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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明亮,夜裏的喬家溫馨而平靜,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為冷清的西井大院添了兩分煙火氣息,使得這方天地更為有人情味。
與對面的周家截然不同,完全是兩種氛圍,彼此不相融。
喬言對兩位長輩的對話一無所知,進門後就進廚房摘菜洗菜,系上圍裙團團轉,幫姥姥打下手。一老一小相互搭把手幹活,不讓徐子卿累着了。畢竟當媽的在外勞累工作了大半天,回來連歇口氣都不曾,本就已經那麽辛苦了,喬言和姥姥哪會真讓徐子卿做飯,連過來圍觀都不答應。
不做就不做了,吃現成享清福也行。
徐子卿待外邊看電視,順帶走來走去收拾客廳,一刻都閑不下來。
方才周慧文的那番話,徐子卿開飯前才轉述給喬言聽,但講得不夠直白,擔心喬言會反感這些,所以只提了些許。
也不能不講,就怕改天周慧文突然單獨問起喬言,但是如果喬言一問三不知,那還是怪尴尬的,對兩邊都不友好。
徐子卿的轉述挺平和,像是在講別家的事,本身的态度中立,沒有一點想讓喬言去見那個朋友侄兒的意思,喬言對此肯定不在意,不僅不生氣,還揚揚唇,半開玩笑地朝徐子卿眨了下眼,沒個正形地說∶“那媽你想我去麽?”
徐子卿将碗筷擺桌上,聞聲也不激動,非常平靜地反問∶“我能喊得動你?”
喬言嗤嗤笑了下,“啊”了聲,裝傻充愣回道∶“咋喊不動?你是我媽,最可敬可親的家中老大,我從小到大都不得聽你的,而且別人的我也不愛聽,耳朵就長這樣,聽不進去。”
大姑娘嘴甜會哄人,惹得徐子卿直樂,擡手就賞她一腦瓜崩子,笑着略帶嫌棄地斥道∶“少貧,正經點。”
喬言對着親媽也黏乎,煩得很。
她就是個沒出息的,這麽大了都不成熟,二十幾歲還當是十幾歲那會兒,回家就朝長輩賣乖,有時無比矯情,小孩兒似的長不大。
姥姥擱一邊也失笑,一拐杖輕輕戳她小腿上,讓這粘人精趕快把湯端出來,馬上吃飯了。
喬言立即領命,麻利做事。
等到該下桌的時候了,又是全家一塊兒收拾殘局,掃地的掃地,洗碗的洗碗。徐子卿幫喬言把盤子什麽的都送過去,有空就站另一個水槽前洗葡萄、切西瓜。
喬言垂了垂眼,盯着滿是白色洗潔精泡沫的池子,倏爾下定決心了般,沒頭沒尾講道∶“媽,其實我不用相親了,你們不用幫我找。”
徐子卿轉過腦袋,瞧她一眼,說道∶“沒幫你,我和你姥可沒這麽多時間。”
喬言說∶“這不是怕你們總是惦記這個,我先跟你們知會一下。”
徐子卿問∶“有對象了?”
喬言不正面回複,思忖須臾,輕聲說∶“遇到了一個合拍的,感覺還行。”不講明到底是誰,在沒在一起,只透露這麽多。
她肯主動講這些,徐子卿自然感到驚訝,覺得着實突然了點,可更多的還是泰然處之,以為女兒這是看上哪個了,或者有意向與誰要有所發展,才會提前和家裏說一說。
母女間聊感情挺正常的,孩子大了總會碰上一些必須要經歷的過程,需要有身邊親近的人來幫忙或分享,簡單談一談。即便兩輩人存在代溝,可又不是完全不能溝通,且當媽的是過來人,偶爾也能為女兒指明方向不是。
徐子卿放下手裏的東西,撿起一小塊掉下來的西瓜尖吃了,又問∶“哪兒的人?”
“咱們……”喬言脫口就要說西井大院,可話到嘴邊還是收住了,強行拐彎圓上,“咱們A城的,離得不遠,本地人。”
徐子卿點點頭,“一個地方的相處起來更容易,差異不大。年齡呢,同學還是朋友?”
“跟我差不多,以前同校,算是朋友吧。”喬言說,邊洗碗邊回應,不敢講太多,擔心徐女士會發覺自己說的是哪個,因而模糊了部分信息,說得十分籠統,“一直都認識,但是之前關系不怎麽樣,最近重新接觸了,目前感覺還行,各方面都合得來。”
徐子卿對她的選擇不發表任何見解,不似別的家長那樣一聽到這個就興高采烈非要馬上看到真人才消停,徐子卿僅大概問了些,無非是有關個人條件方面的基本情況,譬如對方是做哪樣工作的,人品怎麽樣,還有日常對喬言如何。
至于家境等等,暫且不關心,一方面是還沒到那時候,喬言那話的意
思就是八字還沒一撇,沒定下來,沒必要問太深,另一方面是徐子卿本身不是特別在乎物質,覺得女兒自己喜歡就好,只要不是差到無法忍受的程度,那也沒什麽大不了。
再有,喬言在同齡人裏就不差,她周圍時常接觸的同學朋友群體中沒有那種窮到吃不上飯住不起房子的人,同一圈子裏大家的條件都是對等的,不會太懸殊。徐子卿對此放心,問都不問。
喬言沒敢報益豐集團的大名,模棱兩可表示那位做游戲開發的,為人不錯,對她也還行。她着重腔調一點,認真說∶“她經常做飯給我吃。”
“去的你那兒?”徐子卿問,“廚藝咋樣?”
“比我好。”喬言說,頓了頓,又道,“下次有機會我帶她做的菜回來給你們嘗嘗,我感覺可以,挺好吃的。”
徐子卿捏她鼻尖一下,說∶“有時間就帶回來見見,挑個合适的時候。”
“還早呢,不急。”喬言說,“還沒到這一步,等哪天可以了再見。”
徐子卿只是随口講講,見不見的由年輕人自己決定,反正她這個當媽的不着急,随便了。徐子卿喂了喬言小塊西瓜,過後又問了點別的,沒過于關注喬言的那個暖昧對象,大體上談談近期的計劃,再關心一下子喬言和容因她們,在意卡法最近發展的好壞。
前陣子卡法營業太差,徐子卿至今有些擔心,怕喬言和容因能力有限,表示自己賬戶上還有一筆積蓄,要是她們錢不夠,徐子卿也可以幫忙兜兜底。
卡法近些天的經營還行,比之前順利。
喬言不缺錢,不需要徐子卿補貼。她反倒有計劃給家裏的倆長輩打錢,還有她爸那邊也得給一份,想着再過不久就是中秋節了,該得孝敬徐子卿他們三個。
徐子卿年薪到手大幾十萬,積累這麽多年有足夠的客源,現在還能掙,哪會要喬言的辛苦錢,當即就拒絕了,讓喬言只準備姥姥的那份就行,喬爸那裏則買些東西,錢少給點。
喬爸一家可不比這邊,到時喬言要是給多了,顯得喬爸其他子女的付出寒穆,反而會搞得兩邊都難堪。
總之又是一些家長裏短的寒暄,講着講着就扯遠了,收不回去。
洗完碗,喬言醞釀一會兒,有意無意拉回話題,看看徐子卿,試探問道∶“媽你對我未來那個有什麽要求沒?”
徐子卿說∶“能有啥要求,活的,對你好就行。你要談就談,先處一陣子,試試合适不,我們也不管你。”
這話可就太敷衍了,一聽就是走表面過場。不過喬言仍舊笑了笑,信親媽的。
夜裏躺房間床上,喬言發微信給周希雲∶【我告訴我媽,我找對象了。】周希雲秒回∶【你不是早就有對象了?】喬言翻翻身,趴着打字∶【我對像誰啊?】對方回複∶【等會兒我問問,幫你找找。】
喬言舉着手機揚揚唇,在屏幕這邊挺開心,笑吟吟的,【行啊,靠你了。】玩鬧一番,周希雲這才正經問道∶【伯母怎麽講?】喬言∶【她沒意見。】周希雲料得很準∶【沒說我。】喬言實誠∶【怕挨揍,現在先探探口風。】
周希雲∶【以後挑我在的時候再說這個,別自己單講。】喬言∶【為啥?】
周希雲挺暖心∶【能有個人幫你擋着。】喬言∶【我扛得住,我媽打人也不疼。】周希雲∶【那也等着我。】喬言∶【不等你。】
周希雲∶【伯母應該不會揍我。】喬言∶【不一定,我媽發火賊兇。】周希雲∶【好像沒見過伯母生氣。】喬言∶【那是對你,對我可不一樣。】
喬言∶【算了,還是我護着你吧,你沒咋挨過揍,估計撐不住,我有經驗,我罩你。】
本來挺嚴肅一事,愣是讓她們講成了拜把子似的交情。兩人上網都膩歪,在跑偏的路上越行越遠,早前還怪有包袱的,現在啥都沒了,講的話愈發不符合形象。
喬言只在家裏待一晚,明天就回望江嘉園。
明天還要上班,她們也沒聊太久,半個小時就夠了。周希雲叮囑喬言早點休息,不要熬夜打游戲,早上得去店裏幹活,熬夜扛不住。喬言嘴上應得飛快,但睡前還是刷了會兒朋友圈,沒啥困意。
這趟回來好像并未出岔子,直至離開大院都挺平靜,一切安然。
喬言隔日一早就放心離開了,迳自開車到店裏,開啓新一天的生活,完全沒察覺到昨日的異樣,對那些亂七八糟的未曾有絲毫防備。
而在此後的一個星期內,她又分時間回了大院兩次,一次是周一那天中午,專門抽空回家陪姥姥吃頓午飯,下午再帶老人家到醫院做體檢,另一次則是回家送中秋要用的部分食材。
徐子卿準備中秋當天請客,到時把周希雲和周慧文都喊上,撮合倆母女見一面。
不能總這麽耗着,僵持的局面還是得緩緩了。徐子卿有心,擔心長此以往周慧文會真的死軸下去,故而希望能當和事佬幫幫忙。
再不濟也是親生骨肉,拼了半條命才生下來的孩子,徐子卿能理解周慧文,因此站在母親的角度打算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徐子卿先同周慧文商量了這事,考慮到周慧文可能會排斥見到周希雲,所以親自出馬當說客,好勸歹勸,還悄摸讓姥姥出面,兩個人一起給周慧文做思想工作。
周慧文最終還是點頭了,答應要去。
徐子卿過後才讓喬言轉告周希雲,提點兩句,教周希雲該怎麽做。
周希雲也配合,提早就精挑細選準備給周慧文的過節禮物,很是用心地搞了一堆玩意兒。都是合周慧文品味的東西,包包、衣服、各種用品,費了老大勁兒才找到,這裏托關系那裏找朋友牽線,集齊這些很不容易。
有一方願意服軟示好,那這事就有得談,有和好的希望。最怕兩個人都死強,鬧到一發不可收拾的程度。
徐子卿對周希雲的做法贊同,覺得中秋那天應該沒大問題。
另外,喬言也為周慧文準備了禮品,買了一對價格适中的耳環,與她送給姥姥的金項鏈是同一品牌,不算奢侈品,但也能讓周慧文帶得出去。
近萬塊錢的東西,怎麽都夠格了。
兩個小的對這次的重聚都精心準備,盼着這回能使得周慧文稍微改觀些。
而到了中秋這一天,益豐集團放假,喬言亦專程回家過節,大清早就先開車過去,到了那邊再幫着徐子卿她們做活兒,跑來跑去地招呼客人。
周希雲不與喬言同路,刻意晚兩個小時再到。
中秋的喬家房子裏來了不少客人,大部分是親戚,其餘的則是街坊和朋友。
過節的熱鬧氛圍重,大夥兒都高興,一個個眉開眼笑的,來了以後就喝茶,或是團成一桌搓麻。
姥姥今日負責招呼客人,順便帶着周希雲轉悠,擔心周慧文來了以後母女二人會起沖突,便不放心地挽着周希雲,避免母女在衆多客人面前鬧架。
有什麽可以等晚點再溝通,晚上有的是時間,不急在這一時。
周慧文比周希雲還晚半個小時再過來,提着禮品進門,到了這邊後也沒怎麽樣,只是不咋笑,別的看着還行。
周希雲上前幫周慧文接東西,喊道∶“媽。”
周慧文也不像之前那樣躲了,任周希雲接走自個兒手上的禮品,面上還是那個表情。不鹹不淡,不冷不熱,沒有要搭理周希雲的意思。
姥姥拄着拐杖過去,拉拉周慧文,關切地帶周慧文去喝茶,慈祥說∶“慧文兒你及跟軍軍他們搓牌嘛,還少個人,剛剛有位子。”
說着,又招招手讓那個親戚一聲,把周慧文塞過去。
喬家這邊的親戚都是認識周慧文的,大家見到她都很熱情熟絡,同她講講話,幾下就拉人去坐下。
周希雲被冷落到一邊,幹站在那裏。
待麻将洗牌聲響起,姥姥沖周希雲使了個眼色,示意周希雲給周慧文倒杯茶。周希雲放下禮品,又默不作聲為周慧文送茶。
此時喬言和徐子卿忙着炒菜,對客廳裏的事情不大清楚。徐子卿中途出去瞅了眼,看沒什麽事又回來了,還悄聲對喬言說∶“你周姨打牌呢,希雲也在旁邊守着,應該不會有事。”
喬言亦望了望那邊,見周慧文俨然就是沒事人,一顆心終于落地。白擔心了,局面也不是想像中那麽艱難。
所有進展都順遂,上午玩牌,中午吃吃喝喝,下午又是玩牌。連姥姥都加入其中搓了幾圈,樂呵呵贏了點小錢。
周希雲與周慧文的相處還算穩定,雖各自不咋講話,可至少沒鬧矛盾。
能好好處着就可以了,起碼比鬧騰強點。
徐子卿她們也沒抱希望母女倆能一天兩天就和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還是應該慢慢來。
周慧文那脾氣就注定了啥招兒都不好使,除了一點點攻克也沒別的辦法,其它的都不管用。之後還得再看,現在為時尚早。
喬言心頭也忐忑,生怕一個不注意就炸開了,時刻都注意着周希雲和周慧文,打牌都特地挑周慧文那桌一塊兒打。
好在下半天同樣平穩,沒事發生。
可算是捱過去了。
不過,這只是白天有其他人在的場合,風平浪靜僅僅持續到那些客人離開為止,到了晚上就沒這麽淡然從容了。
喬言到這兒都還以為應該妥了,送客人時還笑得挺開心,糾結晚些時候要不要到對面走一遭,再送點什麽到周家。
徐子卿和姥姥也這麽想,當時打包了一些沒吃過的飯菜,準備等客人都走完了再送周家去,這樣周慧文明後天熱一熱就能吃了。
可惜預想總是美好,當假象被打破,剩下的全是一地雞毛。
客人全走了,天也黑了,整個西井大院都烏沉沉,像是被無形的什麽壓着。周家的燈亮起,沒多久就傳來東西破碎的聲音。突兀又刺耳,讓喬家三人都吓了一跳。
那會兒喬言正在擦桌子,徐子卿和姥姥在清點親戚們送的禮品,聽到動靜後她們同時身形僵住,應聲望向周家大門的方向。
很快,周家又傳出争吵的聲音。周慧文單方面的斥罵。
徐子卿看了眼姥姥,随後立馬朝周家趕,擔憂會出事。姥姥跟在後面不利索的腿腳都變靈活了。
喬言是最後一個出去的,直覺漫上心頭,無端端就猜到了什麽。當她踏進周家大門那一刻,恰巧撞見周慧文輪起棍子往周希雲招呼,一邊動手一邊紅着眼睛哭罵。
兩位長輩都上去勸架,可攔不住。
周慧文淚珠子直落,一棍子就狠狠打周希雲背上,啪地清脆一聲重響。周慧文罵道∶“生來讨債的現世報,我這輩子就是欠你的,你氣我就算了,還禍害子卿……都是欠你的,讓你禍害這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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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