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汪~ 導盲犬帶崽兒第二十三天……

沒有過冬的食物, 狼群會不安的

“嗷嗚嗚！”

娘親的懷抱是我的！

“嗷嗚嗚！”

娘親喂飯飯也是我的！

“嗷嗷嗷！”

娘親是我的我的我的！

郁寒進來時，就看到之前護着蘇子言的八條混血狼狗裏的其中一條混血狼狗，沖着蘇子言嗷嗷叫喚。

它那叫聲，說狼不似狼, 說狗不似狗, 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動靜, 就嗷嗷嗷, 跟吵架似的。

郁寒疑惑地看着激動拍地的混血狼狗，問蘇子言：“它幹啥呢？你惹它了？”

蘇子言茫然的轉過臉, 用行動告訴他，他也很迷茫。

二狗姐還在對着蘇子言激動的狂吠：“嗷嗷嗷！”就算是大哥你也不行，你弱我也不會把媽媽讓給你！

二狗姐下了戰書, 戰意濃濃的離開了，直奔外面巡邏的媽媽懷抱而去。

蘇子言側耳聽了一會兒，确定對着自己莫名其妙叫了一上午的狗狗走了，才拉着郁寒研究怎麽布置邊防陷阱的事兒。

前幾日，營地修整好後，狼群突然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驚喜，梅辰說, 那是狼群從草原回來時，打劫了蠻邦送往前線的糧草，今年冬天, 蠻邦糧草緊缺, 肯定不會有大動作, 他們努力茍活到明年就要拼盡全力了。

蘇子言想趁他病，要他命，于是拉着郁寒琢磨自己在習讀兵書之時, 無意參透出的想法，看看能不能琢磨點東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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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盲以後，其他四感格外敏銳，臉手上的觸感都敏感了不少，書寫在宣紙上的墨跡微微的隆起，都能夠清晰的摸出所寫之字來，憑着這個本事，蘇子言閱讀書籍并不費勁，哪怕是雕刻在竹簡上的兵書，也能流利的閱讀。

他跟郁寒神神秘秘的，成天呆在營帳裏不出來，江雯雯路過的時候，能聞到裏面傳來的硫磺味道。

江雯雯：……

呵呵，一定是她想多了。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江雯雯一步三回頭，那營帳裏，硫磺的味道順風飄過來，她心中忐忑不安，總覺得自己多想了，最近死了這麽多人，也許他們是要搞殺菌消毒防治病蟲害呢。

那威力巨大的東西是道家煉丹時偶然得知，這裏有沒有道教也沒有一樣的丹方，怎麽可能再出現那種東西。

江雯雯覺得自己想多了，山裏挖了個葬人坑，埋了不少死人，蠻邦的、寧丹的都有，雖然天氣轉涼了，但秋季疫病防範不好，也容易爆發，軍營日前弄了一批石膏粉來，還有一些殺菌消毒的草藥，硫磺就是一起，将其擦拭在皮膚上，與皮膚的分泌物混合就可以起到殺菌消毒的作用。

崽崽兒拿那麽多硫磺在屋子裏，可能是在洗硫磺粉浴……

狼群帶來的糧草及時堵上了軍營裏的糧草緊缺問題，加上武德侯的那些家底，足夠緩過來年，等到來年糧食下來，就不用愁了。

朝廷斷了他們的糧草和資源，大家勒緊褲腰帶做好了長期惡鬥的準備，邊陲之地的百姓們也對此有耳聞，他們憤恨朝廷對他們的抛棄，感激武德侯對他們的不離不棄，紛紛想辦法多開地，多種糧，軍營供給方徹底搬到了富蘊城。

富蘊城土地廣闊，是寧丹少見的平原地帶，在後世，這樣一大片土地，養活幾萬人，綽綽有餘，但如今，人力缺失，糧産低下，想要喂飽兩萬餘人，還真有點緊巴。

富蘊城的百姓們，也開始緊衣縮食了，城中富戶、商戶也紛紛捐糧捐物支援軍隊，他們這些人都是人精，知道軍隊頂不住，富蘊城比破無疑，他們家大業大，在富蘊城紮根百年，根本就搬不走，還不如傾盡全力支援武家軍，搏個一線生機。

蠻夷不是人，破城以後，誰都活不了。

朝廷的撤離，意外的讓邊陲之地凝成一股繩，衆志成城抗蠻殺敵，有人捐人，有物捐物，連女人都背着包裹來投軍，她們說，蘇君先鋒能領着一群女人上戰場，武德侯的嫡小姐能帶兵打仗，她們也不差啥，不是說軍中缺人嗎？她們也是人，也有一把子力氣，也能保家護城。

蘇子言這麽一算，若是将成年女子的人數也算在軍力之中，還真能填補上軍中兵力不足的難題。

他跟武芸風一說，武芸風直接拍板。

于是寧丹大軍，頭一次正大光明的招女兵。

那些女子開心的不得了，進了軍營看哪兒都稀奇。

軍營中的小夥子們也激動，躲得遠遠的偷偷打量這邊的新兵。

秦虎怕這些男男女女的混在一起鬧出事，連夜拉着郁寒和崽崽兒制定了一整套新的軍規，貼在外面醒目的公告欄上，由專人在那裏宣讀，勢必要這些老兵油子、新兵蛋子記住軍規。

軍規一立，那就是鐵上釘釘的規矩，違反者，軍法處置。

浮躁起來的心瞬間被釘回地上，牢牢的不敢再升起半點心思。

冬季是練兵的好時候，雖然休戰期全看對方的臉皮和信譽，但大多數時候，還是安全的。

新兵蛋子在訓練，狼群和犬群也在磨合，這些被梅辰挑選來的優秀犬種已經繁衍除了兩倍的數量，粗粗算過有三百都條，全部被訓練成軍犬，服從性強，機動性也強，裏面甚至有些性子勇敢的，也敢跟大灰狼掐上一架，不落下風的。

但軍犬輕易不招惹狼群，甚至繞着走，實在是因為狼群的數量太多了，足以将它們摁在地上肆意摩擦。

江雯雯要做的就是在這個冬季讓兩族盡快熟悉起來，不求能夠親密合作，但求不要互相傷害。

軍犬那邊也有頭犬，那是一只馬犬與狼青犬混血的優秀後代，是一條強壯的公狗，這些軍犬中，一些體格普通或弱小的公犬都已經做了絕孕，防止它們在浮躁的季節情緒失控，避免影響任務，剩下沒有被閹掉的優秀犬只都是留作種狗的。

眼前的犬群首領就是其一。

它強大、自信，面對白狼王也不見退縮，狼群對軍犬的強取豪奪顯然惹怒了這位首領，它對狼群的态度極其不好。

紫貂狼為了自己的追妻之路，還真是給狼群惹到了一個小麻煩。

如何與對自己抱有惡感的動物快速拉近距離。

那必須得一起幹頓飯！

一頓不行，就兩頓。

狼群如今的實力，打任何獵物都不成問題，就算是叢林裏那頭熊瞎子，它們也能站上一站，不過獵熊造成的傷亡損失對那一口肉來說，江雯雯還是覺得不劃算，所以她将目标，盯在了來時路上的一群野山羊中。

這些野山羊，深居山林深處，輕易不暴露在人前，遠遠的繞着人類和那只熊瞎子走，周圍連年戰火，百姓到處遷移奔逃，獵人也沒時間上山打獵了，這群山羊幾年安逸日子發展下來，竟然也擴張了不少數量。

狼群來了，收獲的季節到了，江雯雯暗搓搓地帶着狼群潛入了山林，将這群山羊給團團包圍。

一眼望去，漫山遍野的羊，一撮一撮連成片，如地上長出來的雲朵，生出來的棉花，彎彎的犄角，紅紅的耳朵，又好吃又可愛。

也許是數量的龐大給了這些小家夥膽子，羊群裏的公羊們在頭羊的帶領下，低着腦袋支棱着犄角就往狼群裏頂來，這一沖之下，也是很有攻擊力的，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羊角傷到，直接給頂飛，在身上開個血窟窿。

江雯雯及時發出命令，叫狼群小心羊群攻擊，但凡沖過來的羊，躲避開攻擊後，立刻摁倒咬斷喉嚨，這些是羊群的主要戰鬥力，消滅了它們，羊群基本就是囊中之物。

羊群發現自己族群的戰士不是這些掠食者的對手後，立刻怆惶失措的逃竄，但這一帶已經讓白狼王摸清地形，安排狼群把手所有逃生路線，跑散的羊群咩咩咩地被趕了回來。

江雯雯撸着一只小羊羔：不怕不怕，你長大之前，我們是不會動你噠。

小羊羔瑟瑟發抖，咩咩叫着找媽媽。

狼群驅趕着羊群回來時，整個軍營都震驚了，武芸風更是沖出來，看着數量龐大的羊群直眼饞，可惜那是狼群的獵物，誰敢在狼群嘴裏搶食物，那就是結仇。

武芸風不想得罪狼群，甚至還想保持合作，哪怕再眼饞，也不可能搶。

她警告士兵們不準招惹狼群，對羊群出手後，就開始琢磨怎麽跟狼群換點羊肉吃，冬天快到了，冬天就應該吃羊肉涮火鍋啊。

銅鍋燒傷木炭，咕嚕咕嚕涮羊肉，那滋味得多美啊。

武芸風目光突然盯上狼群裏，那只拖着一只死山羊的大狼狗，這只大狼狗叫妞妞，是蘇子言的狗，但是自她認識起，這狗就跟着狼群一起生活，明顯能看出她在狼群的地位極高，武芸風甚至覺得，它是狼群裏，除了白狼王外，另一個首領。

她對狼群不太熟悉，認知裏只知道狼群有一個頭狼，兩個頭狼的情況卻沒聽說過。

若真是如此，一條狗當一個狼群的首領，也是挺牛逼的。

武芸風看着那條大狼狗将山羊屍體拖到軍犬營前放下，對着軍犬營裏的頭犬汪汪汪叫了兩聲，就走了，營地裏，頭犬凝望着妞妞離開的背影，遲疑了下，走出犬舍将羊肉拖了進去。

武芸風眯起眼。

它們這是在幹什麽？

為什麽頭犬白得了一整只羊肉？

吸溜~~~~

實話，她眼紅（饞）了。

江雯雯每天都會給軍犬營送去一兩只山羊肉，明顯感覺到這群仇視自己的同類們對自己友善了不少，這就是一大進步，果然任何物種，都可以用食物建立友情。

天下吃貨一家親，就沒有食物解決不了的問題。

寧丹軍營的将士們發現，那群吃肉不吐骨頭的狼群居然把羊群養起來了，它們每天趕着羊群去山上吃草啃草皮，晚上再趕回來，圍在狼群中間防止它們逃跑。

那八只英勇的混血狼狗更是在隊伍裏上蹿下跳，發洩着用不完的精神轟攆羊群。

短短幾日，這群狼就掌握了趕羊的技巧，将士們私底下給它們起了個外號：牧羊狼。

狼群有了這麽大一群羊也安心不少，它們有冬季前儲存食物的習慣，沒有提前準備打量的食物過冬，它們就會不安，它們并不在意食物是活的還是死的，有就可以，養着獵物，不過是費點事兒罷了，但是啃起來的時候不費牙口啊，比在凍硬的獵物身上撕肉輕松多了。

圈養的羊群裏有很多母羊懷了崽兒，江雯雯讓狼群重點照顧它們，多給吃草，多喂水，營養給它拱上去，不久之後，狼群迎來了一大波新養崽兒，母羊也開始産奶了。

這日一早，江雯雯叼着一桶新鮮的羊奶，白狼王拖着一整頭山羊，在軍營中招搖過市，一路往蘇子言的營帳中走去，那新鮮的羊奶和新鮮的羊肉，惹得一路看到的戰士直咽口水。

進了蘇子言的軍帳，蘇君正在打掃房間，見到大狼狗進來，趕緊過去接過它嘴裏的木桶，看着裏面的羊奶，誇獎地拍拍大狼狗的頭：“真是好狗，我去熱奶，你們陪着子言。”

蘇君姐姐拎着羊奶出去了，白狼王将羊肉放在角落，回頭一看，自己老婆已經撲進了人類崽崽兒的懷裏。

白狼王眯眼，雖然是崽崽兒，但是雄性就是雄性，它心裏不太舒服，走過去擠進他們中間，硬是把倆人（狗）給分開，自己霸占人類崽兒的懷抱，讓他沒餘地再抱小母狗。

狡猾的狼，用它的智慧成功隔絕了心上狗與其他雄性的接觸，心裏美滋滋。

蘇君端着熱好的羊奶和早餐回來，羊奶拿的是兩人份，蘇君和崽崽兒一人一杯，江雯雯看着蘇君和崽崽兒喝光羊奶，心裏美得冒泡泡。

羊群抓得好啊。

崽崽兒還在長身體，就應該多喝點奶補補鈣。

姐姐也受了大罪了，也應該吃吃羊肉好好補補。

蘇君看着角落裏那麽大一只羊說：“我們今天晚上吃火鍋吧，妞妞和大白也留下，晚上姐姐給你們煮羊肉吃，加點鹽。”

一聽鹽，白狼王耳朵立刻支棱起來，它吃過，淡淡的鹹香與生冷的血肉完全不同，是另一種特別的味蕾體驗，它很喜歡。

白狼王舔舔嘴巴，顯然期待了起來。

晚上的時候，蘇君從火頭軍那裏借來了一個大銅鍋，熬好的養骨湯填進去，加上炭火慢慢的咕嘟，裏面放上蔥段、蘑菇，很快香味兒就出來了，姐姐還準備了各種辣椒油、芝麻醬等調料，雖然沒有後世齊全，但已經足夠調出不錯的醬碟。

寧丹國雖小，但在吃食上卻狠下功夫，調料也很豐富，他們最愛吃的還是要屬姜，山中水汽大，姜驅寒除濕，是他們飲食中常備的食物，與其他國家，現在還把姜當成藥材的一種不同，這裏很多藥材已經加入到飲食調味一欄中了。

羊肉鍋一起，來蹭涮羊肉的人還不少。

武芸風、郁寒跑第一，秦虎将軍居然也厚着臉皮跟一群小年輕擠一起了，還有幾個老将也鑽了進來。

大家熱熱鬧鬧的吃火鍋，人越來越多，熟悉的、不熟悉的，擠擠挨挨疊了一層又一層，最後火頭軍的小頭領幹脆搬來一口大鐵鍋架在門外，将整只羊骨架熬成了一鍋濃湯，裏面放上泡好的幹貨、羊肉、羊雜和烙好的面餅，誰來都能盛一碗熱乎的面餅羊湯，先到先得，來晚的直接舔鍋底去吧。

外面下起了初冬第一場雪，雪夜裏喝上一碗羊湯渾身都暖烘烘的，羊湯不夠分，有人端着湯碗跑到好友身邊，幾人分着喝，一人喝不上幾口，心裏卻又高興又舒坦。

他們惦記了那麽久的羊，今天總算吃到嘴了。

幾天後，富蘊城送來了一批冬衣，嶄新的軍衣，針腳縫的密密實實，裏面是保暖的棉花，穿在身上特別暖和，還有新作的軍靴，納的是千層底，踩上去又軟又舒服，行軍八百裏都不待磨腳的。

送物資來的人說，這是城裏幾家最好的繡坊趕工一個多月趕出來的，全城的繡娘都參與了，加班加點做出來的活計，小姑娘們眼睛一個個都熬的通紅，這衣服裏的棉花，是新棉摻舊棉重新彈開，一層一層仔仔細細地疊起來，密密實實的縫好，保證不竄棉，不起包。

新棉花，是富蘊城中的存貨，加上武德侯府與幾個商戶湊出來的。

舊棉花，是從百姓們家裏的棉衣棉被抽出來的。

他們說，棉衣棉被薄了，一家子擠一擠就暖和了，但是戰場上的士兵不能凍着。

身上的新衣千斤重，是百姓的愛重與期盼。

每一個領到新裝的士兵都十分愛惜，他們磨好了手中的木倉，随時準備為了家城百姓浴血戰場。

入冬以後，狼群抓到了兩撥蠻邦那邊的探子，樂颠颠地交到了蘇子言的手上，半夜裏江雯雯聽到了人類的慘叫聲，那聲音很弱很小，但難逃她犬類的耳朵。

她聽出來是白天那兩個探子的聲音，她看向聲音傳來的刑訊室，白天的時候，她看到崽崽兒走進去後，始終沒有出來過。

有些人，不管兒時多麽的天真善良，突遭變故，家破人亡，被人折辱，心性會變得陰暗狠辣，冷血無情。

崽崽兒的心中有一片黑暗，充滿了仇恨，咆哮着、嘶吼着，折磨着還是少年的他。

江雯雯希望在這場戰争中，崽崽兒能将所有的仇恨都發洩出來，當大仇得報，心中再無遺憾，到那時，崽崽兒可以鮮衣怒馬，快意的活在人間。

她會一直守在崽崽兒的身邊，守着他最後的溫暖，不讓他在仇恨中迷失了方向，弄丢了人心。

蠻邦消停了很長時間，顯然深秋那場戰役和失去的糧草讓他們損失慘重，元氣大傷，此時只能茍在軍營中勒緊褲腰帶的熬着。

深冬時，樹林裏傳來一聲巨響，驚動山林飛禽走獸，空氣中傳來每逢過年時才有的熟悉味道，但江雯雯知道，那絕對不是絢麗的煙花。

江雯雯握緊了爪爪。

崽崽兒打開了一扇通往新紀元的大門。

這是一把鋒利的雙刃劍，稍不謹慎，就是屍山火海，血流成河。

崽崽兒，你将它制造出來，可能把握的住？

江雯雯憂心忡忡，他看到郁寒背着崽崽兒，倆人灰頭土臉，興奮的往軍營跑來。

所有人都被恐怖的巨響吸引住，武芸風和老将們都跑了出來。

崽崽兒暢快的大笑，愉快的對武芸風喊道：“大将軍，我成功了，我做出來了，哈哈哈哈。”

江雯雯愣住了。

崽崽兒他……已經很多年都沒有笑得這麽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