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病中人

阮潔已經确定了是柳意,真不知這女人陰魂不散的糾纏她要做什麽。

“有事麽?柳小姐。”柳意沒吱聲。

“柳小姐?”柳意依舊不語。

阮潔皺皺眉,“……柳姐姐,請問什麽事。”

電話那頭吃吃的笑了,“小潔,你在哪裏?”

“公園。”

柳意“哦”了一聲,表示疑問。

“散步。”阮潔答道。

柳意聞言挑挑眉,她不知阮潔還有這個愛好,早晨散步應該大多是老年人的專利吧。

阮潔沒甚心情,草草敷衍幾句挂了電話。八點多了,時間上來說應該可以了。告別了小蘿莉和兩個女人,出了公園上了輛計程車,向司機報了舅舅家的地址,她準備讓李冰帶着她的物品來解救。

行駛許久,眼見經過條條熟悉街道,估算了下時間,阮潔打了電話通知李冰在小區門口等着自己。

車子又徐徐行進了十分左右駛到目的地,李冰已然等待着。阮潔沒下車,跟李冰簡單打了個照面接過背包,說自己還有事情,便向司機又報了個地址遠去。她很清楚,如果過多停留,李冰必定會看出端倪。

到了新公寓,阮潔付好錢下車。看來昨天把這裏打掃一番還是對的,現在是不想住都得住下了。

這就算是家了吧。

阮潔站在客廳打量着空蕩蕩沒有人氣的屋子,心裏免不得一陣空落落的滋味,黯淡地拿了換洗的衣物到浴室細細沖了個澡。

出了浴室阮潔給自己溫了杯牛奶,家裏沒有米糧,只求能喝個奶飽。

今天天氣很好,拉開白色的半透明紗簾,映進滿室的暖洋洋光亮。喝過牛奶,她開始着手整理堆放在客廳的箱子――衣物挂好疊整齊,書籍分類上架,安放大小物什之類。

待一切收拾妥當,已是出的一身汗水,也不知是累的還是昨夜的醉酒原故,阮潔覺得頭還是疼外加嗓子也幹痛,興許是有一些感冒吧,好在自己打包了一些常需藥品,翻了幾粒感冒膠囊和緩解頭痛的藥吃了下去。

身上汗涔涔的不舒服,又去沖了個涼後回到卧室睡下,睡一覺就好了,她默默念着。

讵料這一覺睡的并不好,翻來覆去的難耐不穩,卻又醒不來,夢見自己在沙漠裏炙熱的烤着,整個人焦了般怎麽也找不到水源,喉嚨渴的像是要冒出了火舌,後又看見一只駱駝挂着水囊在狂奔,阮潔緊緊跟在後面追趕,眼見手就要夠到了,突然天幕間狂卷黑雲暴風,一個翻飛把人離地掀起,阮潔大驚失色,喊道,“不要――!”

“不要!”阮潔猛地睜開眼,喘着氣,兩手攥的緊緊的。

咽了幾下口水,長“籲”一聲,“原來是夢!”

用手背無力地揩了揩額頭的冷汗,好像有點燙?又細細摸了摸,确實有點不尋常的溫度,發燒了?阮潔有點郁悶,真是欺負她現在是孤家寡人一個,在床上左思右想打了幾個滾兒哼哼唧唧了半天,終于決定還是找點退燒藥吃的好。

磨磨蹭蹭的起身在裝藥品的盒子裏尋了半天也沒見什麽退燒藥,阮潔此時的心情有點不順暢,黑着臉又翻了一遍,最後挑出盒“阿莫西林”,記得這個好像是什麽功能很強大的消炎藥,喜色上來,挖了兩顆吃掉。想了想,又摳了兩粒“白加黑”。

這才安心爬回床,挺屍狀的躺了些許時候總算睡了。可一覺卻夢魇般昏昏沉沉冰雪裏來火山裏去的,好不容易清醒了意識,眼皮又重的仿佛壓了兩座山似的睜不開,反複了N次才漸漸看清天花板。

“媽的!”阮潔虛弱的咒罵了一聲,她感覺自己滾燙滾燙的,“我特麽是不是吃錯藥了……”

顫巍巍的支起手臂,扶着一切能摸到的物體勻速到客廳,打開冰箱取了瓶水,才喝下一口就急忙捂住嘴巴踉跄奔向洗手間,對着馬桶“哇”一聲――吐出來的都是水沒丁點食物。

吐得胃泛酸,膽汁都要跳出來才停罷,嘴裏酸苦異常。這讓有些潔癖的阮潔實在難以忍受,只能捱着虛脫漱口刷牙,又洗了把臉打濕了條毛巾回到卧室敷在額頭上,嘴巴裏含了個口腔溫度計。

好像力氣用盡了般,做完這些腦子又迷蒙得一片漿糊,嗡嗡作響,不到五分鐘叼着溫度計就半昏迷了。

等再次打開雙眼,嘴巴裏早就沒東西了,她在枕邊摸索了半天才撿到,迷迷糊糊對着窗子瞧了好一會兒。

39.8℃!阮潔怔住了,她沒料到會這麽嚴重,這該怎麽辦是好?她可不想燒成傻子!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那沒公德心的父母,自己都馬上要和祖國大好河山說再見了,他們竟然還在外面潇灑着,好沒個天理!

就在她虛脫的發着牢騷時,手機“滴滴”響起――有簡訊進來的聲音。

搖晃着舉到眼前。

言煙?她們之間好像從來不發這個的。

點進去看――“我尊重她的選擇。”

阮潔根本無力思考這前言不搭後語的一句話是何含義,她現在自己都顧不上,皺了皺眉心手機扔在了一遍。

沒多久,又是一條簡訊進來的“滴滴”聲。阮潔不耐煩,腦子都快炸了,還讓不讓人消停了,憤憤摸起來看。

這次是……陸幼凝?

“小潔,你始終是我最親的親人。”

阮潔嘴角動了動,展顏露笑,她的凝凝姐這麽煽情做什麽。沉浸在感動中,直覺心情好病都好了大半。

忽地,她臉色一沉。

不對!

掙紮爬起身把前後兩條信息又細細讀了遍――“我尊重她的選擇。小潔,你始終是我最親的親人。”

兩條連起,阮潔臉漲的紅白又鐵青,頭暈目脹,兩眼發黑直哆嗦,差點沒背過氣去。

她們這是要鬧哪樣?八國聯軍攻北京麽?她們屬性是“胡子”麽?專挑老弱病殘欺負!

氣的狠了,一個用力猛地把手裏捏的汗淋淋的電話摔向了牆壁,淚水在眼眶裏顫悠悠的噙着,有些事情她不說但不代表腦子就不清明,她氣她們為什麽要這麽直白的講出來,專挑她心窩子砍。

這特麽的比任何的銳利斧钺都要來得殘忍不是麽。

阮潔跌跌撞撞的走到客廳,翻出瓶紅酒,喝了吐,吐了喝,最後幹脆洗手間席地而坐抱着馬桶,這樣想吐的時候就方便多了。

意識是什麽時候失去的她不知道,從下午阮潔一直處于昏睡狀态,直至淩晨感覺到冷,才發現自己睡在了洗手間,酒瓶空了躺在地上,從瓶口淌出的暗紅液體大概有小半瓶那麽多。

踢了腳,空瓶子就咕嚕咕嚕地滾到了角落,阮潔嗤笑一聲,搖晃着回到了卧室,用條厚毯子把自己裹緊,還是感覺冷,“睡着就好了。”她想着,于是又在打着冷顫中逐漸阖上了眼。

天亮再醒來,毯子已經不知踢到哪個角落去了,阮潔手背貼貼額頭,燒應該是退了,沒有那麽燙了,只是人有些虛弱脫力。

習慣性的往枕邊摸去,摸來摸去起身去看,凝眉疑惑着。

……

緩緩擡頭朝床前地板望去,手機慘烈的躺在地上。

阮潔對于這個情景懊惱地捶了捶頭,光着腳下床撿起來,發現後蓋和電池已經不翼而飛,屏幕內裏也摔出了裂痕。

“唉――!”嘆了口氣。只好把SIM卡和存儲卡拔-出來,看樣子要重新買過了。

其它的部分找齊默默扔進垃圾桶,後到浴室淋浴洗漱,把自己拾掇一番帶了口罩和一副無光框架,出門招了計程車前去公司。

“小姐,你生病了?”司機見阮潔全副武裝間歇還夾雜着咳嗽。

阮潔用眼光回以笑意,“沒事,小感冒。”

“年輕人,工作不要太拼的!”司機無奈搖搖頭。

堵到公司已經九點三刻,離上班時間整整晚了四十五分鐘,好在會議是十點鐘,還來得及。

這個時間的電梯已經不擁擠,無需單雙層分開停,乘坐的人很少,阮潔便沒有摘下口罩,直至臨近公司門口才拿下。

吳小蜜眼尖,阮潔在她印象裏很少遲到,尤其是一周伊始,整個早晨都在時不時瞄向阮潔辦公室方向。見她走來,便裝作倒水迎了上去,她見阮潔臉色蒼白,着實吓了一跳。

“阮經理,您……您生病了?”

阮潔眨眨眼,笑了,“沒事,小感冒而已。正好,你幫我通知銷售部各位,十點鐘準時開會。”她怕這好奇心旺盛的妹子還要多問,連忙尋了個理由支開她。因為這一路折騰下來,步子已經有點飄了,後背也出了些汗。

“何秘,幫我沖杯咖啡,謝謝。”

“好。”何秘書點頭。剛才的對話她也聽見了,也仔細地瞧了阮潔好一會兒,看樣子好像不只感冒那麽簡單……

她弄了杯子橙汁端到阮潔辦公室。

“發燒了吧!喝點橙汁吧!”

阮潔讪笑,“謝謝!”

“也不在家好好休息!”何秘書有點生氣。

何秘書在公司呆了五年,算是有些資歷的老人了。當初李世祥親自把她從自己身邊撥給了阮潔,囑咐她萬萬要輔助好阮潔。算是親兵了。

無奈,臨走時阮潔把她叫住,拿了自己的銀行卡遞過去,讓何秘書幫自己去附近商場挑一款手機,報了自己昨天摔掉的那個型號。

趁着臨近十點的間隙,阮潔給市場部經理發了郵件,讓他們協助自己整理一下歷年來海華醫院的訂單合同和相關人事資料等等。

在剩下的兩分鐘內,給自己快速畫了個淡妝,使之看上去不至于那麽憔悴不堪。

阮潔不知道的是,在陸幼凝那邊一群人已經是炸開了鍋了。

先是陸幼凝昨晚打電話給她,就是關機狀态,直至今天上午仍舊維持關機。陸幼凝有些心急,她與言煙之間起了一些争執,而且争執後,昨天下午她無意瞥見言煙拿着她的手機在發愣發傻,見她過來又慌忙放下,後來陸幼凝暗自檢查了自己的電話,并沒發現什麽異樣。

再後來就是聯系不上阮潔了,起先她以為是新公寓打掃的原因,阮潔累到,所以睡的較早。結果等了一晚,第二天再打,仍是聯系不上;去了新公寓那邊也沒有人應門,問了保安,因着阮潔前後兩天的裝扮差異較大,保安認不出來,也是沒有結果;接下來先後找了林岚,李冰,陸幼楓,也未果。

四人出來碰頭,陸幼楓見陸幼凝焦急的就要失去理智,便一咬牙,便吞吞吐吐的把那晚酒吧的事情講了。

李冰沉默不語;林岚的神色更是難看了。

“我給公司打電話問問看。”李冰拿起手機,四人當中最有理智的現在非他莫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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