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相伴那人

天空已在不知不覺中烏雲密布,風夾着綠葉殘花上下翻飛,天際間幾道微白閃電劃過,緊接着是幾處悶悶雷聲響起。

稍許,豆大的雨點兒劈裏啪啦地從空中跌落一直到迅疾猛烈的雨勢砸将下來,不過須臾間。

這雨勢來的快,去的也快。

半響過後,從急到緩漸漸收起。雲層散去,直到天空露出一方洗刷幹淨後的湛藍色,如水潑過後的清澈。

陣陣綠草的雨後清新味道,随着空氣的湧動鑽過窗子跑進了屋內。環繞在女人的身邊,略顯調皮。

這個夢,好久好長。究竟是誰人的長久使得那人仿佛度過了一個世紀般的悠久綿長。又是誰奏響了那段開篇的號角。

陸幼凝緩緩掀動眼簾,幽深邃遠的眸子有着空山雨後的新意。

“相伴那人,是你。”

她呢喃着,唇邊揚起一道芳菲笑意,眉眼揉着似水蜜意。那雙俏皮的倒退着走遠而又及近的白色球鞋,鍍着夕陽下那時的好看藍金色,那少年青春洋溢的灼耀雙瞳,堅定卻暗藏哀傷。

小混蛋,你這再次的告白,時隔七年才傳遞至我耳邊。

眼角晶瑩滑過,絲絲縷縷,撲撲簌簌猶如斷了線的珍珠,點點滴滴跌落在屏幕。

七年,到底是哪家的快遞,如此不負責。

七年,你好不負責任。

七年,拆分下來,你可知你讓我等了多少個日夜。

七年,明明是我懦弱的躲閃了七年,又何止是一個七年而已。到最後我卻說是你不夠勇敢。

混蛋!七年!阮小潔,你可知我錯過了你這最美年華的七年。

四個數字,輸入進去。就是那天了。抑或,無論是與不是,都已不再重要了。

只因,我已經拾回了那天,遺落給風神的告白。

美眸漠然盯着屏幕。

言煙,該到我們攤牌的時間了。我不怪你,可我們之間的荒謬關系也該說結束了。

阮潔在辦公室突然間有些坐立不安,心緒難耐。桌案上的企劃一個字也看不到眼裏去。強迫着自己盯了些許時候,最後終于放棄。

拿出了手機。

“凝凝姐?”阮潔愈發控制不住的想要聽到陸幼凝的聲音。

“嗯。我在的,怎麽了小潔?”陸幼凝有些鼻音。

“你……”阮潔皺了皺眉頭,遲疑了下。

“我在家,剛剛睡醒。”陸幼凝柔柔道着。“怎麽這個時間電話找我。上班時間私人電話,阮經理不怕舅舅罰你開小差麽?”

陸幼凝跳過話題,轉移阮潔的注意力。

阮潔:“……”

“想我了?”陸幼凝嘴角翹着,盈盈玉手托香腮。

阮潔:“……”

等了下,陸幼凝見阮潔別扭的不反應,便又調笑道:“原來不是想我,那算了。”

阮潔又上道兒了,捏緊了電話急切地說道,“不是的我想,我有想你。我……”

電話那頭,陸幼凝嬌俏着笑聲傳來。阮潔驀地紅了耳根子。

“好了,逗你呢。乖了,認真工作,我準時去接你。”

阮潔悶悶地哼了一聲。陸幼凝真是越來越壞了。

快速地處理好手頭上的工作,阮潔看了眼時間。下午三點,離下班時間還有兩個半小時。抿唇眯縫了下雙眼,快速地做了個決定。

回家。

對,她現在就要回家去見到陸幼凝。誰也不能阻止。

拿了随身包,留給何秘書一句“有事打我電話。”的交代,轉身就走了。

何秘書微張着嘴,那句“好的。”還沒說出去,便只看到阮潔的背影遠去了。不禁納悶,這經理大人是怎麽了,說風就是雨的。

不一會,李世祥內線就打到了何秘書那裏,問阮潔人在哪裏。何秘書如實回答剛剛離開公司,交代有事打她電話。

李世祥表示知道了,便放下了座機。嘴裏卻嘀咕了句,“小兔崽子。”

阮潔這邊剛邁出正門大廳,手機短訊的提示音響起。

凝凝姐?……不是。

短訊大抵意為,阮潔尾號xxxx的x行賬戶于x月x日收到一筆銀行轉賬交易,金額25.3萬。

阮潔凝着眉頭,暗自忖了忖。想來應該是言煙昨日同她講的“幫自己把車子處理”的交易。

價格很公平合理,甚至略高于市場行情。言煙辦事火速這一點倒是真的,同時也靠譜。

言煙……

這時想到言煙,阮潔有些不自然,臉色顯得有些陰郁。

三個人的關系,這到底要怎樣清算。陸幼凝說從來就沒有言煙,可是……阮潔想不通陸幼凝和言煙之間是個如何情況。畢竟她們兩人的關系看起來一直都維系的很好,難道會因昨日自己和陸幼凝的一個轉變,就導致那兩人輕易破裂麽?

當一件你渴求已久的事情突如其來的砸到你身上,反倒生出一股子不真實感。阮潔隐約不安,一時間又拿捏不準起來。

“吱嘎――!”一陣急促的車輪與地面摩擦的轟鳴刺耳聲連帶着剎車片的熾熱惱火。

“你他媽找死啊!走路長不長眼睛的!!”

阮潔驚吓的立時倒退了幾步,看着一臉驚魂未定,咆哮發飙的司機。

原來自己剛才已經走到了馬路的安全線外,在發呆晃神中又向前邁了兩步。

被人罵了總歸有些不爽,況且自己也吓到了。撇了撇嘴,蔑視地看了男人一眼,扭過身子招手過來一輛後方的計程車。

鑽進後座,報了一串地址。

方才的小插曲使得阮潔心情略悶,堵了口氣在胸口。心裏嘀咕着又沒撞死人你吼那麽大聲做什麽,顯得你聲線高是怎麽的,吼也被你吼死了。還是你飙邁了不然我站馬路邊你都能差點撞到。哼吓死你才好呢。

二十分鐘多一些的車程很快便到,已在小區門口停妥。阮潔卻愈發的急不可耐了。她要快點見到陸幼凝給她一個驚喜。

付好車費,接過司機遞來的零錢,阮潔便匆匆開了車門朝門內快步奔去。

高跟鞋真是礙事,連走路都比平底鞋慢了不只幾倍。某人現在把罪過全部怪到了鞋子的原因上。

小區正門,單元門,電梯門。按下樓層鍵又迅速按下關門指示。

阮潔有點莫名地煩躁。

随着電梯的徐徐上升,指示屏上的數字也在不斷攀升,阮潔這時的心情才恢複正常。兩只眉眼猶如兩彎新月,嘴角愈發抑制不住的微微翹着。

邁出這扇門,就是一方新天地。阮潔加快了腳步。

真好。真想每天都守在她身邊。

每天都能看到她。

每天都……

…… …… ……

兀地止住了腳步。

驚視着前方。“啪!”地一聲,手中的皮包跌落在了廊道上。皮面與地面接觸的悶悶聲,金屬扣與地面碰觸的冰冷聲。

站在T型長廊的中央,冰冷清脆的聲音鈍擊着主人瞬間涼下來的心。

阮潔只覺得眼前茫茫然然的一片混沌。

她們在做什麽?在做什麽??阮潔覺得腦子裏有個聲音在不停地問着自己。她們在做什麽?

“小潔?!!”倉惶的分開。女人回神。驚慌失措聲調。

“放手!!”女人一面怒叱着,一面慌張奔來。

好陌生。她是誰?好陌生。為什麽向自己跑來?阮潔看着長長的通道扭曲着女人的身影,是那麽陌生。

“小潔……”陸幼凝緊緊抓着阮潔的小臂,不安地喚着,“小潔,你聽我說……”

阮潔眼神依舊茫然,她看着那邊的言煙,又看了眼身前的陸幼凝。

原來是你,幼凝。

“凝凝姐。”她嘴角扯了扯,擠出一絲極其慘白的淡笑。

幼凝。我真是個傻子,為什麽要趕回來見你。

“不是你想的那樣,小潔。真的不是。”陸幼凝抓住阮潔小臂的手在抖着,聲音也在顫着。

望着女人的緊張,阮潔卻不知該怎樣去安撫。抑或是到底要不要安撫。

“小潔……”陸幼凝不安錯落的聲音中摻雜進一絲哽咽,她緊緊地抓着阮潔不敢松了分毫力道。

她才剛剛尋回她。怎能這樣就丢失。

緊了緊撚着的手指。阮潔張了口,卻發現聲音沙啞的異常難聽。不能入耳。“沒事。我知道。”

我真的知道麽?

“舅舅讓我回來取份文件……它……我記不清它在不在家了。”阮潔盡力使自己看起來輕松,可是她的嘴角卻在微微顫着。“應該在公司。嗯,我這就回去找找。”

還找什麽?本來就莫須有的東西。

“小潔……”陸幼凝絲毫不敢放開手,盯着阮潔。她想透過阮潔那雙痛苦失神的眸子看進她的心裏去。

可阮潔的眼神分明在顫抖着哀求,哀求陸幼凝放手。

“我下班就回來。”阮潔柔聲道着。聲音卻輕得如微風,仿佛不可聽聞。

陸幼凝沒再堅持。應該說她不知道要怎樣堅持下去。默默地松開了緊握着的手,她需要給阮潔一點時間。

陸幼凝不忍再去逼迫。

阮潔不知自己是如何邁開步子離了去的。明明下過了雨的,可這陽光轉眼般又炙熱地烤焦着街面。阮潔忍不住用手擋了擋刺眼的光線。

她真的有認真考慮過和陸幼凝之間的感情麽?陸幼凝真的屬于自己麽?

漠然地看看周身,又摸了摸口袋。

一元硬幣,一支手機。

另一邊。

“凝凝……”

“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我哪點比不上她。”憤怒地發問。

“你哪裏都比不上。”陸幼凝冷淡至極。

女人笑了,笑得張狂扭曲。憤恨着,“對。我是哪裏都比不上她。她被你玩弄了這些年,我是比不上她。”

“啪!”狠狠一記耳光。“滾!”陸幼凝淩厲的目光射向言煙的口不擇言。

她陸幼凝相伴至深那人,豈容得他人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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