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chapter2藤蔓生,缭繞開來(2)
謝暖兒站在講臺前,有那麽一瞬的愣神,随即就緩過神來,匆匆地低下頭,翻看着書頁,看不清神色。
等到她再次擡起頭的時候,臉上是一如以往的溫婉笑容,帶着江南女子特有的糯糯的,酥酥軟軟的聲調,開始新的一課。
課堂一如以往的喧鬧活躍,各國留學生歡快地進行着讨論。謝暖兒靜靜地站立在講臺前,聽着他們的讨論,不時地點頭表示贊同,或指點一二。
手心微微地沁出汗來,心猛地收緊,緊緊地繃緊身體,努力維持着表面的平靜。林哲楠三個字卻不時地在腦海中回旋,這麽多年了,一直将這三個字捂在心坎裏,從來不舍得輕易觸及,時間久了,也就麻木了,成了一種夢幻般的存在。現如今,當一切被像挖掘古玩一般地從塵封的心中,再次重現天日的時候,她,謝暖兒,從沒有想過。她,着實慌了。
他,就近在咫尺,遠遠的也不過一間教室的距離。他,就那樣刺愣愣地坐在了教室的最後一排,空空蕩蕩,不言不語,卻讓剛剛進教室的謝暖兒心下大亂,好不容易才整理好了心緒,不停地深呼吸,卻還是緊張地,說不清道不明,毫無頭緒。
本以為,課可以一直就這麽上下去,雖然分分秒秒,度秒如年,卻還不至于那般難堪。所以,當他就那般毫無情緒地盯着她,緩緩地站起身,踏着看似懶散卻優雅的步伐朝着講臺前走來的時候,謝暖兒覺得自己的臉紅得火燒火燎,一種無處遁形的挫敗感緊緊地包裹着她,想要說些什麽,卻發不出音來,聲音愣愣地堵在了喉嚨口。
原本正在讨論的留學生們,詫異地看着緩步上前的男子,再向謝暖兒看去的時候,卻聽到謝暖兒匆匆地,略微帶着哽咽道:“Classisover.”一向以優雅恬靜著稱的暖兒老師竟微捂着嘴,匆匆地逃離了教室,逃離了三尺講臺。男子微微愣了愣,随即一個健步追上前去。教室內的幾個留學生看出了隐隐的端倪,不禁興奮地吹着口哨,拍着手歡呼道:“暖兒老師,加油。”遠遠地,傳出很遠。
謝暖兒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當初明明暗下了決心,從此,将那三個字塵封心底就好,可是為什麽在看到他的時候,還是會這般地潰不成軍。當年那個清清脆脆的耳光仿若隔着五年的時光,再次重重地甩在她的臉上,火辣辣地,終身難忘,當年,當年,她真的很需要那麽一筆錢,即使是要她的生命,她也願意去交換那将近三十萬的巨款,別說是那虛無缥缈的愛情了。
十指微微地插入一頭烏黑的短發中,整個身形因為痛苦微微地戰栗着,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良久,良久,沒有聲響。男子微微地喘着氣,用婉轉流暢的韓語自我介紹着,優美而動聽。脆脆的,京味兒,毫無一絲。
樸智,韓國留學生,今日前來報到。這是謝暖兒僅能匆匆捕捉到的信息。愣了愣神,偷偷抹了抹眼角,緩緩地轉過身,緊蹙的柳葉眉,淡淡的舒展開來,淺淺的,眼眸對上眼前的男子,像,太像了,假如他有一口脆脆的,京味兒,也許就是他了。
臉微紅了紅,用并不怎麽熟悉的韓語生疏地向眼前的男子道着歉,淡淡一笑,剛剛一緊張竟忘了寧馨的交代,今天會有一個新留學生到班上,據說,甚是英俊,說的,大概就是他吧。還好,不是他,只是一個相似之人。物有相同,人有相似,僅此而已罷了。
思及寧馨,謝暖兒不禁發自內心地笑了。假如讓她知道今天這麽一幕,不知會是何感想,沖着她破口大罵一通嗎?還是對她拳腳相向?不得而知,不過謝暖兒能夠想象寧馨那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以及那呲之以鼻的不屑。別看寧馨這個名字起得文文雅雅,只要和寧馨相處過,寧馨的脾性也就一點點地暴露了。想起那和寧馨一起度過的七個月的培訓,不禁又是苦笑,輕輕一嘆,陡然發現那個名為樸智的韓國留學生竟還在身邊,靜靜地看着遠處的風景。
看着樸智的側臉,謝暖兒竟覺着微微的心痛,即使他不是當年的他,但他還是觸及了她心中的那個角落,悄無聲息,絲絲滲入,毫不留情。
心不在焉地道別,樸智卻并沒有轉身離去,靜靜地看着謝暖兒踩着高跟鞋優雅而落寞地離去,高跟鞋在靜靜的長廊中發出一陣陣不急不緩的清脆妙音,悠遠,悠長……樸智下意識緊緊地咬着下嘴唇,許久,許久,從嘴中飄出一句“Sunshine,mysunshine.”飄散在空氣中,渺遠卻經久不息。
許久之後,寧馨饒有意味地盯得暖兒直發毛,頗有嚴刑拷問的意味問道:“暖兒,你老實交代,是不是當時就察覺這個樸智不一般?”
支着窗,靜靜地看着窗外,淡淡地帶着酥酥軟軟的吳音道:“嗯?。”似答非答。
五年,整整五年,有人說時間是治愈一切傷痛的良藥,可在暖兒看來,時間卻那般的無情,當年的那個如孩童般的男孩,早已不複存在,心細如她,怎麽會不知道面前之人就是當年之人。只是,他要給她一個臺階,為何不順着這個臺階走下去呢?這對于彼此都有益。而她要做的就是,逃得遠遠的,然後将自己保護得好好的,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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