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豔毒

黎無涯在葉子骞沒進門的時候就已經在關注他，只是先前葉子骞并沒太表現出明顯的異常，等到快到門口的時候，他才逐漸步伐不穩，黎無涯趕緊過來。幸好葉子骞頭暈眼花，沒看到他着急的樣子，方才保住了太上長老的面子。

葉子骞感覺到一雙微涼的手撫上他的額頭，随之而來的是一股冰涼的氣息。這氣息不但涼爽，還帶着濃郁的靈力，稍微解去了他身上的燥熱，讓他忍不住舒服地哼哼一聲，像個小動物一樣蹭蹭對方的手，想要更涼快一些。

他熱得沒了腦子，只随着本能行動，擡起手來去抓那帶來涼意的手。兩只手胡亂在空中揮了半天，才抓住對方的手腕，握住後就不肯松手，将黎無涯的手腕固定在自己面前。同時他感覺到那氣息更加濃厚，溫度也漸漸降低，傳遞到全身，讓他身體上的那種悸動稍微平複了下來。

伴随着的，就是他的理智也逐漸恢複了一些，他努力睜開眼，就看到對面近在咫尺的英俊臉龐。

他發現自己正坐在黎無涯的椅子上，黎無涯則站着，一只手覆蓋在他的額頭上，自己的兩只手還緊緊握着他的手腕，還一直用力，要讓人家的手緊貼着自己。

葉子骞本來剛剛消去了一些熱度的臉又熱了起來，一臉無辜地看着黎無涯，手卻不肯松開。因為動用靈力的緣故，他的手腕也是涼涼的。

作為一個成年人，葉子骞可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麽感覺，也猜出自己肯定是被暗算了，不知什麽時候有人給他下了藥，但下藥的目的是什麽呢？他用還有些迷糊的腦袋想着，就算是他真的因為被下藥和太上長老發生了什麽關系，也是他占便宜好嗎？

就算是想要弄死他，也不必這麽迂回。

他感覺到身體某處的不安分，終于松開手，扯了扯衣擺，想要将那處擋住。他面前這人一向風光霁月，高潔如雪，要是讓他看到自己現在的情狀，萬一惱羞成怒将他趕出望雲宮怎麽辦？

葉子骞做好這些，才擡頭又看向黎無涯，卻發現黎無涯的視線似乎正好落在了他剛才遮掩的地方。

這下，他剛剛冷靜下來的臉頓時又漲紅了，伸手再次抓住黎無涯的手腕。這次他是有正當理由的，身為太上長老，怎能沖着別人這種地方看，也太過為老不尊了吧！他不過是握握他的腕子又怎麽了？

“好點了？”黎無涯又給他渡了一陣涼氣，問道。

葉子骞看着他，鬼迷心竅般地搖頭，他沒好。

黎無涯聽到他這樣說，将一直灌注冰涼的靈力的手收了回去，眼睛落在他手腕上。

“手腕遞過來。”他說道。

葉子骞只好松開手，伸出一只手來給他看，黎無涯便用手指扣住他的脈門，閉着眼不說話。葉子骞看着他認真的樣子，忍不住想，活了一千多歲的人果然見多識廣，就連看病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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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連他自己都看不好的病，到底是什麽？

葉子骞想到此處，便又聞到那股若有若無的甜腥味兒，好像比上一次還要濃了一些，難道他的傷勢又加重了？

“你吃了什麽？”黎無涯睜開眼，開口打斷了葉子骞的思緒。

“前兩天吃了一粒辟谷丹，從丹房領的，再往前……我在下面的飯堂吃了些飯菜，但這都是門中供給的，其他的什麽東西都沒碰過。”葉子骞努力回憶，身上的熱度随着黎無涯的離開又升了上來，腦子漸漸混沌，他看着黎無涯的下巴和露出的一點脖頸，實在是用盡了最大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沒有撲上去。

“若此毒不能調和渡到旁人體內，你不日便将因髒腑被灼燒而亡。”黎無涯松開手，手掌懸在空中，向葉子骞體內灌注靈力。

葉子骞聽到他這般說，皺起眉頭，到底是誰如此惡毒？

“那該如何渡過去？”葉子骞問。

卻見黎無涯的眼神再次落到那裏。

“……”葉子骞心想，我知道了。

“可我也不能糟蹋人家吧，師尊可有旁的解毒方法？”葉子骞雖然腦子還不清楚，原則問題一點都不含糊。

“将你身體內的毒渡到我體內，就會與我舊傷融合，傷損元嬰，直至隕滅。”黎無涯看他一臉迷茫的樣子，沒深入解釋。這毒其實是針對他的，而非葉子骞，葉子骞只要找個人渡過去就能夠解毒，而在此過程中毒性消解，并無性命之虞。

可是要是到了他的身體內，與他原來就在的舊傷融合，就會蠶食他的丹田，将其中的靈力也都轉化為毒素。

到後面，他便會變成一個凡人，很快壽數将近，無藥可醫。

這毒若是直接下給他，他自然會分辨，可下毒之人竟然将毒讓葉子骞服下。他是很長時間以來唯一一個常住在望雲宮的人，對方到底是歪打正着，還是猜到了他對葉子骞的态度？

黎無涯心念電轉，他這些年來雖不問世事，可畢竟已經活了一千多年，什麽大風大浪未曾見過，這會兒見到這種事情，當然一眼也就看明白了情況。

如今葉子骞也是受他的拖累，才會受此苦痛。黎無涯突然躲過葉子骞帶着些渴求看着自己的目光，手中渡靈力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你的傷是不是又嚴重了？”葉子骞聞到濃郁了不少的甜腥味兒，突然間腦中警鈴大作。黎無涯給他渡的靈力必然不是普通的靈力，恐怕他正在耗費自己的真元，只是為了維持短暫的涼意。

“無妨。”黎無涯看起來并沒有什麽異常，可是葉子骞覺得自己聞到的味道真的越來越重，他推開對方的手，看到黎無涯微微一怔。

“我去泡寒池。”葉子骞堅持，黎無涯抿着唇，寒池冰冷，他修為低微，就算是暫時克制住了毒性，恐怕也對其筋骨有所損傷。

可黎無涯拗不過葉子骞，若是旁人來望雲宮看，一定會非常驚奇，幾乎不出門的太上長老竟然陪着雜役去寒池了。

黎無涯還是在葉子骞身周護上一層結界，防止池水對他造成傷害。葉子骞泡在水池中，雖然冷得瑟瑟發抖，腦子卻逐漸清明起來。

“你再說一遍解毒的方法。”葉子骞問黎無涯，他是穿着衣服進去的，這會兒渾身都濕透了，衣服貼在皮膚上。

葉子骞身高腿長，這段時間勤練劍法，身材已經達到了他平生最好的水平，這會兒沒有厚重的衣袍遮掩，一眼望過去什麽都看到了，就連之前一直盯着的地方都能看到。黎無涯垂眼看着他，看似是在沉思，其實眼睛都放在他身上。

他一心二用，又給葉子骞說了一遍，葉子骞陷入深思。

“如果在器物上注入人的氣息呢？”葉子骞說着，感覺自己的臉又熱了，如果只是氣息交融就行，可能并不需要人。但是要是用道具什麽的，好像也過于重口了吧。

黎無涯聽他這樣說，忽然間也覺得腦中一片清明。他走入了歧途，以他的見聞，中這毒的人大多數都會在一刻鐘內忍不住與人融合渡毒，少有如葉子骞一樣能夠克制住自己的。

如果葉子骞真的順從本心撲向自己，黎無涯抿唇，他未必能夠拒絕。

葉子骞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想到他竟然能夠克制住自己，反應已經如此大了也一直沒動，甚至沒提出來。黎無涯心中對于葉子骞的印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換個思路，他與注入氣息的器物融合……黎無涯想到這裏，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葉子骞猜不到他的想法，看到他明顯皺起來的眉頭，覺得有趣，暫時分心讓他忘記內熱外冷的煎熬。他猜想着黎無涯到底在想什麽，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來。

黎無涯過了一會兒眉頭才解開，轉頭走了。

葉子骞：“……”

這就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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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葉子骞：下毒的人真敢想，實在是大大高估我了。

黎無涯：不算高估。

葉子骞：诶？

黎無涯：你聽錯了。

如果是在花市，這部分可以怒寫一萬字以上全壘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