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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酒後的白露雖然不能想起所有的細枝末節,但也能記得個囫囵的大概,她有懊惱,卻無悔意。
争吵完最明顯的變化是他不再常出現在家裏,白露起初兩天沒有注意到,後來才發覺飯桌上不再有他的影子,她想這樣也挺好,總比平白的生出許多虛妄的期待要好。
就像從前自己一個人虛構着一個花好月圓,轉身就被人一盆冷水兜頭澆醒,那種獨自一人站在冰天雪地的絕望感,她再也不想體會。
兩個人通話本來就不多,近一陣更是零交流,但他跟白斯瑩每天晚上的視頻是必不可少的,也不通過她,直接打到姑姑手機那裏。如同最為幼稚的拉鋸戰,你不聯系我,我絕對不會主動聯系你。
姑姑過年肯定是要回老家的,白露本來也想跟着一塊兒回去,但是姑姑不許,結了婚還在娘家過年像什麽話,不知道他之前是怎麽跟姑姑談的,總之在姑姑眼裏,他就是一個沒了娘爹不愛的可憐人兒,一定要她們娘倆兒陪馮年過年。
白露公司臘月二十七就開始放假,姑姑也是那天走的,馮年安排了車,還備了一車的年貨給帶回去,完全搶了白露的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姑姑的親好侄兒。
陰沉的天氣因為到處的張燈結彩平添了許多喜氣,白露本來想一早兒去一趟超市,屯點過年期間的東西,但大姨媽來了,身上難受的厲害,只能窩在家裏陪白斯瑩玩兒,馮年破天荒的四點左右來電話了,不知道是有什麽事情。
她接通電話,“稍等一下,我把電話給小寶。”她以為他找白斯瑩。
“我找你。”他語氣冷淡,她能察覺到他語氣的變化,以前有刻意軟下來的柔意,現在生硬的成分居多,或是因為那天她借助醉酒的點破,讓他懶得再裝樣子,亦或是因為其他的原因,她讓自己停止不必要的猜想,無論怎樣,這都和自己沒有關系。
“有什麽事情嗎?”她語氣更冷。
“有批家具要到家裏,我現在有事情走不開,你過去看一下。”他大概是在吸煙,打火機點燃的聲音通過手機異常的清晰。
白露不想去,“你秘書呢?”這些事情一般是由他秘書打理,根本不需要他親自處理。
那邊好一段時間沒有響動,如果不是有清淺的呼吸聲,她以為電話被挂斷了。
“房子是秘書住嗎?”
白露想說那也不是我住,不對,但我也有可能只是暫住。
“密碼是六個7。”說完就挂斷電話,白露連反駁都沒來的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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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分鐘,小譚又來電話,要過來接她們。白斯瑩得知要去馮年那裏,很是高興,她自從去過一次,一直心心念念那個公主房。
白露就只是給開了一個門,家具怎麽擺放也是提前規劃好的,小譚帶着白斯瑩去了樓上新裝修的玩具房,整整一房間的玩具,他真的是懂怎麽收買小孩子的心。
她坐在客廳沙發上看着工人進進出出,小肚子墜墜的難受,工頭一口一個馮太叫的更讓心裏無端的煩躁,她刷着手機眼睛卻不知道飄到了哪裏。
“馮太,有客人。”工頭提醒白露,白露擡頭看到門口站着的人。
那人看到白露,臉色似乎有遲疑,“這是馮年的家?” 闊腿的西裝褲,休閑的白襯衫散散的別進腰裏,卡其色的羊絨大衣,及腰的披肩大波浪,配上精致的妝容,無論放在哪裏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白露點頭起身,黃梓不請自入,眼睛上下打量白露後又環顧四周,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的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你是家政?”聲音裏透着不自覺的倨傲。
“馮年沒在家,你有事兒可以打他電話。”白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白斯瑩大概玩到高興的地方,笑聲傳了過來,黃梓眉頭皺起,“你趁家裏沒人,帶着孩子來主人家裏玩?”不客氣的質問,彷佛她是這個家的主人。
“您好像才是沒有通報姓名,就闖進別人家裏的,”白露頓了頓,似乎在想用什麽詞形容,最後看向黃梓,“不速之客。”
黃梓沒有想到會被頂回來,柳眉冷豎,就算是生氣,人也是透着一股鮮活生動的美。
黃梓拿起手機撥出馮年的電話,他這用的是什麽家政公司,不懂絲毫的待客之道,沒響幾聲卻被挂了電話,黃梓堵到嗓子眼的氣又被堵了回來,一個兩個的都和她作對,是吧。
“你來幹什麽?” 不曾想挂電話的人出現在門口,黃梓聽到聲音轉身,臉上的神色瞬間由陰變晴,“你回來啦。”尾音裏有着不自覺的嬌俏,如同戀人間的問候。
工人們紛紛停下身來打招呼,“馮總。” 馮年點頭示意他們繼續,他雙手提着東西走進來,越過黃梓,将手裏的東西遞給白露,“放到廚房去。”
白露不想參與到眼前的場面,順勢接了過來。
“你怎麽來了?”馮年又再一次問,黃梓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對象,但作為女人,馮年雖不想做過多評價,也認同羅成得話,實在難纏,她不知道抽的哪門子瘋,近一陣突然表現得好像對他很感興趣一樣,又是電話,又是到公司堵他,連他參加什麽活動她也逼着主辦方給現加名額,硬要出席,現在居然追到家裏來,馮年實在煩不勝煩,他沒有功夫伺候這位大小姐。
“你不接我電話,我到公司,你秘書說你下班了,我只好到你家來碰碰運氣。”黃梓想坐下來聊,但是看馮年沒有招呼得意思,只好繼續站着。
“公事得話,明天可以到公司聊。”馮年摘下手套仍到桌子上。
“我們難道只有公事可以聊嗎?”黃梓拿眼睛嗔他,對他的态度十分不滿。
“我們之間應該沒有什麽私事。”他往門口走去,送客意味明顯。
“你什麽意思,我好不容易來一趟,這都到飯點了,你不說請我吃飯,還轟我走。” 黃梓跟在身後有些洩氣。
“你可以去恒星或者哪家,想吃什麽随便點,挂我賬上。” 馮年按下電梯健。
“你,” 黃梓被氣到,“我缺你的錢吃飯。”她沒有被男人這麽掃過面子,一時有些拉不下臉來,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邁腿進了電梯,又洩憤似的按了幾下關門鍵。
“馮總,都弄好了,您看一下,沒問題的話,麻煩簽一下字。” 工頭見馮年進門,拿過來幾張紙。
“去找太太簽。” 馮年聽到了白斯瑩的笑聲,快步上了樓。工頭都沒來得及說馮太讓找你簽,只好又找回白露。
白露不想讓人難做,簽完字,又給工人們拿了水,将人送出去。
小譚噔噔從樓上下來,跟白露打了聲招呼要走,說今天馮總讓他提早下班了,他眼睛高興的都眯成了一條縫,整個人十分的喜慶,白露的心情也跟着疏散了些。
墨色降臨,偌大的屋子安靜的只有白斯瑩銀鈴般的笑音和男人偶爾啞沉的低語,暖黃色的燈光映照在落地窗上,将夜晚的冬色襯托出癢人心的暖意,讓想要起身去叫白斯瑩回家的白露将時間一推再推。
白斯瑩從房間跑出來,頭抵在欄杆上,紅撲撲的臉蛋像晨光裏的蘋果,“媽媽,爸爸說他今晚要給我們做好吃的。”小鹿般的眼睛裏有星光,她不想開口就讓星光破碎支離。
切菜的聲音,蔥入熱油的香味,壓力鍋發生的滋滋聲,是最實在的煙火氣,白露從來不知道他是會做飯的,是在她之前會的,還是在她之後會的,亦或是一直就會,她從來都不算了解他,也沒有了解的機會。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沉默居多,哪怕是夜晚最炙熱的碰撞,他不會去刨白自己的心事或者日常,她也漸漸學會做一個陪伴的背景板,在他需要溫暖時伸手擁抱,在他需要獨處時轉身離開。
她承認自己是矛盾的,說不期待的內心往往反而是最期待的,而這種變化的本身都是來源于對方,她會不自主的比較,比較以前和現在,比較昨天和今天,他的動作,他的話,他的眼神,他語氣裏的高低起伏。
她是想要一個解釋的,如平常夫妻間的閑聊,來人是誰,有什麽事情,可翻來覆去最在乎的無非是黃梓怎麽會有他家的地址,她盡量不去想這背後意味的含義,無非是事不關己的庸人自擾,可思緒不受人心所控。
檸檬蝦,西紅柿牛腩,清炒西藍花,還有瓷白砂鍋裏的雞湯,短短的時間裏,色香味具的一桌菜,白斯瑩童言稚語的稱贊有着最真的真心,馮年拿手摸着白斯瑩的頭,眼睛卻是看向白露的,有詢問或是期待,在他的注視下,她喝下一口雞湯,鮮美的暖意順着嗓子,經過心房,抵達胃裏,全身的武裝和長刺烏拉拉的碎了一地,他漆黑的眼眸看到她的反應,彎出了醉人的弧度,連常常抿着的嘴角都微微的勾起。
她的心如最古老的鐘擺,一分鐘都能左右晃動六十下。程歡說馮年應該給你下蠱了,最最厲害的情人蠱,你這輩子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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