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蛻變
“誅魔劍屬于我啦,哈哈……”離天淌過寒池水,一步步走向嗡鳴不已的誅魔劍,神情扭曲,狀若癫狂。震動落下的碎石紛紛落在他身上,他也絲毫不在意,雙目狂熱地盯着誅魔劍,口中不時發出得意的笑聲。
就在他的手伸向誅魔的剎那,一個清冷的嗓音自身後響起:“離天,就憑你,還不配擁有誅魔劍!”
話音落,誅魔劍忽然呼嘯一聲淩空飛了出去,離天眼睜睜看着夢寐以求的寶劍自頭頂飛過,最終緩緩落入一支骨肉勻稱、極為秀美的手中。
離天瞬間的呆滞,目光自那人的手上緩緩流轉,最終定格在女子清麗中隐約透着煞氣與嬌媚的面容上。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銀發披散的女子,盈盈立在水中,雖形容狼狽亦難掩風姿清逸,濡濕的衣裙緊貼身上,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姿,又增添了幾分妖嬈的魅惑。此刻,秀美的面容上那雙晶瑩剔透的紫眸正冷冷地睨着自己。如同一塊美麗的紫水晶,雖然漂亮卻沒有溫度。
“離、景?”離天不敢置信。一個人于短短片刻,便換了形貌?
“是我。”女子尖尖的手指緩緩滑過誅魔劍,已然黯淡的魔劍如有感應,一時光華大作,興奮地抖動起來,铮鳴不絕。
這一幕嚴重刺激了離天,本唾手可及的東西忽然之間失去掌控,怒火再也無法抑制。他猛然淩空躍起,朝離景撲了過去,“還我誅魔劍!”
“它不屬于你!”離景冷然一笑,提劍迎了上去。
離天浸淫武道多年,功力深厚,手掌連翻,便是淩厲狠辣的招式,勢要取人性命。離景雖修為尚淺,然而,誅魔劍在手,其威力自是無與倫比,非但有紫電連擊更夾雜着黑色的魔氣,令人心生忌憚,不敢輕易靠近。
更何況,不知何故,離景腦海裏不時冒出一些陌生的招式,刁鑽狠辣不亞于離天,一時間二人竟難分軒轾。
本就搖搖欲墜的地宮,因着二人相鬥,狂風席卷、氣浪翻騰,更有誅魔劍橫掃千軍的巨大威力,此時已然開始傾塌。
眼見着就要葬身于此,離景不再戀戰,虛晃一招,随着一聲長嘯,魔劍指天,人如鹄起,一飛沖天,竟然硬生生沖開地宮頂端,破地而出。舞陽侯府的上空,忽然紫光萬丈,聲震四野。整座上京都被驚動……
離天的身影如影随形,拔地而起,沖出地宮的時間還不忘取她性命,雖離景已然盡力閃避,卻還是肩上中了一掌,身形陡然一晃,于無盡的華光中墜了下來。
離天一招不盡,身形一墜,攻勢卻絲毫沒有緩下來,掌風如電,連閃不停,直襲向離景背後空門。
危急時刻,卻見她身體一折,以一種極為詭異的姿勢硬生生自半空平移出去,避開他淩厲的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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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風過處,只見院中的地板呼啦啦翻起一片,碎石飛濺、塵土飛揚,一片狼藉。
離景修為尚淺,掌握威力強大的誅魔劍有些力不從心,方才自地宮中沖出已是盡了全力,此刻又中了一掌,剛才能躲過離天背後的襲擊已經是勉強,此刻停下來已是強弩之末。而離天正是看準這點,步步緊逼,勢要奪得誅魔劍。
“納命來!”一聲厲喝,攻勢已到,離景已準備與之拼命,千鈞一發之際,忽然一道綠光呼嘯着破空而來,只沖向離天的心口。
離天大驚,倉促收掌,避了開去,由于出招時沒留餘地,此刻收回攻勢反倒傷了內府,只覺血氣一陣翻騰,連退數步之後,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綠光兜了個圈,倏忽一下飛了回去。一人華衣如雪,手執玉簫,翩然走入,上百銀甲鐵衛緊随其後,将整個庭院包圍。一時間院子裏刀槍林立,甲胄分明,冷冷寒光照亮了漆黑的院落。
這架勢——離天擦去嘴角的血跡,緩緩擡頭,挺直腰身,看清來人冷冷扯了下嘴角:“我道是誰,原來是靜王大駕光臨。”
“舞陽侯囚禁本王愛妃,意欲何為?”容秀目光淡淡一掃,最終落在那個熟悉的背影上,只是,她的發怎麽回事?
離景聽得那個熟悉的聲音,單薄的身軀止不住劇烈一纏,肩膀漸漸沉了下去,如同不勝風雨的花朵般,一點點地零落。
從來,他都是如此優雅從容地算計着,哪怕與人砒霜也讓人心甘情願服下他的毒。即便到了這一刻,他還不忘利用自己。
“本侯不過思妹心切,将王妃留于府中做客,一時忘記通知王爺罷了,何來囚禁之說?而王爺剛才所見,也不過是四妹頑皮要與我切磋武藝。”離天應對自如,微笑着望着離景,目光不懷好意,“四妹,你說是與不是?”
這賤人變成這幅模樣,分明就是妖魔,看她要如何面對自己的丈夫。
“景,你怎麽了?”
這樣溫柔多情的關懷……聽着身後漸近的腳步,離景深吸了口氣,慢慢站直身體,霍然回首,銀發輕揚,一雙異于常人的紫眸,靜靜看着他,無愛、也無恨。
容秀完美的笑容僵在臉上,震驚地盯着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大概是第一次看他露出這樣的神情。離景緩緩地勾起一抹笑意,飄忽如同天邊的雲,美麗如同水中月,似遠似近,無從碰觸。
“靜王爺。”連聲音也帶着疏離,這是容秀從未見過,也從未想過的。
離天在一旁看好戲,笑得幸災樂禍:“靜王請仔細看看,這可是你的王妃?”如此殊異常人的容貌,似乎是妖魔一類……随性的禁衛紛紛側目。
失态不過片刻,容秀又恢複了從容優雅的神情,他微蹙眉頭,伸出手指似乎想碰觸離景的臉,卻又不知所措般停在半空,微沉的嗓音沉痛難言:“景,你怎會變成這個樣子,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目光一凝,卻又直逼離天,義正言辭:“舞陽侯,想不到你如此大膽,不但私藏神器,更暗中修煉妖術,将本王的王妃變成這幅如此形容……如此,你還有什麽話說。還是與我禦前分辨去吧!”
私藏神器?離天的神色一變,這個罪名可不易推脫。雖然他曾有心将誅魔劍獻給聖皇,可最後卻抵不過勃勃野心,到底對聖皇有所隐瞞……
離景只是冷眼看戲,這怕是早就安排好的吧。即便不能除去離天,也可對舞陽侯造成致命的打擊——那就是聖皇的猜忌。
以離天對誅魔劍的狂熱,應是并沒有打算将劍交出去。容秀抓住的,不過是這一點。而所謂的囚禁王妃,修煉妖術什麽的,都不關痛癢,可以輕輕放過。
“來人,将王妃送回王府。”容秀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如深海中的浪,浮浮沉沉,令人難懂。
離景輕輕一嗤,置若罔聞,提劍便走。絲毫沒有理會前來接應的王府的護衛。
“王妃,請。”
離景腳步一頓,冷冷道:“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們的王妃。”
護衛卻固執地擋住她的去路,離景回頭望着容秀,卻見他溫柔含笑,如同寵溺孩子般,哄道:“景,不要任性。你受了傷,須得盡快回府。”
離景凝眸,紫眸裏忽而波濤翻卷,強烈的恨意再也無法壓抑,“容秀,夠了!”冰冷的聲音充滿凄厲,她狠狠地盯着他,于唇齒之間緩緩吐出一句:“別再做戲。我都記起來了……容秀。”
她居然真的記起來了……容秀的神色一窒,感覺她恨意的目光如劍般刺穿心髒,他情不自禁将手放在心口,一種莫名的酸脹感充斥着胸腔,前所未有的感受,“景——”聲音如同被風吹散的柳絮,渺渺茫茫,沒了依憑。
藏殊閣裏的一切,那些被封印的記憶,在她醒來的那一刻,歷歷在目。離景用力閉眼,深深吸氣,企圖平複激蕩的情緒。可那些過往,愛恨情仇,盡在腦海翻騰,于胸中翻湧。她用盡全力,努力維持面上的平靜,以至于身體都在輕輕顫抖。
“容秀,你沒有心的。”一字一頓,字字戕心。
“不——”容秀欲要分辨,卻被她的決絕所攝。
離景抓過一把頭發,揮劍間,銀發如雪紛落,便如同她支離破碎的心,再也無法痊愈。
“容秀,從今往後,你我恩斷義絕!”
話音未落,但見她仰天長嘯,聲音凄厲,如杜鵑啼血,聞者心驚。
“景!”容秀想要挽回什麽,卻見離景突然拔地而起,縱身飛躍過衆人,飛速沒入沉沉的黑暗,神奇地消失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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