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的心尖尖好久不見

祁笙原地盤坐了下來。

生物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五級厄獸雖然不會說人話,但智商并不比人類低多少。

祁笙有自知之明,對方顯然也差不多。

他們都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同樣的威脅,所以誰都不曾動作,一人一獸遙遙對峙,把敵不動我不動發揮到了極致。

祁笙之所以沒走,是因為她在思考要不要弄死前面那只還沒進化好的家夥。

現在她還能跟那東西同歸于盡,等它進化成上輩子那狀态,她是連同歸于盡的資格都沒有了。

人類的求存本能驅使着祁笙離開,但不知為何,心底深處卻有個詭異的念頭,促使着她往前。

犧牲自己,保全人民。

這個模糊的概念就像被什麽外力強行刻進了她的靈魂,強烈到就連生物自帶的天性都壓不下去。

祁笙忍不住低頭,擡手抵住了太陽穴。

她有些頭疼。

她怎麽會有這種大愛無疆的念頭?

她好像也沒從事過什麽精忠報國的崗位,更沒參加過什麽——

不對!

祁笙刷的一下擡起了頭,眼裏布滿驚顫。

她是幹什麽的?

她居然想不起自己是幹什麽的!

額角的冷汗瞬間沁出,漆黑的瞳孔無聲震顫着。

這個時候祁笙才發現,除了自己的名字和滿腦子的傅臨陌之外,她對自己的過往一無所知,或者說,是沒有概念。

就像一個剛剛激活的機器人,開機之前的一切都是空白。

眉心擰成了川,指尖捏着鼻梁,祁笙開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

她的記憶,是從一頭迎面襲來的一級厄獸開始的。

那時候的她好像趴在桌子上,應該是在睡覺,喚醒她的是尖叫聲,睜開眼就是一片混亂,一頭一級厄獸朝着她沖了過來,然後她下意識抄起了身邊的什麽東西砸了過去……

從那之後,她的日常就是搜物資,找隐蔽點,然後和厄獸戰鬥,直到那座城市被厄獸徹底占領,她和另外幸存的十一批人朝着隔壁市趕去,結果途中遇到了地裂,然後被正巧出門在外的傅臨陌給救了,随後便跟着他一起來到了這個城市。

接下去的記憶,基本上就被追傅臨陌和之後的擴張安全區這兩件事給填滿了,一直到傅臨陌跟她同歸于盡,然後再次醒來,再到眼下。

事情一件接一件來的匆忙,她似乎一直都沒有試着也沒想過去回顧從前,直到現在一個偶然的念頭,她才驚覺自己似乎壓根兒就沒有所謂的從前。

這情況明顯不對頭,哪有正常的人類會沒有過去的。

只是越想祁笙就覺得自己腦袋越疼,半分鐘後她果斷選擇停下,而後長籲了一口氣。

雖然什麽想不起來,但她基本可以确定自己身上有問題了,至于具體什麽問題,還得找個醫生看看才行。

再擡眼時,祁笙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

不管她遺忘或是其它原因丢失的過去到底是什麽,能有那般犧牲覺悟的,肯定不會是娘胎裏自帶的。

想明白這一點的祁笙非常幹脆的放棄了做無名英雄的打算,在怪物的目送中,站起身朝着另一個方向返回。

活了兩輩子的人生充滿了疑問,同歸于盡什麽的,再緩緩吧。

五級厄獸距離進化完成大概還有一年多,門後面的那個估計更久些,根據上輩子的經驗推斷起碼兩年打底。

她還有些時間。

建築後肯定有上去的捷徑,但那怪物擋着道她根本進不去,崖壁遍布坑洞,攀岩是最方便的,可惜高度實在超過人類的承受範圍,哪怕是現在的祁笙也夠嗆,所以只能另覓他法。

……

七天後,隔壁花察市。

花察市是祁笙記憶的起點,和傅臨陌所在的連荊市毗鄰。

兩市接壤的地方是小型一條礦脈,因為本就打算取礦引流做水利工程,所以這底下早被三三兩兩的爆破,遍布蛀坑,時機成熟之時只需從源頭處引爆,便可一次性弄出一條新河道來,方便又快捷。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誰能想到礦還沒挖完,人間就出大事故了,而祁笙他們當初從花察市撤離準備去連荊市的時候,走的就是這條還沒來得及成為河道的路,會遇到地裂,就是因為這個。

上輩子祁笙被傅臨陌從這裏救了,這輩子她從這坑裏掉了下去,兜兜轉轉,這條堪稱熟悉的裂隙居然又一次成了她的希望。

再一次從地底爬上來的祁笙,上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頭厄獸,熟練地拆吧拆吧,烤了吃。

地底三個月,全靠母獸屍體活着,這一次比較倒黴,直接餓了七天,要不是多了一半非人類基因,她基本就涼下面了。

花察市早就淪為了厄獸的地盤,所以聽到木倉聲的時候,祁笙還真有些訝異。

從立交橋上探出半個身子,順着木倉聲傳來的方向眺望了一會兒,沒多久祁笙就明白事情原委了。

正如她所說,花察市早就成了厄獸的地盤,這個地方的高級厄獸要比隔壁時常派隊獵殺以鞏固安全區的連荊市要多上許多。

非專業,人數不太多的隊伍碰上一只三級厄獸基本都得跑,就比如當初的疤臉男,專業隊伍,就像安全區裏的十五人獵殺隊,一次性最多頂個四只,而這次屁股後面浩浩蕩蕩的跟着十幾只,啥隊伍見到都得掉頭跑。

祁笙舉着刀,咬着串在刀上的厄獸肉,一邊填五髒廟,一邊遠觀下面的情況。

兩輛軍用皮卡,前面一輛開路,後面一輛殿後,中間是一輛貨車,殿後的皮卡右側是一輛市民款小面包,兩側車門打開,兩個人一手拽着車框,一手拿着木倉,跟着皮卡後面那兩位戰士一起在那裏朝後方突突。

造型倒是挺拉風的,可惜完全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用處。

三級厄獸非常抗造,外皮比犰狳那一身甲還堅固些,扛個把子彈完全沒問題,除非有神槍手往同一個地方連着打上三發,否則根本造不成什麽實質性傷害。

這架勢,應該是搜緊需物資的,譬如軍備,或是醫療啥的,他們的前進方向,看着像去連荊市的。

祁笙看着逐漸靠近的車隊,嚼吧着嘴裏的肉,思考着要不要搭個便車。

可如果搭便車的話,首先就得幫忙解決那十幾只大家夥,雖然對她來說不是什麽特別可怕的事情,但數量确實有點多,着實挺麻煩的,還不如她自己找輛車方便。

兩分鐘後,心中天平已經傾向自己找車的祁笙一口肉噎在了喉嚨口。

那小面包左邊那個單手突突,造型拉風的不就是她的心肝寶貝嗎!

摔!

傅臨陌為什麽會跟這群人在一起執行這麽危險的任務!

啧,這下是不搭也得搭了。

祁笙往下瞅了一眼,估算了一下高度,站上了防撞護欄。

上下路面十二米的高度,祁笙這麽一站,靠近的車隊很快就看到了她。

“我去,那是個人吧!”

小面包裏,因為沒有足夠地方實戰的遠程選手沈別依坐在副駕駛上,看着遠處那個人影驚駭出聲。

“啥?”

方距疑惑的聲音響起,但他并沒有擡眼去看,因為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後視鏡上。

“這花察市不是沒人了嗎,那家夥哪兒冒出來的?”

時刻注視着後視鏡的方距猛的往右打了一下方向盤,小面包猛的一側,堪堪躲開了後方三級厄獸的遠程攻擊,完全沒顧得上聽邊上的沈別依說了啥。

兩分鐘後。

Duang!

小面包車軀一震,強行走了個S。

“我草,什麽玩意兒!”

雙手死死穩住方向盤的方距忍不住大吼!

沈別依顧不上砰砰的小心髒,回頭看了一眼凹陷的車頂,下意識咽了口口水。

還好,神車質量過硬。

右側,陳墨擡頭看了一眼從天而降落在車頂的人影,在那一身極致清涼的裝扮中飛快收回了視線。

這季節,這溫度,這從天而降的騷操作,除了那個鬥篷女,他是想不到第二個了。

祁笙在車頂落穩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側首去看左邊那個人。

然後在對方幽深的看不出情緒的眼神中,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好久不見,我的心尖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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