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許昌（三）

“長安城淪陷了……”

“你把發生的詳情講來。”一堆事擠在一塊讓郭嘉頭疼,隐隐約約總感覺有什麽被忽略了。

傳令兵道：“長安城冬季被圍城，只出不進,入春便不行了，多次放出鳥兒想要求援均沒能抵達洛陽，最後被逼得不行便派出五百騎兵沖出重圍前去洛陽送信,可許将軍正與袁紹交戰無法分出餘力救長安城,報信還沒兩日，駐守長安的兵便退到了洛陽城，才知長安城已淪陷的消息……”

當日攻下長安城的兵力主要放在洛陽城中,圍困一冬被攻下也在情理之中，而許諸今日焚燒狼煙想必是攻下長安城的士兵揮兵過來與袁紹一起圍城了。

一切都還在郭嘉的掌控中，現在主要問題是隔江相望的袁紹,只要許諸守住潼關，背後來自長安城士兵的圍困沒什麽大不了,“攻下長安城的是何人你可知道？”

傳令兵表情很是不好,回答：“當日帶兵圍城的是馬騰,圍城兵力卻來自兩路，一路來自馬騰，另一路……是漢中張魯。”

張魯與馬騰結盟了？

不可能——！

郭嘉的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主公下落不明、洛陽受襲、長安淪陷、張魯馬騰結盟，這些事情在腦袋裏瘋狂的過濾一遍，只覺得身體中湧上來了什麽“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黑血。

“郭大人！”周圍的士兵被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郭嘉，又叫旁邊的老管家快去找來華太醫。

華佗正在煎藥，一聽郭嘉又倒了趕快将藥交給可信任之人看着，拿着自己的東西趕去。此時的郭嘉已被扶進屋中，華佗來時，他臉色慘白，把過脈後，華佗道：“郭大人吐得黑血也是染毒之相，因常年進食毒物，毒已經滲入了血脈中，再加上氣火攻心才會反應的如此強烈。”

毒進入血脈之中，以現在的醫療水平來說是無法救治的，更不用說郭嘉中的不止是一種毒，是多種慢性毒混雜在一起慢慢損毀着他的身體。

得知些許真相的華佗隐晦的看了一眼郭嘉，對方便明白自己時日不多，恐怕過了壯年人就離死不遠了。

“一會老朽熬出來的藥，郭大人也喝些，雖不能根治但也能解去一些毒。”華佗說完離開，回去繼續守着藥罐，以防止再有人對郭嘉下黑手。

這到底是誰常年下毒害自己，郭嘉已經很清楚了，他曾經跟過袁紹，那個時候只有一個人能給他下毒，只不過離開了袁紹這幾年裏，又有誰有機會給他下毒呢？一個個過濾那些可能下毒的人，依舊沒能找到蛛絲馬跡，府內的事情他都扔給了老管家……

郭嘉閉上眼，他一點也不想去懷疑跟了他些年頭的人，這人還是主公當初給的，若真是這樣……

這事不能再往下想了，越想越瘆的慌，郭嘉睜眼叫來一個士兵低聲吩咐了幾句後，目送那士兵帶走了一、兩個同伴離開。

“閣下的內宅可夠亂的。”

“不勞煩新寵大人費心。”郭嘉斜了一眼不去照顧殿下，偏跑來看他笑話的人，“新寵大人還是老老實實呆在殿下身邊比較好，萬一殿下出事了你我都跑不了幹系。”

“呵。”周瑜無所謂的笑笑，他雖然必須保護殿下，但以郭嘉對殿下的緊張度他完全相信這人不會讓殿下死在這裏，“瑜覺得，與殿下一比閣下會比較需要一些特別照顧，比如：幫你解答漢中張魯的事情之類的。”

郭嘉皺眉，又聽新寵繼續說道：“至高無上的地位和權利，人皆想要之，殿下有資本給予那些貪婪的人，張魯願意歸順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嗎？”

“原來如此。”以水杉目前的兵力，要不要張魯都無所謂，這人雖然有點能力卻做了占山為王的事情，乙王不可能留下他，最後收拾完了諸侯留他殺雞儆猴最好不過。沒這麽做，卻收入了手中。

“想必張魯手中握着殿下所最需要的東西吧。”郭嘉想起當初公孫瓒因合兵被抽走了兵力的事說：“殿下會借此抽走張魯的兵力架空他，并将他手中可用之人全部接手過來，到時候張魯就如當初被抽走了兵力的公孫瓒一樣。”

郭嘉笑道：“殿下藏得可真深。”

怪不得有人想害死他。周瑜沉默的看着衣服粘血，将水杉所做全數吐露的郭嘉，這人就算吐血也依舊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樣子，曹軍內有此人實在是個麻煩。

要不是殿下要将他收到心腹隊伍中，周瑜也不未必知道事情的真相。

水杉架空那些人所做的事情都十分的順理成章，目前公孫瓒都沒覺得天真可愛的女婿殿下把兵力抽走，說是為了安排好防範曹操，事實上是為了讓他這個人安分點，別在背後搗亂。但公孫瓒不知，依舊以殿下岳父的身份對公孫軍發號施令，壓根就沒察覺到他的公孫軍已經默默變成了乙軍，就連大旗都潛移默化的被改掉了。

再加上外面的流言蜚語，就連外人都不會想通，這些都是那躺在屋內的病殿下所為。

“瑜認為藏得最深的還是閣下。”周瑜認為殿下能做的如此順理成章，少不了眼前人出的一份力，“若不是閣下當日将墨水都潑給了荀大人，讓荀大人背黑鍋，把殿下說成一個被擺弄的傀儡，就算有公孫瓒相助，出兵的理由也會被外人說成是反獻帝，到時候曹操随時可以打着獻帝的旗號去鎮壓乙王，而不是現在這樣無法出兵，只能等待乙王走錯步。”

“閣下放掉了手中最好的一張牌。”周瑜覺得這人真的好可憐啊，殿下說不定都不知道他的付出，“閣下的愛太過隐蔽了。”

“哈哈，新寵大人你居然跟嘉說愛？”郭嘉都笑出了眼淚，咳嗽了幾聲道：“嘉的主公可是曹操，并非是乙王，嘉之所以這麽做是為了抹黑荀彧，以防止他打入公孫瓒的內部握住大權。”

“嘉是正人君子，只喜愛女子。”郭嘉頓了頓，義正言辭道：“嘉對殿下沒-有-愛-。”

“閣下不願意承認也沒事。”周瑜看了一眼身後的裏屋道：“只要該聽到的人聽到了，便行了。”

郭嘉猛地看向裏屋方向，只見本該躺在床上的人居然沒事人一樣出來了，臉色雖然蒼白了些，但跟之前來時沒什麽兩樣。

“殿下您……”唇動動想要說點什麽，但終究還是沒開口。有些事情一旦說出來就等于承認了，還不如不說。

“殿下感覺如何？”周瑜見水杉出來上前扶了一把，不過被對方避開了，不得不在某人面前維持心意殿下的樣子，只得關心道：“殿下還是坐下休息一會比較好。”

“好累的。”水杉一屁股坐在了郭嘉對面，也不隐瞞直言道：“我剛才演的好累的，文若給的那個毒還真是厲害，怪不得不讓我服用，讓你服呢。”

周瑜嘴角抽了抽。殿下別這樣，郭嘉還在旁邊呢……

“怎麽回事？”郭嘉糊塗了，文若給了殿下毒？聽起來還要喂給新寵吃，不過最後被殿下吃進了肚子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嘉有些糊塗了，還望殿下告知。”

水杉剝開一個橘子給周瑜嗅了嗅，确定沒問題後才開始吃，邊吃邊解釋道：“自然是文若要救你啊，不過我怕公瑾來演你會直接看着他死，所以才親自上陣的。”

“殿下還真是了解嘉。”若服用的真是周瑜，他真的會看着新寵大人去死，事後在喪心病狂的加一句“活該~。”

“是文若啦，嘀咕的時候被我聽見了，我才親自上陣的。”水杉又剝開一個沒問題的橘子遞給郭嘉，繼續說：“你潑黑水的時候文若就知道你要出事，他說曹操信你，但曹操身邊的人未必，為了防止你背叛肯定會先下殺手。本來以為你知道的，但聽見你在許昌身體一直不好，文若有些着急，便想趁着跟我外出的機會偷偷冒險來看看你，但我不讓。”

“連你都出事了，文若來這裏不正好給了對方機會，所以我才代他來的。”

郭嘉看着水杉沉默了好久，才問道：“嘉所做之事殿下都知道？”

“知道。”水杉點點頭，雖然最開始也迷糊荀彧也不肯說，但問阿妲時候她講過也幫着分析過，所以懂。

“那……連嘉的心意也……”

“不懂。”

連保護自己的事情都懂，為什麽偏偏不懂那份心意！騙誰呢！

水杉自然知道，只是有些事情就如阿妲說的那樣是不能說出口的，“你的主公是曹操，并非是我，事實上在這裏的對話說不定都會被曹操的人知道。”

“那殿下為何還要在這裏明說。”郭嘉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收攏，他在等，在等水杉說出那幾個字。

水杉放下橘子，認真的看着身上還有血跡的郭嘉說：“若我說，你家主公攻宛會因一女子失去一員猛将一嫡子，你還會跟着他嗎？你曾經跟過袁紹，卻因為他不成氣候而轉投了曹操，你現在所做之事正是幫曹操打曾經的主公。”

“嘉的主公是曹操。”

“你的主公因一女子做出了最差的判斷。”

“嘉的主公是曹操。”

“宛城詐降，你家主公生死不明……”

“嘉的主公是曹操……”

“郭奉孝。”水杉的聲音柔情似水，他起身去扶住不肯看自己的人，四目相對，他認真的問道：“你可願意跟我。”

“嘉的主公……是……”

作者有話要說：水杉：我都向你表白了，你還不快來跟我回家去。

郭嘉：嘉……嘉……嘉覺得今日天氣不錯！

周瑜：我是個電燈泡我是個電燈泡我是個電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