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蕭千亦只看見卞淩被一個女人推開,她怒火中燒,還未看清什麽情況,那個女人嘴裏喊着什麽朝她撲了過來。

沒錯,是直直地對她撲過來,她身邊的葉醫生應該是想要擋一下女人,只是可惜葉醫生年齡也不小了,并沒有能擋得住,還被推在門上撞了一下。

蕭千亦長期健身,偶爾還會去拳擊館打拳,第一反應是側身擋過,也是能保證自己可以擋住的。

但是她看見了卞淩轉過頭看着她,被圍巾包裹住整張臉,只剩下一雙眼睛,那雙她怎麽也不會認錯的雙眼裏看出了擔心。

一瞬間她反應了過來,不能擋,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蕭千亦硬生生地接受住了女人撲過來的身體,女人較胖,砸向她的時候蕭千亦也特意沒有用力氣擋住,兩個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蕭千亦的腦袋磕在了辦公室的桌子腿上,她自己聽見了‘咚’的一聲響。

她閉了閉眼,看來唯一的意外是估錯了辦公室裏的陳設。

真疼。

“妖精!”身上的胖女人突然掐住蕭千亦的脖子,怒目圓睜,“打死你!”

“龐女士!”蕭千亦聽見卞淩着急的聲音,這聲音讓蕭千亦鎮定了下來,她沒有掙紮,好在周圍人多,拉起了這個瘋女人。

“你有沒有怎麽樣?”蕭千亦感受到卞淩的聲音就在自己耳邊,她睜開眼,對上了卞淩輕皺的眉頭。

真的是久違了,她已經多年沒有見到這樣的卞淩,蕭千亦什麽事兒都沒了,巴不得瘋女人對她再來一次。

“我沒…咳咳!”蕭千亦捂着脖頸咳嗽,卞淩扶她起來。

“妖精!”龐女士被兩個護一人抱住一邊手臂,她對着蕭千亦怒罵,“打死這個妖精!”

葉醫生拿過她掉在地上的病例,翻着看了眼,很快做出了結論,說,“她對黃色敏感易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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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淩和蕭千亦同時看向蕭千亦伸手的黃色羽絨服。

“脫掉它。”卞淩說,還将自己伸手的黑色棉服脫下。

“你穿你的。”蕭千亦脫了自己的羽絨服,阻止卞淩,“我不冷…”

“千亦?”

走廊那邊有人喊她,蕭千亦伸頭應了一聲,“爸,我在這兒。”

這一伸頭扯到了後腦勺上的撞擊,她捂着後腦勺踉跄了一下。

“蕭千亦。”卞淩下意識伸手抱着她,支撐住蕭千亦的身體。

蕭天恒走了過來,掃視一眼現場情況,看見蕭千亦痛苦地捂着腦袋,臉色微變,“怎麽回事。”

葉醫生的辦公室裏,龐女士已經恢複了正常,蕭千亦被蕭天恒護在了身後,卞淩站在他們中間,道過了歉,顯然蕭天恒并不滿意。

蕭天恒看了眼卞淩,又看了一眼坐在椅子裏面無表情絲毫沒有悔過樣子的龐女士,“你們什麽關系。”

問的是卞淩和龐女士。

“是我老板的朋友,”卞淩說,“我再次替她道歉。”

蕭天恒看着卞淩,“這事兒跟你沒關系。”

“是…”卞淩很為難,這事是跟她沒關系,可她也答應了易律要辦好這事兒好好地将人帶回律所,她就不能不管,着龐女士一看就是不太正常的,她不管就更不可能了。

“爸。”蕭千亦看出她的無奈,伸手拽了拽蕭天恒,“不要為難我朋友。”

蕭天恒扭頭,“你朋友?”

“是,”蕭千亦對卞淩笑笑,“朋友,你別為難她,我們聽葉醫生的。”

話語權交給了葉醫生,葉醫生說道,“她有自主性精神紊亂症,應該是受過某種刺激,讓她對特有的東西感到敏感、執着,在她身上明顯是黃色,可能是看見蕭千亦的黃色外套刺激了她的記憶。”

蕭天恒很快就明白了其中了道理,他瞥了眼龐女士,說,“她自己的黃色衣服不刺激。”

“因為她能分得清自己是自己,”葉醫生說,“但是分不清別人。”

蕭千亦走到卞淩身邊,拍了拍她衣服褲子上的灰塵,“有沒有摔着?”

剛剛那個屁股墩兒她似乎都能感覺到卞淩的疼痛,幸好冬天穿得多。

“我沒事,”卞淩指了指她脖頸,“紅了。”

蕭千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像…是有點疼。”

“對不起…”卞淩說。

蕭千亦想笑忍着沒笑,其實并不疼,她皮膚白,有點兒什麽痕跡就會分外明顯,蕭千亦就是愛看卞淩的手足無措。

“我看看。”蕭天恒走過來,看着蕭千亦的脖頸,即使再心疼也不能怎麽樣,對方是病人,他只好嘆了個氣,“回家。”

“對不起叔叔。”卞淩再道歉。

再道歉下去,卞淩真的要自責死了,蕭千亦搖搖頭,“爸,你先回。”

“你不回?”老爸擰眉。

“我這邊有事兒。”蕭千亦推着老爸出辦公室,回頭對卞淩使了個眼神。

蕭千亦送老爸坐上車,“我晚上回家。”

“別太忙,”老爸說,“晚上等你回家吃飯。”

“好。”蕭千亦拍拍車門,示意司機開車。

蕭千亦轉頭回到葉醫生辦公室,卞淩和龐女士已經出來了,卞淩又将圍巾圍住了自己的口鼻只剩一雙眼睛。

“你怎麽回來了。”卞淩問。

“你接下來要去哪?”蕭千亦走到龐女士和卞淩中間,将兩人隔開。

“送她回律所。”卞淩說,“你腦袋沒事兒吧,看你在桌子腿上磕了一下。”

“好了,”蕭千亦摸着後腦勺,有點兒疼,不過不礙事,“坐我的車。”

“我開車來的。”

“你開車?”蕭千亦語氣上揚。

“啊,”卞淩愣了愣,“我開的…”

蕭千亦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太好,她馬上笑道,“我是有點兒震驚…以為你不會開,那我坐你的車。”

“你坐我的車?”卞淩實在搞不懂她在想什麽。

“走不走了?”龐女士走到卞淩面前,“磨叽什麽?”

“快走吧。”蕭千亦抓着卞淩的手腕,一直隔開她和龐女士。

卞淩被她拽着手腕帶着走,車子停在外面,蕭千亦伸手,“給我鑰匙。”

“我開就行。”卞淩給車解了鎖,“易律的車我開習慣了。”

“易律的車是嗎?”蕭千亦呢喃,打開後車座讓龐女士坐進去,自己則坐在了副駕駛。

坐在副駕駛上蕭千亦頓感不适,轉頭看見卞淩扣上了安全帶,她忽然很緊張。

“剎車靈嗎?”蕭千亦問。

“靈。”卞淩笑笑,“你別緊張,我開車不猛。”

蕭千亦也扣上安全帶,她并不是怕卞淩開車猛,卞淩做事很穩,包括開車。

但是記憶并不能給蕭千亦安全感。

每踩下一次剎車,她的心都要跟着提起來。

卞淩按下音樂播放器。

“寶寶巴士…”她又馬上給關上了,易律的女兒才四歲,車裏都是兒歌,她怕蕭千亦聽見了會不舒服。

然而蕭千亦也根本就沒注意到播放器剛剛放了什麽,注意力全都在她的腳上,一直盯着她踩剎車的腿。

卞淩注意到她的眼神,也不是第一次和蕭千亦同坐一輛車,之前也沒發現蕭千亦這麽緊張。

這麽不放心她開車嗎?她技術還挺好啊。

但她還是将車速放低了。

一路上無驚無險地到了律所,卞淩将龐女士送進律所,摘下了圍巾,連忙跑出來,蕭千亦已經穿上了淡黃色羽絨服,站在律所外一眼就讓人注意到了。

在這個灰暗的冬天裏,像是一個小精靈。

“進來坐坐。”卞淩說。

蕭千亦轉頭,“不了,我還有事兒。”

她指了指路邊,白色的添越車等在那兒。

“好,那你忙,”卞淩對她擺擺手,“有事微信聊。”

蕭千亦站在臺階下看着她,有很多話想說,又什麽都不能說,卞淩開車這事兒讓她怎麽都無法平靜。

她坐進車裏,撫摸上自己的心髒,一想到卞淩會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開車就揪着疼。

得想個辦法,最好是将卞淩放在她眼皮底下。

“去普盾。”蕭千亦說。

普盾建築是程家的建築公司,在建築行業裏屬于乙方,而蕭家的天鶴房地産開發,是屬于甲方,兩邊是長期合作單位,雖是甲乙方,其實是合作共贏。

當初跟程須舟結婚時,程家給了蕭千亦5%普盾的股份當做聘禮之一,然而這5%……

蕭千亦不想去回憶上輩子。

她熟門熟路的走到程須舟辦公室,程須舟的助理擋住了她,“蕭總,程總在忙。”

“誰在裏面?”蕭千亦冷着聲音。

“是小蕭總。”

蕭千亦凝神,沖她點點頭,“通報一聲。”

助理給辦公室裏打了通內電,“程總,蕭總來了。”

她聽着電話裏的雜音,片刻後程須舟說,“讓她進來。”

助理這才推開門,蕭千亦走了進去。

程須舟辦公室挺大,沙發、健身器材、還有角落裏一張臺球桌,蕭子骞拿着臺球杆彎腰撅着屁股‘咚’一聲,打出去一杆球。

“yes!”蕭子骞揮了揮手,轉過身,“姐,你來的正好,我們倆玩兒的都沒人換。”

也許是為了方便玩兒球,蕭子骞脫掉了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襯衫,程須舟也同樣是白襯衫,坐在桌子邊晃着手裏的紅酒杯。

這就是助理說的正在忙。

“你們真是好雅致,”蕭千亦走過去,“子骞,你的工作很閑?還是你姐夫工作很閑?”

蕭子骞放下球杆,屁颠地跑過來給蕭千亦按摩肩膀,“哎呀,有姐姐你這麽能幹,我就偷偷懶來找姐夫玩呀。”

“你兩玩兒,”程須舟喝了一口紅酒,無奈笑笑,“我是陪着頭疼了。”

“你看,”蕭子骞撒着嬌,“姐夫都嫌棄我了。”

蕭千亦轉過身,湊到蕭子骞的脖頸邊,笑道,“子骞,你跟須舟用一個味道的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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