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出嫁

随着婚期臨近，莫少恒比她還緊張，每天都要過來陪陪她，有一天突然跑過來，傻兮兮的問道，“你說現在退親還來得及麽？”

莫玥聽得哭笑不得，孟意追過來，正好聽到莫少恒的問話，恨恨的推了他一把，對莫玥道，“你哥哥傻了，你別理他，我就是跟他說了一下侯府的情況，他就擔心的不得了。”

莫少恒道，“雖然我們家之前也不太好，但是比齊府簡單多了，而且其他三個妯娌出身都比玥兒高，玥兒年紀又最小，她要主持中饋……”

“好啦好啦！”莫玥打斷他，“別說傻話了，快和嫂嫂回去吧，不用擔心我。”

莫少恒是回去了，只是差點沒把狀元府的庫房搬空，除了孟意的嫁妝沒動，其他的幾乎都要給她了，弄的莫玥狠狠哭了一回，這才真實的感覺到，自己要離開家，離開哥哥了……

莫玥出嫁在即，張氏也被解了禁，她的三個嫡子女對莫玥十分仇視，而且因為年紀小，面子功夫都不怎麽做，莫玥也不在乎，有些人無論你怎麽做都是改變不了的，反正她有個了不起的哥哥，她爹現在也向着她，張氏并翻不出什麽大浪來。 ”“

轉眼就到了莫玥出閣的日子，前一夜孟意塞給她一個黃皮冊子吭吭哧哧的講述了洞房知識，然後兩人躺在床上聊了一夜，都沒來得及迷糊，莫玥就被人從床上挖起來沐浴更衣，開臉，梳妝打扮……她如木頭娃娃一般任人擺布，裏三層外三層的穿上大紅的嫁衣不久，就有人喊“新郎來了，新郎來了……”

過了一會兒，又有人笑，“有個狀元舅哥壓力真不小，幸虧是侯爺，要是一般人，我看今天新郎都見不到新娘子了！”

莫玥聽的心脹脹的酸，又過了兩刻鐘，莫家請的全福人進來，給莫玥蓋上蓋頭，笑道，“新娘子上轎咯！”

莫玥的世界全部變成了紅色，然後莫少恒背她出門，莫玥聽着外面的喧嚣，趴在這個寬厚的背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莫少恒馬上就感覺到了她的異樣，動作頓了一下，又接着走，笑着哄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別哭。”雖然這樣說，聲音卻帶着哽咽，莫玥哭的更厲害，她從來沒有這樣清晰的意識到，她要嫁人了……

莫宅離禦前街的齊府還是有一段距離的，莫玥一夜沒睡，又哭過一場，腦子有些暈，不知過了多久，轎子終于停下來，有人伸手将她扶住，她渾渾噩噩的跟着人走，讓邁步邁步，讓跨馬鞍跨馬鞍，讓跪拜跪拜，總算被送入新房。

莫玥歇了口氣緩過來，就聽見有人笑道，“侯爺，快揭蓋頭，我們要看新娘子！”

沒人應聲，蓋頭卻被緩緩挑開，莫玥擡頭，對上了一雙帶着淡淡笑意的眸子。可能因為算是熟人的緣故，莫玥忐忑的心忽然安定下來。

一身紅色的新郎禮服讓齊紫皓身上那種清冷肅然的氣質淡去不少，雖然依然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似乎能感覺到他的心情不錯。

“新娘子真漂亮！”

“真白淨，看起來是個有福的。”

……

莫玥循聲望去，看見一堆衣着光鮮，打扮的珠光寶氣的女眷，與她之前所見女眷的風格天差地別，張氏喜歡被人奉承，來找她的女眷多是有求于她，所以基本上都是四品以下官員的女眷，莫玥只是在莫府有事大肆宴請時見過一些，那些人跟眼前的這些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此刻莫玥無比清楚的意識到，她這一嫁，馬上就從普通官宦之家進入了這個這個社會的上層貴族交際圈。好在莫玥做為新娘子不需要說話，只需要安靜聽着，做嬌羞狀就行。

齊家的全福人請齊紫皓在莫玥身邊坐了，兩個嬷嬷端了一個裝着紅棗、花生、桂圓等東西的簸箕，嘴裏念着吉祥話，向兩人撒了，兩個嬷嬷撒得很有技巧，并沒有砸到莫玥臉上。

然後就是合卺酒，喝完合卺酒，全福人将兩個杯子抛到床底，唱到：“一仰一俯，大吉！”婚禮的儀式算是完成。

新房中的女眷魚貫退出，屋裏只剩下莫玥和齊紫皓，齊紫皓起身道，“我去敬酒，我讓人準備了吃的，一會兒就送上來。”

莫玥起身福了福，“多謝侯爺，侯爺慢走。”

齊紫皓點點頭，轉身離開。

很快就有兩個丫鬟端着托盤進來，是一碗粥，一盤水餃和幾個小菜，其中一個圓臉丫鬟朝着莫玥福了福，笑道，“侯爺怕夫人一天沒吃東西，胃口不好，特地吩咐準備了白粥和清淡小菜，您先墊墊肚子吧。”

還挺體貼的，莫玥朝那丫鬟笑了笑，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山茶，見過夫人。”那丫鬟說完，又指着旁邊的瓜子臉的丫鬟道，“這是杜鵑。”

旁邊的杜鵑就對莫玥福了福，“奴婢杜鵑，見過夫人。”

莫玥笑着點了點頭，“辛苦你們了。”旁邊的李媽媽拿了兩個荷包遞給兩人，道，“夫人賞你們的。”

兩人拿了荷包，齊齊福道，“奴婢謝過夫人。”

莫玥笑了笑，走到桌旁開始吃飯，這一天她實在餓壞了，吃了整整一碗粥，又吃了半盤水餃才作罷。山茶和杜鵑收拾了東西退下，莫玥覺得渾身散了架般的累，春蘭和夏荷已經準備了洗澡水，莫玥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換了一身紅色的常服，坐在床上等齊紫皓。

丫鬟和嬷嬷們都退下了，新房裏靜悄悄的，只有龍鳳燭偶爾發出的噼啪聲，莫玥開始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這只是一項工作而已，是工作，反正女人也是有需要的，各取所需罷了……莫玥想着，眼皮慢慢耷拉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莫玥覺得臉上熱熱的，有粗糙的觸感，心下一驚，猛然睜開眼睛，卻對上一雙極其明亮的鳳眼，那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然後就聽見一個醇厚的聲音道，“累了？”聽不出情緒。

莫玥點點頭，看着他茫然片刻，才清醒過來，自己竟然睡着了！急忙起身道，“侯爺！”

“嗯。”齊紫皓似乎覺得她的反應有趣，嘴角微微翹起，點點頭道，“那就歇了吧。”

莫玥這才注意到，他似乎已經沐浴過，已經換了常服，身上還有淡淡的酒氣，自己竟然睡的這樣沉，什麽都不知道。

齊紫皓張開雙臂，莫玥因為心虛的緣故，急忙起身為他寬衣，她的動作有點僵硬，無論做了多少心理建設，跟一個只見過一面的陌生男人上床，實在是……

齊紫皓見她半天也沒解開他的腰帶，不耐煩的伸手一扯，腰帶就掉了下來，口中道，“以後多練練就好了。”

這是安慰還是調戲？莫玥疑惑的擡頭，忽然注意到齊紫皓異常明亮的眼睛，這個家夥，是醉了吧……

有了這個認知，莫玥迅速的給他寬了外衣，扶着他上床躺下，給他蓋好被子，又在桌上拿了一壺冷茶放到床邊的杌子上，見他緩緩的閉上眼睛，呼吸均勻了，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她不是個愛逃避的人，可這種事情，她實在是沒法迎難而上，能緩一時是一時吧……

小心的鑽進另一床被子，剛剛躺下，就聽見一聲輕笑，一只堅實有力的手臂伸過來，攬了她的腰，緊接着就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帶着淡淡的酒香，莫玥覺得渾身僵硬，深吸了幾口氣還是沒能放松下來，期期艾艾的開口，“侯，侯爺，我，我能不能喝些酒……”

齊紫皓微微松開她一些，一只手捏着她的手問道，“害怕？”

莫玥可憐兮兮的點點頭。

齊紫皓心下一軟，放開她道，“去吧。”

莫玥翻身下床，走到桌邊，拿起酒壺猛灌了幾杯，又深吸了一口氣，想着反正逃不掉了，早死早超生，轉身蹭蹭的走過來，脫鞋上床，齊紫皓看着她臉上一副視死如歸的神色不由失笑，将她抱在懷裏，輕輕撫着她的頭發道，“別怕……”

莫玥感覺到一雙帶着厚繭的手在她身上游走，一股溫熱的暖意在鎖骨處徘徊，她酒勁兒漸漸上來，昏昏欲睡，一陣撕裂的疼痛傳來，莫玥不由打了個激靈，眼角一陣濕熱，她不知道為什麽哭，也許是因為痛，也許是因為那今生注定無法擁有的遺憾……

紅燭搖曳，伏在身上的人終于停了下來，莫玥只覺得筋疲力盡，摸索着穿上中衣，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