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熱搜大戰

薄峤感覺很困惑。

怎麽他就開了一天的會,這星河熱搜就變得奇怪了起來。

#喬先生#熱度第一;

通訊器那密密麻麻的消息……

薄峤顫抖的手仿佛拆炸彈的最後一根線,做足了心理準備,終于緩緩點開了詞條。

置頂上的視頻因為後臺的視頻自動播放,沒等薄峤反應過來,內容就殘忍地撞進了薄峤的眼睛裏。

薄峤:“……”

“發生什麽事了?”

“怎麽了嗎?”

“哥——嗚嗚嗚嗚,哥哥,嗚嗚嗚。”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我哥是不是你們殺的?”

“兇手到底是誰?!”

薄峤面如沉水,指如疾風,手指幾乎出現殘影,咔噠一聲點在屏幕上,光速退出了詞條。

多年來執掌蒲寸的經驗讓他完美地控制了自己,甚至還将交疊的雙腿換了一下,輕輕将光腦放在桌子上,優雅地端起咖啡杯。

“一定是在做噩夢。”

薄峤喝了一口咖啡,冷靜地心想:“要麽就是我開會開出幻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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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多年,怎麽可能還有人去玩那古早游戲?

就算有人去玩了,又怎麽可能鬧到登上星河熱度第一這麽嚴重?

薄峤年少時曾夢想着當影帝——當然現在也是。

他十九歲那年,《心髒》籌資拍攝,但因為是當時第一款全息游戲的拍攝,一衆投資方紛紛不看好。

但薄峤特立獨行慣了,自認看劇本特別準,認定此劇必火,用多年攢下來的零花錢資助了《心髒》劇組,歡天喜地從南淮星坐飛行艇前去伏恩裏星系拍戲。

三個月後,《心髒》上線。

薄峤看了一晚上那密密麻麻的一星差評,慘遭史上最爛評分,沒人通關。

第二天一早,薄峤收拾行李,灰溜溜地回家繼承家産。

木架上印有“星河”logo的獎杯,是他當年被罵上去的。

十年過去,蒲寸集團的事早已經讓他将這個游戲忘得差不多——如果不是那個獎杯,他都不記得自己還有這麽一段黑歷史。

而現在,詳細至極的黑歷史猝不及防攤開在他面前。

薄峤面如沉水喝着咖啡,他的手在無意識地哆嗦,杯底和杯托相撞,發出細細密密地“咔咔”聲,響徹整個安靜的頂樓辦公室。

通訊器上的消息還在源源不斷地接收,薄峤突然意識到剛才那麽多的消息到底是什麽了。

深深地、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薄峤将咖啡杯放在桌上,再次做足心理準備,打開了星河。

他已經不想再去看自己年輕時候的黑歷史,一看到視頻立刻眯着眼睛劃上去,自欺欺人地覺得只要自己不看,就不會被尴尬到。

但那視頻實在是太多,根本眯不完,薄峤只好抖着手将後臺視頻自動播放給關了。

這下徹底消停了。

只是薄峤往下刷了刷實時消息,驚恐地發現視頻是沒有了,但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截圖了他的癡傻表情包,幾乎每一條消息上都會帶有他的表情包,極其上頭。

薄峤:“……”

薄峤哆嗦着手将星河關了,又點到了通訊上。

往下一滑。

【姐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喬先生癡傻.jpg】

【宋關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喬先生二次癡傻.gif】

【盛臨:多謝解救之恩,喬先生癡傻.jpg】

【學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學長看視頻,喬先生連環癡傻.jpg】

薄峤:“……”

哪怕是自己的臉,看多了也是一種精神污染。

薄峤深吸一口氣,向一個好友詢問了事情經過,這才知道是因為一個漂亮蠢貨修好了流銀穩定器,震驚全星網,這才導致他被鞭屍這麽多條消息。

好友正要和他說具體的細節,薄峤就面無表情地切掉了窗口。

他不想聽任何細節。

不用說,其他的好幾百條消息,都是其他人看他好戲發來的嘲笑,可能還都帶着喬先生癡傻.jpg的表情包。

薄峤看着木架上那閃閃的獎杯,再次生起了将它摔了的沖動。

不過還在那些認識他的朋友只會私底下和他開開玩笑,就算是不熟悉的人,并不會把他的身份曝到星河上去。

畢竟薄峤雖然愛吃瓜愛演戲,身份地位卻是在全星系都是數一數二的,沒人會主動得罪他。

即使如此,他現在也想投資讓人去研究時光機器,穿回十年前一巴掌抽死接《心髒》的自己。

就在他焦急得不行的時候,又有人給他發來了消息。

本來薄峤是不想理的,但一看備注,皺着眉頭打開了。

【宋關行:哈哈哈哈喬先生,恭喜你,星河的獎杯,你可能又得拿一塊了。】

薄峤冷冷“嘁”了一聲。

宋關行是薄峤從小到大的死對頭,兩人向來不對付,見面必掐,現在薄峤鬧了這麽糗的事,宋關行不來嘲諷才奇怪。

薄峤冷冷回他:【媽寶男滾蛋!】

宋關行放聲大笑,發來語音:“你只有在惱羞成怒的時候才會說滾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薄峤:“……”

薄峤面無表情将他拉黑,飛快找人安排星河降熱搜的事。

【薄三喬:立刻,馬上,不要讓這個詞條超過十二小時。】

對方發來消息:【可是,這詞條已經十二小時了。】

薄峤:“……”

【薄三喬:那就不要超過二十四小時!給我全部降下去!】

【好的好的。】

薄峤吩咐好後,将通訊器直接扔到桌子上,往後靠在椅子上,微微仰着頭揉了揉發疼的眉心。

開一天的會都沒讓他覺得累,但現在只是吃了一會“瓜”就讓他身心俱疲。

***

伏恩裏大學。

宋羽河迷迷瞪瞪間,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掌心的刺痛猛地襲上腦海,讓他哆嗦了一下,瞬間張開眼睛清醒了。

莊園已經消失,他依然像之前那樣躺在“醫療艙”中,玻璃門早已經打開,秦現手撐着艙門,笑得像是一只狐貍。

宋羽河睡得頭發亂翹,撓了撓雞窩頭,他剛睡醒,還有點懵:“秦老師,你怎麽來啦?”

秦現笑眯眯的:“羽河啊,老師問你,執勤仿生人是你修好的嗎?”

宋羽河随意點點頭。

秦現立刻一陣媲美喬先生的狂喜神情,看起來似乎也要吃人。

宋羽河正要說話,無意中看到自己掌心猙獰的傷口,呆呆道:“我的手……不是已經好了嗎?”

秦現看到他受傷的手,立刻捧起來焦急道:“崽!你的纖纖玉指啊!”

這手是能修流銀穩定器的啊啊啊!

“疼不疼?啊?疼不疼啊?”

宋羽河說:“啊,疼得很。”

秦現把他拉起來,道:“走走走,研究院有醫療艙,咱去那兒先治治手!”

宋羽河茫然地指了指游戲艙:“這個不是醫療艙嗎?”

秦現被他問得一愣,終于知道為什麽連掃地機器人都不知道是什麽的崽會進去全息游戲裏去了,敢情是被人騙進去了。

秦現深吸一口氣,一股怒火直接騰地燒了起來。

他盡量和顏悅色地和宋羽河說:“這個不是,咱們先去研究院治治手,順便院長也要見你呢。”

宋羽河乖巧得很,對這個将自己從那滿地廢墟的鄉下救出來的人十分依賴,乖乖被牽着手走了。

秦現怕宋羽河受傷的手沾了水,特意用裝了避雨器的傘。

看着落在傘上的雨像是被什麽牽引着往外潺潺流去,宋羽河張大眼睛:“這是什麽?”

秦現沒有絲毫不耐煩:“避雨器。”

宋羽河說:“我能拆一拆嗎?”

宋羽河不懂的東西很多,這一個月來秦現總是不厭其煩地回答他的任何問題,但他看出來宋羽河除了仿生人什麽都不懂,怕他把東西弄壞,所以從來不讓他亂拆。

宋羽河這回還以為又要得到“不能哦”的回答,卻聽到秦現笑着說:“可以哦。”

宋羽河呆呆仰頭看他:“啊?”

秦現笑得不行,撓了撓他的頭發:“拆!以後咱想拆就拆。”

宋羽河:“那許可證?”

秦現:“老師給你蓋。”

宋羽河“哇哎”一聲,高高興興圍着秦現轉了兩圈:“謝謝老師。”

秦現滿臉慈母笑,牽着宋羽河去了研究院。

研究院中的人已經忙了一整天,根本沒時間看星網,看到那漂亮蠢貨又過來犯蠢,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沒搭理他。

秦現也不提醒,帶着宋羽河先去頂級醫療艙治好了手。

宋羽河舉着不疼的手開心得胡亂蹦跶,還沒跑幾圈就被秦現帶去了研究院院長辦公室。

宋羽河還以為他們要來開拆避雨器的許可證,但一進到辦公室來,卻見到他的室友連彥正和三個穿着校服的陌生人站在一起。

發現他進來,三人不約而同移開了目光,臉色有些難看。

研究院院長是個年過半百的男人,他扶了扶眼鏡,和顏悅色地對宋羽河說:“這就是羽河吧,來。”

57說:“他們肯定要要害你!我宰了他們!!!”

秦現怕他害怕,小聲說:“沒事啊,別怕。”

宋羽河點點頭,緩步走到了院長辦公桌旁。

這時,他才發現校門口的執勤仿生人不知道為什麽正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宋羽河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來,茫然看向笑呵呵的院長。

院長問:“這個仿生人是你修好的嗎?”

宋羽河點點頭,不懂為什麽每個人都要問這個問題,但又想起57說伏恩裏的教材上流銀穩定器無法修好,這才恍然大悟。

院長笑得更溫和了,朝秦現說:“秦老師,去找個仿生人來。”

秦現握拳悶咳一聲,湊上前小聲道:“孩子還都在這兒呢。”

伏恩裏大學仿生機械系的人數較多,前來學習的孩子都是對仿生人抱着極大的熱忱,要只是為了證明宋羽河能修流銀穩定器,就将一個完好的仿生人損毀,怕是會讓這些意氣風發的孩子對仿生機械的熱愛産生懷疑。

院長也很快察覺到了,尴尬地咳了一聲,和秦現低聲商量一下,好一會才對宋羽河道:“研究院還有個流銀仿生人損壞的單子要修,等會讓秦老師帶着你過去瞧瞧,修好了寫個檢修報告給我。”

宋羽河不知道為什麽要寫報告,秦現反倒激動得很:“謝謝院長。”

如果真的能證明宋羽河徹底修好流銀穩定器,那檢修報告一傳上去,宋羽河就不必在研究院當個實習生,反而能成為正式人員,修什麽拆什麽都不用什麽許可證。

一旁的連彥三個人也聽出來這句話的意思,臉色都變了。

他們本來只是想通過游戲直播給學校施壓,将宋羽河的研究院實習名額給删減掉,沒想到反而推波助瀾,讓他成為了正式人員。

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個馊主意的提議者路高城臉都綠了。

院長也瞧出來三人臉色不怎麽好,冷淡瞥了他們一眼,道:“你們四個,回去等處分吧。”

聽到這句話,三個人後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路高城垂死掙紮:“院長,這件事真的不是我們故意……”

“真的不是故意的嗎?”院長似笑非笑看着他,“我現在只是給你們一個處分,但如果你不承認這,我讓人細查發現真是這樣,那可不是一個處分就能解決的事了。”

路高城立刻不吭聲了。

一直在旁邊處于困倦發呆狀态的少年終于反應過來,打了個哈欠指了指自己,聲音賴叽叽的:“啊?還有我的事啊?”

院長瞥他:“陸鏡,你別告訴我這件事你沒摻和。”

“我摻和什麽了我?”

陸鏡無辜得很,他看起來和宋羽河年紀差不多大,不知道是不是相貌不錯的原因,他的眉眼看起來和宋羽河有那麽幾分相似。

只是他常年像是沒睡飽覺似的,總是耷拉着眼睛要睜不睜,說話語調也慢吞吞的。

“我就是在宿舍睡了一覺,醒來就被你們叫來研究院了。”

院長淡淡地說:“難道不是因為研究院實習名額的事,你才指使他們三個針對羽河?”

“啊?”陸鏡的眼睛終于睜大了點,詫異道,“我幹嘛要為了一個實習名額這麽大費周章?有那閑心我去睡覺不好嗎?”

院長:“……”

陸鏡的表親是全星系最大的仿生人制造公司宋氏,聽說那掌權人宋關行在星河也有一部分的股份,這樣的家世,的确不會為了一個研究院實習生名額而這麽麻煩。

院長随意擺手,道:“算了,走吧。”

秦現着急帶宋羽河去寫報告,拉着宋羽河往外走。

陸鏡着急回去睡覺,緊跟其後。

路高城三人臉色難看,等出了院長辦公室的門,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陸鏡……”

陸鏡懶得說話,只是一擺手,示意他們好自為之。

陸鏡的家世能将他們甩八條街,如果真的能順利搭上他這條大船,一生順風順水,前途無憂。

而現在……

差點被跟着吃處分的陸鏡不遷怒他們已經算是好的了,怎麽可能還會和他們交心?

路高城迷茫地站在原地,突然産生無盡的懊悔。

如果他們沒有設計去陷害宋羽河,是不是現在就不會落到這麽個下場?

***

秦現帶着宋羽河出了研究院,打開通訊。

宋羽河無意中瞥了一眼上面的備注。

——薄華彩。

很快,對方接通。

“嗯?什麽事?”

是個女人的聲音,慵懶又悅耳。

“華彩啊。”秦現激動得很,“你前幾天是不是說你店裏的仿生人壞了一個,就流銀穩定器損壞的那個。”

薄華彩懶洋洋地說:“嗯,怎麽,你要帶那個漂亮小可愛過來?”

秦現哈哈大笑:“你也看到那個視頻了?”

薄華彩:“我還看了直播呢。”

秦現:“好,我們等會就過去。”

很快,兩人挂了通訊。

宋羽河正要去問那人是誰,後邊用電線紮起的小揪揪突然被人拽了一下。

他往後一仰,站穩後疑惑回頭看去,就發現剛才那個滿臉困倦的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宋羽河:“你是?”

“陸鏡。”陸鏡說着将手腕上的通訊添加打開,打了個哈欠,說,“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咱們先加個好友呗。”

宋羽河滿臉迷惑。

秦現沒好氣道:“這是你哪裏學來的撩人語錄?”

陸鏡眼睛裏都是打哈欠打出來的水,他懶懶地笑:“沒有撩人,我真的覺得他很熟悉。”

宋羽河乖乖地說:“我沒有通訊器。”

陸鏡臉上的笑容一僵,大概沒想過自己會被這種蹩腳的理由拒絕。

沒等陸鏡有其他反應,秦現已經火急火燎地拉着宋羽河跑了。

陸鏡:“……”

突然有種搭讪被委婉拒絕的感覺。

讓他有種莫名熟悉感的宋羽河,終于讓對萬事都不上心的陸鏡有了些興趣,他打開校園論壇看了一圈,發現衆人都在吵着說去看星河熱度第一。

陸鏡疑惑地打開了星河,發現熱度第一#喬先生#處于「爆」的狀态,後面還跟了個鮮紅的計時。

保持熱度第一時間為:23:19:23。

南淮星。

薄峤用力地對着屏幕戳戳戳。

【薄三喬:熱度怎麽還沒下去?!你們到底有沒有在降?】

對方回應:【薄總,我們真的有努力在降,但一直有人在瘋狂給這個詞條買熱搜。】

薄峤:“?????”

薄峤匪夷所思。

【薄三喬:買熱搜?圖什麽?是誰?】

那邊好一會才弱弱地回複:【好像是……宋關行。】

薄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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