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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而來的親密輕柔,持續了很久。遲遲不結束,黏糊又膩歪。

帳篷外的笑鬧聲吵吵嚷嚷,襯得這一隅靜谧且安然,彼此都能聽到對方稍略加重的呼吸,以及衣料摩擦間發出的聲音。

低微的塞窣,像在應和着什麽。

周希雲擡胳膊勾着木讷的喬言,左手掌摸在她細瘦的腰後,另一只手往上走了走,放在鎖骨下方的位置搭着,一邊親,一邊用溫熱的指腹觸她瓷白的肌膚。

安撫一樣,似有若無地撫着。

喬言還沉浸在剛才的對話中,整個人猶如不開竅的木頭,一時未能回應,思緒反覆流轉。相親,離袁銘城遠點……所以周希雲早就知道這些,但是從一開始就沒表現出來,瞞過了所有人,連帶着周慧文她們都被繞進去了。

也就是說,從昨兒到現在,所有的事都是周希雲提早就安排了的,周慧文和徐子卿的一唱一和不管用,這人只不過是佯裝配合,可實際上另有打算。

感情面前這位把大家都擺了一道,自己今上午也沒必要去機場摻和。

周希雲比誰都清醒,事前就看穿了這一切,以不變應萬變,其他人那些自以為是的套路毫無作用。

徐女士她們自以為做得自然,其實漏洞百出。

喬言呆板地拐過彎兒來,有些錯愕,乍然眼珠子都瞪得大大的,動也不動一下。

那最後那句話是什麽意思,袁銘城不是周希雲的相親對像麽,與自己何幹?這話難道不是她來說,該是周希雲與袁銘城保持距離才對。

喬言想把話問清楚,可周希雲沒這耐性,一個字都不讓說出口,滑溜堵她嘴巴。

這個吻太久,到後面悶得都快換不過氣了,憋得不行。喬言只覺大腦缺氧,暈暈乎乎的,不得已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示意經驗不咋樣的周大小姐先放過自己,她要歇一歇。

可惜周希雲不為所動,過一會兒才退出去,随後親親她的嘴角。

這還不算完,剛開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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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還長,出去了也沒事幹,此刻不到四點鐘,天上灑落的陽光正晃眼,遠遠不到出發的點。

這會兒邢遠他們正在瞎鬧騰,不知道是誰挑的由頭,一夥人滿地亂跑,你追我趕地擠成堆,就差倒一塊兒互砸了。

小年輕們總是精力旺盛,随便動動手就來勁兒了,非要争個輸贏,攔都攔不住。先前那個陰柔長相的學弟也加入進去,單手勒着邢遠的脖子,邢遠不手軟地一個下拉,直接把那小子甩地上,但手上的力道沒松,還是牢牢抓着避免摔了。

凡事有個度,他們再怎麽折騰,也不會真的下死手,做做樣子而已。學弟笑嘻嘻地喊人幫忙,撲棱手臂幾下,向跟前一位酷飒型的歐美範女人求助。女人站原地旁觀,也不打算上去,過一會兒見學弟實在是幹不過邢遠,這才走兩步打了下邢遠的後肩,讓邢遠放開。

邢遠立即帶頭起哄,鹦鵝學舌地模仿陰柔學弟的說話和神态,全場都跟着笑,意味深長地配合。陰柔學弟羞得當着女人的紅臉,別樣的心思掩藏不住。

喬言與周希雲二人錯過了這一幕,沒有圍觀到這出好戲。

帳篷內外是兩個世界,屏障的隔絕效果一流,兩邊各自不重合。

他們吵得最大聲那時,喬言已經敗落下陣來,放棄了無用的抵抗,一手環着周希雲的背,一手反撐在組合搭起來的高腳桌子邊沿,沒出息地腿發軟,必須依偎着周希雲才可以。

周希雲埋她頸窩裏輕嗅,手指拂過她的烏黑的頭發,纏在發尾那裏卷了卷。

新換的這套便裝十分合身,上面是純白一字領及腰T恤,底下是軍綠色寬松長褲,尺碼長度等等都适合喬言,不多不少,正正好。

明顯是嚴格比着她的身高身形準備的,而不是胡亂拿兩件衣服過來。

圓頂大帳篷裏的布置較為簡單随意,因着這一處只堆放雜物不睡人,地上便沒有鋪墊子。喬言赤足還沒穿鞋,剛把煩人的細高跟甩掉了,不用再遭那個罪。她怕弄髒腳,起初只能踩周希雲鞋子上,耍賴地墊腳抱着周希雲,直至被對方抱起來坐着,遠離地面。喬言仰仰頭,漂亮白細的脖頸曲線随之拉長,脖子一側淡淡的青色脈絡紋路都隐約可見,薄弱的皮膚蓋不住脆弱的內裏,散發着迷人的危險。

周希雲攬着她腰肢的手又一次向上,沒親她,只将臉抵在她疊角那裏,磨蹭幾次,手停下了再收了收。

喬言輕弱地嘤咛了下,眼睫顫動。‘:::

許久,待分開了,周希雲不知從哪兒找出一雙嶄新的平底運動鞋,彎身蹲下去幫喬言穿上。喬言臊得上頭,看都不看這人一眼,不配合地伸伸小腿,輕輕蹬對方的小腹,嘀嘀咕咕地說了句∶“瘋了你……”

周希雲也不躲開,放任她踢自己,柔聲回道∶“穿上出去了。”

現在才想起要出去,她倆都進來快半小時了,換衣速度可有夠溫吞的。

喬言沒臉了,都想鑽地裏躲着。

周希雲倒還行,從容處之,臉上沒有一絲異色,仿佛這不算什麽,是挺正常的行為。

她們如今這關系點不點明都沒差了,只是少了兩句話,其餘的,與外邊的學弟和歐美範女人一致。

有的事浮于表面,只要長了眼睛都看得出來。

她們不是一并出去,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刻意分了個先後順序。喬言走前頭,周希雲晚半分鐘再出來,一前一後現身。

喬言沒好意思直視邢遠他們,好在也無人關心她們究竟在裏面幹嘛了,為何長達幾十分鐘才出現。有周希雲在場,誰都不敢胡咧咧亂來,連嘴賤的邢遠也都閉嘴了,裝作不懂。

周希雲拿起進去前擱外邊的飲料遞給喬言,喬言擡手接下,若無其事地一口悶了。大半罐汽水喝下去,涼嗖嗖的。

斜對面那裏,學弟和歐美範女人已然單獨站一邊去了,不再與其餘人打鬧。陰柔學弟很聽姐姐的話,雙方湊一塊兒親昵耳語,你一言我一語地講着什麽。

喬言站原地聽八卦,不久從別人那裏聽到,原來那兩位是剛在一起的情侶,難怪這麽暖昧。情侶兩個不避嫌兼地你依我侬,歐美範女人不在乎外人的目光,表現得比學弟更大方。喬言禮貌不多看,轉而又踢踹腳邊的石子,踢向周希雲。

周希雲面不改色問∶“鞋子合不合腳?”喬言漫不經心再踢一粒碎石,說∶“嗯。”

郊外的風光宜人,日頭逐漸落下,太陽緩慢靠近西邊。中間,隊伍裏開車出去了一批人,晚一些再載着倆紙箱回來。

五點多,邢遠打頭帶陣騎車上路,只留兩個不願走動的懶性子在廢舊工廠這裏守着,以免東西被偷搞丢了。

周希雲為喬言戴好頭盔和護膝,臨行前還先試試那輛黑色的機車,确認沒問題再交給喬言,溫聲說∶“沿着馬路一直開,到山上集合。”

喬言應道∶“嗯好。”“能上山嗎?”“你覺得呢?”

周希雲說∶“注意看路,小心些。”喬言嫌人家啰嗦,“知道了,周老師。”

周希雲不說了,兀自也戴上頭盔,長腿一跨就騎上一旁那輛紅色的杜卡迪。

喬言先一步開出去,跟上邢遠他們。

部分人開車挺快,油門猛踩,一溜煙就開出老遠,光是瘋癫癫壓彎的陣勢就看得人心頭一緊,真怕随時都會失控沖出馬路。喬言沒怎麽開過摩托,手感不熟悉,才出去不久就被遠遠甩在後頭,不到半分鐘就再也追不上那批人。

整個隊伍都跑前邊了,距離越拉越大。

唯獨周希雲還在後面,沒加速,比喬言更慢一些。

喬言一會兒才開始加速,也不是立馬就将速度提上去,反正一段一段地來,不着急。

周希雲很快就與之并進了,距離沒差多少。

這人自始至終都在喬言的餘光範圍內,不會跑出太遠,也不至于慢到徹底落後。

她們與大部隊完完全全分開了,到最後這條路上,目光所及之處好似只剩她兩,除了自然景色,別的什麽都看不到。

機車速度快起來後,耳邊只剩獵獵的風聲,馬路成了彎扭的曲帶,她們各自都是對方眼中在動的實物。

喬言還可以再快一些,但她沒有。

周希雲到上山停下為止都沒開出太遠,有時察覺到拉太開了,這人會稍微放緩速度,等等喬言,待喬言超過一些距離了再不慢不緊地追上去。

約定的集合地點并不是很遠,一路開過去不到半小時,到山上那時太陽才剛往山峰後面掉。她們來得不早不晚,恰巧趕上日落的開始。

暮色壓在上方,一半天灰藍,一半天被餘晖染成燦爛熱烈的金黃,翻騰的雲層滾滾,一朵疊一朵,團簇合攏,輝煌而惹眼。

喬言停下,取掉頭盔,彎身趴車頭上轉頭看看周希雲。周希雲沒取頭盔,只側腦袋朝向她。

一行人就是趕上來看日落的,閑散舒話地享受新鮮空氣,觀賞短暫的寧靜。

喬言看了幾秒鐘才直起腰身,收回視線弄弄頭發,對周希雲說∶“回去不用你等我。”周希雲不承認∶“沒等你。”

“哦,”喬言拖長聲音,又直直盯着周希雲,“說得好像真的。”周希雲徑直說∶“我車技不行,太久沒開這個了,比不過他們。”

喬言宛然笑笑,重新綁好頭發了才支起一條腿去夠着對方,直白道∶“能不能坦率點,騙鬼呢你。”

周希雲慢騰騰取下頭盔,放面前挂着,還是那個态度,張口就說∶“不騙你。”宛若被觸動了哪裏,喬言又笑。

其他人各找各的地方待着,有的安靜看,有的舉手機拍,錄vlog,還有閑着沒事幹蹲泥土地上,不講究地一屁股坐下去。

邢遠和北方朋友幾個縮石碑那裏抽煙,迎風點火,不到這邊來曜囔不抽煙的。

雖然有這麽多生面孔在,但衆人相處的氛圍輕松而和諧,算是求同存異,不存在誰融入不了的情況。

喬言倒還适應,最先的不習慣漸漸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接受。她對周希雲的朋友群體感官挺好,本以為這會是一群作天作地的混世富二代,但似乎不是。她能感覺到這些人對她的照顧,即使大夥兒實際并沒有做什麽,連特殊對待都不曾有,可她就是能感知到。

邢遠抽煙到一半就朝這邊晃晃煙盒子,問另外還有哪位朋友要不,只剩最後一支了。有一男的戲谑道∶“遠兒,你自己留着熏肺吧,争取早死早超生,以後少作孽。”

邢遠不經意地眯眯眼,二指捏着煙吹吹白霧,吐兩口煙氣,然後又叼上那支煙,拽緊煙盒就沖上去幹那男的,打作一片。男人驚驚乍乍地告饒,但口頭上堅決不認錯,嘴裏被塞上煙了還欠得很,非要挪揄開玩笑。

沒人上去幫忙,其他朋友都站着看熱鬧。

周希雲對喬言說∶“不用管他們。”喬言回道∶“我也管不着。”

“嗯,”周希雲說,醞釀了下,再道,“回去你載我,這車要讓給別人。”喬言問∶“給誰?”

周希雲指指被邢遠摁地上強迫吃煙的男人,“他。”

那個男的來的時候是跟別人一起,沒單獨開車。

喬言颔首,也不問為什麽,只道∶“出意外概不負責,我車技不行,開得不咋樣。”周希雲不介意,把摩托停穩,下來到這邊,說∶“到時候幫你壓車。”喬言想也不想就接道∶“你當是學自行車啊?”周希雲說∶“一樣的,沒差。”倏地記起了什麽,喬言突然樂不可支。

曾幾何時,她們真幹過同樣的事,但那時是反着來的。

早些年的過往了,具體幾歲忘了,大致就是那時周希雲學騎自行車,怎麽也學不會,周慧文只好請喬言當師父教她,結果喬小師父不靠譜,當天就帶着周希雲沖下坡,還不要命地坐後座當指揮,美其名日“壓車”。再之後周希雲放不開,下坡太快來不及轉彎,控制不了自行車,于是連人帶車栽溝裏。

那次受傷的只有喬言,手上腿上全是擦傷,胳膊也摔脫臼了,臉上差點毀容。周希雲沒受傷,摔下車之前就被喬言在緊要關頭死死護住,因而只被磕疼了,身上四處完好無損。

後來回家了,喬言也仗義有原則,知道是自己忽悠有錯在先,擔心周希雲會挨揍,面對長輩們的詢問就硬氣地扛下所有,說是自個兒騎車摔的。可把徐子卿氣得,險些背過去一口氣都上不來了。

那陣子是她們記事後最和睦的一段時間,不吵架不鬧矛盾,出奇的友好。

在醫院裏包紮傷口時,周希雲還哭了,眼淚珠子直掉,惹得喬言倒別扭得不行,不曉得該怎麽安慰。而等徐女土取了藥回來撞見周希雲抹淚的場景,還以為又是喬言欺負人,導致喬言被親媽訓得狗血淋頭,罵得她耳朵都起繭子。

一想到這些,喬言就好笑,說∶“你真放心坐我後面啊,小心把你甩下去了。”周希雲沒所謂,一點不擔心。

喬言嘴欠∶“也是,真摔了也不怕,可以直接送你去醫院。”周希雲說∶“你付醫藥費。”

“那不成,”喬言扣扣索索,“你不要做夢,我窮。”周希雲揚揚唇,勾起嘴角。

日落不會太久,剛來時太陽還在山頭上邊,閑談一會兒,一轉眼就只剩一輪弧度了。野火燒到了天際,将接近山頭的那一片染成紅色。

吹風吹夠了,隊伍接連往回趕。

天黑以後下去不方便,視線受阻,山路太彎繞。

周希雲真坐上了喬言的車子,腿一擡,挨她背後,将手環她腰間。

喬言能清楚感受到身後的柔軟,甚至聞到屬于周希雲的香氣。她垂眼看了看,目光落到周希雲胳膊上,等邢遠他們開走了才後一步發動,行駛速度比來時還慢。

到廢舊工廠後的第一件事是打電話回複酒樓那邊,框騙周慧文回不去了,今晚有事,明天再回城。邢遠撒謊都不打騰,開口就是條條理由,不管三七二十一講完就挂電話。

喬言想給徐子卿和姥姥發消息,猶豫片刻,還是算了。

空地上燃起了火,亮亮堂堂。又熱,又燥。

郊外的夜風大,不斷吹拂而來,尚且能忍受這般熱浪翻卷的環境。外邊大喊大叫都不會擾民,不會被投訴,嬉鬧的男男女女們興奮勁上來了,一入夜就放開了玩,搞臨時樂隊,游戲,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朋友扔來幾罐酒,周希雲全都接着,拉開一罐順手就遞給喬言。喬言擦擦身上的汗,給就喝了。冰鎮過的,透心涼。

那些酒十幾度,比啤酒度數高點,喝着像果酒,味道是甜的。

喬言多喝了些,嘗着沒太重的酒味就以為不醉人,等到暈乎了才知道厲害。她一頭倒周希雲肩上,不顧及有誰在場了,醉了就閉上眼,意識不算糊塗地往周希雲頸側挨挨。

周希雲摸她燙熱的臉,“要不要先去睡了?”她搖搖頭,“不困。”周希雲拍拍她後背,摟住她。

地上的篝火到淩晨才熄滅,四周都黑沉下來後,所有人陸續進帳篷。

周希雲送喬言進小帳篷,為之用濕紙巾抹把臉,再放一瓶水在旁邊,“渴了就喝這個,放這兒了。”

喬言應聲,回身就拉上帳篷拉鏈。

明擺着,不打算放周希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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