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Lorraine

先生的精神體是什麽樣子呢?

蛇和蛇之間的差距就像是自己和先生之間的差距吧。自己的小蛇長不過手掌,粗細就像一根筷子,而先生的蛇,此時此刻就在他的面前——立起來跟先生一樣高,他碩大的腦袋低垂着,猩紅的信子劃過冰冷的空氣。

四散的黑霧不斷蔓延,直到接近蘇城所蹲的角落。小蛇立在他的腦袋上,打開隐身域。

和龐大的黑蛇相比,小白蛇的舉動好似螳臂當車,但她自信十足。

大蛇不斷逼近,慢慢低下身子,緩慢向前湊。

蘇城緊張到有些反胃,他輕輕咽下口水,手指緊緊攥着衣服邊。他的臉色卻并不是蒼白,反而呈現出詭異的潮紅。

他的手慢慢擡起,微微顫抖着向上,纖弱白皙的手指即将觸碰到堅硬的黑色鱗片。

小蛇本來專心致志地隐身,察覺到他膽大包天的心思,又用尾巴狠狠抽打了一下蘇城的耳朵。

蘇城吃痛的收回手,此時大蛇的影子已經完全籠罩了他,猩紅的信子從他臉龐劃過。

蘇城癡迷地擡頭看着金屬般質感的鱗片,因為長時間沒有眨眼,眼淚在他的眼眶裏聚集,他試圖在黑暗中把大蛇的樣子刻在腦子裏。

“雷鳴。”池長風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找到小老鼠了?”

雷鳴沒有回答,他用自己布滿鱗片的臉向前探去,微側摩擦,池長風只看到他探索一團空氣,而蘇城卻覺得雷鳴在蹭自己,甚至很親昵。

池長風也走進狹窄的小道,他擦得锃亮的靴子踏在蘇城兩腿之間:“跑得挺快。”

靴子離蘇城的卡其色條絨褲只有兩根手指的距離,如果踩上去,肯定會留下一大片淤青。

蘇城不知死活地挪動大腿,小蛇給了他抽耳朵二連擊。

池長風從兜裏抽出手來,蘇城才發現他今晚帶了皮質手套,冰冷的質感,在昏暗的燈光下,随着主人的動作,反射出流動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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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皮手套拍了拍雷鳴的腦袋:“回家了。”

雷鳴最後看向了小蛇的位置,對方向他兇狠地吐了吐粉嫩的信子。雷鳴發出類似嘲笑的嗤聲,起身懶洋洋地把頭搭在池長風的肩膀上,像來時那樣散作黑霧。

此時一陣寒風湧進小巷,黑霧随着四處翻湧,包裹住牆角的一人一蛇,等風平息,蘇城面對的是空蕩蕩的黑夜。

在眼眶積攢了許久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蘇城吸着鼻子用手胡亂擦着眼淚。

一人一蛇精疲力盡地回到家裏,小蛇一進門就竄到蘇城給她做得粉色小床上,還不忘給自己蓋上被子,拉上床簾。

房子是老破小,半夜回家經常沒有熱水,好在暖氣給的足,進門穿個短袖就好。

蘇城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打開池長風最愛的鹹蛋黃小面包,慢慢悠悠地吃起來。房間裏只有一張小桌子,桌子上有一盞昏暗的吊燈,他的東西不多,但是地方太小了,好在寄居在這裏的人也很瘦,這樣看來也很和諧。

小蛇的尾巴從緊閉的床簾裏面伸出來,熟練地拉了拉床上挂的第一個鈴。

蘇城收到信號,劃開手機找到了“小蛇最愛的歌單”,随便點了一首《Lorraine》,溫柔的女聲在小屋裏回蕩,泛起漣漪。

“There I let you tie my hands back and take me.”

蘇城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像女孩子一樣纖細,他的腦袋裏突然想起父親的話——“跟個娘們一樣,肩不能提手不能擡”。

他摸到自己略顯粗大手指關節,跟纖細的骨頭比起來有點怪異,包裹着指骨的皮膚之上,沒有一根毛發,靠近小拇指的下端,有一塊圓形的煙疤——“你是個男的嗎?怎麽一點毛不長?”。

他用指尖觸碰自己幾乎沒有的喉結,像一只蝴蝶落在上面,這裏曾經被皮帶勒過無數次,窒息像灼燒的痛感——“我怎麽養了你這麽個東西?!”。

“……就是我這樣的鬼東西,活到了最後啊……”

輕柔的歌聲繼續流動,像是午夜夢回的呢喃。

“We fell asleep in the back of the warehouse.”

細碎的燈光打到男孩光溜溜的胳膊上,鍍上了一層橘黃的光,劉海遮住了他濕漉漉的眼睛。

作者有話說:

這周任務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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