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蘇涼離得有點太近了。
陸太攀垂眸看着自己身側的少年然後這麽想道。
年輕beta的臉還很紅,濃密的睫毛掩住了那雙濕漉漉的眼睛。
少年井不敢看他,一直低着頭,仿佛只是在專心致志地研究着陸太攀留在掌心的痕跡。
一股很淡很淡的香氣從對方白皙的皮膚深處滲透出來,是一種讓人聯想到青澀的果實和未綻放的花蕾般的香氣。
陸太攀神色如常,但是在面罩之下,他不由自主地用舌尖抵住了自己的齒間。
冷酷,死寂的身體裏有細小的火星在閃爍。
那是一種讓陸太攀自己也感覺到陌生的,隐秘的悸動。
……是誘導劑的副作用與信息腺發育共同作用引發的信息素溢出反應。
陸太攀冷靜地分析着,然後對現在的狀況給出了答案。
來之前他已經看過蘇涼的醫療報告。
蘇涼身體裏還有少許誘導劑未能完全代謝完畢,再加上他以現在這樣的年齡經歷信息腺發育,必然會導致信息素的輕微紊亂。
最可能的情況就是,他會像現在這樣,明明是尚未分化完全的Beta,身上卻會散發出類似Omega的氣息。
這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陸太攀自己,他正經歷着每一個Alpha易感前期都會有的,那種野蠻而原始的敏感和沖動。
這種感覺相當糟糕。
畢竟陸太攀最厭惡的就是失控。
“我應該離開了。”
陸太攀果斷地站起來遠離了蘇涼。
“啊?巳先生現在就要走了嗎?”
蘇涼有點兒吃驚地望着他,眼神還是濕漉漉的,透着一抹尚未來及掩飾的依戀。
【信息素釋放治療,會讓患者在之後幾天到幾個星期內,依然對Alpha信息素來源者産生生理性的親近感。】
醫療報告上沒有感情的分析字樣劃過陸太攀的腦海。
但對上蘇涼此刻的眼神,陸太攀還是不自覺地又舔了一下牙尖。
“嗯。”
他冷淡道。
然後無視了蘇涼的目光徑直朝着門外走去。
但是尚未來及跨出房門,就又聽到蘇涼有些忐忑地詢問。
“巳先生,你之後還會來這邊執行公務嗎……那個,我的意思是,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陸太攀在原地沉默了兩秒鐘。
其實按照他的計劃,他與蘇涼之間不會再有任何聯系了。
他固然會庇護這名過于天真且笨拙的Beta,但即将發瘋殆死的蛇主陸太攀,注定不可能跟這種柔弱的普通人有過多的牽扯。
然而在所有冷靜的思考過後,陸太攀聽見自己聲音微沉地回應道:“如果條件允許的話。”
……
回到了蛇主陰冷死寂的宅邸,陸太攀面無表情地踏進了醫療中心。
“管家,準備抑制劑,強度上調2個單位——”
他無意識地擡手探向領口,例行公事地打算脫掉作戰服迎接機械臂和藥劑注射,然而下一刻指尖觸及到的卻是自己的皮膚而非皮質的作戰服,男人眼底閃過一絲錯愕,随即才想起自己的作戰服如今大概正在蘇涼的懷裏。
難以解釋的愉悅感在陸太攀心底一閃而過,但在來得及仔細探究之前陸太攀的耳邊卻響起了管家的電子音: “駁回醫療請求。我剛檢查了你的身體各項指數,讀數表明你現在的身體狀況良好,信息素紊亂值甚至到了可控範圍內,精神穩定度也十分良好。當然我可以理解你對抑制劑的要求,但恕我直言,從你的生理數據來看,你只是單純的因為性荷爾蒙旺盛分泌而産生的身體亢奮,換而言之就是,你只是産生了每一名正常成年雄性哺乳動物都會擁有的x沖動而已,你無需因此而産生恐慌,更不需要用藥物來壓制住這種正常的生理反應——”
“閉嘴。”
陸太攀冷冷道。
“好吧,”管家乖巧地說道。
但是在短暫的安靜了幾秒鐘之後,它又開口補充了一句:“需要我暫時封閉該處設施方便你進行自我纾解嗎?根據我的推演這其實對你的身心狀況都有好處。”
陸太攀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不是因為剛好又想起了某件重要的事物,他甚至有種直接把某位過于活躍的人工智能直接關機的沖動。
“我已經重新調試完完谧園的防衛設施,發現了一個小的漏洞,該設施附近完全沒有裝備小型動物驅逐器——你記得修補好這個漏洞。”
他若無其事地吩咐道。
而陸太攀口中的谧園指的正是蘇涼如今所住的那棟小別墅。
管家微微偏了偏頭,不得不說它的各項人性化模塊都被加強到了極致,以至于明明沒有太多表情卻依然表現出了它內心的迷惑。
“小型動物驅逐器?為什麽要在那裏安置這種東西——”
“因為貓會跑進去。”陸太攀道,“這對于蘇涼來說有些危險。”
管家沉默而一會兒才開口回應:“我不是很能理解。”它顯得很納悶,“但是我已經收到命令,正在目标地點附近裝配小型動物驅逐器。”
“很好。”
陸太攀沒有理會人工智能此刻的疑惑,他随後又發出了新的指令:“蘇涼還在服務期,而且他既然還是十分在意之前負責照顧的那座萊亞植物的花園,就讓他繼續好了。在三天內重新布置好土壤井且将萊亞植物移栽過去——”
“可憐的蘇涼少爺倒是确實提到過他的工作尚未完成,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的?”管家的電子眼閃爍了起來,“等等,你該不是又監聽了蘇涼少爺的日常對話?”
陸太攀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我親愛的主人,作為你的人工智能,我有義務提醒你一件事……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在某些方面有些非常危險的傾向?”
陸太攀此時已經開始例行地處理起個人終端上的加急文件。
管家的唠叨對于他來說一直都只能算得上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背景音,然而聽到它此時的疑問後,陸太攀還是眉梢輕跳了一下。
危險的傾向?
陸太攀井不這麽認為。
在直接接觸蘇涼之後,陸太攀反而覺得自己更有義務對其進行應有的保護。
如果不仔細排除掉蘇涼周圍的危險訊號,誰知道那個傻乎乎的Beta會落入什麽樣的陷阱中去呢?
畢竟,就連貓都可以把他騙得團團轉。
……
【“你可以叫我巳先生——”】
與此同時,在距離蛇主宅邸不遠處的小別墅內。
蘇涼正在床上輾轉反側。
“啊啊啊真是的!”
蘇涼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最終忍無可忍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不用看鏡子他也知道,他現在的臉色一定相當不好看,估摸着黑眼圈都已經挂上眼底了。
蘇涼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自己現在的狀況,這就是所謂的信息腺發育導致的負面反應嗎?
身體明明已經疲憊到了極點,蘇涼甚至覺得自己哪怕躺在野地裏也能一秒鐘睡着。然而,在別墅那張無比舒适,寬敞,連床品都之前見都沒見過的奢侈品的大床上躺下後,蘇涼卻依然睡不着。
那是一種根本無法解釋的強烈空虛感。
無法安心,更無法睡着。
後頸明明已經不再腫脹了,但傷口最深處的神經卻在跳個不停,無時無刻地提醒着他它的存在感。
即便是在前世,自己飽受病痛折磨時,也不曾體會過這樣的感覺。
簡直比那種蝕骨的劇痛還要難熬。
蘇涼最開始還企圖用被子裹住自己好填補那種無處可尋的空虛感,但之後他還是無法忍受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也許是出于本能吧,等他的意識回神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衣櫃前。
巳先生留下來的作戰服已被他小心翼翼地挂在了這裏。
男人離開時井沒有帶走自己的作戰服,而按照蘇涼原本的計劃,下一次見面的時,他可以把作戰服還給對方。
但現在情況似乎變得有些尴尬,蘇涼發現自己正緊緊地抱着那件作戰服。
那上面依稀殘留着巳先生身上獨有的氣息。
那是一種非常非常淡的氣息,就跟巳先生本身一樣,是冰霜,苔藓,草木,以及焚香似的味道。
當然,因為味道太淡,蘇涼其實壓根聞不到這麽細致的氣味……然而那一絲一縷極其淡薄的味道沁入鼻腔的瞬間,蘇涼卻像是曾經被類似的味道徹底浸透包裹過一樣,輕而易舉地就在腦海中重現了那種令人暈眩的美妙香氣。
強烈安全感瞬間填補了那種仿佛有什麽小爪子在抓撓心靈似的空虛感。
蘇涼聞了聞作戰服。
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之後,蘇涼慌慌張張地連忙把作戰服壓回了胸口。
明明四下空無一人,可他還是面紅耳赤,羞澀到快要全身冒煙。
心髒裏仿佛住進了一頭笨頭笨腦的大頭鹿,正在他胸口裏橫沖直撞,砰砰撞牆。
很奇怪……
而且,也很變态。
蘇涼在心底瘋狂地唾棄着自己,可身體還是不聽使喚。
他緊緊地抓着黑色的作戰服,回到了床上。
這一次,他把臉深深地埋在了作戰服的領口。
靠近後頸的部分似乎,那種無比好聞,無比讓人安心的味道似乎更濃一點,只有一點點。
然後,蘇涼閉上了眼睛,他蜷縮在陸太攀的作戰服裏,沉沉地睡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涼:我是變态。(晴天霹靂.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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