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白斯瑩到家裏後,鞋到沒有換就跑到廚房,緊緊抱着白露的腿。

白露以為孩子在公園跟人鬧別扭了,抱起白斯瑩安慰,“怎了,小寶。”

斯瑩頭抵在白露肩膀上,身子一抖一抖的抽泣着。姑姑沖她搖頭,讓她不要再問。孩子難受,白露也跟着難受,輕輕的拍着孩子的背,抱着她在客廳來回的轉。

孩子哭累了之後就睡着了,白露把孩子放到卧室,輕手輕腳的回到客廳。

姑姑看着她嘆了口氣。

“孩子可能是想爸爸了,在公園裏看到一個小夥子,一直叫人家爸爸。”

白露心裏抽了一下。孩子一天天長大,知道的也越來越多,開始想要爸爸,縱使她把再多的愛給孩子,爸爸的空缺她是沒有辦法彌補的。

“露露,我之前一直都沒有問過你。你跟斯瑩爸還有沒有可能,如果,我是說如果他也還單着……”

“沒可能的,姑姑。”白露搖搖頭,她明白姑姑的意思,這些年姑姑也旁敲側擊過,孩子還是得要有爸爸。

可是沒可能的。她不可能讓馮年認孩子,也應該不會跟別人結婚,所以她永遠會欠孩子一個爸爸。

斯瑩這幾天一直蔫蔫的,白露心裏着急,可她不知道要怎麽說明這一切,只能試着通過別的事情來轉移一下孩子的注意力。

午休的時候,白露在看海洋館的門票,張晨領着他兒子張雨明進了辦公室,小男孩哭的稀裏嘩啦的。

“怎麽了這是?雨明什麽時候過來的?”張晨的兒子一直跟他媽在老家這邊。

“別提了,上周末就讓我媽帶着孩子一塊兒過來了,反正我以後常駐這邊,總不能讓孩子沒了媽,還沒了爹。昨天我媽出去遛彎的時候,被一個電動車給撞了。倒是沒啥大事兒,躲車的時候腳給崴了,得住院觀察一陣。這小子入學手續還沒沒辦利索,沒人管他,只能跟着我來公司。路上一直嚷嚷着要吃冰淇淋,讓我給吼了兩句。”

小男孩委屈巴巴的躲在張晨身後。

“吃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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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樓下吃了兩口。我馬上要走,你幫我看他一會兒。事趕事全趕一塊兒去了。”

他下午要去甲方公司,白露上午打電話專門提醒過。

“沒問題,孩子交給我。”

白露給張雨明找了間會議室,看他書包裏有書,有吃的,還有樂高,東西倒是齊全,她把筆記本也拿了過來,張雨明也乖,一點兒都沒鬧。快下班的時候,張晨人沒回來,電話來了。

“白露我得先去醫院看一下我媽,看護給我來電話,說我媽折騰着要出院。你先把張雨明帶回你家,我回頭去你那兒接。”

“行,您別着急,跟老人家好好說。”

“好,你把你家地址發我手機上,實在是抱歉哈,白露,讓你也跟着忙。”

“沒事兒,正好跟斯瑩做個伴,斯瑩喜歡家裏去小朋友。”

兩個小朋友沒幾分鐘就混熟了,瘋玩到了一起,白露在廚房做飯,姑姑洗衣服。在白露心裏大概沒有比這種歲月靜好更讓人滿足的事情了。

羅成現在沒能體會到歲月靜好,只感受到了天降橫禍。他被樓上掉下的花盆給砸了。

本來要去橫濱大廈,結果前面發生了車禍,車堵的前進不了也退出不去,馮年直接從車上下來,說沒幾分鐘的路,直接走過去,羅成跟着乖乖的下了車,司機小譚留在了車裏。

事兒就出在這幾分鐘,路過一條商業街的時候,羅成聽到上面有人在喊,擡頭一看,可不得了,他當時一着急把給馮年推開了,自己腦袋正中,被砸個好大的口子,其實也不算太大,當時血流的吓人。經過添油加醋,羅成俨然成了忠心護主的代名詞,大內總管的光榮地位在全公司又上升了一個臺階。

羅成也不知是福是禍,總之他終于結束了長年無休的日子,迎來了他在豐益的第一個長假。VIP病房,專職看護24小時待命,飯來張口衣來張手,日子賽神仙,胡子都懶得刮,用他的話就回歸本性。公司的同事來探望的時候,看到他簡直都不忍直視,不會真把腦子給砸壞了吧。

張晨本來都不知道這事兒,他急沖沖的往他媽病房裏沖的時候,碰上了纏着半腦袋繃帶在走廊裏溜圈的羅成。開始他都沒把人給認出來,還是羅成叫了聲張總,他才回的頭瞅了一眼,心想真是誰呀,仔細一瞧,這不是羅大特助。

“羅特助,您這是怎麽了?”

“嘿,說出來不怕丢人,給天上掉的花盆給砸了。”

“什麽時候的事兒,我都不知道,您這兒砸的可不清,要好好躺着才行,怎麽還下床了。”張晨瞅着那厚厚的繃帶覺得自己腦袋也挺疼的。

“沒……”羅成本來想說沒什麽事兒,心思一轉,上午的時候羅成的小助理來電話通風報信說老大明天中午空出了兩個小時的時間,要來醫院看他,讓他最好沐浴更衣,刮胡淨面。

所謂的相遇不都是需要制造嗎?

“差點沒我半條命,給豁了那麽大一口子,我當時都覺得半塊兒腦袋都沒了。傷筋動骨一百天,我這直接傷到了腦子,估計小半年都緩不過來。我都沒敢告訴我爸媽,生怕吓出老人家一個好歹。這邊就我一個,這一住院日子過的比狗都不如。”

羅成連比劃帶演再加上他現在胡子拉茬,一臉衰相,簡直就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小可憐。

“有什麽是我能做的,您跟我說。”

“其他倒是沒什麽,就是你不知道這醫院的飯難吃的不是一點兒半點兒。身體越難受就越想吃兩口家裏的飯菜。”

這要擱平時不是個難事兒,張晨他媽做飯拿手一絕,別說兩口,二十口都可以,可惜他媽住院,保姆得到這周五才能到位。

要不找個外面的酒店大廚給做幾頓?

“就是外面的五星級大廚都比不上家裏的幾口粗茶淡飯。”羅成好像回味一般,慢悠悠的又加了一句。

得,這條路也給堵死了。

可這羅特助好不容易開口要點啥,還就要個家常便飯,怎麽也得把這個要求給滿足了,這種雪中送炭的千載難逢不能錯過。

“這還不好辦,幾口家常飯,您有什麽想吃,明天我讓人做好給您送過來。”

“我想吃麻婆豆腐和地三鮮。”

這是夠家常的,實在不行,張晨心想我上手多練幾次也能炒出來。

“我記得當年白露做過一次,那味道簡直一絕,我這幾年沒有吃過比她做的更好吃的。”

張晨看着羅成胡子後面一張一合的嘴,心想,繞了半天原來是在這兒等着我呢,這個二狐貍。

“那我待會兒問問白露,讓她明天做幾道您愛吃的,回頭我給您送到醫院來。”

“您送什麽送,怎麽敢勞駕您。就讓白露送過來就行,我也好久沒見她了。”

張晨嘴角抽了抽,您老兒的目的能再明确一點兒麽。

“我待會兒給白露打電話。”

“張總,還是您懂我的心。您來醫院是怎麽了,光聽我叨叨了。”羅成目的已達到,絲毫不戀戰,馬上轉移話題。

“是我媽,前兩天被車撞了一下,倒是沒多大事兒,腳給崴了一下。”

“喲,這不是小事兒,老人家可得注意一些,你瞧我,耽誤您事兒,我回頭得去看看老人家。”

“不用不用,問題不大,這兩天可能就出院了,她住不慣醫院,還不如在家裏養着舒服。”

“我這在醫院待着也是待着,除了躺着就是溜圈兒。今天就先不去打擾了,等白天的時候吧。”

張晨從醫院出來,一路上都在想怎麽跟白露說這事兒,怎麽都不好開口,怎麽都覺得是在賣人。

“白露,我快到樓下了。”他一個大男人晚上進家裏不合适,只能麻煩白露把人送下來。

斯瑩拽着白露的衣服,問張雨明還會不會再來。白露看着明顯比前兩天開心了許多的斯瑩,覺得這也許是一個好辦法,有同齡人跟她玩,能轉移一下注意力,回頭可以跟張晨商量一下,能不能借她兩天孩子。

白露牽着張雨明的手一步一步走下樓,老小區的房子,樓梯裏聲控燈不太好用,每到一層得跺一下腳,小孩子覺得好玩,也跟着一起跺,跺完咯咯的笑,小臉紅撲撲的,這才是孩子該有的樣子,這孩子一看就心思重,大人的事情牽扯到孩子就是罪孽。

張晨就在樓下門口等着。

“真的是麻煩你們了,今天天兒太晚了,改天我專程來拜訪姑姑。”

“這有什麽,我還得謝謝思思,有了他,斯瑩今天都多吃了一碗飯。”

“這是一點兒水果,給老人和孩子吃。別推,沒多少錢。”白露只得收下。

“還有一件事兒,雨明,你去車上等我,我跟白露阿姨談點工作上的事兒。”

張晨咳了兩聲清了一下嗓子。

“今天我去四中心的時候,你猜碰到誰了?”

“誰?”

“豐益的羅特助,他住院了,事兒還不小。”張晨想着要盡可能往嚴重了說。

“被樓上掉下的花盤給砸了,正中腦袋,開了一個好大的瓢,繃帶纏了半個腦袋。聽說那花盆本來應該是落在他們馮總頭上,讓他給推開了,這才給受的傷。”

張晨看了眼白露唰白的臉,又添了一句。

“這也是運氣好,躲得及時,要是動作慢點,人可能當場就沒了。”

“那,現在怎麽樣了。”

“現在倒是沒啥大事兒,不過人眼看着就虛的不行,說一句話喘三口氣,還直冒冷汗。人也可憐,怕家裏老人擔心沒敢告訴,自己一個人住院。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想吃點可心的飯都難。”

白露還停留在那句,要是動作慢點,人可能當場就沒了,回不過神來。

“我想着這不正是我們表心意的時候,也不是什麽大事情。所以,你看明天可不可以做點家常便飯的,中午做給送過去,順道再看看他。畢竟也是經了一劫,看到老朋友心裏沒準也舒暢點兒。”

白露點點頭,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于情于理都得去看一下。

“行,那我中午去醫院,下午的時候再回公司。”

“行,回頭花了多少錢,報給公司。我實在是看他一個大小夥子可憐,人千萬別生病,不然全完。”

“買菜花不了多少錢,您不用管了,趕快回吧,孩子也該困了。”

“你辦事沒我不放心的。你上去吧,我抽根煙馬上就走。”

張晨靠在車旁問車裏的兒子,玩的開不開心。張雨明用力的點了點頭。

“白露阿姨好會做飯,做了好多好吃的,我的肚子都鼓起來了。”說着還特意的撩開衣服,給他爸看了看他那圓乎乎的小肚子。

張晨再大的煩心事兒看到兒子那高興的小臉兒,也不覺得煩了。

用力的吸了口煙,把煙頭扔到垃圾桶,看到旁邊車位停着的車內心小驚了一下,這老小區還真的藏龍卧虎,有這麽好的車,車牌號也好記,幾個7連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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