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陳楚圓拍掉她的手攏了攏衣領,饒有興致地看她。
曲深玉并沒有對她的話做出什麽回應來,表情空白地看着她,像是被話裏的信息量轟炸傻了一樣。
陳楚圓并沒有覺得自己說了什麽驚世駭俗的話,反正她也就嘴上逞逞威風,畢竟女人的嘴,騙人的鬼,除非曲深玉先穿,不然她才不會主動穿。
但這并不影響她看好戲,陳楚圓骨子裏的惡趣味是掩藏不住的,她就喜歡看人被自己折騰得身心俱疲。
她湊近曲深玉:“傻了?”
曲深玉空蕩蕩的大腦這會兒才終于重新恢複了運轉,她幾乎本能的就想要離她遠點,陳楚圓總是這樣,她根本不明白自己有些時候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對別人來說殺傷力有多大,連靠近她都會覺得呼吸困難。
對曲深玉來說,今天遭遇的刺激實在是太多了,她需要去緩緩。
“走什麽!”陳楚圓拽住她手臂,慢悠悠道,“不是怕我走光嗎?坐我旁邊幫我擋着啊。”
曲深玉僵在原地,她輕吸了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想當作什麽都沒發現過一樣。
她并沒有處理這種情況的經驗。
而且,過了這麽久才回應,多少顯得有些奇怪。
陳楚圓歪着頭看了她一會兒,她像一株清冷的白薔薇,花瓣卻偏偏透出了點不容易被人察覺出的粉,眸子像是籠了層早春的霧氣,細膩修長的脖頸都透着堪折的姿态來。
怪讓人想摘的。
曲深玉蜷縮起手指,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她頓了頓,轉頭去看陳楚圓,像是想與她對視,不讓自己顯得那麽露怯,然而半秒後,她就把頭扭了回去,像是要把桌子盯出一朵花來。
陳楚圓對她這态度搞得也有點不自然地移開視線,但她慣來會裝腔作勢,自然的轉移話題抱怨道:“怎麽菜還沒上啊?我都餓了。”
曲深玉立馬迫不及待的站起來:“我去催催!”
然而剛站起來,她又坐了回去,陳楚圓擡眸看了眼,服務員已經走過來了,陳楚圓立馬拿起筷子,新做的指甲在白皙的膚色下鮮豔得有些紮眼,讓人想忽略都難。
曲深玉靜了靜,将手伸到她胸口,很有禮貌的隔了一點距離,足以讓站着的人無法居高臨下的看到分毫。
她臉色發木,脊梁挺直,仿佛自己只是在做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一樣——如果她的眼睛能不只盯着桌子的話。
陳楚圓注意到了女服務員無語的眼神微妙的落在了曲深玉身上,對陳楚圓來說,這本該是件讓她覺得丢人的事,可此刻她卻有些無語的笑了起來。
她驚奇的想,這難道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她矜驕的擡了擡下巴:“喂,曲深玉,人都走了。”
曲深玉立即把手收了回來,明明她并沒有碰到陳楚圓,手心卻仿佛已經感受到了從她身上傳出的熱氣來,以至于手心都冒汗了。
真奇怪,明明之前在陳楚圓面前完全褪去衣物時,她都沒有這麽緊張過。
她低下視線,目光輕輕地落在碗口,埋頭苦吃,一點都沒有擡頭的意思。
陳楚圓将一片肉夾到她碗裏,好像有些無語:“我也沒虐待你不讓你吃菜吧?你光扒飯做什麽?”
曲深玉一下就紅了臉,渾身都冒起熱氣來,捏着筷子的手都不由抖了一下。
“……你帕金森啊?”陳楚圓更無語了。
“別說了。”曲深玉有些羞赧地抿了抿唇角。
陳楚圓呆了一下,仿佛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你兇我?”
“…………”曲深玉吸了一口氣,心裏那點窘迫因為這三個字反而平靜了下來,就像是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領域,輕輕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陳楚圓呵了一聲,橫眉冷對:“別坐我旁邊!”
曲深玉立馬麻溜的回去了,雖然她知道這個行為會讓對方更加生氣,但她真的沒辦法再保持自如的态度。
她心裏輕輕地說,曲深玉,你真沒用。
陳楚圓垂下眼皮,繼續用着餐,她當然不是看不出來問題所在,她又不傻,理論知識比誰都豐富,但這并不影響她逗曲深玉,逗完了才把人給放回去。
陳大小姐想騙人時,有着遺傳自家長的絕佳天賦,讓人看不出一點破綻來。
“曲深玉完蛋了。”一直暗中觀察的魏雨桐不由發出同情的感慨。
柳飄飄認同的點點頭:“我還以為她絕對彎不了呢!”
她們會這麽想也不是毫無根據的,陳楚圓青春期才是她最浪的時候,各種凸顯身材、曲線的衣服都敢往身上套,她生得好,身材比例更是優越,天天打扮得跟妖精似的,還是那種剛剛成年的、誘人不自知的妖精。
欣賞美是人的天性,當初陳楚圓攪亂了一池春水,哪怕跟她不對付的同性,有時都會因為她突然的靠近而紅臉,懷疑了好一陣自己的性向,只有曲深玉身為陳楚圓的同桌,從來都沒有因此變過臉。
換個人那會兒坐在陳楚圓身邊,時不時還要被她當靠墊,早該慌神了,也就曲深玉八風不動,有人問她今天對陳楚圓的打扮如何評價,她還能客觀的說穿得挺好看的,末了才會委婉的蹙着眉添上一句穿太少了容易感冒。
正直、鐵直、有些古板,是所有人對曲深玉共有的印象,她顯然是能欣賞到陳楚圓是好看的,卻并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在青春期對異性或同性萌生好感時,去反覆确認自己究竟是直的還是彎的。
曲深玉一直都很确定自己喜歡什麽。
不然陳楚圓的姐妹團也不會在得知她要對曲深玉下手時,覺得對方得恨死她了。
畢竟又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接受同性戀的,曲深玉從來都沒有對同性表達過超出正常範圍內的好感,雖然異性也沒有,但大家基本都默認了她是鐵直了。
可現在這個觀念卻被曲深玉親手打破了。
魏雨桐着實覺得大跌眼鏡,自從上回看到曲深玉哭着一車後,她一直以為曲深玉是在忍辱負重呢,沒想到這才過了多久她就栽了,唉,造孽。
她心裏得出了這麽個評價,不知道該說陳楚圓手段高明還是該評價曲深玉意志不堅定,拿起包道:“我吃完了,走了。”
不過不管怎麽樣,這也與她無關,但是要是被陳楚圓瞧見自己在,那她很有關系了,因為她會倒黴。
柳飄飄抓起包:“你等等我呀!我打聽過了,G市明天有場地下愛豆演唱會,我們去那兒吧?”
魏雨桐頓了一下:“好看嗎?”
“我姐妹說臉嫩又有腹肌,會跳脫衣舞!”
魏雨桐:“我最愛追星了,走吧。”
陳楚圓撂下筷子,瞥了眼窗外,錦鯉慢吞吞的在水裏游着,光線下顯得格外夢幻,不知是不是錯覺,玻璃反射-出的人影中她好像看到了熟人,她也沒在意,喝了口水沒話找話:“你不去管你們員工?”
曲深玉道:“我給他們報了旅游團。”
說是團建,實際上很多年輕人根本就不愛這類社交,所以曲深玉問過大家的意見之後就直接給報了團,想去就去,不想去在酒店窩着打游戲就是了。
反正她聽她助理說,對方是打算在酒店裏打幾天游戲的,等最後一天出門買些特産帶回去。
曲深玉不太能理解這種做法,明明地方是他們選定的,到了卻又不想出門,也不知圖什麽。
陳楚圓哦了一聲:“你不去?”
曲深玉問:“你想去嗎?”
她想了想自己的情況,經期呆着不動那簡直是在挑戰她的忍耐性,畢竟她閑不住,所以猶豫了一下,她才說:“去吧。”
曲深玉嗯了一聲,重新幫她将溫水倒滿,才問:“回去了?還是你想拍照?”
“這有什麽好拍的?”陳楚圓嫌棄地看了一眼,“又不能下水。”
陳楚圓曾經親自下水在水裏拍過美人魚藝術照,雖然第二天眼睛就因此而發炎了,但盡管如此,她還是很喜歡水下攝影,因為拍出來的照片确實好看。
曲深玉怕她真又生出了下水去拍一套的想法,連忙道:“那我們回去吧。”
她的自我開解能力向來很好,這會兒已經平靜了下來,這次陳楚圓沒讓她抱回去,畢竟她自己也吃到了苦果,當然不會再作死了,她那會兒都覺得曲深玉要把她摁牆上給那啥了。
兩人一起走進電梯,裏頭沒有別的人,只有攝像頭在運轉着,但并不是下樓坐的那個,陳楚圓盯着攝像頭,突然說:“喂,曲深玉,你去監控室讓他們把下樓時候的那段視頻給拷貝下來然後删掉監控吧。”
這會兒她才終于意識到自己做的事不太合适了,陳楚圓确實不是個喜歡将私人生活暴露在大衆面前的人。
曲深玉在進電梯時就想到了這個問題,陳楚圓在走廊時就不安分,哪可能進電梯就安分了,所以她抱着陳楚圓進去時就刻意背對着攝像頭,還是找的角落站着的,絕對看不到她們做了什麽,當然,猜肯定能猜到。
她很有底氣地對陳楚圓說:“攝像頭沒拍到,我背對着的。”
陳楚圓哦了一聲,若有所思:“你是在暗示我?反正看不到,再來一次也可以?”
曲深玉:“……?”
她下意識捂住胸口,其實下樓時陳楚圓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就是抱着她脖子叭叭親了幾下,然後手從捧着臉滑落到了鎖骨,曲深玉想避開時,她又把手指伸了進來,按了按她舌尖,故意調戲。
當時她慌極了,一口咬了上去,好在電梯門開了,她立馬就沖了出去。
現在她也恨不得電梯立馬到地方,曲深玉咬了下舌尖,輕輕道:“回去再說吧。”
她這麽回答,陳楚圓反倒不知道怎麽接了,她就是過過嘴瘾,但曲深玉好像是來真的……
陳楚圓想,她是不是又把自己給玩進去了?
曲深玉這人天然黑吧?
不!她不會是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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