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英雄救美 (1)

陸鏡本能地問出這句話來後,立刻後悔了。

宋關行剛才還高高興興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陸鏡忙說:“哥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提這個的,我就是……”

也許是宋羽河給他的感覺太過特殊,導致陸鏡本能地想要将一個不可能的可能往他身上靠。

但仔細想想,這世界上腳踝上有痣的人那麽多,他總不能看到一個有痣的就去戳宋關行的傷疤。

宋關行臉上那點吊兒郎當的風騷已經消失不見,他臉上沒什麽表情,安靜看着落地窗外的梧桐樹,好一會才說話。

“說起來,當年伏恩裏機械大賽放了好幾天的假,我答應他要回家,最後反而為了比賽把票退掉了。”

宋關行輕聲說:“所以他才想來找我……”

陸鏡懊惱死了,見宋關行前所未有的消沉,喃喃道:“對不起。”

“沒事。”宋關行摸了摸他的頭,勉強一笑,“小止腳踝的确有兩顆痣,你問這個做什麽?”

陸鏡再也不敢沒有證據就胡亂猜測了,他搖搖頭:“沒什麽。”

宋關行也不想多問,換了個話題:“這次機械大賽,你要參加嗎?”

陸鏡:“會參加……”

他說完後,視線又落在暫停視頻上的宋羽河,眼睛暗了一下,又加了個:“可能會參加吧。”

宋關行詫異地挑眉。

他這個表弟從小到大拽得一批,上學考試全都是一副懶洋洋的臭德行,嘴裏還說着“啊?我沒學習啊,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考第一”這種讓人拳頭都硬了的欠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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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他對機械大賽胸有成竹,沒想到現在竟然猶豫了。

宋關行來了興致,問:“怎麽回事?來伏恩裏之前你還和我說要在機械大賽上拿一等獎,現在怎麽沒信心了?”

陸鏡悶悶地點了點視頻,繼續看宋羽河修理流銀穩定器,說:“你覺得一個能把流銀穩定器都修好的人參加了機械大賽,其他人還有勝算嗎?”

宋關行無所謂地說:“機械大賽又不比修穩定器,比的是每個人單獨制作的仿生人,你從小和仿生人打交道,還怕這個?”

陸鏡滿腦子都是宋羽河腳踝上那顆痣,根本沒有心思去思考其他的,他含糊應了一聲,敷衍得很。

“不行。”陸鏡心想,“我得找個機會看看他的左腳踝。”

腳踝上有痣的人很常見,但兩只腳踝都有痣的,卻是少之又少。

陸鏡不死心,他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

宋關行也知道陸鏡這懶得皮疼的臭脾氣,也沒多勸,反正陸鏡要多少特制仿生人就有多少,根本不缺這一個。

神使鬼差的,宋關行又想起那個抱着玫瑰花乖巧看着他的孩子。

如果他的弟弟沒有當年那場事故,現在恐怕和他差不多大。

又乖巧又漂亮。

***

乖巧漂亮的宋羽河咬了一口玫瑰花,歪着腦袋嘗了嘗味道,覺得有些苦澀,不怎麽好入口。

夢裏的玫瑰糕好像就是玫瑰做的,也和這個口感一樣苦嗎?

他腦海中胡思亂想着,薄峤擡手敲了敲桌子,淡淡道:“看這個。”

宋羽河忙回過神來,乖乖地搬着椅子往前挪了挪,趴在桌子上認真看過去。

薄峤光腦上彈出一個「機械大賽」的海報,他擡手拽着透明網頁屈指彈到宋羽河面前的桌子上,手指在【報名】上點了點。

“機械大賽每年一度,是伏恩裏和宋氏機械制造聯合舉辦的,報名成功後會有半個月時間組裝設計新的仿生人。”薄峤和他解釋,“比賽的一等獎,會是宋氏機械總部提供的特制仿生人。”

宋羽河呆呆看了好一會,才“嗚哇”一聲,高興地伸手去抓那透明頁面,但怎麽抓都沒抓起來,只好趴在上面看。

“如果我得了第一名,他們就可以給我特制流銀穩定器啦?!”

“對。”

宋羽河伸手指去戳那個「報名」的按鈕,但根本戳不動,他只好擡頭問薄峤:“先生,怎麽報名啊?”

“需要身份ID。”

薄峤被宋關行氣得正憋着一口氣,十分想讓宋羽河這個機械鬼才去挫挫那個媽寶男的銳氣,态度前所未有的有耐心。

他翻了翻海報上的要求:“……以及制造組裝仿生人,需要去零件工廠親自挑選零件。”

臨近機械大賽,零件工廠的價格會趁機翻上一番。

簡而言之……

“就是需要大量的錢。”

宋羽河想了想,将自己的背包的星幣現金拿出來,開始在那數。

他打工的錢都是薄華彩直接打給秦現給他存着,有時候還會直接給他現金,前幾天秦現全都取了出來,給他今天買流銀穩定器用。

現在穩定器買不着,只能看看能不能買機械零件組裝仿生人去參賽。

他數錢數得認真,玻璃門突然被打開,薄華彩一撩頭發,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

“峤啊,我要酒。”

薄峤皺眉,從旁邊的冰箱給她拿酒,正要遞給她,就見秦現推開門走了進來,疑惑地說:“怎麽突然不理我了?”

薄華彩冷笑一聲,脫了高跟鞋坐在椅子上,冷笑着說:“秦老師不是有事去忙嗎?我哪兒敢耽誤你啊?”

薄峤默不作聲地将酒放在桌子上,坐回宋羽河身邊,打算近距離看看自己親姐的偶像劇。

“我昨天是真有事。”秦現和她解釋,“羽河的身份ID突然下來了,我着急給他去取。”

薄華彩:“呵!”

薄峤心想,原來兩人昨天沒成啊。

真是鋼鐵直男。

鋼鐵直男說完後,才看到那小手噠噠噠在現金上點來點去的宋羽河。

他忙把口袋裏的身份ID卡拿出來:“乖崽,身份ID終于下來了,你買個光腦綁定一下就能用。”

宋羽河數好錢,擰着眉頭想了想:“我要攢錢參加機械大賽,先不買光腦。”

反正他平時也用不着。

“機械大賽?”秦現看着桌子上的「機械大賽」的海報,“為什麽參加這個?這個太費錢了。”

只有家世好不缺錢的人才會參加這種比賽。

宋羽河和他解釋:“他們說57的穩定器是特制的,沒有賣的,只有參加這個獲得第一名才能有。”

秦現皺眉。

特制的?

十年前的特制仿生人,價格應該不低。

秦現之前一直覺得宋羽河看着并不是窮鄉僻壤養出來的孩子,而且那星球連星網都沒有,他那仿生人到底是怎麽來的?

他沉思着,薄華彩已經從櫃臺裏拿出一塊光腦來遞給宋羽河:“這是我上一個光腦,不嫌棄的話可以先用着。”

宋羽河正要拒絕,薄華彩已經湊過來,拿着他的ID卡綁定上了。

見光腦上出現自己的證件照和身份ID,宋羽河覺得挺好玩的,便道謝接了過來。

秦現在店裏待了沒一會,就帶宋羽河去研究院,據說是一個系統紊亂的仿生人有自爆傾向,打算去研究研究。

宋羽河抱着玫瑰花,乖乖跟着走了。

兩人一走,薄峤皺起眉問薄華彩:“你記得當年我買的第一個仿生人的編號嗎?”

“那誰記得啊?”薄華彩還在透過玻璃盯着秦現的背影咬酒裏的冰塊,咯吱咯吱作響,漫不經心地回答,“你購買仿生人的收據呢?”

“放在仿生人身上。”

薄華彩聳肩:“那沒辦法了。”

薄峤眉頭緊皺,想的太多,他越發懷疑自己記憶中的仿生人編號到底是不是宋羽河說的那個。

他冥思苦想半天,隐約記得當時制作仿生人的公司似乎叫什麽斤,但前些年已經破産,被宋氏吞并了。

如果想要知道當年仿生人的定制編號……

又得去找宋關行。

薄峤:“……”

薄峤面無表情,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算了,編號愛是什麽就是什麽吧。

***

伏恩裏大學研究院。

宋羽河盯着關在防爆玻璃櫃的仿生人,問一旁記錄數據的學長:“他的程序檢查了嗎?”

星際通用語的“他”和“它”發音有些區別,聽到宋羽河稱呼一堆鐵為“他”,那學長皺眉,無法理解宋羽河到底是什麽意思。

難道真的把仿生人當人類了?

就算仿生人的外形再像人,也始終只是冰冷的數據和零件。

比如掃地機器人再辛苦,人類也不會去可憐它做得多就讓它休息。

宋羽河沒等到回答,擡頭奇怪地看他:“學長?”

學長壓下心裏的不适,翻了翻手中的資料:“程序已經檢測完畢,它被人惡意植入了自爆程序。”

他故意将這個“它”的音念得很重。

宋羽河沒在意他的暗暗較勁,認真地問:“是有人要用仿生人報複社會嗎?”

學長樂了:“你竟然還知道‘報複社會’這個詞呢?”

在整個研究院,所有人都清楚宋羽河是個只知道“機械”“仿生人”的天才,也經常因為他的不懂常識而問出的各種愚蠢問題暗地裏偷笑。

對普通人來說,天才是值得驚羨,同時也是讓人嫉妒的。

正是因為這份嫉妒,才會讓他們在其他地方找取優越感。

宋羽河沒聽出來他的譏諷,點點頭:“我知道的。”

小時候57和他說過一嘴。

會自爆的仿生人整個研究院都沒有人研究過,偌大的研究室裏全是人,宋羽河不喜歡熱鬧,只看了看就離開了。

他本來不想回宿舍再見連彥那張臉,但他又沒有去處,只好抱着花回了宿舍樓。

57一路上都在暴怒:“回去你就宰了他,把他從樓上扔下去,這次記得鎖門。”

宋羽河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不知道有沒有放在心上。

回到了501,宋羽河打開門,左邊的床鋪已經收拾整齊,一個人正賴叽叽地坐在桌子前看視頻。

聽到門聲,那人回頭,卻是陸鏡。

宋羽河詫異地看着他:“你怎麽在這裏?”

“我和連彥換宿舍了。”陸鏡咬着酸奶的吸管和他打招呼,“你去研究院見到那個要自爆的仿生人了?”

“嗯,見到了。”

“自爆程序啊。”陸鏡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說,“我研究了仿生人這麽多年,還從來不知道流銀爆炸起來是什麽樣子,啧,也不知道是誰這麽惡趣味往裏面植入這種程序,也是閑得慌。”

宋羽河把花放在桌子上,又加了點水,随口道:“很好看。”

陸鏡:“嗯?”

“流銀爆炸起來很好看。”宋羽河又重複了一遍,像是無意識回答,“就像是……”

說到這裏,他愣了一下,捏着小水壺歪歪腦袋。

他突然忘記了流銀爆炸是什麽樣子了。

見宋羽河若有所思地開始脫鞋,陸鏡精神一振,裝作和他說話的樣子,視線偷偷摸摸去看宋羽河的左腳踝。

腳踝這個位置比較敏感,如果一個陌生人什麽都不說直接就要看人腳踝,報警告個性騷擾都不過分。

陸鏡也有這個意識,所以不敢直接問,只敢偷偷地瞥。

宋羽河脫下了鞋。

陸鏡狂喜。

然後……

看到了穿着小熊襪子的腳。

陸鏡:“……”

陸鏡面無表情:“大熱天的,你怎麽還穿襪子?”

“我冷。”不用和偷他仿生人的連彥朝夕共處,宋羽河心情很好,陸鏡問什麽他說什麽,還認真地解釋,“穿襪子保暖的。”

陸鏡唇角抽了抽,很快就精神一振,說:“哎,你身上都是流銀味,快去洗個澡吧,哥哥帶你出去吃好吃的。”

陸鏡總是會帶他去吃好吃的,但宋羽河對美食并沒有什麽欲望,慢吞吞地說:“可是我不想出門。”

陸鏡磨他:“那總得洗澡吧,你就聞不到那味道嗎?”

宋羽河正在摸索地戳光腦,薄華彩把光腦的歷史記錄全都清掉,只剩下她和薄峤、秦現的通訊ID,他無意中點到了什麽,彈出一個奇怪的畫面。

宋羽河沒管,擡起手左右嗅了嗅,果然很難聞,他只好從櫃子裏拿出來睡衣,又拿了襪子,乖乖去浴室了。

陸鏡:“……”

那什麽,你襪子不在房間脫啊?

陸鏡大為失望,看起來想要直接沖上前扒他襪子。

宋羽河進了浴室,随手掩上門,先把仿生人放在一旁一眼就能看到的臺子上,想了想,把光腦也放了上去。

他脫了襪子,又把外套脫掉,開始刷牙洗臉。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光腦正在嘗試和備注ID「薄三喬」的人視頻通話。

格林芬大學,又在沉迷中庭喝咖啡吃瓜的薄峤看着沒有備注的通訊ID,以為是給自己置辦研究院的工作人員,随手點開接通。

一陣水聲傳來,畫面出現一個翹着呆毛的腦袋,看模樣竟然還在浴室。

薄峤:“????”

薄峤差點以為自己點錯了什麽奇奇怪怪的網站,正要光速關掉,耳邊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宋羽河,在唱歌。

薄峤:“……”

薄峤臉都綠了。

光腦被放得有些高,和眼睛持平,宋羽河刷好牙擡起頭後,直接給薄峤來了個怼臉鏡頭美顏暴擊。

——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開了視頻,還準備解扣子洗澡。

薄峤簡直要被宋羽河的粗神經給氣死了,正要罵他,視線卻落在鏡頭裏一個奇怪的地方。

光腦是被斜着放的,從高處往下拍,剛好将浴室的門給拍了進去。

浴室的門最下面有個百葉窗類型的通風口,一個類似攝影頭的東西正悄悄發着紅光。

薄峤當即怒了,厲聲說:“宋羽河!!!”

正在認真解扣子的宋羽河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得一哆嗦,迷迷瞪瞪地四處看了看:“誰?!”

趴在地上能通過通風口看到腳踝位置的陸鏡被這個聲音也吓住了,忙不疊把光腦收起來,踮着腳尖溜了。

宋羽河吓得毛都炸了,迷糊地打開門,探出腦袋問陸鏡:“你喊我啦?”

陸鏡心虛得很,尴尬地說:“沒、沒有。”

宋羽河疑惑地回了浴室,左看右看,才在光腦上發現薄峤的臉。

他“啊”了一聲,捧起光腦左右看了看:“先生?你怎麽打通訊給我?”

薄峤臉色陰沉:“你在那等着,別洗澡。”

宋羽河滿臉疑惑,但他又很少會質疑別人,便點點頭:“好。”

薄峤沉着臉挂了通訊,馬不停蹄往伏恩裏趕。

作為人民教師、霸道總裁,薄峤眼中根本容不得這種禽獸敗類!

501房間,宋羽河果然很聽話,唇角還帶着點牙膏沫,乖巧地坐在床上等薄峤來。

對面的陸鏡滿臉痛苦:“乖崽,你怎麽又把襪子穿上了?”

陸鏡并沒有偷看人洗澡的變态癖好,他只是想在宋羽河刷牙洗臉時看看腳踝,但借助光腦攝像頭還沒看到腳趾,就被強行打斷了。

宋羽河還是那句話:“我冷。”

他的确很冷,就算是大夏天,那腳都是冰涼一片。

陸鏡唉聲嘆氣,心想:“要不我直接問他吧,看個腳踝也沒什麽,搞得這麽迂回做什麽?就算不直接問也行,反正現在住在一起,他總有露出腳踝的機會。”

他正胡思亂想着,房門突然被人重重推開,薄峤神色冷漠地走進來,視線死死落在“猥瑣禽獸”陸鏡身上。

宋羽河忙站起來:“先生。”

薄峤快步上前,朝着陸鏡一伸手:“光腦,給我。”

陸鏡被他的氣勢壓得一愣,皺眉道:“你是?”

薄峤沉着臉:“把你剛才拍的視頻,給我。”

陸鏡一愣,随後冷汗立刻下來了,他尴尬地站起來:“剛才……我、我沒有。”

“沒有什麽?!”薄峤厲聲道,“要不是我發現,你是不是打算偷拍其他的?”

陸鏡:“……”

陸鏡被這一口黑鍋砸懵了:“我、我真的沒有。”

他不知道該怎麽為自己辯解,只能委屈地說“沒有”。

陸鏡從小就是被人捧在手心裏的天之驕子,還是頭一回蒙受這種不白之冤,素白的臉都憋紅了。

見薄峤依依不舍一副看犯罪嫌疑人的表情,陸鏡深吸一口氣,心想:“算了,直接問就是了。”

陸鏡這樣想着,正要開口,一旁的門被人敲了兩聲,随後探出一個腦袋來。

是宋關行。

“小鏡啊,怎麽搬這裏……”宋關行的話還沒說完,就對上六只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

宋關行:“……”

瞧見薄峤,宋關行那一腔吵架怼人的心又蠢蠢欲動,他笑眯眯地打開門走進來:“喲,這麽熱鬧啊,在說什麽呢,算我一個。”

陸鏡嘴裏的“我就想看看他腳踝有沒有痣”的話頓時噎了回去,差點把自己憋了個半死。

陸鏡甚至覺得總是盯着宋羽河腳踝的自己像是被鬼上身了一樣。

當年小止被劫飛艇的恐怖分子報複社會,和一截飛艇艙墜入太空,屍骨無存。

時隔這麽多年過去,要是他突然指着一個活生生的人說他可能是小止,哪怕宋關行脾氣再好,也得把他揍一頓。

而且……

再過一段時間,就是那孩子夭折的忌日。

每年這個時候,宋關行都會變得格外沉默。

陸鏡不想給他毫無根據的希望,那樣最後希望落空,會讓他更加絕望,所以只能憋着一口氣,不敢提腳踝的事。

薄峤見陸鏡似乎還和宋關行認識,冷笑一聲說:“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宋關行見事情好像不怎麽對,奇怪地問道:“怎麽回事?”

陸鏡默不作聲地将光腦打開,把視頻庫放大給他們看。

裏面全是錄制的宋羽河玩《心髒》的視頻,沒有什麽猥瑣錄像。

薄峤眉頭一皺,自己當時并沒有看錯。

但當宋羽河踮着腳尖要去看那有他封面的視頻時,薄峤臉一白,幹咳一聲,繃着臉說:“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

陸鏡憋屈得差點一口氣噴出來,但宋關行在,他又不能多說什麽,只能默默咽了下去。

“嗯。”

宋關行和宋羽河看得滿臉懵逼,異口同聲地開口:“做什麽事?”

薄峤不想多說,偏頭對宋羽河說:“收拾東西。”

宋羽河迷茫地說:“啊?”

薄峤冷冷看着陸鏡和宋關行:“去我那住。”

宋羽河随遇而安,反正在哪裏他都能住,聞言也沒多問,乖乖去收拾東西了。

陸鏡皺眉:“他……他是住宿生,怎麽能出去住?”

薄峤似笑非笑看他,滿臉寫着“你難道不知道理由嗎?”。

宋關行還在不自覺地看宋羽河,一時間忘記了幫自己表弟吵架。

知道宋關行和陸鏡認識,被欺壓了這麽多年的薄峤哪怕說贏了個十幾歲的孩子,也讓他頭一回産生了扳回一城的愉悅。

宋羽河的東西不多,收拾兩下放在書包裏就沒了。

薄峤嘲諷看了陸鏡一眼,抱着宋羽河的玫瑰花揚長而去。

兩人離開後,宋關行才将視線收回,皺眉看着陸鏡:“到底怎麽了?你拍人家了?”

“嗚。”高冷慵懶學神人設崩了個徹底,他趴在床上,臉埋在枕頭裏,一臉生無可戀的絕望,聲音悶悶傳來,“讓我死了吧……”

宋關行坐在床上拍了拍他:“你和哥說實話,剛才薄峤為什麽要查你的光腦,那孩子嘴上還有牙膏沫,你真的不會趁人家洗澡拍了人家被抓包了吧?”

陸鏡直蹬腿:“你就當我是個變态吧!”

宋羽河肯定也把他當變态了。

一想到這個,陸鏡就滿臉絕望,恨不得沖下樓去解釋。

但看那個男人看他的眼神,恐怕不會讓他再接近宋羽河。

怎麽辦啊怎麽辦?

陸鏡正痛苦着,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不對啊,他們是同一個輔導員,上課有時候也重複,還在同一個研究院裏,能解釋的機會有的是。

想到這裏,陸鏡這才松了一口氣。

宋關行倒是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這個循規蹈矩的表弟:“你……你你你……”

陸鏡滿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木然。

就在宋關行要大罵他一頓時,手腕上的光腦傳來一陣每隔六個小時一次的定時鬧鈴。

“你給我等着。”宋關行指着他,氣得只翻白眼,一邊說着家門不幸,一邊打通一個備注“玫瑰美人”的通訊。

很快,對面接通。

“關行啊。”

“媽媽。”宋關行剛才還在罵人的聲音頓時輕柔了八個調,“今天心情好嗎?家裏的玫瑰開了嗎?”

玫瑰美人輕柔笑了笑:“心情很好,玫瑰開了。”

宋關行笑吟吟地說:“等我回去,給您再找一株變異的玫瑰。”

“好啊。”

看着宋關行小心翼翼地哄媽媽開心,陸鏡有些難過地将臉再拍到了枕頭上。

***

薄峤将宋羽河從伏恩裏接出來後,沖動消退,立刻就後悔了。

他他他他……他怎麽就把宋羽河接到自己住處了呢?!

明明自己只是想要過去給那個偷拍的人押送到警局就好了,事情為什麽會發展到現在這一步?

他懊惱不已,宋羽河卻絲毫不知情,他背着書包,蹦跶着問薄峤:“先生,我能在你那住多久啊?要給你房費……唔?房租嗎?”

“不用。”薄峤一口鋼牙都咬碎了,硬生生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宋羽河和他客氣:“會不會打擾你呀?”

薄峤心想你打擾死我算了。

但薄峤是個成熟穩重的成年人,事情既然已經定下來了,他也沒因為自己那點別扭去做什麽出爾反爾的事,把宋羽河帶到了家裏,将次卧給他住。

宋羽河高興得不得了。

薄峤和他約法三章。

不能将仿生人帶回家。

不能将仿生人帶回家。

不能将仿生人帶回家。

宋羽河覺得他好嬌貴,但既然住在別人家他也沒有道理挑三揀四,點頭答應了。

薄峤這才松了一口氣,又加了句:“從研究院回來後,沾上流銀味要洗澡。”

“好的!”

薄峤想了想,自己最挑剔的就是仿生人了,其他并沒有太多要求。

“對了。”薄峤将玫瑰放下,回頭問他,“你還記得你的仿生人長什麽樣子嗎?”

“記得!”

宋羽河怎麽可能會忘記57的樣子,當即從書包中拿出了紙,像模像樣地在紙上打五官線,看起來是要畫個肖像畫出來。

薄峤心想這畫畫的姿态還挺像那麽回事的。

他暗含期待地看過去。

三分鐘後。

薄峤看着那些鬼畫符的黑線,面無表情地說:“你是在畫仿生人內部零件線路嗎?”

宋羽河:“……”

宋羽河幹巴巴地說:“57就……就長這樣。”

薄峤總是聽那些學生說宋羽河是漂亮蠢貨,本來他很不理解這到底是在誇人還是在罵人,直到現在……

薄峤強忍着,低聲罵他:“笨蛋。”

宋羽河愣了一下,聽出來這是罵人的話,小心翼翼地将畫抱在懷裏不讓他看,讷讷道:“對、對不起。”

薄峤:“……”

薄峤實在是服氣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頭一回對他有了想要追根究底的好奇。

“你在哪裏長大?”

“莫芬芬。”

薄峤腦子冒出一個問號,打開了光腦在星河地圖中搜索半天,才在伏恩裏最偏遠的星球發現了這個“莫芬芬”。

那裏的星域有一塊移動蟲洞,星網很難覆蓋過去,怪不得是這副什麽都沒見過的樣子。

“你爸媽呢?”

宋羽河搖了搖手上的仿生人:“在這裏——都是57。”

薄峤:“……”

薄峤覺得想和他認真聊天的自己才是笨蛋。

他揉着眉心,神色複雜地說:“我是說親生父母。”

宋羽河将手放下,迷茫地搖頭:“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薄峤疑惑,“是當時年紀太小不記得了還是腦子有……”

咳,有問題。

宋羽河摸摸腦袋:“好像撞到過?什麽都不記得了。”

薄峤大學學的是藥品,對醫療也略微知道一點,見他這副模樣應該也是腦子受過傷,正常人的話不可能會是他這個行事風格。

又乖又瘋,還帶着點百無禁忌的天真。

“那個仿生人……”薄峤又試探着問了一句,“你真的沒記錯他的編號?”

“沒有。”宋羽河斬釘截鐵地搖頭,“57的編號我在那十年看了無數遍。”

薄峤一愣,不知道怎麽這句話莫名心酸。

宋羽河說着,又有些黯然地垂下頭:“我……我最近做夢的時候夢到一些畫面,在好大的玫瑰園,那個人說要給我做玫瑰糕吃,還要去看哥哥。”

薄峤眉頭皺起。

玫瑰糕?哥哥?

“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宋羽河:“好像是……”

他說着,眉頭越皺越緊,臉上很快全是冷汗,沒一會就抱着腦袋,看起來有些痛苦。

薄峤被吓住,忙扶住他,輕輕拍着他的背給他順氣:“沒事,想不起來就別想。”

宋羽河急促喘息着,好半天才緩過來。

薄峤不敢再問他其他事了。

本來将宋羽河接過來,薄峤也打着想要弄清楚疑似自己的仿生人為什麽會在一個孩子手裏,但見宋羽河一提之前的事就頭疼,只好暫時不說這事了。

失憶這種事,還是得去正規醫院。

宋羽河恢複能力很強,57安慰了幾句,他立刻就活蹦亂跳起來。

到了晚上,薄峤去上課,宋羽河聽說研究院要将那個自爆程序的仿生人給制止程序,也颠颠地跑了過去。

薄峤的住處離兩所大學都很近,宋羽河走路十分鐘就到了,但還沒進研究院就瞧見今天的伏恩裏大學人山人海,似乎比昨天情人節還熱鬧。

宋羽河對熱鬧沒有興趣,他只想去拆仿生人,擠開人群去了研究院,路上聽了兩耳朵,好像有個明星要來伏恩裏拍戲。

明星?

宋羽河很好奇光腦的搜索系統,正好趁此機會點開搜索欄,嘗試着輸入了【明星】兩個字。

光腦使用時間大概久了點,搜索後閃了兩下才顯示出來。

「明星

性別:全部.男.女

地區:伏恩裏.南淮星.第九行.更多」

第一行推薦的頂級流量明星:

圖片:喬先生癡呆再癡呆循環癡呆.jpg

姓名:喬先生

宋羽河:“???”

宋羽河懵了半天,立刻拍仿生人,喊:“57!57你看,喬先生不、不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他就在這個世界!”

57:“???”

宋羽河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直到研究室都在那啧啧稱奇。

“看來那個‘醫療艙’并不是通往另外一個世界的東西啊,我回去要去問問先生。”

研究室的仿生人已經處于待機狀态,閉着眼睛躺在操作臺上,胸口處的“心髒”外殼已經被打開,隐約看到流銀穩定器在篤篤地運行。

按照資歷,輪不到宋羽河去拆解,操作臺旁邊圍了兩圈的人,他只能捏着光腦上挂着的玫瑰挂件踮着腳尖往裏看。

這個特殊仿生人的自爆應該不是神經網絡的病毒程序,倒像是植入了什麽奇怪的催動零件。

宋羽河這踮着腳尖看着,一旁傳來陸鏡的聲音。

“啧,這麽多人圍着,就不怕這仿生人突然自爆嗎?”

宋羽河回答他:“他們把仿生人待機了,任何程序都不會催動。”

陸鏡挑眉:“萬一裏面那個零件就是觸碰到就會強行催動程序自爆呢?”

宋羽河認真想了想:“好像也對。”

陸鏡見宋羽河沒有絲毫排斥地和自己對話,一陣竊喜,他打算套套近乎再給他解釋拍攝的事。

“羽河啊,你現在住在哪裏啊?還能回來住嗎?”

宋羽河搖頭:“先生讓我住在那裏。”

陸鏡悄咪咪地說:“但在學校應該更方便吧。”

宋羽河認真想了想。

陸鏡見有戲,忙趁機說:“今天這事,我和你解釋解釋呗。”

宋羽河:“什麽事?”

陸鏡正要将自己醞釀了半天的解釋說出來,研究室突然傳來一陣躁動。

有人說:“它自爆程序啓動了?!”

“!你們碰到了什麽?!”

“什麽都沒有碰到啊!它突然就……”

秦現正在不遠處看着,見狀從容不迫地說:“先将仿生人的防爆玻璃櫃打開,別讓它……”

這話還沒說完,待機的仿生人突然從操作臺上一躍而起,竟然直接沖開人群往外跑去。

宋羽河反應很快,在研究室的人沒人趕上去追即将自爆的仿生人時,他掙脫開陸鏡拉他的手,快步追上前。

仿生人剛走到研究室的走廊,便被他兩三下直接制住。

宋羽河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姿态潇灑利落,等到研究院安保的人到來時,他已經單膝跪在地上,另外一個膝蓋抵着仿生人的腰腹,死死制住仿生人面無表情掙紮着想要逃離的動作。

安保人員吓得臉都白了,外面因為那個明星聚集了大量的學生,要是讓這個仿生人跑出去自爆成功,後果不堪設想。

院長第一時間趕來,見狀冷冷下令道:“摧毀它。”

宋羽河死死制着仿生人掙紮的手,另外一只空着的手幹淨利落卸開腦袋的外殼,果不其然在神經網絡的零件處發現了一個血紅的按鈕。

他本能伸手去将那個按鈕摳下來,只要将這個拆卸掉,這個仿生人就不會自尋死路,啓動什麽自爆系統。

但宋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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