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輕音樂緩緩地在車內流淌，孟勳板直着身體，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目視着前方。

鼻腔裏竄入程歡身上淡淡的冷香，他情不自禁地用眼角餘光偷偷瞄向她。

程歡垂眸安靜地看着手機，薄唇微抿，幽幽的藍光打在她的臉上，輪廓有點好看。

孟勳滾了滾喉嚨，欲言又止。

現在的程歡不太說話，煞是安靜，孟勳極為的不适應。

他總想起以前的程歡像一只小麻雀一樣一上車就對着叽叽喳喳興奮不已，仿佛要把自己經歷的所有事情都說給自己聽。

可是此刻……卻……

孟勳心裏多多少少有點落寞。

她真的變了好多！

眉宇間日漸的成熟和韻味；更加瘦削有輪廓的臉，整個人溫婉安靜有力量了很多。

她身上散發着的神秘感和女人味，此刻，有點讓孟勳捉摸不透。

一瞬間，他想和她呆的時間長一點，好好将其探究一番，想知道這兩年她究竟發生了什麽。

可是，車子最終緩緩駛進程歡所住公寓的地下車庫。

孟勳深吸一口氣，片刻，熄火停車，有點無奈。

程歡低聲道：“今天麻煩你了！謝謝”作勢要拉車門。

可誰知孟勳動作比她快，身子微微前傾，“我幫你！”伸手幫其按了門鎖。

兩人指尖觸碰，瞬間移開。

車內空間逼仄，空氣仿佛也停滞了。

程歡的身體一下緊繃，呼吸一緊，不敢再随便亂動。

好半天，程歡才低聲道了謝，便拉開車門走下了車。

關上車門的那一刻，她微微躬起身子，輕輕道了聲“晚安”，簡單寒暄兩句。

她便跟着莉莉和小白頭也沒有回地走進了電梯。

程歡沒有跟自己說“再見”，是此生不想再見了嘛？

她的電話號碼、微信全都換了，卻絲毫沒有給自己新的聯系方式的意圖。

孟勳眼裏的光又暗淡了幾分，瞬間又恢複如常，

見她的背影沒有一絲的留戀，孟勳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唇角微微下沉了幾分。

在寂靜無人的車庫裏，孟勳深吸一口氣，發動車子，在一陣轟鳴聲中，徑直離開。

一進家門就聞到空氣裏熟悉的甜香，程歡整個人徹底放松下來，癱在沙發上不想起。

莉莉吩咐小白早點回房睡覺，便順勢在程歡的身邊坐了下來，沙發頓時往下塌了一塊。

她搓了搓手，斟酌着問道：“今天見到孟勳什麽想法？我看他對你還挺餘情未了的樣子。”

程歡閉着眼睛，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生意人逢場作戲慣了。自然随時随刻都可扮演一往情深。沒必要太較真。”

莉莉再問，她就嗯嗯啊啊，顯然不太想深入聊這個問題。

過了一會兒，程歡起身拍了拍莉莉的肩膀，“我去浴室泡個澡。你也早點睡。明天還要趕工呢！”

莉莉在其身後嘆了一口氣，警戒道：“一個坑不能陷進去兩次。你自己要小心！”

程歡腳下一滞，呼吸重了一些，半晌，開口：“放心！我不會。”

浴室裏放着柔緩的輕音樂，程歡微閉着雙眼，泡在淡淡的泛着玫瑰香的熱水池裏。

整個人神經松弛，有點想昏昏欲睡。

不知道為什麽，指尖相碰的觸感、偶爾衣服之間的摩梭，程歡的整個心還是泛起了漣漪。

密密麻麻的酥感由指尖緩緩傳遍全身。

程歡使勁咬了咬下唇，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自己的腦海裏又回想起那一天……

自己實在是難忍思念回到孟勳最喜歡的公寓，推開書房門，聽到他正跟人打電話。

“程歡不過是我利用争産的工具。于我個人而言毫無意義……”

自古商人多薄幸啊！

重利輕離別。

程歡的心又忍不住陣陣地抽痛。

她強撐着松軟的身體走出浴盆，用白色的浴巾擦幹自己的身體，穿好睡衣回到卧室的梳妝臺。

看着鏡子中粉面桃花的自己，程歡微眯起眼睛，拿起吹風機緩緩吹幹自己的頭發。

她不想再想太多亦不想再跟孟勳這個人有任何的瓜葛。

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次日一早，莉莉來敲門，程歡從軟綿綿的被子裏探出一個頭來，迷迷糊糊地帶着奶音應道：“嗯，醒了！就來！”

門外的莉莉語氣威脅，“還不起來到片場會被張導罵的。他可是有名的暴君啊！你可要小心一點。第一天不要……太過冒失了。”

程歡聞言立刻從床爬了起來，腦海裏響起張導那張沉默寡言眼角微垂的臉，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我正在穿衣服呢！馬上來。”

莉莉在門外“嗯”了一聲，便拖着拖鞋慢慢走遠了。

然而暴君的張導在片場并不暴躁，反而對程歡尤其地好。

也許是程歡入戲快，專業完成度高，幾乎可以瞬間領會導演的意思，然後快速做出反應和調整。

張導不僅對程歡好對程晨也是溫和得不得了，尤其特別地有耐心。

程晨年紀小，生活閱歷不夠豐富，有些情感還未能真正領會到。

張導就在一旁不斷地為其說戲，慢慢地将其帶入角色。

有時候程晨實在不能get到角色的心理，張導還不惜為其降低難度，臨時改變劇本。

真的是老父親照顧女兒的那種關愛了！

程晨上輩子也許是拯救了銀河系遇到對自己那麽好的導演。

可惜小姑娘不懂珍惜，一下戲就玩起了手機，絲毫不多放半點心思在演戲上。

她這種松弛的狀态看得周圍人都連連嘆氣。

這個小姑娘實在有點不識好歹了！

拍攝時間過得去很快，劇組轉移場地布置場景之際，演員們趁空休息去吃吃飯。

外面還在飄雪，程歡剛一下戲，小白就趕緊上前幫其披上了黑色羽絨服，頓時暖和了一些。

她紅着鼻子輕聲道了謝！

小白望向遠方，不禁翻了一個大白眼，“那個程晨到底什麽人啊？張導要對她那麽好！全組都要在等她拍戲。歡姐，你都為她NG很多遍了！”

程歡捧着保溫杯喝了幾口枸杞水，心裏一暖，撩起眼皮看了不遠處的程晨一眼，”少說話多做事。不該咱問的問題不要問。”

小白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麽，又咽了回去。

此刻，程晨坐在另一邊，對着支起的手機鏡頭，撒嬌賣萌：“嗨咯！晨晨的小可愛們，你們好嘛？好久不見我！是不是有點想我啊？？？想我是嗎？”

她扮起小貓咪，喵嗚了一聲，“晨晨也很想你們呢！不過……現在晨晨在拍戲不能和你們聊很長時間哦！嗯？！……，張導的戲不可以給你們看很多場景哦！省得路透啊！”

她接過助理的飯盒，對着鏡頭照了照，“想知道程晨吃的什麽啊？給你們看看哦！嗯…，我吃的是意大利面和海鮮飯哦！我食量很小啊？是啊！嗯嗯”

普通觀衆看着直播鏡頭不覺得有什麽。

可是周圍的人看一個人對着鏡頭叽裏咕嚕說話，多少感覺這個人腦子有點不好。

莉莉拿着飯盒從她身邊走過眼睛瞟了這個清純可愛的小女孩幾眼，不禁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她在程歡的火爐旁蹬下順手将飯盒遞給程歡就勢伸出手來烤了烤火。

程歡接過飯盒道了聲謝便不緊不慢地吃起來。

站在一旁的小白依然是看不過眼順勢蹲下身子低聲問道：“莉姐，張導不是出了名的暴君嘛？怎麽對她這麽好？看上她了啊！她除了長得嫩一點清純一點也沒什麽啊！”有一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趨勢。

莉莉冷哼一聲，“張導和老婆關系琴瑟和諧不會看上她的。張導不是對她好是對她身後的人好。這樣的照顧不是對她是對她身後的那個人的。這個小姑娘不要單純地以為全世界人都應對她好就行。”

小白支棱起耳朵，難掩好奇，“她身後的人？！是誰？有那麽大的面子嘛？就連藝術家都要對其敬重三分？”

莉莉回頭看了程歡一眼，“藝術家遇上資本。有時候也……她後面的人……就是……她後面的公司老板呗……”，欲言又止。

坐在一旁的程歡筷子一頓，睫毛微閃，片刻，啥也沒說，繼續吃着自己的飯。

程晨嬌嬌地喊道：“溫赫哥哥，你要不要跟我的粉絲打個招呼啊？”

溫赫骨子裏比較清高，早看不慣她這種嬌滴滴的大小姐模樣，也并不想慣着她。

他在鏡頭後翻了一個白眼，冷聲回應：“沒空”，懶得搭理她。

程晨的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片刻，又對着鏡頭粲然一笑，“溫赫哥哥在忙着補妝哦！我們就不打擾他了哦！”

他沒打算故意慣着程晨，可對程歡的态度卻尤其地好。

此時看着坐在角落靜靜吃飯的程歡，他開口喊她“歡姐，我可以跟你一起吃飯嗎？”頓了一下，臉一紅解釋道：“我這邊爐子不太好。好冷哦！”

“！！！！”

莉莉和小白不懷好意地對視了一眼，怎麽感覺這個人好像在演戲！

程歡擡頭，看到那張笑得如清風明月的臉，飛快綻出一個笑容“嗯，你過來啊！我們這邊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