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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羅宇?”我蹙眉,“是你啊,搞什麽吓人的把戲。”

“我是有事想拜托你。”他臉紅得滴血,小聲說。

“什麽事啊?”我問。

他忐忑地看着我:“對不起,你能不能不問原因的再借我七百塊。”

我再不問原因,那不是他有麻煩,就是我有麻煩了。

我向他勾勾手指,他乖乖地往前兩步,我一把勒住他的脖子。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他慌不疊地搖頭。

“那是沉迷網絡游戲?”

他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繼續搖頭。

“不是吧……”我松開手,“你被敲詐勒索了?”

他的臉霎時漲得青紫。

我掏出手機:“報警,必須報警!”

他慌張地按住我的手:“不是這樣的。”

我沉默不語,直直地望着他。

他在我的視線下瑟縮地收回手,咬了咬唇,下定決心般說道:“其實是街頭籃球。”

“啥?”

他不敢瞧我:“我前幾天在社區的籃球場看熱鬧,沒忍住,上去打了兩把,誰知道……輸了要罰錢的。”

我說:“罰多少?”

他咽了咽吐沫,伸出兩跟手指。

“二十?”

他搖頭。

“兩百?”我瞪大了眼睛,“搶劫啊。”

他一臉悲憤。

我問他:“你輸了幾球。”

他不好意思地說:“十二球。”

“……”

虧得他長了一個運動健将的模樣,居然這麽菜。

葉羅宇似乎讀懂了我的眼神,急忙解釋道:“不是我打不贏,是他們一直犯規。”

說着,掀起了衣擺,古銅色的肌膚上一大塊烏青尤為惹眼。

我算是明白了,什麽街頭籃球,無非是一群小混混合夥打劫。

我義憤填膺:“不能助長了惡勢力的嚣張氣焰,走,我替你讨禮去。”

葉羅宇為難地說:“他們有三四個人,不好對付的。”

我大義凜然道:“沒事,我一挑三。”

葉羅宇欲言又止,我不耐煩道:“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他說:“今天下雨,那些人不在。”

“……你早說啊。”

我們站在大雨中,擺弄手機,查了半天天氣預報,最後決定三天後的中午一同會會那群街頭惡霸。

我腦子裏盡是些武俠小說裏大俠飛檐走壁,懲惡揚善的場景,摩拳擦掌地回了宿舍,就看到汝雨澤跟世外高人似的抱臂立于門側。

“礦泉水呢?”

“忘……忘了。”

他的視線掃過我濕透的肩膀:“你是出去雨中漫步嗎?”

我尴尬地撐開傘:“我再去一趟。”

“算了,”汝雨澤走過來,“我去吧。”

我狗腿地說:“一起去,一起去。”

他關上門,同我擠進一把傘裏,我們兩個人的肩膀緊緊挨在一起,我說這才像雨中漫步嘛。

他笑說:“好不浪漫的雨中漫步。”

我抓抓頭:“你這句話是在說,好浪漫,還是不浪漫啊?”

他側過頭來,眼裏漾着笑意:“原來是浪漫的,現在不浪漫了。”

我莫名被電到了,看到他的手微微擡起,頭腦一熱就握了上去。

“要、要牽手嗎?”

他眨眨眼:“我是想收傘。”

我順着他的目光往前一看,原來已經到超市門口了,幹咳兩聲,不自然地收回手,臉火燒一般滾燙。

“你說的。”

藍色的雨傘收攏的一瞬,汝雨澤突然貼近我的耳邊。

“不許反悔。”

我摸摸臉頰,更熱了。

從小店裏出來,我主動撐傘,右手抱住礦泉水瓶,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汝雨澤笑吟吟地看着我,我以為他誤會了,紅着臉解釋:“在外面手牽手怪不好意思的,回去再……”我越說越小聲,說到最後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回去兩個人執手相望才奇怪好嗎!我到底在亂說些什麽。

汝雨澤說:“我開玩笑的,沒想到你這麽認真的考慮。”

我的臉更紅了,半點沒覺得如釋重負,把手中的水瓶猛地塞進他懷裏。

他垂了垂眼:“抱歉,惹你生氣了。”

我說:“手。”

他托好瓶子:“我……”

我打斷他:“不是,另一只。”

他停下腳步,不解地看向我。

我兇巴巴地瞪着他,努力不讓自己的舌頭打結。

“不騰出手,怎麽牽在一起。”

汝雨澤顯然沒有想到我會說出這句話,嘴角不住地往上翹,漂亮的瞳仁在氤氲的水霧中散發出難以言說的光彩。

“我太高興了。”他低聲說,“你能再說一遍嗎。”

我被搞得愈發難為情,蚊子似的嗡嗡嗡重複了一遍。

“聽見了嗎?”

“再說一遍。”

又不是告白,說那麽多遍。

我擡腳踢上他的小腿:“不說了。”

他也不覺得疼,哄我道:“好,不說了。”

我的臉上騰騰地冒着熱氣,真應該扔掉雨傘讓冰涼的雨絲給我降降溫。可偏偏不行……

汝雨澤的右手覆上了我撐傘的左手,指尖密密合合地扣在了一起。

“我太高興了。”

“好了,我聽見了,不用再說了。”

“太高興了。”

我不重複了,他倒好,開始自言自語。

真那麽喜歡的話,以後我多讓他牽牽好了……反正也不會掉一塊肉。

我瞄着身側的汝雨澤,心情也跟着飛揚了起來。

原來被喜歡,是如此美好的感覺。

“哎,”我對他說,“你要是早點告白,說不定……”

“說不定什麽?”他問。

“說不定我們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哦不對,我們是基佬沒有孩子,也不對,我不一定是基佬,尚待考察。”

“你真是個氣氛破壞者。”

氣氛又不能讓直男變彎,也不能讓基佬變直,要來何用。

身邊的人才是實實在在的。

晚上汝雨澤“啪”的關掉電燈,我撐着眼睛面對一片漆黑翻來覆去輾轉難眠,總感覺少了點什麽,直到汝雨澤對我說了一聲“晚安”,我才恍然大悟。

習慣啊,習慣。

汝雨澤就是那春雨,細無聲的浸潤到我的生活中,等我回過神來,早已離不開他了。

我蒙上被子,悶悶地說:“你是不是早有預謀。”

“什麽?”他的聲音裏帶着倦意,甚至有一絲鼻音。

“沒什麽。”我翻過身。

我英俊潇灑,風流倜傥,聰明又可愛,怎麽可能會被他下套呢。

不可能,不可能。

他準是在與我的相處中,深陷于我的人格魅力不能自拔,終于在痛苦的糾結中選擇坦白。

我暗暗點頭,對自己給出的答案十分滿意,放下心來,沒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

夢境中時間回溯,我艱難地從深不見底的深淵中爬出,迎接我的是那個酷似汝雨澤的小嬰兒。

“爸爸抱……”

他依舊對我張着手,笑容燦爛。

這一次,我小心地抱起了他,心底滿是柔軟,全無恐懼。

“對不起啊,我奉子成婚了。”

面容成熟了許多的汝雨澤,對我歉意一笑,目光溫柔地望向貝樂馨。

“因為孩子突然出生,我必須給他一個身份。”

貝樂馨也走過來逗弄孩子:“真可愛,和你們長得真像。”

“我們……”

我瞠目結舌地低下頭,懷中的孩子兀自含糊不清地喊着。

“爸爸,爸爸,爸爸……”

汝雨澤攬住我的肩膀,微笑着張開了嘴。

我在他說出更驚悚的話之前,倏地坐起身,額上滿是虛汗。

汝雨澤聽到聲響,打開燈。

“做惡夢了?”

我深吸一口氣問他:“兩個月的嬰兒會說話嗎?”

“當然不會,”汝雨澤擔憂地問,“夢到了巨嬰嗎?”

“不是,是很可愛,很像……”

“嗯?”

“總之,是個很可愛的嬰兒啦!”

我拉過被子,重新躺下身,背對他。

“睡覺了,睡覺了。”

汝雨澤關上燈:“如果害怕,跟我講。”

黑暗中,我抓緊頭發,被自己荒唐的夢境震得睡意全無。

完了,難道我潛意識裏希望汝雨澤給我生孩子?我是不是真的變基佬了,還是有點變态的那種。

我為了擺脫整日的胡思亂想,決定将精力都投入到葉羅宇的事件中。

三天後我們在學校東門碰頭。

葉羅宇指了指我的棒球帽,又指了指我的口罩和墨鏡,最後只憋出一個字:“酷。”

我轉了個身,給他欣賞我不靈不靈的亮鑽外套。

“街頭,不街頭。”

“街街街。”

“你結巴啊?”

“街頭!”

葉羅宇湊過臉仔細瞅我的衣飾,輕輕碰了一下。

“真鑽嗎?”

“玻璃啦,”我說,“特意跟宋岚借的,閃瞎那幫狗崽子的眼。”

葉羅宇敬佩地對我豎起大拇指:“太閃了。”

我們兩個人擊掌明誓,作為正義的小夥伴,踏上了懲惡揚善的征途。

“你們什麽社區啊,還有黃賭毒。”公交車上我問葉羅宇。

他緊張地解釋:“沒黃,沒賭毒。”

“嘁,”我攬住他的肩,“等會兒看我怎麽把你的錢要回來。”

葉羅宇眼裏的小星星一閃一閃的。

我被他看得一股責任感油然而生,我的迷弟,我不罩誰罩。

下了車,我老遠就聽到歡呼聲,走近籃球場,兩個人正在one on one,場邊圍了一堆小青年,甚至幾個不明真相的老太太在樂呵呵地看熱鬧。

怪不得葉羅宇會被下套,乍一看多熱血沸騰的健康運動啊。

我在葉羅宇的指認下,找到其中一個穿着黑背心的青年,沖他揚起下巴。

“你是他們老大?”

“怎麽,你想跟我單挑?”

那人微微挑眉,臉上寫滿了不屑。

我脫下外套,冷哼兩聲。

“輸了可別哭着找媽媽。”

“小子,有種。”

他吹了聲口哨,球場上的兩個人立刻停下動作,退了下來,場面霎時安靜。

他單手抓住球,走到正中間,對我勾勾手。

“來吧,吉娃娃。”

我的鬥志頓燃,吉娃娃,呵,世上有我這麽帥的吉娃娃嗎?

半個小時後。

我氣喘籲籲地拉過葉羅宇:“都錄下來了嗎?”

按照計劃,我上門挑釁,葉羅宇偷偷錄下對方犯規勒索的視頻,然後我們一起去警局報案,完美打擊此次犯罪行動。

他艱難地點了點頭。

我期待地問:“犯規了幾次。”

他遲緩地搖了搖頭。

我眼睛一亮:“次數太多,數不過來嗎?”

葉羅宇為難地看着我:“他沒犯規。”

“什麽?”我難以置信,“我輸了那麽多球,他怎麽可能沒犯規?”

葉羅宇的眼裏隐隐帶了些同情:“他全憑技術贏了你十球,用不着犯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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