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裴修的诘問

看完電競比賽回到江梧, 陸漓突然一改往日的頹廢相，整個人精神抖擻起來。

浪了這麽久，不能再游手好閑下去。她可不是那種只會享受, 不求上進的人，于是, 陸漓從腦海裏生出再去學一門技能的念頭。

考駕駛證得滿十八歲才可以報名, 而距離十八歲生日還有半個月……陸漓想了想，決定去學一門語言。

一來她的語言天分還是不錯的, 二來其他技能她暫時不感興趣，比如廚藝, 只要一想到自己費盡力氣辛辛苦苦做出來的巧克力, 挑了最好的送給愛豆, 卻被那樣地辜負與糟蹋，陸漓就恨不得手撕了易言楷。

思量再三，在一堆常用的外國語言中, 陸漓選擇了法語。

“浪漫而優美的語言, 這個暑假, 決定跟它死嗑了。”她跟郭琪等人說。

郭琪：“确實不錯, 可惜我沒有什麽興趣, 而且我也不好學不上進。”

袁湘湘：“我也是, 經過高考的洗禮後, 我就只想躺平了。”

面對兩條鹹魚的自我吐露心聲，陸漓搖頭：“無藥可救了你們。”

話雖如此，兩人還是陪陸漓去考察了兩家外語陪訓機構。第一家的課程銷售人員說得天花亂墜，唾沫四濺，幾乎口吐白沫，陸漓只淡淡地問：“能看看授課老師的簡介麽？”

“當然可以。”

銷售人員立即拿來了IPAD, 把幾位老師的簡介一一翻給陸漓看。

陸漓看完之後，站起了身：“好的，我回去再考慮考慮。”

銷售人員察覺不妙，試圖再說服她。

陸漓頭也不回就走。

來到樓下，郭琪問：“是什麽原因啊？你不滿意？”

“太醜了。”

“？？？”

“醜也就罷了，都沒什麽氣質，我會走神的。”

郭琪無言以對，她之前看那幾位老師的簡歷都挺漂亮，有的還是從法國留學回來的，還有一位外教，已經授了二十年的課了……萬萬沒有想到，大小姐是因為他們的外表而做選擇。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醜拒”？

不過也不能怪她，上這種培訓課，自己都看不順眼，學也難學進去。

再來到第二家培訓機構。

陸漓當場就拍板：“可以，我先報一期。”

大小姐爽快地簽了一期合同，再付了培訓費用。

銷售人員又問：“你們兩位不一起來學習嗎？”

郭琪趕緊搖頭：“不了不了，我沒這個天賦。”

袁湘湘則說：“我沒這個興趣。”

一出培訓機構，郭琪問：“鹿，你是不是看上哪個培訓老師了？”

“差不多，整體顏值超出上一家一大截，老師們的氣質也不錯，外教還是個法國帥氣小哥哥。”

“……”

“…………”

“知道你是外貌協會，沒有想到你這麽顏狗！”

陸漓傲然：“這你們就不懂了，如果一位老師能激發你的欲望與之交流，你的成績一定會進步飛速。”

郭琪突然想到了什麽：“那萬一他是個彎的呢？”

陸漓：“……”

“就算是彎的也好過醜直！”她咬牙道。

開始去上課。

語法等課都是同胞教習，外教小哥教的是口語。他金黃卷發，目深鼻高，眼珠子跟藍寶石似的，透着幽深魅惑，個子又很高，接近一米九，而且有健身的良好習慣，穿上襯衫、西褲就跟模特似的。

除了花癡小哥的容顏，陸漓聽得極認真，學習方面的基因随了老爸陸旭川，所以不費力。

同樣被外教小哥迷住的，還有一起參加培訓的另一個女生，叫YUKI。

剛認識時，陸漓不禁好奇：“你這名字，怎麽看也像是走錯了教室，隔壁日語培訓班才是你的歸處吧。”

YUKI爽朗地笑道：“哈哈哈，沒走錯，我是被帥哥吸引進來的，你懂的。”

于是兩個人心照不宣地看出了彼此都是LSP的本質。

某天陸漓冷幽幽地說：“萬一他是個彎的呢？你會不會幻滅？”

YUKI想了想，搖頭說：“我們本來也只是純花癡他的顏，不要去在意那些。”

“言之有理。”

YUKI已經28歲了，她學法語是因為從事外貿工作，偶爾會應付法國的客戶，多學一點兒總不會有錯。

聽了一周課後，陸漓感覺自己的視野擴大了，之前總和郭琪、陸湘湘這兩個不求上進，只想吃喝玩樂的塑料姐妹混日子，浪費光陰，現在看到培訓班的同學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在積極努力，自己的情緒也被帶動起來。

這天下午沒有課，陸漓在庭院裏坐了會兒，裴修恰好開車經過，他還特地停下了車，一邊摘下墨鏡，一邊朝她說了一句：“bonjour，聽說你在學法語？”

他一開口說“bonjour”，陸漓就恨不得把他胖揍一頓。

“別鹦鹉學舌了，一點兒也不标準。”

“開門。”

“幹嗎？”

“進去啊？”

“進來做什麽？”

……

兩人又狗搶骨頭似的僵持着，廳內外公的聲音說：“裴修來了，陸漓趕緊開門。”

陸漓只好乖乖開門，放他進來。

他拿着一罐茶葉懶洋洋進來，罐子上寫着“鳳凰單叢”。此時的客廳坐着一屋子老人家，有四個人在搓麻将，還有兩個人坐着品茶。

裴修一進去，裴正鳴就說道：“這就是上回我家老二弄給我的極品單叢茶，裴修你泡了茶，給大家品品。”

“好嘞，稍等。”

陸漓看他娴熟地燒水泡茶，不想留在這兒，以免又跟他掐起來，便去了二樓。

二樓的客廳比一樓小一點兒，不過布置得比較柔軟舒适，夏天全屋都是中央空調管理，溫度适中，陸漓窩在沙發上玩了一會兒手機，又學了兩個法語單詞。

聽得一陣很輕的腳步聲，擡眼看去，裴修迤迤然走過來，突然發問：“打算去法國？”

陸漓随口回了一句：“嗯，這樣離你遠一些。”

“我就這樣招你厭？”他玩味問道。

“沒辦法，咱倆八字不合。可能你也沒錯，我更沒錯，但是我們倆在一起，準得吵架。”陸漓頭也不擡。

他好似輕微地嘆息了一聲，坐在了一張單人沙發上，随手拿起了茶幾上的一本法語教材翻了翻。

“其實，我一直有些困惑。”

“？？？”陸漓聽着他的語氣有些奇怪，看向他。

“那時候我們原本都休戰了，怎麽會一夜回到解放前。”他頓了頓，“前幾天聽孫洋說你當時把戒指還了回去？”

陸漓定住，回憶又拉到了四年半前，又回到了那個滿街飄着枯黃梧桐樹葉的12月。

“就為了我失言的那句‘門前三包’？”他笑問。

“……”

面對他頗為認真的表情和深深的目光，陸漓有些不适，躲閃開他的眼神，斂了斂心底那一絲起伏。

“嗯，誰讓你說我是垃圾，你之前明明說好了不會再惹怒我的。”陸漓低垂着眼神，移目去看別的地方，同時感覺自己心跳有些快。

真是莫名其妙，他怎麽突然要翻舊賬。

裴修的目光落在她白白嫩嫩的精致小臉上，仿佛要洞穿什麽似的，聽她這樣回答，幾不可察地哼了一聲笑。

“當時我不過是一時逞口舌之快，我們倆從小掐到大，難免需要時間戒掉那些壞習慣，再說我當時也很快就覺察到了我的不對……”

“那你還是當着郭琪和袁湘湘說的呢，我多沒面子啊。”

他輕笑出來：“怎麽後來又把戒指要回去了？”

陸漓突地哽住，呆呆看着他。這個問題，她答不上來。

“聽說我出事後，舍不得我離開？”他絲毫不顧忌地直直看着她，表情中似乎還充滿了幾分期待。

陸漓腦海裏一片空白，她真的挺害怕這種認真的場景，尤其是一看到他的眼神，陸漓就感覺要出什麽事。

“誰舍不得你了，別自戀了，我是看上了那枚戒指，我就是這麽善變，不行嗎？”多年來的鬥嘴，已經讓她掌握了“耍賴皮”的精髓。

“呵——”他卻絲毫沒有覺得難為情，眼神更加幽深起來，甚至湊近了幾分，诘問，“真是純粹是舍不得那枚戒指？”

陸漓骨子裏的防禦感瞬間覆蓋了全身，她很快站了起來。

“我不跟你說了。”

“人家好好兒的在學習呢，你湊上來還翻這些老黃歷幹什麽？真讨厭！”

她說着，彎腰拾起沙發上的手機，走進了旁邊的小書房處。

與此同時，樓下也有聲音響起：“裴修，趕緊下來泡茶。”

“來了。”裴修十分無奈地下樓。

陸漓在小書房裏看着他的身影下樓，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真可怕。

這厮突然認真起來，簡直要吓死人……

而且莫名其妙的。

怎麽好端端的提起當年的事。

那枚戒指是想還給他，誰讓他給她氣受，可是後來他一出事，她又确實慌了神，心底隐隐地有些害怕。

回到房間，從盒子裏翻出了那枚戒指，它依舊保存得完好無損，骷髅眼中發出綠幽幽的光。

陸漓凝神盯看了許久……

他問她是不是不舍得他離開……

怎麽會這麽直白地問出口啊？

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