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她一擡頭就撞進了他等待已久……

季桦瑜上一節是數字電路的實驗課, 他提前做完本來能早走，但想了想感覺這麽早去也沒什麽意思，就在實驗室待了一會兒做了點別的事情, 等下課鈴打響後才在擁擠的人潮中去往下一節課的教室。

課間換教室的時候是教學區走廊人流的高峰時段，如果你身高比較高, 那一眼望去能夠看見整個樓道走廊擠滿了各式各樣的腦袋，如果你身高比較矮，那一眼望去除了前面幾個人的書包可能什麽都看不到。

季桦瑜無疑是屬于前者，但是他對觀察校友們的腦袋并沒什麽獨特的癖好, 所以視線很有目的性, 一般都用于找路和避免撞人，很少會四處亂看。

但是今日的他卻有些不同, 不僅走得比平日慢上不少, 對于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流也多了幾分視線的駐留,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在人群中看到什麽, 但就是比往常無端多了幾分期待。

直到他在七區一樓走廊的窗邊看到了許禾, 也沒有什麽恍然大悟, 就覺得一直沒着沒落的心好像突然就定了。

季桦瑜沒有來得及去想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的心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擡步往那邊走過去了。

他看見許禾單肩跨着書包, 穿着一件高領蝙蝠袖的寬松白毛衣和一條淺色系休閑寬松牛仔褲, 一頭蜜茶色的大卷随意散落，是一身很适合秋天的打扮, 看上去很溫暖——如果臉上的表情沒有那麽苦大仇深的話。

季桦瑜不知道許禾從手機裏看到了什麽，那牙痛的表情很難分辨到底是想拉誰出來鞭屍還是想啃手機。

季桦瑜眼角自然而然地挂了一點笑容，他想了想，拿出手機。

[在幹什麽呢？]

許禾正在癱着臉看着羅钰繪聲繪色地在微信上面和她講述她是如何以一己之力讓劉老師從講例題變成點名的，驟然在手機消息提示欄裏面看見季桦瑜的微信消息彈出, 她生無可戀的臉色下意識地緩和了一些，就好像這三個字有某種獨特的能力，光是看着就能驅散不少陰霾，她眉眼微彎，還沒來得及回複，又收到了一條信息。

[擡頭，看前面。]

許禾微微一愣，下意識地擡頭。季桦瑜單肩跨着一個書包，手中拿着手機，站在前方三步開外的地方，眼中挂着笑，正看着她。

她一擡頭就撞進了他等待已久的挂着笑的眼睛裏了。

許禾心中悸動，她在嘈雜的人潮中聽見了自己的心跳，那一瞬間竟然忘記了呼吸......

直到肺部因為氧氣的減少而開始感覺到有壓力，許禾才反應過來自己丢人了，她掩飾性地低頭咳了一聲，故作自然地開口笑道：“怎麽這麽近還發微信？”

季桦瑜收起手機走了過來，眼角帶着一點笑道：“看你一副要吃手機的模樣，不忍你手機遭此毒手。”

許禾看見季桦瑜的那一刻就想開了，五分就五分吧，丢都丢了，大不了期末多考一點，她不能白丢了分還浪費和季桦瑜的相處時間。

許禾順着季桦瑜的話笑道：“哪有這麽誇張，最多就是地鐵老頭看手機。”

季桦瑜想起那個表情包，被許禾自黑的精神給逗笑了：“怎麽了？”

許禾知道季桦瑜問的是剛剛她為什麽會有那樣苦大仇深的表情，但這個話題有那麽一絲絲的尴尬，因為造成這樣結果的原因是她心懷不軌，想制造一場偶遇然後順理成章地坐在一起。

然而季桦瑜難得發問，她也不好貿然轉移話題或者避而不談，這容易讓他産生距離感和疏離感，不太利于他們倆的感情進展。

許禾想了想，隐去部分真實原因，故作憂傷地嘆了一口氣：“害，別提了，上節給我們上專業課的老師愛拖堂，正常情況下不拖個二三十分鐘是不會下課的。這不是第一次上這門通識課嗎，我還摸不準李老師的性格，怕遲到，就提前溜出來了，結果誰知道那老師竟然點名了......”

雖然溜專業課趕通識課的這個理由挺讓人難以理解的，但季桦瑜還是被許禾難得一言難盡的表情給逗樂了，他想了想，解釋道：“李老師性格随和，習慣下課之前用簽到的方式點名，所以偶爾遲到會兒問題不大。”

“是嗎，那就好，我懷疑以後每個單周的周一下午，我都會需要在到底是在專業課上早退還是在通識課上遲到中抉擇了。”許禾一邊用一種輕松但不過分的語氣開玩笑地苦笑道，一邊在心裏琢磨該怎麽開口才能自然又不突兀地引出話題，邀季桦瑜一同前往教室。

“好在這門通識課在單周只有四節，”季桦瑜一邊和許禾玩笑道一邊擡腳往教室方向走去，走了一步，見許禾愣在原地沒有動，他有些疑惑地回頭問道：“你不直接去教室嗎？”

“啊，哦，去，去......”

許禾看見季桦瑜自然的表情和發自內心的疑問，一邊急忙跟了上去，一邊在心中百感交集，試問心懷不軌和心中坦蕩的人做同一件事情會有什麽不同？詳情可以參考她和季桦瑜......

季桦瑜和許禾并肩往教室走去，他自然地站在了許禾的左邊，讓許禾走在靠牆的一邊，替她擋住旁邊來來往往擁擠的人潮。

許禾注意到了這些，她不知道季桦瑜這種下意識的動作是只針對她還是對所有女生都是這樣，然而不管是哪種，她都挺開心的，因為前者是在她的努力下他們感情有了進展，後者是季桦瑜自己的紳士教養。

一個有教養有涵養的男生會差到哪裏去呢？許禾總覺得她越了解季桦瑜就越喜歡他，可能這就是始于顏值陷于人格？

季桦瑜看見許禾前一秒還在郁悶老師點名了，後一妙就莫名其妙高興了起來，十分不解。

可能女孩子就是這樣吧，不是都說女生的臉如六月的天嗎，對此毫無經驗的季桦瑜也只能這麽理解了。

上課的地方是在七區教學樓頂樓的一間多媒體階梯教室，教室設備很先進，不是普通的投影屏，而是類似巨幕影院那種占滿整面牆的弧形白玻纖屏，就連音響也是按照影院的标準配置。

許禾第一次到這個教室上課，一時被這種壕無人性的配套設施給震驚：“怪不得這個教室除了上課平常都是鎖着的，就這屏幕，摸一下幾十萬就打水漂了吧。”

季桦瑜：“摸一下不至于，最多花一小塊，整體勉強還能用。但撞壞一塊就不行了，這種屏幕不能修複不能替換，壞一塊整個屏幕都得換。”

許禾一邊點頭聽着一邊在心裏告誡自己在這個教室裏活動要離這金貴屏幕遠一點，能走後門就盡量不要走前面，結果聽着聽着突然砸吧出一點不對勁：“你為什麽會這麽清楚？”

季桦瑜講起這件事情的時候表情有點複雜：“現在這個屏是這學期新換的，他的上一任英勇犧牲的時候我剛好在。”

“那是我們的一節專業課，我們班同學上去做展示的時候滑了一跤，他為了不當衆摔成五體投地就選擇撐了一下這個屏幕......”

“.........”許禾感覺自己已經能想象到這個同學的結局了。

季桦瑜：“布破的那一刻全班同學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個男生恨不得當場卸了自己的手臂給被他撐破的屏幕賠罪。”

雖然有些心酸，但聽起來還是有些想笑，許禾樂了樂：“這塊新屏不會是他賠的吧？”

季桦瑜：“理論上是要賠一部分的，但是他連續一個月，風雨無阻，只要沒課就跑去信院團委老師那裏哭窮，最後團委老師實在于心不忍，當然，也有可能是不堪其擾，就讓他賠了個五百塊意思意思。”

許禾笑了出來：“這種事情不應該是找後勤嗎？為什麽是找信院團委？”

季桦瑜一邊看了一眼教室裏的空位一邊解釋道：“這個教室是信院出錢弄的，所以設備維修更換什麽的都是信院自己負責。”

許禾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複雜，怪不得她從來都沒有在這裏上過課！

許·檸檬精·禾酸酸地道：“總有人說經濟管理學院是學校最有錢的學院，天天叨叨要削減我們學院的開支，我感覺真應該讓說這些話的人來看看你們學院，低調的有錢就不算有錢了嗎......”

季桦瑜笑了出來，頓了頓，又問道：“你一般上課喜歡坐哪？”

許禾剛剛在路上就一直在思考該怎麽開口的事情再次被季桦瑜搶了先，頓時，什麽檸檬什麽學院都被雀躍和激動給擠跑了。

這是要和她坐在一起的意思吧！

“我......”許禾話音剛起，突然卡頓了一下，是她總想找個理由和季桦瑜坐在一起才會在聽完他的話後第一反應是他想和她坐在一起，但萬一他沒這個意思呢，萬一他只是禮貌地問一句呢？

到時候她回答一個“中間”，然後季桦瑜來一句“哦，我一般喜歡坐前面”？到時候怎麽補？說“巧了，我今天也想坐前面”嗎？

許禾汗顏，話音一轉，默默将問題踢了回去：“我都行，你一般喜歡坐哪？”

季桦瑜：“李老師的課喜歡放記錄片和科普電影，七八排的位置最好，看的時候不需要仰頭。”

這是在邀她一起坐對吧？要不然幹什麽要給她推薦哪個位置最好呢？但或許只是以在這個教室上過課的過來人身份給她介紹一下呢？

許禾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麽糾結過。

關鍵是喜歡一個人太容易影響判斷了，因為內心有期待，所以很難客觀地去感受對方的想法。

“那就坐第七排吧，我看那裏還有好幾個空位。”

許禾面容帶笑看着季桦瑜，她想，如果季桦瑜下一句是“嗯，那你就坐那兒吧”，她肯定會用一節課來畫圈圈diss他！

季桦瑜看着許禾的笑容，突然感覺有陣陰風從背後襲來，然而作為堅定的社會主義接班人，他相信科學，便沒太在意。

“行，正好我還要幫丘旻飛占個位，江雨焉也是這節課吧，你是不是也要幫她占個位？”

許禾單方面和季桦瑜取得了和解，她重新笑了開來，擡腳往那邊走去：“嗯，她在藝術系院樓那邊上專業課，估計還要一會兒才能來。”

季桦瑜感覺脖子上的陰冷之感消失，他跟了上去，嗯，果然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