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反派一：被拒愛的小弱雞（二十）

一場本以為會聲勢浩大的星際戰争就這麽虎頭蛇尾的落下了帷幕，當安河薩菲斯和林家四兄妹守在實驗室門口之時，希望之光正躲在宇宙某個角落裏仰望星空，看着那些閃爍的美麗星雲，度過想念宜秋的第一個夜晚。

大魔王‘宜秋秋’沒有合-體的第一天，想她。

不過宜秋之前吩咐希望之光做的事情，他一件也沒有落下，第二波‘第七暗物質’很快就會以各種方式繼續投往星際聯盟，然後清洗上次剩下來的那百分之三十多的人類。

等待的時間過得很快，就在第二波‘第七暗物質’悄悄蔓延之時，宜秋也從實驗室裏走了出來。

整個實驗過程并沒有多久，只不過兩三天時間而已。

期間匆忙趕來的林修寒差點想拿超激光武器直接轟開這個實驗室，但被安河薩菲斯攔下了。

比起林修寒，他和林修遠顯得冷靜多了，不過這冷靜是表面還是內裏，那就不得而知了，總之第二波暗物質投放的消息也沒能讓他離開。

實驗室大門從裏面打開的時候，外面守着的幾個人差點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美麗纖細的少女微笑着慢慢從實驗室裏踱步而出，神情悠閑似漫步在花田曠野，她身後，實驗器具破碎得滿地都是，一片狼狽。

不過走出來的确實是宜秋，而且實驗室裏也沒有第二個人影，索性看到她依舊完好無損，安河薩菲斯默默松了口氣。

宜秋還穿着那件白裙子，牽起裙邊小心翼翼的從實驗室裏走出來，一路上避開破碎的殘骸，走到安河薩菲斯的面前。

然後被突然沖上來的林修寒一把抱住。

林修寒抱着她非常急切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仔仔細細的查看，然後又很着急的問她：“宜秋秋那個變态有沒有對你做什麽啊？他給你吃了什麽？是不是對你的身體進行了改造？傻妹妹，他的話怎麽能信！你就應該聽哥的，離那些奇怪的男人遠一點，我就知道······”

“哥哥。”

宜秋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上，阻斷了林修寒喋喋不休的聲音。

“宜秋秋死了。”

她微笑着緩緩說道。

林修寒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敢置信的說：“死、死了？怎麽死的？他不是前幾天還好好的嗎？”

倒不是他希望宜秋秋那個變态好好的，而是這麽一個超級恐怖分子就這麽輕易的死了，他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宜秋秋死了，我也要死了。”

宜秋的話像是在平靜的講一個恐怖故事，瞬間就将林修寒驚得眼神一炸，背脊有些發涼。

“你胡說什麽啊？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他急切的摟過宜秋的肩膀，又驚慌又強裝鎮定的安撫性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聲道：“別怕別怕，哥在這呢，我們都在這裏，他死了就死了，沒什麽事知道嗎？我們回家，很快就會忘記這一切的，就當是做了個夢，回去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宜秋輕輕嘆了一聲，伸出手回抱住他，臉上依舊帶着恬靜而溫柔的笑。

“傻瓜，人總是要死的，為了想要做的事情而獻身，沒有什麽難過的，我很快樂，也很滿足。”

“你別說傻話！”

林修寒音調猛地高昂起來，低下頭來捧住她的臉，目光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

“我把你從那個孤兒院帶回來，不是讓你随随便便就放棄自己的生命，知道嗎？人活着才有希望，我不知道那個宜秋秋究竟對你做了什麽，或者說了什麽，我絕不允許別人傷害我的妹妹！”

宜秋無可奈何的嘆了嘆氣，扭頭對一旁皺眉看着她的林家大哥說：“你們不安慰一下他嗎？他有點太激動了。”

“我想比起安慰，他們更想聽你的解釋。”

安河薩菲斯走到他們身邊，微微低頭凝視宜秋，半響，他唇角抿了抿，有些嚴肅的開口問她：“你剛才說快死了是什麽意思？就算宜秋秋給你洗腦了，但林希，你并沒有那個必要因為他死了你就跟着殉職，就算你是他的追随者，也不需要。”

“這當然是不需要的。”

宜秋挽了挽耳邊鬓發，笑着回答他：“我早就說了，我跟随他只是因為想要追尋我的真理而已，并不是單純因為他那個人，而這次試驗，是黎明計劃的第二階段，本來還有第三階段，但是很可惜，實驗失敗了。”

來不及細想她口中的黎明計劃是個什麽東西，安河薩菲斯将注意力定在了‘實驗失敗’這幾個字上。

“實驗失敗是什麽意思？你看起來并沒有任何損傷。”

宜秋看起來确實沒有任何的損傷，甚至連發絲都整整齊齊，沒有一絲紊亂，就像只是去喝了杯下午茶而已，不像去做了什麽科研實驗，而據安河薩菲斯了解，科研實驗特別是需要活着的人體來做的時候，大多都很痛苦，和宜秋這樣的完全不像。

“其實也不能說是失敗吧。”

宜秋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聲音若有所思的停了下，笑嘻嘻的說：“應該說實驗成功了百分之七十。”

“什麽意思？”

安河薩菲斯緊皺着的眉頭沒有絲毫放松，好看的眉眼依舊顯得肅穆，他看着宜秋淡然而又愉悅的樣子，心中卻漸漸升起不好的預感。

“字面上的意思。”宜秋有些不甚在乎的朝他聳了聳肩：“精神力的進化已經成功了，實驗成功的激發了我自身的精神力，擴開了腦域的精神領域，但關于身體上的進化出了一點小意外。”

她伸出一只手掌，潔白纖細的指尖在空中輕點，安河薩菲斯清楚的看到她指尖周圍的一小片空間居然蕩起了漣漪，随之，那片泛起波紋的空間竟然凝結出一點點細小的冰屑來。

宜秋專心致志的看着那點細小的冰屑，笑着繼續拿指尖輕點。

晶瑩剔透的冰屑漸漸凝結成一片片的冰塊，而後慢慢的在空中成形。

當那些凝結的冰落到她掌心的時候，已經不在是冰屑了，而是一朵精致剔透的玫瑰。

栩栩如生的花瓣甚至像是精雕細琢而成，而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宜秋把這朵冰玫瑰遞給安河薩菲斯。

“精神領域的進化，意味着人類從此走向新的世界，黎明計劃的第三階段實驗就是為了精神力能夠獨立存在而制定的，也就是說，當人類的身體老去之後，精神力還能夠剝離下來，以一種特殊的生命形式繼續存在，精神的自然消耗會變得無比的緩慢，一個生命的時間無限延長，從此之後遠離所謂的生老病死，只要精神力還在，人類在某種意義上就永存，這也是之前所說的，與神比肩。”

她将手中的冰玫瑰遞給安河薩菲斯之後，又調皮的拿指尖在上面敲了敲，指尖和冰塊接觸的地方發出微微有些清脆的聲音，那朵玫瑰很冷，在空氣中慢慢融化，但安河薩菲斯并沒有難受的感覺，因為他的身體強度不會懼怕小小的冰塊。

他看着那朵玫瑰，仿佛在上面看見了自己的倒影，碧綠眼眸清晰倒影在其上，他看到了自己眼裏的贊嘆和暗淡。

而宜秋則繼續說着：“第二階段的實驗除了開發出腦部精神領域之外，還會使身體的新陳代謝增加到三倍，用以輔助精神力，等待第三階段的到來，只是很可惜，這個實驗只成功了前面一大部分，關于身體方面的進化，失敗了。”

她扳着手指頭數了數。

“我身體的新陳代謝确實加快了，可惜不是三倍，而是三百倍，沒有足夠的時間讓我來繼續第三階段的實驗，我大概還有······”

宜秋仔細的想了想，笑着告訴他：“還有三十天，我身體的機能就會因為新城代謝加快而逐漸枯萎，所以我來不及進行第三階段了，無法将精神力完整的剝奪出來，這個身體死亡之後，我就會跟着一起死亡。”

“林希······”

安河薩菲斯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因為接觸到冰塊，碰觸到宜秋手掌的時候還有些涼意，而那塊還沒融化的冰玫瑰瞬息跌在地上，摔成了冰屑，變得粉碎。

“為什麽會這樣？”

他低聲的問着，但語氣更像在自言自語，宜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把抱進了懷裏。

“我以為我可以救你的。”

安河薩菲斯抱着她，眼眸藏進她的發頂，看不見他的表情，可宜秋覺得他抱着自己的動作似乎有些格外的用力。

“為什麽會這樣？”

安河薩菲斯從前并不覺得自己會産生這樣的感覺，哪怕那個人是宜秋，他覺得自己想救宜秋只是因為心中愧疚，或者确實有那麽兩分好感在，對于那個擁抱白玫瑰的少女，他以為這些都是平常的心情。

就算林希發生不幸，他至多悲傷一段日子，然後就會将之慢慢遺忘，他的生命中遇見過太多的人，各種各樣，形形色色，他已經為之努力過了，這不該是他的責任，但直到這一天真的可能到來，他才明白那種悲傷原來不僅僅如此。

他和林希正真見面只有三次。

第一次在所羅達西議員家的後花園裏，他看見玫瑰從裏的少女，月夜下讓他覺得像是見到了遠古神話裏的天使，所以他不由自主的駐足停留，雖然後面發生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可他很快釋然。

第二次就已經是在宜秋秋的主星艦裏。

那個時候已經物是人非，他看見她乖巧趴在那個人的膝上，像只聽話的小貓一樣，眼裏已經失去了懵懂和天真，她依然美麗而潔白，卻像是隔着層層的霧，他心生憤怒，但他無能為力去撥開那些迷霧。

第三次見面就是此刻。

來不及說太多的想念或者好聽的話語，已經被宣告了她的死亡期限。

安河薩菲斯這才覺得，他內心深處，是真正在疼着的。

他作為一個優秀的政客，知道怎樣才能将利益最大化，也知道要如何處理一些私人感情，最好不過左右逢源罷了，但為了林希，他改變了自己的計劃，雖然說服了家族，可他知道，這樣做并不是因為什麽最好的時機到了，政客看中的是長久的利益，而不是眼前的一瞬，他只是為了林希而已，他清楚的知道，但還是做了，并且他沒有後悔。

可是······他沒能做到。

該發生的依舊發生了，他沒能挽救林希。

安河薩菲斯覺得自己的心髒一陣陣生疼。

而宜秋依然淡定如初，甚至還伸手安慰性的撫了撫他的背脊，語重心長的說：“乖，從前沒人會不死，但從這個時代開始，從我之後，死亡将被無限延長。”

安河薩菲斯并沒有被她安慰到，只覺得心髒更疼了。

既然死亡被無限延長，那麽為什麽要從她之後呢？人一旦陷入某個執拗裏就很難再轉個彎走出來。

宜秋嘆了口氣，然後就被回過神來的林修寒從安河薩菲斯的懷裏拖了出來。

林修寒把她拉到林家大哥他們站着的那一邊，然後沖安河薩菲斯怒吼：“要不是你，我妹妹怎麽會這樣？”

林修寒滿腔憤怒無法抒發，而安河薩菲斯就成了最好的怨怼方，因為他總記着自己的妹妹是為了這個男人才會走上這麽一條路的。

“你別怪他了哥。”

宜秋示意他低頭，摸摸他的腦袋，順了順毛，溫溫柔柔的說：“就算沒有他我也會這麽做的。”

“沒有他的話你現在還好好在家！”

宜秋無奈攤手，表示這年頭說真話是真的沒人信的，人與人的交流好艱難。

說起來她說的都是真的，但別人卻總是以為她是被欺騙的小可憐，她看起來真的這麽好看？

被這個想法愉悅到的宜秋笑眯眯的推開林修寒，然後朝他們揮手：“那麽，我們就在這裏道別吧，要來個道別吻嗎？”

“你要去哪裏？宜秋秋也死了，不跟我們回家麽？”

眉眼鋒利冷豔的林涵雨握住她的手，似乎大有她敢走她就敢罵人的趨勢。

“因為我還有未完成的事。”

宜秋慢慢扳開她的手指，繼續笑着說：“第三階段的實驗無法做到了，這個過程只能交由人類自己來演變，或許需要漫長的時間，但我會盡量完善第二階段，給予全人類一個自由選擇的機會，物競天擇，适者生存。”

“不行！”

林修寒連忙拉住她：“小希，你跟哥哥回家好不好？我們還可以去看醫生，說不定還有挽回的希望，聯盟的科技并非不能治愈你······”

“讓她去。”

“姐！”

林修寒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涵雨，似乎沒想到她竟然同意宜秋的話。

“能不能治愈你心裏不清楚嗎？”

林涵雨眉目掃過他的，目光銳利而冷漠，最後定定的看着宜秋。

“如果這是你一定要做的，那就去做吧，信念比生命更重要，有任何其他需要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