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無厘頭
阮潔心頭猛地一跳,那溢滿幸福的唇線戛然而止,驚愕地望着上一刻還待她溫柔如水的林岚。
“你開玩笑吧?”這句疑問在腦海中無數電閃,但對着那張冰冷俏顏,卻是嘴唇翕動不能脫口而出。心髒在不争氣的狂跳着,還有一個蠢蠢欲動的魔音在體內瘋狂亂竄,向自己嘶喊着:“林岚是認真的!她是認真的!!”
阮潔焦急地在那張臉上掃着,想從這發出無情聲音的雙眸中找到任何一絲可能是玩笑的佐證。
包房內裏的氧氣趨向死寂,讓人窒息着。
按言煙的脾氣秉性本是要第一個跳将起來發問,可陸幼凝緊緊按住了她的手,沖她無聲地搖頭,示意冷靜。
許久。
陸幼楓聲音低沉緩慢,卻帶着不容置喙的淩厲:“林岚。”
林岚沒有望向他,仍是淡淡地盯着阮潔。
“你是說,一個les被一個gay親了,所以這是你抛棄她的理由?”言煙感覺自己快要瘋掉了。
阮潔苦澀地搖搖頭,沙啞異常艱難發聲:“林岚,這不是理由。”頓了頓,顫抖着唇又道:“你要給我一個真正的原因。”
眼中滑過一絲不忍,微微嘆着,“小潔,我找尋不到繼續下去的理由。我累了,你很好,可終究不能讓我依靠。”
“林岚,你特麽太過分了,這種話你也能講的出來?”言煙激動的拍桌而起。陸幼凝怕她沖過去,急急的拖她坐下來。
“小岚,你知道自己講什麽嗎?”聲音還是柔的,但陸幼凝臉色已然是不悅。
林岚沒有答話,但阮潔內裏已是冰至心扉,涼到肺腑,徹骨的寒意。
她感覺脊背電打似的發麻,耳根子發冷。這冷又從腳底襲上來直至頭頂,一陣一陣的向周身擴散。心裏塌了一角就開始收不住了,轟隆轟隆的打心尖上往下滾。鼻子酸澀的非常難過,可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住,不能哭,千萬不能有眼淚什麽的流出來。那樣太丢人了。
眼睛極力睜大,泛着股股紅意,她讓自己腦子放空來保持鎮定。
一秒,兩秒,三秒……
時間在慢慢向前數着。
嗤笑。從肺腔湧上來的這股酸澀感,終是壓了下去。
“今天,要我回家,可是說的這件事。”幽幽道來,讓人聽的異常陌生。
林岚颔首。
“好。”阮潔翻來兩只空杯,注滿酒,遞與林岚一個。而後對着那張冷豔的面孔,定定地觑着,眨也不眨。
久久,是真失望了,因為她沒看到哪怕一絲的挽留。她不想去問林岚,“你愛過我嗎或者你還愛我嗎?”諸如此類她既問不出口,也沒有意義,何必自讨沒趣。這幾年下來,就沒真弄懂過林岚,你追我趕的戲碼上演過多,也許自己也累了而未可知。隐約猜測過可能會有這麽一天,因着林岚做事從來沒有理由。可一天來得未免過于唐突,有些始料未及的荒唐。
阮潔這一刻覺得特別疲憊。生性就不是那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人,刨根問底撕破臉皮的事情她做不來,既如此,何不讓大家都體面一些的好。
“黃粱一場夢,酒今催人醒。”一飲而盡。真苦。
早已守在身邊的陸幼楓拉起阮潔,一行四人朝門外走去。
一場飯局徒留尾聲。
只林岚品着通透杯子內的液體,慘白慘白的辛辣辛辣的,像是阮潔的心。
“也許自己錯了吧。”林岚自嘲輕笑。又低聲呢喃:“可真的是累了呢!小潔。”
五月的晚風徐徐吹來,伴着落日的光暈,暖暖的耀眼的紅晃晃的,可人卻冷的直打顫。
陸幼楓提了車,把阮潔小心的塞進副駕駛,替她系好安全帶,一路駛向陸幼凝和言煙的住處。任誰也不能放心她在這個狀态下獨自駕駛。
車廂內的空氣壓抑着,陸幼楓餘光掃着,屢次欲言又止,堅-挺的眉擰緊,眼裏盡是疼惜之色。
“安心開車啦,我哪有這麽脆弱。”
“我肩膀可以借你。”
“恩,很有攻君氣勢。”阮潔笑笑,拍拍陸幼楓肩頭。“謝謝你,婦女之友同志。”
陸幼楓:“……”
“這酒真特麽上頭,下次咱還是喝紅的吧。”
陸幼楓怒瞪了一眼,很氣她這幅裝出來的沒心肝樣子。但還是體貼的打開車窗,趁着紅燈空隙又塞了塊薄荷糖到阮潔嘴裏。
“唔――,讨厭薄荷味道。”某人傲嬌地皺眉。
“那也好過你吐我車裏。”
一路再無話。
車子行駛到城南一片花園別墅區,還沒到小區近前,眼尖伶俐的保安已是把拉杆升了起來。
“喲,陸先生來了!”
陸幼楓笑着點點頭,心想言煙這富人區的服務還真是到位,這哪裏是保安,分明是管家。
“言小姐和陸小姐也回來了!”随後是言煙的寶馬Z6和陸幼凝開着阮潔的mini。
保安挂着笑容一一盡職地打着招呼。
基于對業主的安全保障,小區物業要求全體安保人員務必牢記所有業主身份,以及往來做客熟識人員。業主囑咐過何人可以進出,保安心裏都記得真真的,可不敢含糊。
熄了火,陸幼楓見阮潔還在睡着,猶豫了一下,很輕很輕的拍了拍她手臂。
“果然沒醒。”陸幼楓有點偷笑。輕手輕腳下了車繞到另一側,朝另外兩人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慢慢抱起阮潔出了車庫。
開了門,幾人上了二樓客房把她小心地放在床上。脫了鞋,空調調整合适溫度,蓋了薄被,相繼離開。
“哥,你和煙煙先坐着,我去幫小潔弄杯蜂蜜水,免得她頭痛。”
弄好水,陸幼凝複又上去,把阮潔扶在懷裏坐起。“小潔,喝了這個再睡,不然會頭痛的。”
“唔――”阮潔迷糊的睜開眼,由人喂着,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躺下,又幫她按揉着額頭穴位,直到有規律的均勻呼吸之後才罷手。掖好被角,端着空杯子輕輕走了出去。
門,甫一關上,這邊的人已是睜開了眼。
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好一會兒過去,才慢慢起身,拿了套放在衣櫥的衣物走向浴室。
其實在陸幼楓抱她往二樓走的時候就醒了,不想讓人擔心,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所以裝睡應該是比較好的選擇。
沖了澡,不是冷水的,阮潔沒那麽自虐。
疲累的爬上床,蓋好被子,這才有時間思考今天的事情。想着想着,越想越是混亂不堪,阮潔決定閉上眼睡覺。
一分,兩分,三分……五分鐘過去了。
人沒睡着,有淚卻從眼角滑落。緊抱被子,蜷縮身體似頭受傷小獸般嗚咽抽泣。
細數從前意,心裏着實委屈。
已是晚間,華燈初放。
一樓闊麗明亮客廳,米色暄适沙發上三人相對沉默不語。
“你們說這小潔能受得了嗎?”言煙斜靠着沙發,“這林岚也忒狗血了。”
陸幼凝緩緩開口道:“林岚怎樣我不知道,但小潔肯定會好的。需要點時間,她不是想不開的人。”
“嗯,是的。”陸幼楓沉沉道,“這段時間,我,我們多陪陪她。”
“喲!怕她不領你情呢!”言煙怪笑。
“多嘴。”陸幼好笑地凝瞥了她一眼。
陸幼楓臉色沉的猶如鍋底,黑紅黑紅的,冷哼一聲,“我先回診所了。”別扭地起身便走。
待關好門後。
言煙笑着滾落在地板上。“你哥一點都不弱受嘛!”
陸幼凝又好氣又好笑地輕踹她一腳,起身朝廚房走去。
“凝凝,煮東西吃嗎?我都快餓死了,晚上都沒吃飽呢。”
“是啊,小潔睡醒起來會餓。”
“嗷――”言煙不滿地怒道,“你是我女人,還是她女人。”
“她的。”陸幼凝轉身瞪了她一眼,”小點聲。”
“完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半響過後。
餐廳椅子上,言煙端着碗熱湯面樂颠颠地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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