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晉江獨發
武試的抽簽環節公開透明,沒有摻雜任何的水分。但在亮簽之前,參賽的弟子有時間替換手上的簽。
沈灼淡定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們把那張和自己一樣的簽交到羅成楓的手上,心裏簡直樂開了花。他在幻境中和羅成楓結怨,羅成楓有理由對付他。
那些人的想法是好的,但這對手未免太不夠看。
沈灼佯裝不知,偏頭看了眼曹瘋子的簽,簽上空白,而另一只在江淩的手上。
他們二人的對局倒是和沈灼猜的一樣,沈灼和曹瘋子交換了一個彼此都懂的眼神,分開走向自己的戰場。
比賽的過程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按着簽上的順序進行,曹瘋子和江淩是第一場。因為在之前的比賽中,他們兩個人都表現的不錯,所以長老們對他們之間的較量很是期待。
時淵夜也稍稍坐直了身體,想要看一下江淩的表現。
唯有淩霜雪不感興趣地打了個哈欠,靠着椅子閉目養神。嬌嬌配合地擺擺尾巴,舔舔毛,繼續呼呼大睡。
曹瘋子答應幫沈灼,但也不能一上場就放水,他很認真地起了個頭,正經了百來招才開始劃水。
許是看出他的态度敷衍,江淩對招之時問他是什麽意思。
“你的對手不是我,趕緊的,打完了走人。”
曹瘋子說着就拉住江淩的劍擦過胸口,順勢倒下去,假裝身受重傷,一手捂着心口,一手高舉,演技浮誇道:“我輸了。”
場外衆人沉默了一下,不禁轉頭看向曹瘋子的師尊孟扶。雖然他在宗門也沒什麽正經形象,但好歹還知道分一下場合。
曹瘋子就不一樣了,這種場合都敢開玩笑。
孟扶佯裝怒罵,說曹瘋子不争氣,罵完後又轉頭恭喜衛櫻有個好弟子。
衛櫻哼了一聲,道:“我沒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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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瘋子放水讓江淩通過的确是出人意料,就是衛櫻也沒想明白。要知道在今日比賽前,她還重點幫江淩分析了一遍曹瘋子,就怕他們二人今日撞上要打一場硬仗。
結果撞上是真撞上了,這仗卻沒打起來。
江淩順利晉升,曹瘋子排名後退,第一輪之後重新競争餘下名額。
沈灼隔空謝過曹瘋子,他的簽在後面,又過了幾場比賽才輪到他和羅成楓。躍上賽臺的那一刻,沈灼明顯感覺到旁人不懷好意的目光,他淡然回敬,不躲不避。
羅成楓走上臺來,故作驚訝道:“沒想到我們又遇見了,沈灼,你可還記得我之前在幻境中和你的說的話?現在沒有江淩和曹瘋子,我看誰還能幫你。”
沈灼心裏覺得好笑,沒有拆穿羅成楓他們的小把戲,暗中運氣道:“羅師兄對自己未免太過自信。”
“是不是自信你很快就知道了。”羅成楓恨聲道:“我們之間的新仇舊恨也是時候清算。”
沈灼笑而不語,只是伸出手比了個一。
羅成楓不解地看着沈灼,總覺得不是什麽好寓意,怒道:“你什麽意思?”
“一招。”
沈灼話音剛落,比賽的鐘聲就敲響了。
羅成楓的手剛握上長劍,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劍意撲面而來。風卷落葉般把他掃飛出去,他連拔劍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摔下賽臺,結束了比賽。
被摔了個四腳朝天的羅成楓一臉懵逼,他看着頭頂的藍天白雲,覺得自己就像是做夢一般。四周鴉雀無聲,過了許久才爆發出嘩然之聲。
如果說江淩和曹瘋子的比賽是因為曹瘋子劃水而變得乏味,那沈灼和羅成楓的比賽就是端着空盤子說天鵝蛋變成天鵝飛走了,滿心期待卻是鬼影都沒見一個。
沈灼随意撣了撣衣服上的塵土,走到賽臺邊緣,居高臨下地俯視羅成楓,一本正經道:“羅師兄,下次對敵之前別講那麽多廢話,師弟我是個‘小人’,不講武德。”
反派死于話多是個真理,所以能動手就少哔哔。
羅成楓只覺得一口老血哽在心口,明明沒有受傷,他還是被氣的吐血,直接暈過去。
沈灼:“……”
這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啊!
壓根沒意識到自己的舉止侮辱性極強的沈灼聳了聳肩,轉身下了賽臺。決賽的成績和積分挂鈎,他目前排名靠前,不出意外再輪一場就會遇上江淩。
事實也如沈灼推測的那般,他第二場的對手見識了羅成楓這個前車之鑒,學會閉嘴,上手就是殺招。
奈何沈灼為了速戰速決,開場放大,沒有絲毫遲疑,直接用劍意引雷,送了對方一個五雷轟頂,把人劈的頭冒青煙,外焦裏嫩,快速下場。
沈灼的兇殘讓他成績穩定,在往前的對手就是江淩。這一次比賽不需要抽簽,他們很快站上賽臺。
微醺的陽光躲進雲層,天色昏暗,烏雲蓋頂,氣氛嚴肅又緊張。衆人屏氣凝神,不自覺地安靜下來。
淩霜雪睜開眼,正襟危坐,嬌嬌也從睡夢中醒來,發出奶聲奶氣的咆哮,仿佛是在給自己的主人助威。
另一邊,一看看比賽看下來,不禁手心冒汗的墨卿語目不轉睛地盯着江淩,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的細微變化。
“沈師兄,對不起,這一次我食言了。”
江淩和沈灼相互抱拳行禮,江淩略帶歉意,但內心期待已久,眼底燃起戰意。從想要幫助到想要認真較量,在這個轉變之間,他看見的是沈灼的飛速成長。
他可以對沈灼感到抱歉,卻不能說服自己放水。
沈灼輕笑,道:“江師弟不必感到自責,這場比賽本就要盡全力才夠意思,不然怎麽對得起曹師兄的一片良苦用心。”
沈灼同樣期待着這一場比賽,江淩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要是沒有冒牌貨,他們正經相遇,應該會成為要好的朋友。
‘铛’,賽場的鐘聲被敲響,戰鬥一觸即發,沈灼和江淩瞬間進入戰鬥狀态。
他們二人都使劍,一為靈器,一為火焰凝聚。
為了公平起見,沈灼收起了白焰和黑焰,只選擇獸火上場。火焰環繞,他在火中出劍,翩若驚鴻,矯若游龍。
只見劍光閃電般疾飛向江淩,焰火如聚,寒光刺目,下一刻便到了江淩跟前。
熱浪滾滾而來,拂動江淩的衣袖。他一轉手臂,長劍出鞘,在他掌間飛舞,劍影重重,攪動那漫天的靈氣。他不慌不忙地應付沈灼的攻勢,體內靈氣震蕩,見招拆招,絞碎了沈灼的攻擊。
初次試探,二人棋逢對手,不相上下,沈灼興奮起來,第二劍随之揮出。
劍影如虹,靈氣浩蕩,以攻為守,封住江淩所有的退路。江淩見招拆招,劍術穩紮穩打,看得出來是實實在在地下了功夫。
沈灼回來後除了和淩霜雪對練外,還是第一次遇上那麽和口味的對手,當下更是激起無窮的興趣。
手中長劍有如靈蛇吐信,快影破風,驟起及閃電,行走周身。劍刃之上,火焰凝聚不散,泛起豔麗的色澤,看似飲血狂獸,勢吞河山。
面前沈灼強勢的攻擊,江淩沒有冒失進攻,以退為守,尋找沈灼劍法中的破綻。
可惜沈灼劍術精妙絕倫,又有宗師境的劍意,無可挑剔,江淩很難看出其中的漏洞。所幸他修為高過沈灼,可以稍稍占據上風。
沈灼打的分外盡興,江淩也是越戰越勇,他們二人不知疲倦,只見賽臺之上劍光亂舞,紅影和銀光混在一起,大多弟子只能聽見打鬥的聲響,看不清他們二人的身影。
長老們啧啧稱奇,開始議論紛紛,一時稱贊江淩心性沉穩,一時又感慨沈灼天賦異禀,竟然在他們二人之間分不出好壞,不知道該期待誰取得勝利。
淩霜雪目不轉睛,有一搭沒一搭地撸着膝蓋上的嬌嬌。比起修為不足的弟子,他們要想看清比賽是輕而易舉的事,沈灼的進攻不見疲态,招招變化多樣,那是從生死決鬥中領悟出來的生存技能。
比賽很快進入白熱化狀态,戰鬥焦灼,難分勝負。
“這是要打到地老天荒不成?”有人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旁人的人随身附和。
就在這時,戰鬥變故突起,沈灼和江淩雙雙分開,劍影攪動風雲,兩股力量碰撞在一起掀起靈力風暴,狂卷戰場,呈螺旋狀朝着天際延伸。
随後轟地一聲炸開,力量餘波橫掃賽臺,二人紛紛舉劍擋在身前,但還是毫無抵抗地被掃飛出去,砸向不同的兩個方向,
賽臺之上頓時塵土飛揚,戰況都看不清。
沈灼面色發白,忍住胸膛裏翻滾的氣血帶上喉嚨的血腥味,擡手就要掐訣引乾坤,可他的手剛擡起來就忍住了。
乾坤劍法之下,九死一生,他這場比賽的目的已經達到,真的還要損江淩一命?
不,那不是他想看到的。
沈灼放棄祭出殺招,神色一凝,手腕一轉,長劍刺出去,劍身擦出火花,銀光一閃,江淩的劍尖已經抵住喉嚨。
賽臺上的塵土散去,場外的人清晰地看見沈灼屈膝在地,江淩長身玉立,劍刃在手。
就在他們以為江淩勝利,正欲歡呼時,便看見沈灼的劍對準了江淩的心口,再近一寸,就會刺入江淩的心髒。
他們并非是單方面的勝利,而是雙方面的挾持,箭在弦上,隐忍未發。
沈灼不殺江淩,江淩也不傷沈灼。
他們二人打出了少有平局,久久僵持不下後,時淵夜只得宣布這個結果。
沈灼散去長劍,江淩的手便伸到了眼前,他擡頭看着江淩,倒也沒矯情,讓江淩把他從地上拉起來,相互攙扶着走下臺。
本該成為沈灼死局的武試就此落下帷幕,他和江淩排名并列,他得以如願扭轉惡劣的處境,讓人知道他已不是三個月前的那個廢物,江淩也在比賽中脫穎而出,成為宗門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他們走下臺,臺階那麽高,他們步步往下,可人生卻不再繼續沉于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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