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殇
賀氏有孕的事情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只是宮中的柳妃已經摔了滿地的瓷器,本來自家這表姐看着就不像是個聰明人,她都準備當個棄子扔掉的,更別提柳妃把皇帝當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那些個人居然傳自己那又老又醜的表姐與皇帝有關聯的傳聞,這又怎能不讓她生氣,偏偏這個時候賀氏有孕了,人們本來都快因為賀氏被囚在家中而忘記那個桃|色傳聞,現下居然都想起來了,柳妃看誰都覺得別人是在嘲笑着自己,她深覺自己頭上的顏色漸漸綠了。
“你,去給我看看陛下今晚宿在哪裏?”一連幾天,柳妃都尋不到機會見皇帝,這在她入宮以來是頭一回的事情,她深恨那個蠢表姐,可現在也只能亡羊補牢。
因着柳妃是二皇子生母,皇帝也不會做的太出格,他正值壯年,壓根不想選出什麽太子來分權,自從元太子離開人世之後,皇帝對其他的孩子就不太上心了,但不管如何,他對二皇子還算是滿意的,所以冷落了柳妃這麽久,皇帝也覺得夠了,他不過是怕自己的弱點被人掌握而已,然而,他自覺受命于天,又怎麽會怕一個婦孺。
“陛下,臣妾命人做了陛下最愛的豆腐花,陛下嘗嘗吧。”一見皇帝,柳妃便換上了巧笑嫣然的态度,溫柔如水的眸子就那麽看着他。
“嗯。”皇帝不置可否地應着,皇帝還算是有自制力的,就算是再愛的菜式每七天也不過是嘗一次,而這豆腐花還有點典故,當時的皇帝還不是太子,先帝是外戚篡位,把自己的女婿拉下馬,自己當了皇帝,封原皇後自己的女兒為長公主,如今的皇帝當時還是個孩子,什麽都不懂,他壓根就不是嫡子,不過是個偷偷摸摸才從嫡母手中讨生存的角色,嫡母的孩子皇帝的哥哥屢屢對皇帝下毒,而一次次被皇帝的生母規避過,最後……皇帝的生母憑借着先帝的勢,一次次的反擊,最後鬥倒了先帝嫡妻,皇帝的哥哥被幽禁,在先帝去後,皇帝的哥哥也死了,皇帝明知這個哥哥是怎麽死的,卻不準備了解什麽,這豆腐花……恰是皇帝的生母,當今太後曾在皇帝年幼的時候做給他吃過的,那個時候,皇帝只有生母一個人,他們只有兩個人,卻很快樂,後來……多了先帝,日子慢慢變得複雜,甚至童年在皇帝眼中是一個噩夢。
“嗯。”皇帝輕輕吮了一口豆腐花,眼睛微微眯起,他似乎透過這碗豆腐花回憶起了當年的歲月。
柳妃不清楚為什麽皇帝喜歡這種東西,但她知道在皇帝喝完豆腐花前,她都不能說話,好不容易等皇帝喝完了,柳妃才輕輕為皇帝擦拭嘴角,“陛下最近辛苦了。”她的眸中盛着滿滿的心疼,說不清真情假意,但後|宮中的妃子誰個不是演技派呢。
“嗯。”皇帝輕輕回握住了柳妃的手,他對柳妃這麽寵愛也有個原因,那是因為柳妃明明已經年過三旬了,可肌膚依舊吹彈可破,“愛妃,我們安置吧。”皇帝勾起了嘴角,一瞬間那個讓柳妃熟悉的皇帝又回來了。
柳妃害羞帶怯欲拒還迎。
拉燈完畢後,柳妃手撐在皇帝胸膛上,嬌怯地說着,“觀兒明年都要行冠禮了,百姓人家這個歲數也是幾個孩子的爹了,臣妾想着是不是給觀兒指個人,觀兒最近對武學很是有興趣呢,若是能有個聊得上的姑娘在身邊就好了。”她仿佛只是個擔心自己兒子的母親一樣絮叨着。
然而這番話卻讓皇帝想多了,皇帝最不愛就是分權,這二皇子一旦行了冠禮,這朝中不就有人又要提立太子的舊事了嗎?但柳妃這話,他也不能不考慮,“再說吧。”皇帝含含糊糊地說道。
皇帝再無說話,柳妃心裏不覺忐忑,難道她琢磨錯了皇帝的心思?可是……她還是不甘心,想努力一下,于是柳妃特地讓自己的心腹在前朝提起了征西将軍殷宏才。
這一日下了朝,皇帝沉默地坐在了柳妃殿中,“殷宏才的閨女不配為正妃,也絕不會當側妃。”良久,皇帝說了這句話。
柳妃的笑容有些僵住了,“臣妾不明白,只是若是陛下覺得誰好,那臣妾也會為觀兒高興的。”
“定國侯的嫡女你就不要想了,朕對她自有計較。”皇帝的表情愈發冷漠,“柳妃,朕的寵愛不是讓你為所欲為的,不要仗着朕的寵愛做多餘的事情。”皇帝拂袖而去。
柳妃如墜冰窖,陛下,陛下知道了?“立馬派人去把那封信追回來。”柳妃本來想寫信讓殷宏才答應婚事的,可沒有想到皇帝居然對這聯姻如此反感,她不覺焦躁了起來,二皇子許觀在文臣方面有擁護者,然而架不住三皇子武勇,在武将裏頭的擁護度高,所以柳妃才想給兒子找一個武将出身的妾室,可計劃還沒開始,就告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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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賜婚的旨意就出來了,皇帝把禮部郎中的女兒鄭如許給了二皇子許觀做正妻。
這旨意一出,所有人都傻眼了,這鄭如是鄭妃的娘家侄女,鄭妃與柳妃都得跟個鬥雞一樣,居然把鄭妃的侄女指給柳妃的兒子,不管是清楚的還是不清楚的,都覺得這似乎是某個預兆。
整個婚事,只有鄭如一個人是真真切切的高興的,許觀對鄭如的感覺不過爾爾,特別是因為鄭如是鄭妃侄女的事情,有時候許觀是故意拿鄭如來激自己那蠢弟弟的,現在變成這麽個沒有助益的女人來當自己的正妃,許觀不由就皺緊了眉頭,想想都知道,鄭如的娘家是不會成為自己好岳家的,說不定還會因此探到自己的機密,但若要許觀反對這門親事,他還沒這個膽子,橫豎婚禮是在一年後他行冠禮後再舉行,在這一年裏,許觀還有機會。
而皇子們的婚事不過是個談資,對普通老百姓來說,還是生存更重要,鳳雲兒只是坐在家裏,就聽說南方發了大水,未來一個月許是會有無數難民湧入京城,她心生戚戚,“娘,不如我們到時候施粥吧。”明明已經是寒冬,為何還會發了大水,這年的天氣怎如此之怪。
何柔珊點了點頭,而後似乎猶豫了下,她說道,“你還有與何苗苗聯系嗎?”
鳳雲兒一聽這問話,心裏就有了一絲不好的感覺,“娘,苗苗她怎麽了?”
“唉,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前日出門一趟,聽親戚說何苗苗的娘被她爹打了,臉上都青了,似乎是因為何苗苗的婚事。”
“婚事?苗苗不還小嘛,她也只比我大一歲。”鳳雲兒臉上有些不好看,沒錯,她曾經跟何苗苗不對付,可後來不也成為好朋友了嗎?而且何苗苗還關系到了胖子和宣斌兩個人,鳳雲兒錯了,進京之後,她就疏忽了這方面,她約了何苗苗好幾次,都約不出來,她還上門了,可都見不到人,後來聽說胖子跟何苗苗鹞子傳書了,她就放下心了,把何苗苗交給了胖子,卻忘了上輩子胖子也守不住何苗苗,“娘,你知道苗苗爹要把她許給誰嗎?”
何柔珊欲言又止,最終嘆息了一聲,“作孽啊……”她搖了搖頭,“說是要給吏部尚書當填房。”
鳳雲兒徹底火了,她“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他還是人嗎?!吏部尚書比他年紀還大!他想上位為什麽不把自己賣出去,沒本事現在就來賣女兒了?我……我……我去找苗苗。”鳳雲兒咬了咬牙,沖了出去。
何柔珊眼中閃過迷茫,不知道讓女兒去鬧這一回是好事還是壞事,可是讓他眼睜睜看着一個妙齡女孩踏入枯墳,她也做不到。
“鳳小姐請回吧,我家小姐她病倒了,實在是不适合見客。”何府一名丫鬟攔住了鳳雲兒。
“那麽,夫人呢?見不到苗苗,我也想見見夫人。”鳳雲兒冷靜地問着,然而靜看眼中卻是燃着無窮火焰。
“夫人……”丫鬟窒了下,“夫人也病了。”
“喲,這是什麽府,居然連小姐夫人都病了,而且一病就如此久,不會是底下人故意想要主子的命吧?”香蘿刻薄地說着,“哎呀,小姐,我們趕緊走吧,說不定呆久了也被他們害了。”
“香蘿,你怕什麽呢,”鳳雲兒笑得諷刺,“我們進府的時候大家都看得到,而且啊,誰都知道我今日來了何府,若是看不到人,本小姐可就不回去了。”
丫鬟大概也明白這是沒辦法把人趕回去了,“那奴婢就陪着鳳小姐等吧。”丫鬟行了個禮,還沒擡頭,卻被汪才一掌劈在脖子上,暈了。
鳳雲兒滿意地摸了摸下巴,然後帶着幾個人就闖進了何府,直奔何苗苗的閨房,然而到了何苗苗的閨房中,卻看到有個影子倒映在了門上,鳳雲兒心生不妙,推門發現門推不開,她後退了一步,一腳把門踹開後,只覺得滿身的血液在倒流……
何苗苗她身着藕荷色衣裙,臉無血色的吊在屋梁上……
……“鳳姑娘,早上好,我是何苗苗,我們能做朋友嗎?”
……“你放心,我不會插|入你和張秀之間的,我會祝福你們,鳳、雲兒,若是張秀敢對你不好的話,我不會放過他的。”
一時間,所有過往湧上心頭,“苗苗!”鳳雲兒痛呼出聲,“香蘿!”香蘿聞聲,手中射出一道飛镖,射|穿了白绫,而鳳雲兒早已飛身過去,與杜鵑一道接住了何苗苗。
“苗苗,你不要死,你不能死。”鳳雲兒惶恐而不安着,一邊怕上輩子重演,另一邊廂也怕好友離去。
“汪才,快去太醫院把我師傅請過來。”她滾燙的淚落到了何苗苗蒼白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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