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失望

這星期宋映家裏有事，一直沒有來學校。

楚檸聽同學說着，也不清楚她究竟怎麽了，神秘而古怪。

桌子被個男生撞歪了，楚檸一愣，趕緊移了下位置，擡眼一看，是那一群不學無術的學生。

丁芃芃今天很開心，不知是不是戀愛中，她心裏屯着幾分疑惑。

只聽丁芃芃問：“阿映她媽好像出了點事，不過你知不知道她最近怎麽了，很少見她請假。”

楚檸也說不出所以然，尋思幾秒說：“我對她的事情并不清楚，你可以打電話問她。”

“她不接電話，聯系不上。”

“噢。”

她抿唇翻開課本，拿着筆刷刷寫作業。

抛去煩惱，一個人學習。

她筆尖一頓，心亂中既是酸楚又是糖蜜般的滋味，回想起宋映說的那些話，眉眼不經意的顫了下。

無意間擡眼看向門外，身體一僵，倏地一顆心狂跳不止。

宋映高挑淡色的身影掠過玻璃窗戶，走進教室。

步伐停在她的桌邊，視線淺笑凝過去：“看見我怎麽傻了？”

楚檸驚了一下，回過神來，仰起臉時，沒注意到她俯身的動作，濕潤柔軟的唇一刻間擦過她的睫毛，落在她的鼻尖。

溫軟的肌膚帶着股淡淡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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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皆是一愣。

宋映眼裏閃過一絲複雜，從容淡定的離開半步，“楚檸，看你這麽主動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給你個笑臉。”

“……”不是那樣的。

怎麽從她口中說出來就變成另一碼事。

分明是無意間碰到的。

楚檸紅着臉剛想開口解釋，誰知道丁芃芃心情激動的從後面摟住她的肩膀，兩人都呆住。

丁芃芃瞅着她們倆，笑：“你終于來了啊！害的我這幾天連玩都沒激情。”

“有事。”宋映凝眉不悅，扯開她的手。

“我跟你分享一件好事。”

“什麽，談戀愛了？”她斜視一眼。

丁芃芃白了眼，耐不住急躁的脾氣，說：“看多了別人談戀愛，我一點想談的興趣都沒有。”

“嗯。”

“其實是羽毛球比賽要來了，大家都參加哦。”

體育課上，長跑四圈後，所有人都累的坐在草坪上大口喘氣。

楚檸肚子隐隐作痛，每個月月經都會光臨一次，雖然已經準備好東西，肚子痛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她皺着眉站起身，丁芃芃扶住她，低聲問：“你那個來了？”

“快了，提前一兩天小腹都會不舒服。”

“這事最麻煩了，待會男生那組要玩足球，你要計時，撐得住嗎？”丁芃芃掏出面紙擦去她額上一層薄汗，嘀咕一聲。

楚檸點頭，認真道：“我盡量撐到結束。”

“你太辛苦了。”

“沒事的。”

蔚藍的天空，白雲像多數個棉花糖聚在一塊，鳥兒潛在樹蔭裏低鳴，樹下積滿一地的黃金葉，芬芳的花香和風迎面撲鼻。

足球場那邊。

随處聽見男生歡快的笑聲，還有女生激動的呼聲。

楚檸手裏拿着計時器，球員各自鎮守崗位，開始比賽。

休息期間。

楚檸坐在草坪上，皺起眉毛揉着小腹，拿起旁邊的校服穿在身上，看着成群結隊的學生紛紛往餐廳或者超市去，才緩緩的松了口氣。

腳踝隐隐作痛，鞋子磨腳，導致腳外踝扭傷。

丁芃芃從醫務室拿了繃帶，坐在旁邊給她綁紮。埋怨道：“你還好吧，認真起來不要命，今天體育課怎麽不穿舒服點的鞋子。”

她看着包紮好的部位，疲憊的躺在草坪上，呢喃一聲：“沒事，有時想要是沒有體育課多好。”

丁芃芃環着膝蓋，無可奈何的看着她。

“待會兒就結束了，這次體育課确實讓人累死。”

體育課在一片歡呼中結束了。

下一節課，英語老師的課安排講了一堂課試卷。

楚檸拿着筆專注黑板上，将錯題歸納在一起，她出了一身汗又吹了會兒涼風，已經頭昏腦漲。

錯題本翻開一頁，手肘壓在邊角，整理題目。

她的手不停的揉按着，深深吸了口氣，竭力将心思放在黑板上，

考的這麽差她都嫌丢人。

宋映倚着桌子，寧靜的偏頭看她。眼底立刻閃過一絲迷離，抿着唇一笑。

壓着試卷，撐着下巴等待她轉過頭來。

“宋映，你有事？”

“你才有事。”

楚檸迷惑的眨着眼睛，睨了一眼，有點摸不着頭腦，只好乖乖做試卷。

可是宋映整堂課貌似沒有想讓她安心上課的想法，一直看着她，惹得她到了下課時，被看的臉都紅了，站起來問她：“宋映，你究竟在想什麽，上課要好好聽講。”

“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一直看你。”她扯着唇角，兩梨渦若隐若現。

“……”

她臉皮薄，經不起別人戲弄，一直紅到耳根子。一個站着一個坐着，不知怎的會讓人感到很壓抑。

尤其她那雙烏黑而摸不透徹的眼神，特別不舒服。

分分鐘誘惑的感覺。

“生氣了？”見她一直不說話，宋映問。

“你不要搗亂好不好，我還要做作業。”她看着試卷上紅叉叉頭疼加重幾分，手指擡起揉了揉眉心，不想講話。

宋映微沉的視線移向她白膩纖瘦的頸，如同奶汁浸泡過的，從衣領深處飄着股淡淡的香味，她的耳垂小巧軟綿，浮着細弱的茸毛，幹淨可愛。

“楚檸，送你新手機。”宋映産從抽屜裏把一個白色盒子遞給她。

楚檸咬着唇，怔怔的看着她手裏的手機盒。

宋映：“那手機有些年份，壞了再修不劃算。”

“可是……”無功不受祿。

“收下吧，這是給你的獎勵，一定很想跟你媽媽打電話吧。”她擡了擡下巴示意。

楚檸靜靜地看着她，不知該如何開口。

“拿去，不要讓我再說一次。”宋映眼裏藏着笑意，把手機放在她的面前，自己繼續趴在桌上補眠。

她拿着手機有些不知所措，端着張白淨的臉，內心泛起一股暖意。

課後。

楚檸猶豫着開口：“宋映，你不用這樣對我好，我，我比較直……而且長得也不夠漂亮。”

宋映從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心跳格外加速，唇角笑意漸深：“其實你不醜，漂亮的讓人想心動。”

這丫頭性格好，對人真誠，容易被她迷的神魂颠倒。

在學校，很危險。

楚檸眨了眨眼睛，沉默住。

宋映把額頭擱在她瘦弱的肩上，阖上眼睛，低柔道：“讓我靠一會兒。”

楚檸結結巴巴的開口。把她從身上推開，“我，我先去下廁所。”

宋映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嗤笑幾聲，無奈那種想靠近她的心更加強烈。

她随之走出教室，準備去宿舍睡會兒。

“宋映。”

突然一個女生從拐角處走了出來，身材高挑，目光盈盈如水。

宋映停住腳步，側身打量，神色冷淡。

“徐舒嬌。”

徐舒嬌認真的看着她，“我有事找你。”

宋映皺了下眉。

徐舒嬌把手裏的袋子遞給她，說：“這些都是她給我的，裏面是你的生活隐私還有照片，她是個有野心且欲拒還迎的女生，為了錢什麽都願意做。”

宋映将袋子接過去，裏面的照片盡收眼底，皆是她的私照，曾經有個男生偷拍她的照片被她送去了醫院，楚檸顯然是在觸摸她的底線。

“她表面功夫做的好，一副柔弱的樣子，這樣的女生的誰都會憐惜她吧。”徐舒嬌故作鎮定，繼續說道。

宋映冷眼撇過去，露出抹殘忍的笑意，“做到這般，看來你也是廢了不少功夫才得到這些證據。”

“我喜歡你，自然不希望有人利用你。”徐舒嬌臉唰的通紅，專注道。

那個女人來到九班從不行差踏錯，落人口舌，安安靜靜的在這個集體裏，認真學習，與世無争的姿态。

偏叫人想撕爛她那張沉靜下的一張臉。

“你給了她多少錢？”

徐舒嬌一愣，如實回答：“兩千五。”

——

楚檸今天逢值日，她拿着黑板擦拍了兩下，粉筆灰細數沾在盒子裏，踮起腳尖開始擦拭黑板。

丁芃芃跑到她身邊，給她倒了杯水，“謝謝你哦擰擰，幫我的份都做了。”

“沒事，大家是好朋友。”

“我幫你擦吧，你看你一頭汗水，經期痛的厲害吧。”

她搖了搖頭，“不疼了。”

“這節課宋映也沒上課，到現在英語作業還沒交，你怎麽向老師交代？”

楚檸扣了兩下黑板擦，放回原處，淡淡說：“我已經幫她做好了，即使不做作業，老師也不會怪罪她，習慣了她平時逃課。”

“你們在做什麽呀。”

陸娜笑眯眯的走了過來，示意丁芃芃靠一邊站，朝着懵懂的楚檸做出一個請字，不容拒絕道：“楚檸，宋映好像有事找你。”

“有什麽事嗎？我事情比較多。”

她如實誠懇的說着，語氣軟糯的像一陣清風，慢慢吹拂後，依然留下暖涼的痕跡。

陸娜呵呵地笑：“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麽事情，她不說，我不好問，不過看她臉色不太好啊，你是不是做什麽讓她生氣的事了。”

楚檸搖了搖頭。

“她在哪兒。”

“天臺，你自己問她吧。”

楚檸拍了拍粉筆灰飄落的手背，微微發怔，什麽也沒想去了天臺。

天臺沒幾個人來，平時會偶遇談戀愛的情侶，之後來的人也就少了。

這裏四面八方以鋼杆圍欄環繞，安全可靠。

楚檸站在原地，看她冷然的樣子有點像興師問罪。

宋映雙手撐住欄杆，風吹亂她的長發，露出輪廓鮮明的面孔，陰柔美麗，眼神充滿絲絲厭惡。

此刻宋映淡漠無言，讓她竟然不知該說什麽好。

天臺比較空曠，風聲緊促，刮得耳邊發絲飛舞，她遠遠看着疊座的高樓大廈，輕聲問：“宋映，你找我麽？”

幾張照片從她指尖飛了出去，嘩的一聲四處飄落，刮在地上。

宋映陰沉着臉，眼裏沒有任何感情，瞥向她問：

“這些照片怎麽回事？你是不是該給我個解釋。”

楚檸幾乎是被吓傻了，她還沒有見過她如此冷淡的一面，看着地上扔的零零散散的照片，她蹲下身，撿起來看了一眼。

渾身猶如掉進冰雪地裏，臉色發白，驀地僵住。

“這些……怎麽會？”照片都是她偷偷拍的，一共幾十來張。

有她睡覺時候的樣子，笑的時候，還有她靜靜望着遠方的樣子。

這些照片，怎麽會……

她內心陡然襲來一陣驚恐。

“你說，這是怎麽回事？”她走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笑的毫無波瀾，冷聲道：“為了錢，竟敢把我給賣了。”

楚檸顫了顫，蹙了蹙眉，白皙的手臂紅了一片，她的手冷地像把枷鎖恨不能将其扯爛。

她不知道這些照片會被抖出來，一定是徐舒嬌做的，明明她們說好條件，不會暴露出來。

她心裏亂了，看見她的神情，再也無法沉默。

楚檸深吸口氣，試圖解釋：“宋映，照片确實是我拍的。但是，這些并非我自願的，我只是……”

“你只是想得到2500的報酬對麽。”

“不是的，我……我是不得已的，我有苦衷的，你對我這麽好，我不想傷害你……”

宋映冷笑一聲，“徐舒嬌給了你兩千五是真的麽？你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

楚檸在質問聲中怔住，一時百口莫辯。

知道這個人不會信她的解釋。

“是的，這是真的。”她急促的吸了口氣，睜着泛紅的眼睛，一副破罐破摔的态度。

“你為什麽這樣，沒有錢你可以告訴我，難道我還養不活你麽？”宋映眉心緊蹙，漆黑的眸子如同見到惡心污穢的東西，有什麽從她的眼裏碎裂。

楚檸動了動唇，睫毛微微濕潤，她低頭紅着眼睛，哽咽着說：“我，不想靠你。你幫我會讓我有心裏負擔，我其實并沒有你想象中的好，我怕你會對我失望，遲遲不敢開口。我想努力生活，我跟你這樣的有錢人不一樣，沒有豐厚的家底，只有柴米油鹽醬醋茶。”

她捏緊手指，早就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話。

宋映睜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滿是嘲意地盯着她，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擡頭，對上她紅紅的眼睛說：“所以你做這些就沒有心裏負擔麽，楚檸，你讓我太失望。”

楚檸感覺口中腥甜濃烈，背脊猶如閃電劃過的顫栗，她幹澀的笑了。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