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或許是今天睡得比平常早,陳楚圓半夜就醒了,外面又下起了雨,不算特別大,但也不小。
室內黑漆漆一片,陳楚圓半夜醒來,覺得有點餓了,便伸手打開床頭的開關想将燈打開,誰知按了一下,沒反應。
陳楚圓屬實沒想到這地方還能有停電的時候,她拿起手機看了眼,物業也沒通知,倒是手機因為沒充電還剩下了百分之二十幾的電量。
她抓抓頭發,感到了些許煩躁,畢竟她是個睡覺常年開着空調和空氣淨化機的人,東西沒開着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但都這麽晚了,陳楚圓也懶得給物業打電話,發了會兒呆,只好重新躺下。
黑漆漆的視線和手機的光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着有那麽一點可怕,陳楚圓驀地想到,曲深玉好像怕黑。
之所以留下這樣的印象,是因為有天曲深玉在學校八點多都還沒回家,她媽病急亂投醫電話打到了陳楚圓這兒——當然,也可能是覺得就是陳楚圓做了什麽才導致的曲深玉沒回家。
學校很少有誤鎖學生的情況,畢竟來上學的大多都是富家子弟,誰鎖門之前都會好好檢查一番,但任何學校,也都逃不過一個問題——校園霸淩。
總之,出于人道主義,陳楚圓還是去找人拿了鑰匙把教室門給打開幫忙找了找,喊了幾聲沒人應,就在她準備走的時候才嘗試着打電話,順着曲深玉的手機嗡鳴聲找到了她,不耐煩地把人塞進自己車帶回家。
第二天陳楚圓才知道,那天值日的‘朋友’把自己的活都推給了曲深玉,可能是一個人做幹得太晚,鎖門的時候沒注意就把她鎖裏面了。
這個說辭是真是假陳楚圓也不知道,反正她之後是沒見曲深玉再跟那群人一起玩。
陳楚圓猜測,當時曲深玉應該還是可以求救的,只是漆黑的環境讓她短暫的遺忘了那一切,無法理智看待問題,畢竟她拽着曲深玉出來時,她的體溫冷得吓人。
這種毛病陳楚圓不知道曲深玉現在還有沒有,應該還是有的,畢竟心理陰影又不會随着時間推移而消失。
陳楚圓不由糾結了一下,這個點曲深玉未必醒了,沒準醒過來的時候天都亮了,沒必要過去,但轉念一想,誰睡覺的時候不拉窗簾啊,她家遮光簾質量又好,第二天醒來發現家裏黑漆漆的還不得被吓死?
猶豫了一下,陳楚圓覺得這個理由太過牽強,這裏就算停電也應該停不了那麽久,便就又準備躺下,還沒等她真的躺下,便聽到了一聲門鎖的輕響。
她頓時出聲問:“曲深玉?”
曲深玉打開門,沒想到陳楚圓會真醒着。
她作息規律,睡早了第二天就跟定了鬧鐘似的必然早醒,不過這是她小時候的習慣了,曲深玉知道她成年後夜生活挺豐富的,反而不怎麽準時了,卻沒想到都這時間點了,她還真醒着。
怕陳楚圓誤會,也怕她嘴硬不好意思開口,曲深玉體貼出聲道:“陳楚圓,我怕黑。”
曲深玉是知道陳楚圓膽子小的,當初學校組織外出,本着獵奇心理一群人投了鬼屋,老師不知怎麽想的把她們分在了一起,全程陳楚圓都是一邊尖叫一邊拉着她跑,曲深玉沒被吓到,倒是因為被她拉着跑沒少撞到拐角的牆上,以至于朋友都懷疑陳楚圓是不是在鬼屋裏趁機跟她打了一架,因為她們最後找到兩人時,曲深玉還被堵在牆角,身上又帶着被撞出的烏青。
陳楚圓哦了一聲,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很有女女大防意識的提醒她:“你別進來啊!”
她赤腳踩在地上,在抽屜裏翻了半天,最後拿出一袋蠟燭打火機和電子蠟燭充電寶之類的一股腦塞給了曲深玉。
曲深玉:“……?”
陳楚圓理所當然道:“你不是怕黑嗎?回去都點上就不黑了。”
曲深玉想把蠟燭都砸陳楚圓頭上。
見她不說話,陳楚圓懷疑瞅她:“你怎麽不說話?你不會是想趁這個機會占我便宜勾引我吧?”
……更想把東西砸過去了。
曲深玉吸了一口氣,真的覺得血壓飙升,正想開口,卻突然打了個噴嚏,緊跟着才道:“沒有!”
或許是鼻子不通氣,連聲音聽上去都有些悶,聽上去有些可憐。
然而陳楚圓立即就很不解風情地道:“曲深玉你好惡毒,還想把感冒傳給我?!”
曲深玉:“…………”
她深呼吸了一下,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有毛病了才會來這一趟,別人看起來什麽事都沒有,倒是自己憑白受了一肚子氣。
她轉身就要回房間,陳楚圓叫住她:“等等!先下樓給我倒杯水再說。”
然而曲深玉腳步未停。
陳楚圓:“你幹嘛不下樓?”
曲深玉:“先把蠟燭放卧室裏啊,不然等會兒卧室還是黑的我去勾引你了怎麽辦?”
陳楚圓愣了一下,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是不是在陰陽怪氣自己?
她掐了掐指尖,憋氣的想,真是好心沒好報!
陳楚圓喝水溫度刁鑽,以至于廚房竟然都常備着額溫槍,顯然都被折騰出經驗了。
曲深玉拿着水杯出來時,陳楚圓不知道從哪抱來了兩床被子放在了沙發上,蓋着下半身,只有雙腳露在外面,悠閑惬意。
把水遞給陳楚圓,曲深玉正想上樓,陳楚圓卻伸手遞來一包東西。
曲深玉看了看包裝上的事,感冒沖劑。
她不由擡眸看了看陳楚圓,對方正低頭喝着水,像是随手而為。
曲深玉抿了抿唇,捏着感冒沖劑一角,又進了廚房,将剩下的熱水倒杯子裏。
陳楚圓不喝飲水機裏的水,每次都是現煮,她自己是不嫌麻煩的,畢竟也不需要她自己動手,通常只苦了助理。
曲深玉垂眸将泡好的沖劑喝了,味道不太好,她也不在意,從廚房出來時,陳楚圓還坐在沙發上,見她出來才擡了擡眼皮:“沖劑呢?”
“……?”
她與陳楚圓大眼瞪小眼,過了一會兒,曲深玉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那沖劑你不會是打算自己喝預防被我傳染的吧?”
陳楚圓納悶:“不然呢?”
曲深玉:“……我去給你泡。”
“算了,就這樣吧。”陳楚圓抓了抓頭發,心說曲深玉可真不是個東西,自己都喝完了就沒想給她也泡一杯?她一大袋真是白給了。
曲深玉确實是沒想到這一點,畢竟陳楚圓今天也沒淋雨,看着不像會感冒的樣子。
見陳楚圓沒別的事,曲深玉便打算上樓了,誰知陳楚圓卻道:“今天先別上去睡了,睡沙發吧。”
曲深玉滿腦子問號,好好的床不睡睡沙發?
她掃過沙發上的被子,轉瞬又了然,這家夥死要面子,大費周折繞這麽一個圈子倒也不讓人意外,唯一讓人無語的就是最後竟然選擇睡沙發,是怕在床-上她欲行不軌?
可欲行不軌誰還管是在床-上還是沙發上啊?
陳楚圓可不管曲深玉怎麽想的,那可是她的床,可不能讓別人占了便宜去,只有她自己能睡。
她睡在了貴妃位上,曲深玉只好去了另一邊,絲絨質地的沙發躺上一晚倒不至于太不舒服,曲深玉按了按眉心,想到自己因為突然停電而沒來得及寫完的企劃,只能期望筆記本在斷電前自動保存了。
——因為寫得太入神,她根本沒注意筆記本的電量,畢竟一直都充着電呢。
這時斜對面突然伸出來一只手。
那是只瑩潤白皙的手,略有些肉感,薄薄皮膚下透着淡青色的血管,指甲上鑲着閃耀的碎鑽,看着便猶如藝術品似的,精致華美,曲深玉猶豫了一下,弄不清陳楚圓是什麽意思,萬一她直接伸手握住又被對方認為欲行不軌了怎麽辦?
曲深玉已經佛了,不想再按自己的判斷去行事,畢竟陳楚圓的腦回路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陳楚圓瞪她一眼:“愣着幹嘛,握住啊。”
她頤指氣使,曲深玉垂了垂眼眸,伸手握住了,溫熱的體溫讓她的手握着很舒服。
陳楚圓倒覺得不太舒服,她不太喜歡跟人有肢體接觸,她身邊的人大多數無論男女都愛噴香水,湊得近了就難免會沾上,她鼻子靈,聞多了就覺得煩,久而久之就不太想離別人太近了。
而且另一個人的觸碰也不是那麽好忽略的。
但話是自己說出口的,陳楚圓也不好意思出爾反爾,平白露了怯,就當她好人做到底就是了。
只是人到底因此沒了什麽睡意,手機又沒得玩,陳楚圓最終還是憋不住開了口:“喂,曲深玉,你為什麽會怕黑啊?”
周圍确實也有天生膽子小的人,但曲深玉并不是,陳楚圓還記得當初幼兒園她帶頭逃課,曲深玉可是第一批響應的人之一。
曲深玉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陳楚圓如此大費周折,也許可能不是因為自己害怕。
她沉默了一下,才說:“以前我弟生病,家裏帶着他去醫院,把我忘家裏了,燈按鈕太高我按不到,在卧室呆了一天才被發現。”
“你父母可……”陳楚圓想說可真不是個東西,但當面罵人長輩這種事陳楚圓還說不出來,只好半道咽了回去。
曲深玉笑了笑,也不在意,她其實早就不在意這些了,有些家長總不将小孩的恐懼當一回事,她媽媽以前窮慣了,比較省,每回看到她房間燈亮着就會關掉,她爸倒是不在意,卻也不會反駁媽媽。
久而久之,強撐着在黑暗中睡覺,時間一久,自然也就不會因此而害怕得睡不着覺了。
陳楚圓于是便不在沒話找話,她本就作息不差,周圍一沒聲,很快就忘了身邊還有人直接睡去了,只留下了心情複雜的曲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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