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晉江獨發
沈灼的擔憂沒有錯,聞人且确實找錯了地方,指路的人給他說的是大伯公家。
等沈灼他們得到消息已經是一炷香後,安伯派出去打聽的人從大伯公家附近的街坊嘴裏問出來,白日确有一人到訪。
聞人且模樣英俊,高鼻梁,深眼窩,頗有異域風|情。這個特征在花錦城內十分顯眼,也很好辨認。
知道鬧出了烏龍,曹瘋子有些自責,說什麽也要去大伯公家把聞人且帶回來。
“曹師兄別急,我和你一起去。”沈灼跟着起身往外走,聞人且是來尋他,理應由他出面。要是換了沈骁或者是葉瀾溪,反而有些不太妥當。
淩霜雪就更不用說了,他作為長輩,沒有出去接小輩的道理。所以這一次他沒有跟着沈灼同去,這點小事也不至于讓沈灼犯難。
大伯公家的路一回生二回熟,除了曹瘋子,沈灼沒有帶別的人手。
等他們走到此地,大街上竟然聚集了不少人,對着大伯公家門口指指點點。以沈灼對聞人且的了解,他斷然不會讓自己吃虧,恐怕是意識到弄錯以後有了別的沖突。
沈灼心裏一緊,分開人群往裏走。還不等他看清楚裏面的狀況,聞人且帶着怒意的聲音已經遠遠地飛出來。
“騙子就是騙子,還想搶我的東西?看我不拆了你這大門。”
大伯公家門前,聞人且一襲紅衣翻飛,耳朵上挂着的圓形耳環相互碰撞,叮當作響。他面帶怒容,腳下踩着的赫然是大伯公家門口的匾額,上面的沈宅二字被他劈成兩半,足見心中憤恨之意。
大伯公這幾日都不在府中,大伯和八叔昨日被葉瀾溪找上門,今日也出了遠門,家中此刻是兩個小輩當家,一左一右站在門前。
他們一開始沒拿聞人且當回事,此刻才隐隐覺得惹上了硬骨頭。
沈亦聞昨日落了寒水,今日看起來略有病态,縮在一側沒什麽精神。和他相比,沈家小輩中排行老大的沈言之精神十足,甚至是有些足過頭了。
正常人遇見這種情況,就算不會當即認錯,也會先緩和情況,解釋清楚。偏偏他缺了這根筋,覺得自己占理,怒道:“我告訴你,這兒就是沈家。在這花錦城,得罪了我們沈家,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這年頭什麽阿貓阿狗都配叫沈家了嗎?”聞人且一臉不屑,看向沈家兩兄弟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山雞撿了根鳳凰羽插上就真當自己是鳳凰了?沈家有天下九尊之一的沈家主,你們有什麽?兩個連門都守不住的草包?”
“豈有此理,你一個外來的修士在我們的地盤上逞什麽威風?剛才我們只是一時不察才讓你得手,這次你可沒這樣好運。”
沈言之被氣的跳腳,他看得出來自己打不過聞人且,但家中不是沒有修為高深之輩。家裏大人不在,他難道當家做主一次,這會兒他把人全部叫來,指着聞人且道:“給本公子抓住他,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家中的護衛聽從沈言之的指令,紛紛亮出兵器。
人群中已經到場,卻在聞人且罵人時停下腳步的沈灼見狀,怕聞人且吃虧,拉着曹瘋子就要現身。
豈料聞人且面無懼色,冷哼道:“家師時淵夜,你們動我根汗毛試試。”
那群護衛一頓,頓時覺得手中的兵刃重的讓人擡不起手。連續吃瓜兩天的大夥也是一驚,看聞人且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
衆所周知,時淵夜就收了五個徒弟,那還不得各個都捧在手心上?這要是一個不小心傷着碰着,時淵夜出山幫忙出氣,還不是轉眼的事。
沈言之一時反應不及,用一貫自大的語氣順口道:“時淵夜了不起嗎?在我爺爺面前什麽也不是。”
話音剛落,現場一片死寂。
這口氣大的連聞人且都驚了,一時竟然忘了反駁。
當今天下,能成為聖人者不過一只手,其中便有時淵夜,玄門當之無愧的藥聖。而大伯公在玄門雖然也是響當當的人物,但和時淵夜比起來,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中間的差距猶如溝|壑,難以跨越。
沈灼刷新了對沈言之的認識,他知道他蠢,但沒想到能蠢到這個地步。
“大哥,慎言!你剛剛這話就是大伯公在這兒,也不敢誇這個海口。”沈灼從人群裏走出來,大是大非面前他并沒有火上澆油,而是善意的勸解。
拿時淵夜和大伯公相比,不管這話是從誰嘴裏說出來,都是讓雙方很沒面子的事。
聞人且看見沈灼愣了一下,眼角餘光掃到他身後的曹瘋子,瞬間明白沈灼是來找他的。一想到自己走錯了地方,聞人且嚣張的氣焰頓時矮了下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地把腳從寫着沈字的匾額上挪開。
沈言之看見沈灼,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就連一旁無精打采的沈亦聞也來了精神。
“好啊,我就說一大清早怎麽那麽晦氣,感情都是因為你!”沈言之怒目而視,諷刺道:“沈灼,我是很好奇你為什麽沒有夾起尾巴做人,反而大搖大擺招搖過市,你都沒有羞恥心嗎?你把沈家害成這個樣子,你還有什麽臉面回來?”
“我回我自己家不礙着大哥什麽事吧?”沈灼疑惑地看了沈言之一眼,冷笑道:“大哥口口聲聲質問我之前,不如先想想是誰帶頭分裂沈家,将沈家的産業拱手送人,甘做走狗。我過去的處事态度是有一些問題,但和你們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賊喊捉賊,不免可笑。”
“你罵誰是賊?你之前躲在幻月仙宗我奈何不了你,但如今你回了花錦城,我要對付你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沈言之往前走了兩步,占據高處俯視沈灼。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感覺,讓他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甚至有些飄飄然。
在十年之前,他們還在沈家的府邸之時,沈灼就處處壓他一頭。
明明都是沈家的公子哥,光環和好處卻全給了沈灼一人,只要有沈灼在,衆人的目光就只會集中在他的身上,根本看不見其他人。
好不容易熬到沈灼離開沈家,他卻是拜入幻月仙宗,一步登天,沈家的其他子弟在他面前更不顯眼。
沈言之的內心滿是嫉妒和憤怒,同樣是沈家的子弟,憑什麽嶄露頭角的那人就不能是他?他恨毒了沈灼,恨不得他在幻月仙宗出點意外,最好再也回不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蒼聽見了他的祈禱,沈灼安穩了幾年後竟然頻頻出錯,把自己積累的名望毀于一旦,淪為廢人。
看着沈灼步入深淵,沈言之的內心是說不出的暢快。他讨厭明珠,比起看着明珠耀眼奪目,他更喜歡把它碾碎。
大伯公帶着他們離開沈家後,他終于擺脫了沈灼帶給他的陰影,擁有了以前夢寐以求的一切。如今他意氣風發,一切唾手可得,沈灼拿什麽和他争?
沈灼仿佛聽見了什麽好笑的話,他同情地看了沈言之一眼,道:“大哥,我們做了那麽多年的兄弟,你什麽時候贏過我?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光靠做夢。”
沈灼這話徹底激怒了沈言之,他憤怒地大喝一聲,渾身靈力沸騰,直接祭出殺招沖向沈灼。
聞人且和曹瘋子正欲出手阻攔,沈灼卻給了他們一個安心的眼神,自己迎上去。
沈言之不是正經的修煉路子,他劍走偏鋒,以火為祭,招式狠毒。沈灼赤手空拳,就連劍都懶得拿出去,用的也是普通的靈力之火。
他幾招便拆了沈言之的攻勢,将人打飛出去,自己幹淨利落地收勢,優雅地整理衣襟。
沈言之狠狠地砸在臺階上,周圍的護衛圍上來,其中便有人準備動手。
沈灼的眼神斜掃過去,帶着冰冷的寒意,森然道:“沈言之不認識我師伯,諸位也不認識?還是你們真覺得這個府邸能與幻月仙宗媲美,想請我師尊和師伯前來坐坐?”
這話就是赤|裸裸的威脅,那些護衛被鎮住,平心而論,他們還沒有忠心到可以為了沈言之得罪時淵夜和淩霜雪的地步。
更何況家中沒有長者,沈言之和沈亦聞又是扶不起的阿鬥,他們不知輕重可以胡鬧,護衛們卻不行。不然出了事,被抓背鍋的就是他們。
識時務者為俊傑,護衛們退了回去,扶起沈言之,沒有行動。沈言之氣的口吐鮮血,大罵周圍的人都是廢物。
沈灼搖了搖頭,轉身看向聞人且,笑道:“五師兄,我來接你了。”
聞人且臉色一僵,下巴微楊,口是心非道:“誰要你接,我自己找得到。”
“找得到那你為啥還走錯了?”曹瘋子走上前來,直愣愣地問了一句。
聞人且被這話堵了個正着,眉頭一皺,怒道:“曹瘋子,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把我丢下,我至于跑到這冒牌沈家嗎?還有你,你也別笑,你們沈家如今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怎麽什麽人都敢出來冒充了?”
沈灼帶着聞人且和曹瘋子往回走,見二人打鬧心情放松,臉上剛有笑意,聞人且的矛頭就對準他。
沈灼覺得自己有點冤,解釋道:“這還真不是冒充的,這是沈家分裂出的旁系,自稱沈家也沒毛病。”
大家都姓沈,沒道理不讓別人用這個字。
聞人且隐隐想起來是有這樣一回事,但是見沈灼和對方關系不好,他就覺得拆了那匾額也沒什麽不對。
他心中的沈家只有一個,更何況是那二人欺騙他在前,若非他察覺到不對,時淵夜讓給沈骁帶的禮就落入歹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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