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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段極其複雜的過去,三言兩語講不清楚,往昔的恩恩怨怨放到現在仍舊觸目驚心,一條一條全是血淚教訓。
三十多年前,周慧文還是一位前途似錦的女青年,念過大學留過洋,思想進步又能力出色,是西井大院乃至整個片區都響當當的人物,可謂風華正茂意氣風發,未來一片光明坦蕩。
當年的周家還沒發跡到現在這種程度,不過也比大部分街坊鄰居強多了,底子還行,從祖上那裏得了一家珠寶店,全家都靠這一行為生,日常就出售成品,做些定制首飾或鑒別、轉賣舊物之類的活兒,涉及的範圍比較雜,也沒少賺。
周父,也就是周希雲她姥爺,一直都希望女兒能繼承自己的衣缽,滿心念着周慧文能将自家的門店和手藝傳下去,可無奈周慧文沒那志向,只願讀書深造往外走,一絲要發揚本家的意願都沒有,沒法子,周父只能另找徒弟,招合适的人上門學藝。
那人便是周希雲她爸,周家姥爺至交好友的兒子,亦是周慧文的發小與校友,比她小三屆的同門學弟。
周慧文對家中的安排沒有半點異議,對周父找徒弟的行為也不在平,甚至挺支持。畢竟她的目标是追求更高更遠的世界,準備自己創業單幹,壯志淩雲要闖出一片天,打算自個兒做生意當國際大老板。
這樣的計劃自是又招致了家裏的集體反對,別說周父不答應,周母也堅決不支持,倆老都認為周慧文是留學讀書太多了瞎胡鬧,怕她跑出去了就再也不回來了,于是雙雙阻攔,無論如何都不同意她出去闖蕩。
家裏對周慧文的另一重期待是想她如果不留在店裏的話,那就找個相對穩定的工作,比如進大學教書,比如進某某局為人民服務,再比如去哪個國企奮鬥當高管,總之穩紮穩打地往上走,不要太跳脫不靠譜了。
由于子女的意願和父母有重大分歧,周家一度因此而雞飛狗跳,周希雲她姥爺被周慧文氣得心髒病都快犯了,怒其不聽話,最生氣的幾次還上手打過周慧文。
然而這些都不管用,無濟于事。
年輕時的周慧文就是喬言與周希雲的性格中和體,她聰明上進,身處傳統家庭中被一再逼壓卻不失激情與樂觀,不論如何都堅持自我,同時也不放棄努力打動父母。
最終,僵持過後周家還是放開了周慧文,給予她創業資金,支持她的所有決定。
但即便通過了父母的那關,後期的創業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少不了反覆的跌撞和摸爬滾打,一不小心就是失敗,錢財和精力全都打水漂,又得想辦法從頭再來。
這是十分艱難的一個時期,前有險路,後有憂慮,生理與心理上的壓力都極大。
那幾年都是周希雲她爸默默無聞陪着周慧文走過來的,幫忙照顧周家父母,為她解決A城的一切顧慮,掃除全部無關緊要的雜事,讓周慧文可以全身心在外打拼。
在旁人眼裏,天底下真找不出第二個比周爸更好的男人了,這絕對是全世界獨一份的誠心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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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爸其他方面雖不如周慧文強,但實力也不差,學歷高,家境亦過得去,最主要的是品行端正,從來沒幹過太出格的事,誰見了都是誇的。且他打小就是姥爺他們看着長大的,與周慧文也稱得上是兩小無猜。
二十多歲的周爸樣貌方面也是上等,生得高高大大的,一張臉英俊帥氣,比電視裏的演員還好看。
處于那樣的特定環境下,周慧文和周爸自然很快就走到了一起,談戀愛到修成正果也水到渠成。他們結婚領證了,周爸自願上周家的門徹底成了周慧文的身後助力——用周爸當時的話來講,他既已經拜到了姥爺名下,奉了敬師茶,當周家的弟子、承周家的手藝,也得到了姥爺的全力指引教導以及這邊的悉心關照,上門便是對這邊的報答,是應該的。
周慧文真心實意被周爸的所作所為打動,覺得他犧牲太多,覺得自己虧欠他,因而格外珍重那段感情,不管在生意場上遇到了多大的跟頭或各種跌破下線的誘惑,她都始終把周爸放在心頭,将其當做前行的動力,對他很是信任。
如果不是幾年後的那些破事,夫妻兩個也許永遠都是令人豔羨的一對,會就這麽安安穩穩走下去。
可惜美好背後的肮髒太惡臭,掩藏在平靜之下的背叛爛如稀泥。
周爸出軌了,在婚後第三年就開始搞小動作找刺激,起先是出去潇灑喝酒跳舞,然後是蠢蠢欲動找女人撩騷,偷偷勾搭一些亂七八糟的對象。
大抵是念着舊情良心上過不去,到這兒為止,周爸還不曾來真的,勉強管得住下半身,不至于在外面搞一堆髒病回來禍害周慧文。
周爸自覺本身還尚且有幾分情義,可笑地做出一些惡心的行為,一方面忍不住想放縱,心癢難耐要幹點什麽,可另一方面又受到道德與世俗規
則的束縛,知道對不起周慧文,于是邊精神出軌邊繼續充當三好丈夫的角色。
但這只是對自己不負責任的粉飾,等到之後翻了臉,在周爸口中,這又成了他愛周慧文的表現,沒有對不起誰,已是仁至義盡了。
那個時期的周慧文一心撲在事業上,正沉浸在感情裏甜蜜溫柔的假象裏,沉浸在事業節節高升的春風得意中,她哪懷疑過周爸的不忠,連半分不相信都不曾有。
婚後的幾年時光于周慧文而言真就是蜜糖,當時最深的感受就是幸福,好像整個世界都是偏愛她的。
和美的家庭,負責的老公,蒸蒸日上的事業……她似乎什麽都不缺了,生活狀态足夠惬意。
享受過所有的追求後,等公司穩定下來,周慧文逐漸有了生孩子的念頭,認為是該要一個的時候了。
姥爺他們也是這麽想的,覺着女兒啥都有了,也沒憂心的事,那趁年紀還不算特別大的這兩年可以順勢生一個,這樣不僅家裏熱鬧些,往後也利于夫妻兩人間的穩定和諧。
與新世紀的觀念不同,那個時代生小孩是婚後非常必要的一件事,無論哪個時候要孩子,反正遲早都得想辦法生。
普通夫妻基本上結婚一兩年就會要一個,遲一點二十七八也會生頭胎,像周慧文那種先拼事業,過了三十再生娃的還是少數。
那年的周爸對這事也願意,他在這方面很順從周慧文,心底裏也感覺自己可以收收心了,應該及時止損,要個孩子或許可以避免再出現更大的問題。
有那麽一刻,周爸确實真心打算改邪歸正好好過下去,自知對不起周慧文,辜負了周家的期待,所以在周慧文查出懷孕之前,他又變回了曾經的貼心丈夫,與周慧文一塊兒本本分分生活。
周慧文是在初夏時節查出懷上了周希雲,過後便果斷将公司裏的全部事宜處理妥當,以此更好的迎接後續的生産。
孕晚期那會兒,周慧文已經不能主持公司大局了,為了她自己也為了肚子裏的那個,她必須讓其他人幫忙接手一陣子,暫時從老板的位置上退居後線。
周慧文不放心将公司交給外人,也怕自己生孩子期間會出事,再三權衡後只得把位子交給周爸,讓他暫為管理一下。
也不需要周爸做太多,很多事務她都安排好了,周爸幫忙看着點就行,不會很難。
而就是這個看似比較全面謹慎的決定,恰恰為後面的變故埋下了無法挽救的隐患。
周慧文怎麽也沒料到周爸會跟自己的實習男助理暗度陳倉,還搞得那麽驚駭世俗無底線。
那個實習男助理當年才二十歲出頭,剛大學畢業進入公司,也是周慧文和周爸他們學校的學弟。男助理各方面都還行,稱得上優秀,平時做事什麽的很有幹勁,本來他是項目部那邊的實習生,偶然一次在周慧文面前表現得好,周慧文就提拔他到身邊當助理了,還打算大力培養,想着日後興許能是自己的得力幹将。
可誰成想呢,誰知道男助理竟然是同性戀,而且一眼就看中了已經成家的周爸,不擇手段勾上了對方。
他們好上了,心照不宣地推拉幾回,竟然就那麽恬不知恥地滾到了床上。
再然後就一發而不可收拾了,周爸像是打開了某種無形的開關,從此以後就愈發沒節操,非但不感到差愧抱歉,不與周慧文雄牌,還越來越過分,越來越不要臉。
有些人天生就是壞種,哪怕最初是心善溫柔的模樣,可等到某一天覺醒了本質,便會變本加厲,啥事都幹得出來。
周爸就是這種類型,他面對懷孕的周慧文時還是那個老實溫和的樣子,對周慧文照顧有加,但私下裏又是另一副惡心嘴臉。他心底裏的惡都被激發出來了,因此夥同男助理幹了一堆上不得臺面的事———神不知鬼不覺賣掉/偷走數件周家鋪子的鎮店藏物,挪移公司的錢財,轉走夫妻共同賬戶上的存款……甚至與男助理相互打配合,給周慧文下套,利用公司問題來分散周慧文的注意力,并悄摸為其設下陷阱,以防哪一天周慧文會對付他們,那樣他們也可以用這個當把柄來牽制住周家。
周慧文的滿腔信任全都喂了狗,等她真正發現問題所在并逮住周爸,早就已經遲了,來不及了,做再多補救措施都無用。
那時周希雲還在襁強褓之中,才一點點大,斷奶都不能的年歲。
周爸翅膀硬了,克制不住要起飛的心,也知道事情瞞不住,因而當面與周慧文談條件,要求馬上離婚,大方表示他可以不要剩下的財産,但前提是周慧文得把面子做足,必須由周慧文提出離婚,對外要宣稱是她要離的,而且孩子的撫養權得歸周爸。
搶孩子是男助理的主意,原本周爸不準備要周希雲的,可男助理一個勁兒吹枕邊風,說是倆男人生不出孩子,以後找別的
方法也麻煩,不如就将這個現成的帶走,省得将來費心力搞這些。
男助理也是有私心的,也是在算計。他怕拴不住周爸,擔心周爸對付完周慧文以後會再找其他新歡,要是未來哪天周爸一個想不開,臨時起意找個女人生孩子什麽的,那必定又是另一種危險,保不準會威脅到男助理的地位。
再有,按當年某些重男輕女的觀念來看,女兒也容易拿捏,總比周爸找人生出個兒子強,那樣男助理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能啃到多少肉沫還不一定。
男助理不允許這種情況的發生,致力于将火焰摁滅在苗頭時期,所以不斷出歪主意,哪管別人的死活。
可是周慧文哪裏容得下這般屈辱,知道周爸轉移財産就夠爆炸了,發現周爸找了男人還要搶女兒,那就更無法忍受。
撕破臉皮後的争鬥遠比想像中險惡,兩邊都不退縮,周慧文的性子就注定了她不是會忍氣吞聲的女人,她換回不了局面,便只能想力法朝這倆狗裏裏出手,找法子從另外的方面突破。
周慧文快被氣瘋了,寧肯魚死網破也不讓步,哪怕自己沒命了都要啃下周爸和男助理一塊肉,絕不讓他們好過。
事情鬧到不可收場,周家變得一團糟。
上個世紀,在社會的大環境中,夫妻中有一位是同性戀并不是拆夥的理由,那時同性戀被定性為精神疾病,是可以治療糾正的。
周家姥姥、姥爺曾勸過周慧文,以為周爸只是一時癔症不正常,可能是生病了,因此勸女兒不要下死手,還是希望夫妻倆可以談一談解決問題。
周慧文沒聽,不對周爸他們手軟留情,過後就又有了煤氣中毒那事。
喬家那邊也是這時才得知了全部緣由因果,成了為數不多的了解這樁往事的知情者。
煤氣事件後,周慧文自然第一時間就報警處理,順藤摸瓜便揪出了始作俑者,查到事情與周爸有關。
周爸這個沒腦子的狠心玩意兒竟然買通了伺候周慧文的月嫂,欲以此借刀殺人,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弄一場意外以絕後患,這樣也免得再過多糾纏不休,避免周慧文死咬着不放。
可惜再周全的計劃也會失算,偏偏那天喬言姥姥、姥爺順路過去探望,正巧就救了周慧文一命。
警察抓到了犯事的月嫂,亦将被月嫂偷偷抱走的周希雲帶回來還給了周慧
文,至于周爸和男助理,這倆男人事發後跑路了,溜得飛快,生怕月嫂招供同謀會禍及他倆。
而在跑路途中,周爸遭遇了意外,連人帶車撞上大貨車被碾成一灘爛泥血水。下場這麽慘,也不曉得是不是老天開眼了。
不過就算這事最後是以周爸的死亡而告終,但這些年來,周慧文仍是解不開這道心結,做不到釋懷。
周慧文恨透了周爸,恨透了與之相關的所有,對同性戀的存在更是不能接受,尤其是自己含辛茹苦帶大的女兒是同性戀。
當年周慧文好不容易振作起來,做了無數自我勸慰才說服自己,努力接受那樣難堪的局面,忍痛承下一切感情與財産損失,也盡量心無芥蒂地撫養周希雲長大,盡量不遷怒女兒,當那些過往不複存在,再也不回頭陷在其中。
于周慧文而言,如今周希雲的性向無疑就是周爸的延續,是對她的諷刺和背叛,如同抹不去的詛咒,一輩子都不放過她。
誰都沒再提過那些,直至平靜被打破。
徐子卿嘆氣,不知該怎麽講,言語間沒過于責備周希雲。
周希雲其實也不是很了解這事,只曉得周爸是同性戀,做了對不起周慧文的行徑後出車禍遭報應死了,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徐子卿說∶“慧文她就是心病太重了,這麽多年都壓着,上回又讓希雲給刺激得不輕,撐到現在不生病才怪了,唉……”
有的問題很難分得清對錯,是是非非掰扯不明白。
徐子卿那意思也不是逼着周希雲改正性取向,但希望喬言能幫着勸兩句,讓周希雲來認個錯,起碼要在周慧文面前做做樣子。
再重要的信念都比不過親媽重要,周慧文都這樣了,不管周希雲心裏究竟怎麽想的,往後又有哪些打算,可她至少應該處理好這些。這是為人子女的責任,是周希雲該做的。
有的事不能混為一談,正如周慧文那麽怨恨周爸,不也用心把周希雲養大了。
徐子卿生怕喬言聽不懂,直白道:“明天或者後天,反正挑個時間,把希雲喊過來看看,不能任由你周姨就這麽病下去。”
喬言潛意識裏就覺得不公平,那樣也太委屈周希雲了,可一張嘴卻反駁不了。徐女士的做法無可指摘,到底是為了周家着想……喬言抿抿唇,敷衍道∶“再看吧。”
母女倆在外面待了起碼半小時,談得差不多了又折回住院部。
許是周慧文的遭遇實在令人唏噓,喬言再見到周慧文,莫名就心頭一緊,感覺有些難受,覺着自己也對不住周慧文,可亦割舍不掉。
感受很複雜,左右為難。
喬言都沒多看臉色蒼白的周慧文幾眼,愈發理虧心虛,只站在一旁忙前忙後地幫徐子卿打下手,然後臨走前再下去買一堆吃的用的上來。
今晚是徐子卿留在這裏守夜,陪着周慧文,喬言得送姥姥回大院。
待處理完畢,喬言沒底氣地對周慧文告別,猶如霜打的茄子似的到樓下開車,悶不吭聲送姥姥到家,順帶也在西井大院過夜。
總歸周希雲明天才回來,住哪邊都一樣,沒區別。
躺床上癱着,直挺挺望向白色天花板,喬言出神猶豫許久,最後還是決定打視頻電話給周希雲,大半夜擾人安寧。
另一邊,周希雲沒睡,不多時就接通視頻,出現在屏幕的那方。
喬言絕口不提晚上那些,只先問問周希雲出差怎麽樣,在外地過得如何,還有工作順利與否。仍舊是用一些無聊的話開頭,鋪墊一下子。
周希雲剛從外面回到酒店洗了澡,這會兒還要做資料準備,只能一邊敲電腦一邊回答喬言的問題,末了,反問∶“你呢,今晚忙了些什麽?”
遲疑須臾,喬言咬了下唇,如實說∶“去了趟醫院……”
周希雲問∶“姥姥生病了?”她搖搖頭,“不是。”
“那去幹嘛,你有事還是探望朋友?”“跟我沒關系。”周希雲好奇∶“怎麽了?”
她醞釀一番,說∶“周姨生病了,過去看看她。”
屏幕裏的周希雲頓了頓,停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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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