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喵~ 貓主子帶崽兒第四十六天…… (1)

若有來世, 再相戀一場

江雯雯的怒火在看到爵爺後腿受傷回來的時候,徹底點燃。

她将大貓壓在貓窩裏,孩子們吓得躲在貓窩後邊悄悄偷窺。

爵爺順勢倒下,任憑橘貓抓着它的胸毛龇牙憤怒地瞪着它。

秀雲端着藥盤站在一旁不敢靠近,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朵朵小主這麽兇的樣子。

江雯雯豈能不兇, 爵爺後腿的傷口分明是人為用利器劃傷的, 皇宮之內誰人敢傷它, 這家夥分明是去宮外浪了。

她低下頭扒拉爵爺的貓,在它身上又檢查出好幾道細小的傷口, 看傷口形狀多半是被鐵網弄傷的,江雯雯腦子瞬間炸了,後背一陣發涼。

民間捕貓方法衆多, 誘餌下藥是慣用的伎倆,但爵爺從不吃陌生來路的食物,身上能有這麽多細小傷口,顯然是被人圍堵硬抓了。

估計是看它長得大,或者漂亮,想要抓去還錢,不管是吃掉還是賣皮毛, 都是一筆不錯的收入。

爵爺指甲上傳來的,屬于陌生人類的血腥氣味兒,更是證實了江雯雯的猜想。

大豬蹄子出宮浪, 遇見貓販子了。

草(一種植物)

江雯雯擡起爪子猛戳爵爺的大腦袋, 嘴巴裏罵罵咧咧:“喵嗷┗|`O′|┛嗷~~!”你膽兒肥了, 敢往宮外跑,不要命了是嗎?

爵爺再厲害,也只是一只貓, 打得了刺客是因為它迅猛、敏捷,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下手毒辣,一出手便鎮住刺客,單挑碾壓,但若遇見一群人呢?若遇見一群全副武裝,手拿武器的人呢?

宮外可不認識什麽爵爺,在有些人眼裏,爵爺不過是一只能換錢的大貓。

今日爵爺帶傷回來就是最好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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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這些貴貓在宮裏無人敢惹,那是背後靠着身份尊貴的鏟屎官,若是沒了這些,它們也不過是只最普通的貓而已。

江雯雯将爵爺好一頓教訓,才摁着爵爺的後腿讓秀雲給它上藥。

爵爺這一受傷,都驚動了太皇太後,老獸醫來看過,指出這些傷口是民間捕貓用的鐵網弄傷的,太皇太後聽後捂着胸口急喘了兩口,也是後怕的不行。

“民間竟然還有捕貓賣錢的買賣?此法與偷竊有何不同,大泱就沒有懲治這幫人的律法?”

老獸醫閉嘴,說實話還真沒有。

黎紹元趕緊說道:“朕這就讓人去加。”

太皇太後點點頭,催促黎紹元趕緊去,今日是偷到他們的頭上,他們還能管一管,爵爺也厲害,沒有着了那些小偷的道。若是普通百姓遇見這種事,自家疼愛有加養大的貓被抓了,被吃了,沒有律法的支持要找誰讨公道?

大好地兒郎有手有腳,不走正道,專門敢這種偷雞摸狗的行為,太為人所不齒。

太皇太後還是不放心,幹脆下令讓工匠坊連夜打造了标有皇室印記的項圈,給宮裏的貓貓狗狗帶上,這樣哪怕不小心溜出宮去,那些人見了也要忌憚一二。

項圈用金銀打造,做成四方長片,四角磨圓,竄成一串做成項圈,為了佩戴輕松,長片中間做成中空。

金銀拼色的項圈表面不但烙有皇室的印記,還包括了寵主的信息以及身份。

等新制定的律法發布下去,民間違法捕殺貓狗的人要收斂不少。

爵爺受了傷,被江雯雯拘在家裏養了好幾天,傷好以後,爵爺又不安分了。

不過這次它不但自己不安分,還想帶着橘貓一起不安分。

江雯雯喂完孩子,爵爺跳到門口,頻頻示意江雯雯跟着它走,江雯雯也很想知道爵爺這幾天到底幹什麽去了,孩子們有秀雲看着,不會出什麽事,于是便起身跟在了爵爺身後。

爵爺帶着她走過了醒時門,翻上了外宮的牆頭,江雯雯摸了摸脖子上的項圈,安心不上。

宮牆外是一大片大理石鋪成的廣場,廣場上有禁軍巡邏,江雯雯目測廣場長度大概有三十米,對面邊界還設有路障,再往外停着留在宮中處理公務的大臣們家裏的馬車。

爵爺已經跳下牆頭,輕快地穿過巡邏的禁軍,往外面跑去。

江雯雯深吸一口氣,趕緊跟上。

離開肅靜的廣場,踏入石磚鋪就的小路,撲面而來的是與宮中截然不同的味道,屬于人間繁華的煙火氣。

京都不愧為大泱的國都,建築精美,拔地三層,人群熙熙攘攘,舉袖成雲、揮汗如雨,江雯雯身高只到人小腿,冷不丁擠進人群,在一群腿之間穿梭,緊張的背毛豎起,生怕自己一個不留意就被群腳踩成肉餅。

再看爵爺,那潇灑熟練的身姿,顯然身經百煉,成了一只街頭熟練貓。

爵爺走走停停,始終護在橘貓左右,兩貓穿過人群,拐入一條小巷子,巷子是商業街店鋪的背面,這裏也有一條貓道,路上遇見兩三只野貓,見到爵爺都繞着走。

江雯雯看那些貓的眼神,懷疑都跟爵爺打過架,這片怕是已經歸入爵爺的爪下。

它們現在走在一條泥濘的牆頭上,牆頭表面坑坑窪窪,并不平整,沒有宮裏走起來的舒服,江雯雯看着前面帶路的爵爺,遲疑地發出一聲貓叫:“喵?”

這是要帶她去哪兒?

爵爺沒有回答,只是走到一個胡同口,跳下牆頭對橘貓喊道:“喵~”跟我來。

江雯雯:……

我倒要看看你葫蘆裏買的什麽藥!

胡同外又是一條商業街,路邊好幾家味道棒呆的街邊小吃,饞的江雯雯直咽口水,爵爺卻目不斜視的走過,它帶着橘貓停在一家店門口,這家店門面不大,招牌做成了貓咪剪影,屋子裏傳來熟悉的食物香味兒,江雯雯一愣,呆呆地跟着爵爺走進店中。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測,卻難以置信,直到看到櫃臺上兩只胖貓埋頭幹飯的身影時,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瞬間熱淚盈眶。

櫃臺上幹飯的兩只胖貓也是一呆,不敢置信的看着門口的爵爺和橘貓,嘴巴裏的貓糧都忘記咀嚼了,含在嘴巴裏,将本來就圓的臉撐出了一個大鼓包。

那傻呆呆的樣子,跟在宮裏是一模一樣。

江雯雯飙淚地撲上去:“喵嗚~~~”貍花,小白,你們居然還在京都,太好了QAQ。

貍花和小白也激動壞了,噼哩噗嚕地滾下櫃臺,一邊飙淚一邊沖向橘貓,三只喵抱頭痛哭,親熱地互相舔舔舔,嘴巴裏舔的都是毛也不停下。

貍花:“嗚嗚嗷嗷嗷。”想你,想你,嗚嗚,嗝。

小白:“喵嗷嗚咪咪咪~~~!”它已經激動的語無倫次了。

爵爺坐在旁邊舔着爪子,看着終于恢複精神的橘貓,性情喜悅地直甩尾巴,它這個驚喜簡直棒呆了。

激動過後,貍花拖出一袋貓糧,撕開封口推到江雯雯身邊,大方道:“喵嗷~”可勁兒吃,我家飯飯可多了。

貓糧味道極好,一看就是用料十足,而且這熟悉的香氣,簡直與宮裏的貓糧味道一樣,甚至還要更好一些。

貍花和小白在這裏,難道黎紹浣與黎敏善兄妹倆并沒有離開京都,而是落戶在了京都?

正想着,一個梳着兩個羊角辮的小丫頭從後屋鑽出來,看到爵爺和江雯雯,驚訝地瞪大眼睛,轉身邊往屋裏跑邊大聲喊道:“哥,哥,爵爺又來了,它還把朵朵帶來了,你家的貍花撕了新貨給朵朵,太敗家了,朵朵根本沒有錢!”

江雯雯:= 。=

這口吻,小丫頭是黎敏善沒跑了。

離開皇宮以後,沒想到小丫頭比以前還活潑了,那兩個充滿朝氣,極為接地氣的牛角辮,江雯雯差點沒認出來。

很快黎紹浣也跑出來了,他身上圍着圍裙(?),雙手沾滿面糊糊,一臉驚喜地看着江雯雯與爵爺兩只喵喵,“它們怎麽找到這兒裏來的?”

黎敏善叽叽喳喳地說:“我之前就說我看到爵爺了,你就不信,這此爵爺把朵朵都帶來了,你總算能信我了吧。”

黎紹浣嘿嘿笑了聲,對妹妹說:“你先招呼它們,我後面還有一鍋貓糧快起鍋了,蔣師傅說不能差了時辰。”他匆匆往回走,快進去時又回頭道:“對了,你把我新做的肉腸拿給它們吃,看它們喜不喜歡。”

黎敏善一拍巴掌:“對哦,可以讓它們試吃味道。”

小丫頭噠噠噠地跑開,又抱着一堆食物噠噠噠地跑回來,往江雯雯面前的地上一坐,就開始拆紙袋,大有讓爵爺與江雯雯将店裏所有新品都試吃一邊的打算。

看着一點也不嫌髒,随地就坐的黎敏善,江雯雯哭笑不得,這才出宮剛過一年,小丫頭把皇女的儀态全都丢了,直接放飛自我,但也挺好,沒那麽多約束,孩子釋放天性反而更可愛。

黎紹浣的肉腸很好吃,豬肉粒也烤的焦香,磨牙棒的硬度也恰到好處,是貓咪喜歡的口感,他口中提到的蔣師傅,若是她沒有記錯,應該就是太後宮裏給爵爺做食物的禦廚,年前聽說告老還鄉了,如今看,八成是被太皇太後送到這裏輔佐孫子孫女開店來了,之前沒注意,此時出去擡頭看店鋪名——貍白貓糧鋪。這點名起的都特別有識別性。

江雯雯開心的滾進爵爺的懷裏,原來大貓早出晚歸,冒險出宮,就是為了給她找小夥伴。

江雯雯鼻子泛酸,感動壞了,膩在大貓懷裏不想起來。

傻大貓,你怎麽能确定貍花和小白就在京都,萬一它們根本不在,你要找到什麽時候?

爵爺舔舔鼻子,伸出前爪摟住橘貓,溫柔地舔着她眼角的淚花:不要哭啦,有小夥伴在身邊,你要開開心心的。

爵爺的溫柔,讓江雯雯更加感動,抱着大貓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哭完以後,什麽悶悶不樂、什麽産後抑郁,統統不見了。

有如此溫柔的貓咪陪在身邊,時時刻刻地關心你、照顧你,還有什麽可煩心的呢?

黎敏善捂着小臉,吐着小舌頭喊:“朵朵和爵爺親親,羞羞羞,不害臊。”

江雯雯:=。=,小屁孩哪兒學來的詞兒。

……

黎紹元累了一天,看着最後一個奏折,這是從縣級城鎮遞上來的請安折子,裏面說田裏的苦瓜成熟啦,給皇上選了長得最好的一車運往京都,希望皇上能夠喜歡,每天都開心,茁壯地成長。

黎紹元的臉都綠了,顫抖着手指飛快地在折子上批注:愛誰吃誰吃,別給朕送來!

憤怒摔下奏折,黎紹元蹭蹭蹭地跑回紫雲殿。

今天的朵朵有沒有開心點?

黎紹元一邊擔心着江雯雯,一邊推開寝宮的門,寝宮裏絲絲涼意驅散了戶外的悶熱,黎紹元一邊脫衣服一邊往裏屋跑,外套脫了、腰帶扔了、鞋蹬掉……哎呀好難蹬,小孩一手拽着官靴,一邊蹦跶着往貓窩方向蹦跶,然而一擡頭,就愣住了。

只見那個巨大的貓窩裏,窩了十只貓,四只大貓,六子小貓,小貓壓大貓,層層疊疊擠成一團,全都睡得呼呼的。

黎紹元僵持着金雞獨立的姿勢,眨眨眼,确定自己的眼睛沒出毛病,貓窩裏多出來的那兩只就是貍花和雪白,這兩個小家夥睡得舌頭都掉出來了,歪着脖子翻肚皮,睡得特別香。

它們不應該跟大哥大妹在宮外住着嘛,怎麽跑到宮裏來了?

難道外面住着不舒服,逃回來的!?

看着睡得香甜的貓咪們,黎紹元慢慢滴,慢慢滴,又蹦了出去。

關上寝宮的門,黎紹元揉着腿肚子傻樂,剛才他看到了,朵朵睡得可香了,她已經好久沒有睡得這麽香了,真是太好了。

他攏了攏身上衣衫不整的衣服,在圓喜好奇的目光下去了書房。

屋子裏的貓咪們在睡覺,他還是不要去打擾了。

于是,貍花和小白就成了宮中的常客,想橘貓了,就跳牆進來竄門,它們對新出生的小貓崽兒格外感興趣,貍花身子還動過偷一只回家養的心思,結果被爵爺發現企圖,胖揍了一頓後就徹底放棄這大逆不道的念頭。

四個月後,小貓崽能上房揭瓦了,貍花和小白也被爵爺操練起來,起因是兩只喵喵在外面跟野貓争地盤的時候被揍慘了,瘸着腿腫着眼睛跑進皇宮求救,爵爺直接帶着它倆沖出去幹了一架,将失地收服,但是對兩只公貓的戰鬥力極為鄙視,為了它們能夠支棱起來,便開啓了魔鬼訓練。

每天,宮人們都能在人工湖那邊看到一花一白的兩只公貓哭唧唧地沖向爵爺攻擊,再被爵爺血虐回來,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很有毅力。

崽崽兒當年并沒有将黎紹浣母子三人送離京都,而是放在了身邊保護了起來,江雯雯沒有想到崽崽兒居然能想得如此周到。

一個只有十歲的孩子,帶着一個瘋掉的娘親和六歲的妹妹,離開皇宮到外面去,哪裏能有求生的本事,恐怕不是餓死街頭,就是凍死在去年的寒冬裏。

崽崽兒這樣安排,倒是給了他們一條生路,一個重新開始的地方。

黎紹元給了他們一個京都繁華地段臨街的店鋪,讓他們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不管是自己做些營生,還是租出去,都能勉強生活。

他并沒有原諒姚華妃,這些只是他送給皇兄和皇妹的,他們的母妃雖然可惡,可是皇兄對他很好,皇妹雖然牙尖嘴利的,但也沒有當面給過他難堪,說到底,錯不在他們。

這些日子從容嬷嬷與曾姥姥姥爺那裏知道了些上一輩的恩怨,黎紹元自己也想了很多,他不是個心胸開闊的人,做不到對惡人以德報怨,福德的那三年,到底還是留下了難以抹除的印子,無人知曉的地方,黎紹元還是留下了一些狠厲的性子,但在橘貓與身邊人的愛護下,這份狠厲變成了殺伐果決,于國策上、政場上當真是鐵血手腕,毫不留情。

黎紹元不對姚佳華下殺手,那是因為姚佳華也沒取得了他的性命,他的仇,朵朵已經幫他報了。

他越來越好,姚佳華卻只能瘋瘋癫癫,跟一只鬼一樣活着,其實黎紹元反而希望姚佳華沒有瘋,她應該保持清醒,看着自己登上高位,擁有她這輩子都得不到的一切。她應該時時刻刻在懊悔和恐懼中,面對那張已經徹底面目全非的臉,她生不如死地活着,比瘋瘋癫癫的癡傻要更解氣。

黎紹元淡淡地揚起嘴角,沾滿了墨汁的筆在卷紙上一筆一劃地寫下未來三年對附屬國的入侵計劃。

襄郱國的荔枝很好吃,朵朵也很喜歡,只是産量太少,不足以滿足大洋國民的需求,如此好物,若不能在民間推廣,實在是可惜了。

許下重利,誘襄郱舉全國之力種植荔枝,占良田、舍糧産,若幹年後,襄郱國內存糧緊缺,百姓又不願放棄重利改種他物,到那時,襄郱便再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江雯雯睡醒以後,從貓堆裏爬出來,迷迷糊糊地随着味道找到黎紹元,看着崽崽兒認真寫字的樣子,江雯雯心裏就軟的一塌糊塗,她喵喵叫着跑過來,黎紹元放下筆,一把抱住飛撲而來的橘貓,深深在它身上吸了兩口。

“朵朵,你好香啊,秀雲又給你擦了新香膏?”

黎紹元笑嘻嘻地捏着橘貓的肉墊,放在鼻下聞了聞。

江雯雯一爪踩在他鼻子上,養着腦袋:“喵~喵~喵~~!”是桂花香哦,甜甜的,可好聞了。

崽崽兒的臉蛋好軟呀,真想捏一捏~!

……

第二年春,容老将軍班師回朝,耽擱一年是因為邊塞災民善後出了些問題,為了穩定邊塞,老将軍又鎮守了一年。

黎紹元設宴犒賞三軍,宮內更是歌舞升平。

容老将軍攜家眷前來赴宴,宮裏的寵主撒了歡地玩,連貍花和小白姐弟倆都回來湊熱鬧,東宮的貓咪們見到三個小夥伴都很激動,連兩條狼青犬都竿見地跟三只貓咪蹭了蹭臉。

宴會上,江雯雯一家八口坐在黎紹元身邊,啃着一條深海大魚,享受完整只生魚脍的美味。

爵爺更是吃一會兒就要給橘貓洗洗臉,舔掉她臉上的魚肉渣,讓江雯雯怪不好意思的,這大庭廣衆的,爵爺你克制點。

江雯雯跟爵爺膩味了一會兒,便将視線投到了下方的宴會中。

剛才,她感覺一道目光總是在打量她。

那道目光沒有惡意,所以她才沒有在意,但是被頻繁的觀察,江雯雯也是有好奇心的:到底是誰,老看我!

眯着眼睛掃了一圈,終于找到了那個人。

那是一個滿頭白發的優雅老人,看起來七八十歲的高齡了,但精神頭卻十分好,坐在她旁邊的是容老将軍,江雯雯大概猜到這位貴氣的老奶奶是誰了。

容老夫人對她笑着點了點頭,江雯雯吓了一跳,誰會對一只貓點頭微笑,這是對人的禮節才是。

江雯雯感到一股異樣,在她腹脹地找地方解決生理問題回來時,容老夫人居然在她回程的路上蹲她。

她莫名緊張起來,看着老奶奶走到她身邊蹲下,從懷裏掏出一疊宣紙——這疊宣紙好眼熟,尤其是上面快分家的字。之間老奶奶笑眯眯地指着宣紙上的貓爪印盯盯地看着她。

江雯雯緊張地咽口水,眼神飄來飄去,她知道這樣顯得很心虛,但是老奶奶眼神太銳利了,她招架不住啊。

“老身年少時,跟随父親行走江湖,也遇見過一兩個精怪奇事,所以見到神秘人給老頭子送來的信上留下了一些貓爪印,老身便有了這個猜測,之後的種種事情也更加印證了老身的猜測。”

老奶奶說話溫溫潤潤的,聲音很舒服,可江雯雯的皮卻是越聽越緊,爪子都扣進泥土裏了,就在她考慮要不要攜家帶口逃跑的時候,容老夫人突然站起,對着她行了一禮。

江雯雯愣住,聽容老夫人說:“朵朵小主對皇上有大恩,老身也看得出您是一位修行正途的仙家,日後,老身請您能繼續守護皇上,保佑大泱。”

說罷,老人家的腰深深彎了下去,江雯雯受驚,想要跳開已經遲了,這份大禮生生受下。

容老夫人起身,笑盈盈的看着她道:“老身只聽說過胡黃白柳灰五大仙家,今日才知道世上竟然還有貓仙。”

江雯雯幹笑:您老想錯了,我就一普普通通的貓,頂多有個人靈魂。

這天晚上,容老夫人也不知道跟容嬷嬷說了什麽,回到紫雲殿後,容嬷嬷對她的态度更加恭維了,簡直排在黎紹元第二。

今年的春天江雯雯和爵爺過了一個浪漫的時光,然而她這次并沒有懷孕。

第三年,時光依舊過的浪漫,她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第四年……

第五年……

第六年……

江雯雯的那窩崽子都當曾曾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了,她和爵爺還是沒有動靜。

黎紹元已經是身高一米八的少年皇帝,身強體壯八塊腹肌,拉弓射老虎,持筆斷江山,長得更是俊美絕倫,全國都有他的小迷妹。

他憂心忡忡地抱着身體漸弱的橘貓讓老獸醫看診,老獸醫輕輕搖頭,知道這位少帝對橘貓的重視,更清楚少帝的雷霆手段,但是該說的話,他還是要說——就這麽耿直。

老獸醫:“朵朵小主幼年時被用藥壞了身子,雖然這些年都精心調養,但也比其他貓的壽命短上許多,它多年未孕,也是因為體內太虛的緣故,也幸虧如此,否則壽命怕是又要減半。毒藥傷了底子,只能精心養着,壽命……哎,看天意。”

黎紹元陰郁的吓人,江雯雯擡起爪爪,輕輕放在他的手背上,安慰地揉了揉:崽崽兒,不要傷心啦,貓貓的壽命本來就比人類短啊,我早晚都會走在你前頭的。

江雯雯撐起身子,在黎紹元的臉上輕輕地舔了一口。

崽崽兒就算長大了,還是她疼愛的那個崽崽兒。

黎紹元的身邊,已經不需要她了,但是還有一個人的身邊需要她。

喝幹了崽崽兒手裏的藥,江雯雯跳下來走到門口,外面陽光正好,春天的風溫柔又清涼,陽光有一丢丢地刺眼,卻無法阻擋她看向前方的目光。

她的大貓叼着最肥美的鯉魚,踩着晨光向她走來……

爵爺,若說這輩子,我還有什麽舍不得的,那就是你。

她不知道自己死後,系統會送她去哪裏,是回到原來的世界,還是繼續輪回,但一想到那些地方再沒有爵爺,她就挖心一樣的疼。

撲倒大貓懷裏,看它撕開魚腹柔軟的肉,将最肥美的魚肚肉讓給自己,江雯雯一邊吃一邊難過。

這些年她沒有崽崽兒,爵爺卻沒有被繁衍的本能驅使去外面找別的貓,那些或漂亮或溫柔的小母貓找過來的時候,都被爵爺給咬跑了——下嘴真的狠啊,現在全京都的母貓都繞着它走。

這完全違背了動物本能,可爵爺做到了,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若爵爺是個人,絕對是一個讓人着迷不已的男人。

江雯雯悄悄蹭掉眼淚,努力地幹掉爵爺為她抓來的魚。

她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與爵爺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了,她得好好珍惜,開開心心跟它度過每一個時辰。

懷着這樣的念頭,江雯雯又茍了三年。

去年,太皇太後染了風寒,沒有挺過來走了。

今年出了孝期,崽崽兒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擇後三個月,崽崽兒最後選了禮部尚書家裏的幼女,聽說是一次微服出宮時,撞見的姻緣。

按禮法,皇後選完,還要選三妃,但黎紹元卻當朝宣旨,此生只娶後一人。

滿朝喧嘩,皇帝這一輩的子嗣就單薄,大皇子貶為庶民,三皇子血統不純,連後代都受到牽連,如今唯一能夠延續大泱皇族血脈的人只有皇帝一個,他只娶一人,怎麽給大泱開枝散葉,為天下搏得太平。

黎紹元很不要臉地說:“朕這輩子不可能了,等朕兒子長大,你們催他去吧。”

衆臣:……

大婚當日,黎紹元親了親貓窩裏的橘貓,摟着它的頭說:“在這裏乖乖等我,我給你看我的新娘子,她可漂亮了。”

江雯雯弱弱地喵了一聲。

看着崽崽兒穿着大紅的喜服神采飛揚的離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身上的力氣仿佛被抽走了一般。

她翻過身,躺在爵爺懷裏,一股難以壓制的沖動湧上心頭,江雯雯抱住大貓,輕輕叫着:“喵~”爵爺,我想去大窩。

那個建在大樹杈上的貓窩,能看到皇宮裏最美的景色。

她好想去那裏。

爵爺立刻站起來,馱着橘貓往花苑跑去。

爬上大樹,将橘貓輕輕放在貓窩裏,大貓躺在她身邊,它好像感覺到了橘貓越發虛弱的身體,眼神哀傷地看着小橘貓,雙爪溫柔的摟住她。

晨光爬上了牆頭,照的滿園春色,紅牆綠瓦,碧海藍天,美的喵喵移不開眼。

但更美的躺在她的身邊,江雯雯将頭埋入爵爺的懷中,四只爪子緊緊的環在它身上,尾巴緊緊纏着它的尾巴,用全身的力氣用感受它。

爵爺,怎麽辦啊,我好舍不得。

爵爺,若是我死掉了,你會不會記得我?

爵爺,你愛我嗎?你懂愛嗎?

爵爺,我愛你啊……

橘貓抽噎着,淚珠滾滾而落,糊了滿臉,也打濕了爵爺的胸毛。

她恐懼地吸取着大貓身上的溫暖,感覺着體力從身體裏一絲絲抽離,她能感覺到自己大限将至,很突然的,卻無比真實。

江雯雯突然想起系統交給她的任務,她要保護崽崽兒平安長大。

可什麽時候才算長大呢?

長到多大才算長大?

現在,她突然意識到,古今中外,成家立業才是長大啊。

崽崽兒的大婚,便是她的大限之日。

江雯雯抱緊爵爺,不管心中多麽的不舍,她都無法阻止,用最後的力氣,橘貓擡頭輕輕吻上了大貓的嘴唇,含着百般不舍,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皇帝大婚,春宵一刻後竟然找不到自己的愛貓了,他拉着美麗的新娘,在皇宮中尋找着那只斑禿的橘貓,他在路上,對皇後說橘貓多麽地勇敢,在兒時那些驚險的日夜中,橘貓是如何保護着他。

橘貓為他報仇。

橘貓救他出火海。

橘貓會在他害怕的夜晚鑽進被窩摟着他。

橘貓會在他傷心時叼來臘梅花。

橘貓會坐在樹梢上看他讀書,躺在牆頭上看他練武。

橘貓,是他人生中不可取代的、唯一的同伴。

花苑百來年的大樹上,巨大的貓窩中,躺着一大一小、一黃一白兩只貓咪,它們緊緊的抱在一起,身上挂滿了晨露,晨露打濕了它們的毛,卻并沒有将它們喚醒。

黎紹元靜靜地看着放在地上的貓窩,手裏牽着他發誓此生相伴一生的愛人,他的臉上帶着笑,卻比哭還難看。

俊美的皇帝蹲下來,顫抖着撫摸貓窩裏兩只僵硬的貓兒,它們走的很安詳,沒有一絲痛苦,擁抱在一起的模樣,就如平日裏沉睡中一般。

巨大的黑暗籠罩在黎紹元的身上,他的目光越發陰沉,完全無法接受眼前的現實,明明昨日還好好的,為何來的這麽突然?

橘貓挖走了他的半邊心髒,疼得他渾身發抖,爵爺的離去更是突然又驚駭,他最在乎的,都一個個離他而去。

皇祖母走了。

曾外公曾外婆也離開了。

連朵朵和爵爺也舍棄了他。

他的親人一個個離他而去,他沒有了,他什麽都沒有了……

突然,冰冷的世界被一股帶着甜香的溫暖籠罩,黎紹元被摟緊一個柔軟的懷抱中,少女擔憂的握住他顫抖不已的手,在他耳邊輕輕的說:“紹元,別怕,你還有我。”

黎紹元一愣,擡頭看着自己美麗的皇後。

這個一眼就能看穿他內心黑暗與軟弱的姑娘,正将自己保護在她瘦小的羽翼下。

黎紹元閉上眼,任由自己在愛人懷中放聲哭出來。

朵朵、爵爺。

此生有爾等相伴,此情深記吾心。

黃泉路漫漫,孤寂難走,你們相伴而行,也算一件幸事。

若有來生,吾願你們還能夠相遇。

再相戀一場。

…… ……

江雯雯是被疼醒的。

醒來時,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只狗,四肢被綁地躺在軍營篝火旁,篝火上架着一口大鐵鍋,鍋裏的水咕嚕嚕滴冒着熱泡泡。

江雯雯:⊙⊙!

這畫面她懂,水開了,丢在地上的狗可以洗吧洗吧扒皮下鍋了。

卧槽!!

開局要不要這麽刺激。

很好,她又重新活過來了,這次變成了一條大狼狗,身處在陌生的軍營裏。

天黑雲厚,身邊沒有一個人,更看不到有像崽崽兒的人。

她的身邊還躺着六七條狗,都是一樣的待遇,有得在苦痛的哀號,有的在默默流淚,還有的,已經不知道生死了。

她眨眨眼,視網膜上出現了一行提示:

【蘇子言被毀掉了雙眼,家財被搶奪一空,他如牛馬一樣被驅使在敵軍的前方,用血肉之軀迎上國軍的□□,瘦弱的少年被高高挑起,狠狠地摔在泥地上,戰馬踐踏他破爛的身軀,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他都想要回到自己的故鄉。請拯救這只被迫戰死他鄉的崽崽兒。】

江雯雯呼吸一窒:卧槽這個崽崽兒好慘!

凄慘的崽崽兒瞬間激發出狼狗體內熊熊烈火,她一咬牙、一用力,在地上蛄蛹着、蛄蛹着、往、前、蹭!

在食狗人回來前,她必須先逃離這裏。

其他還活着的狗狗可憐巴巴地看着奮勇自救的同伴,竟然也跟着一起蛄蛹起來。

四條狗用各種神奇的姿勢往旁邊的陰影裏掙紮,可速度實在虐狗。

江雯雯以頭搶地,她急傻了,她現在是狗,還是一條成年強壯的狼青犬,這種大狗的咬合力能直接将人的骨頭咬斷,咬斷一根麻繩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江雯雯立刻停下,擡起被綁住的前爪啃咬起繩子來。

其他四只狗狗見了,疑惑地歪着腦袋看了半天,見到那根麻繩被咬斷一半,瞬間懂了,也趕緊低頭啃麻繩,幾息之間,前爪麻繩脫落,它們無師自通,将後腿的麻繩也咬斷了。

衆狗激動地含淚沖向陰影處。

狗嘴用的不熟練的江雯雯:……

你們這些小沒良心的,倒是幫幫我啊。

四只狗狗趴在草叢裏,焦急的用眼神催促江雯雯:快點啊,你趕緊過來啊。

江雯雯猛狗落淚,兇狠地撕扯着麻繩,把狗爪咬傷都不在乎。

終于掙脫繩子的束縛,江雯雯臨走前還知道将地上的繩子全都叼走,她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那只,可憐的狗狗已經咽氣了。

跑到草叢裏,江雯雯吓出一身冷汗,身邊的四只難兄難弟扭頭看着她,眼神溢滿了“你好笨”。

江雯雯:呵,要是沒有我,你們現在還躺在地上等着下鍋呢。

這時,有士兵走了過來,看了眼地上的一只狗,奇怪地左右看了一圈,嘀咕道:“草,就給一條狗,夠雞毛吃。”

士兵罵罵咧咧地将狗開膛破肚,一邊罵分狗的人摳門垃圾,一邊将狗肉下鍋。

草叢裏四只狗狗目睹了一場兄弟下鍋全過程,吓得瑟瑟發抖,紛紛往江雯雯身邊擠過來。

江雯雯:……

剛才還嫌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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