不要怕麻煩我。”他鄭重其事說，“只要接到你的電話我會第一時間趕來。”

趕在發車的前一分鐘坐上了高鐵。

段昂拿着手機，點了點最下面文件管理那個圖标，又戳進最近删除那個文檔。

裏面赫然顯示幾分鐘前當着紀因删除的那幾張照片。

他一張張點了恢複，唇角忍不住勾起，小姑娘傻乎乎的，還真好騙。

一共八張照片，有她笑着的，愣着的，還有抿着唇角的模樣，都鮮活好看。

哪張他都舍不得删。

段昂手指劃拉着，從頭到尾翻着浏覽了幾遍，選了張設置成壁紙，又一張當鎖屏的屏保。

那張小姑娘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睜圓眼睛，微微愣着的照片他最喜歡。

段昂點進和她微信聊天的對話框，設置成了當前聊天背景。

紀因從高鐵站坐車回去路上有點堵，到家時已經是七點半了。

她下午和他一起在麥當勞吃過了，現在不太餓，就沒吃晚飯，直接坐回到書桌前繼續下午寫沒寫完的英語卷子。

當時做到閱讀題這兒了，她看了遍題目，又返回到文章裏，拿着筆邊看邊畫出有用的關鍵詞。

漸漸有些走神。

她意識到了，定了定神，重新再看，不到兩行字，思緒又飄遠了。

紀因胳膊趴在桌上，臉埋在了臂彎，一聲很輕很輕的嘆息在房間裏響起。

他現在應該還沒到C市，還在行駛的高鐵上呢，可是她已經開始有些想他了。

紀因高三開學第一天就做好了這一年要吃苦受累的打算，面對增加的晚自習時常和每天雪花般一張張發下來的卷子，她心情非常的平靜。

況且她前兩年都好好地認真學過，底子打得紮實，沒有偏科的情況。除了每天覺得困睡不夠之外，她整個人适應得還算好，複習查漏補缺，進行得相當有條不紊。

第一次全區統一的元月調考，她就考了第三名的好成績。

還沒來記得放松多久，緊接着，二調，三調，四調接踵而至。

等到五月調考之後，基本上成績怎麽樣都成了定局，老師這個時候反而沒先前抓得那麽緊了，還勸大家适當放松點。

離高考就剩十幾天，這個時候拼的就是心态了。

紀因幾次調考成績一直不錯，可也并不是沒有壓力。高考就一次，太重要了，整整三年的努力壓在這一場考試上面，就怕萬一有個什麽閃失。

黑板上挂着的那個距離高考的日歷撕到十這一頁時，學校就沒有給高三年級安排晚自習了。

習慣了快十點才到家，突然放學這麽早，紀因吃完了飯就下樓到小區裏走兩圈。

吹着夏夜徐徐的風，看幾只小狗追着尾巴相互跑，她心情漸漸也放松了些。

紀因散了一會兒步往回走，手機攥着貼在耳邊，聽到段昂不放心地再次問：“高考那兩天真不要我陪着去？”

“不用啦。”她走進電梯，按了個數字，笑着拒絕，“你馬上要期末考試了呀，就在學校好好複習吧，我自己能行的。”

“我已經複習好了，不差這兩天時間。”

“那也不用，從C市過來那麽遠，一來一回太折騰了。再說了，我這次特別幸運，被抽到待在本校考，都是熟悉的地方，你就別擔心啦。”

電梯到了，她從褲子兜裏摸出鑰匙開門。

電話那邊，段昂聽到門關上的一聲，問：“散完步回家了？”

“嗯，到家啦。”她彎下身，一手攥着手機，另一只手解開鞋帶。

段昂見她堅持，也沒勉強了，笑了聲：“等你考完了，我們去那個古鎮玩。”

“好呀。”她甜甜地應下。

一樣是七號和八號，天還是那麽熱，去年紀因是陪着段昂來參加高考，今年終于輪到了她。

或許是提前在場外感受了一次那種氛圍，紀因進入考場沒有以為的緊張。

第一門語文試卷發下來之後，她寫下姓名和準考證號，翻到最後那頁去看作文的題目。

想了想，大概有了中心論點和思路，她心态更穩了，輕舒了一口氣，又翻回第一頁，認認真真從第一題字音判斷做起。

兩天考下來，紀因自我感覺還不錯，考完到711随便買了點東西吃，回到家裏拉上窗簾，倒床就睡。

睡到第二天快中午時才起，總算把這些時候欠的覺補回來了一點，她下樓到小區門口買了一份報紙。

她全部對了遍答案，心裏有了底，給段昂發了條微信。

—我感覺能上C大。

很快，手機震動了兩下。

【段昂】：那你不就是我學妹了。

【段昂】：叫聲學長聽聽。

哪怕隔着好遠的距離，她都能想象少年桃花眼微垂，懶洋洋勾着唇角，無聲笑着打這幾個字的模樣。

臉莫名熱了熱。

她不理他了，才不叫他學長呢。

考完休息了幾天，班長和生活委員把剩下的班費合計了下，全拿出來定了個KTV，算是大家最後一次齊齊整整的班聚了。

紀因晚上和蔣詩詩吃了頓飯，然後一起去定好的包間。

所有人都輪着上去唱歌，她也唱了幾首，等唱累了，有人提議搖色子，輸了的要喝酒做懲罰。

這個提議受到了大家熱烈支持，很快叫侍應生要了一打酒。

紀因不會玩色子，今天也沒有打算碰酒，就沒有參加，坐在一邊看着他們玩。

考完的這段時間紀因作息太規律了，到了十點半鐘困意自覺襲來，她捂着嘴連着打了哈欠。

裝在包裏的手機響了下，她拿出來看，是段昂發來的。

—還在那家KTV？

她來之前就和他說了班聚的事兒，回了個“嗯，還在”。

【段昂】：好玩嗎？

燈光五顏六色的包間，紀因坐在沙發上，頭低着打字回複—

我看着他們搖色子還挺有意思的，就是現在我有點困了，想睡覺。

說着又打了個哈欠。

再次低頭看去，亮着的屏幕又多出一條新的消息。

【段昂】：那下來吧，我送你回家，我就在KTV樓下。

紀因愣了愣，以為自己困得眼睛花了，揉了揉困倦的眼皮，又盯着手機看了遍。

沒有看錯啊。

她又驚又喜，一下子都不困了，和正搖色子搖得興起的蔣詩詩說了聲自己先走了，挎上包起身。

電梯從五樓下到一樓，推着商場的旋轉門走出去，隔了小半年時間還有十幾步的距離，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段昂站在樟樹下，嘴角挂了笑，月光在他身上籠了柔柔一層清輝。

他幾大步便朝着她走了過去：“喝酒了沒？”

紀因搖搖頭：“我酒量不好的，一滴都沒有碰。”

他笑着表揚了句：“真乖。”

她視線掠過他身後，忽然留意到還豎着放在樹下的行李箱：“你剛剛才下的高鐵嗎？”

“對。”他承認道。

紀因驚訝“啊”了聲，有點心疼嘀咕：“坐那麽長時間的車多累啊，你怎麽不回家去休息呀。”

夏夜裏，有清風和蟬鳴，遠處有車流聲，他們這兒又很安靜。

他垂眸看她，低沉嗓音蕩着慢悠悠的笑，反問道：“你說呢？”

紀因愣愣的“诶”了聲，緩慢眨了下眼。

看着他黑漆漆的眸子，她似是明白了什麽，心跳忽然加快，耳尖染了薄紅。

那個答案似張口欲出。

……是、是因為，他想快點見到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