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架子床明顯往下一陷, 謝欽躺了進來,沈瑤默了一息,從薄衾裏翻出來, 故作驚訝狀,

“咦, 謝大人,您怎麽來了?”

暗青的光色裏,他面容如覆着一層薄薄的清霜。

神色倒是尋常, 辨不出喜怒。

這一聲“謝大人”已洩露了她的情緒, 一不高興就急着撇清關系。

謝欽原已躺了下去,聞聲往上挪了挪,半躺着回,

“白日在內閣處理朝務, 夜裏會來行宮與陛下議事。”

“每天都是如此?”

“是。”

沈瑤心拔涼拔涼的。

她默默地翻睡回去, 望着漆黑的床角心裏發堵。

這裏是行宮, 眼線甚多,當然不可能與謝欽分床睡, 與他睡一起便罷,都這樣了, 她也認命, 就是....她睡覺實在不老實,萬一又冒犯他怎麽辦?

沈瑤方才眯了一會兒,眼下沒了睡意,山林裏的夜微有些涼,她将薄衾搭在胸口, 忍不住往謝欽望了一眼,他枕着雙手合衣睡下, 沈瑤也不知他睡沒睡着,慢慢挪了過去,将薄衾往他胸口搭上一角。

謝欽睜開眼。

四目相對。

他眼神清幽,如深潭似的,與他相處久了,沈瑤也不再懼他,沖他笑了笑,“怕你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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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冷,你自個兒蓋好。”

謝欽将薄衾扔回去。

沈瑤求之不得,平躺下來。

二人隔得甚遠,當中足足可再睡下兩人。

月色透過茂密的樹枝灑下一片斑駁的光影,樹枝随風而晃,那片光影也跟着在搖曳。

兩個人誰也沒睡着。

沈瑤沒睡意,盯着窗棂的方向發怔,謝欽倒是累了,只是一閉上眼,她甜軟的酥香便在鼻尖萦繞。

夜風缱绻,山林裏時不時有鳥語蟬鳴傳來,襯得夜越發寂靜,忽然間,低緩的風聲中,夾雜一道忽輕忽重的腳步聲,謝欽立即睜開眼。

聽着動靜,不大像練家子,謝欽正狐疑着,一牆之隔的院外響起一道壓低的女聲,

“你急什麽,這裏又沒人?”

“我怎麽不急?若非伴駕行宮,我哪有機會見着你的面,你平日可躲得我好苦。”

沈瑤石化了,不自禁拽緊了墊褥。

這是撞上一對偷情的野鴛鴦了?

外頭傳來寬衣解帶的聲音,也不知那野男人做了什麽,那女人嗓音忽然變得糜豔,綿長又柔細,如泣如訴,拉絲不止。

沈瑤叫苦不疊,這可是比上回□□還讓人難堪。

餘光往謝欽瞥了一眼,他高卧着一動不動,修長的身影幾無起伏。

真是好定力。

換做之前沈瑤定相信謝欽清心寡欲,經歷過上回,這厮人面獸心,折騰起她來毫不手軟。

她就不信初嘗滋味的男人能這般無動于衷,怕是煎熬得很。

那男子十分猴急,動作也格外激烈,不消片刻那女子便承受不住低低喚了幾聲求饒。

男子咧嘴直笑,“得了,你們女人哪,嘴裏喊着不要,身子比誰都誠實。”

沈瑤羞愧地閉上眼。

就連她這個聽客竟也無法反駁。

女人不滿地往他胸膛捶了一拳,“你們男人不也一樣?床上說的話從來就不算數。”

那男人低低讪笑。

在這聲讪笑裏,還夾雜着一道極低的冷哼。

等等,這道冷哼好像就在耳邊。

沈瑤往謝欽看了一眼,正對上他冷幽的眼,全身的神經全部繃在了腦門,沈瑤滿頭大汗,僵硬地把臉別過去。

該死的,被他抓了個現行。

方才外頭動靜那般大,他都能做到心如止水,聽了這話便憋不住了。

沈瑤白俏的小臉脹得通紅,她就是那個在床榻上說話不算數的人。

謝欽那道冷哼無情地鞭打着她,她如同被架在火上烤,連呼吸也透着一股灼熱的氣味。

大約是老天爺瞧她可憐,那男子沒多久就交了公糧,女人顯然不滿,

“喲,這是被家裏婆娘榨幹了?”

男人悻悻的,絞盡腦汁給自己找補,“哪裏,定是中午喝多了酒....”

“是嗎?我可沒瞧見你喝酒。”

男人輕咳,“其實嘛,也差不多了,你以為誰都能一兩個時辰?”

沈瑤聽了這話心情便複雜了。

“這不是擔心被發現嘛,自然得留力。”

“至少比你家裏那位強不是?”

那女人似乎不滿他提到自己丈夫,冷諷一聲,推開他揚長而去。

男人不願就這麽結束了,跟在她身後哎哎地喊。

待二人走遠,沈瑤總算是得到了喘息的空間,生怕謝欽趁機發作她,她背對着他開始裝死。

等了一會兒,身後的謝欽毫無動靜,甚至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沈瑤如釋重負,看來是熬過去了。

緊張卸去,困意襲來,沈瑤眼皮耷拉着漸漸睡熟。

夜半無聲,謝欽睡了許久,一只軟膩的小手摸了過來,精準地越過他的胳膊,沿着他腰身堅實的紋理探到他腹部,停頓了片刻,大約是在猶豫往下還是往上,就在謝欽屏住呼吸生怕她亂來時,她倒是乖巧地繼續往另一側摸。

手臂太短,夠不着他整個腰腹,勉強扒住他腰身,随後小腦袋靠了過來,在他懷裏尋到個舒适的姿勢繼續睡。

謝欽新婚與沈瑤同床時,就知道沈瑤不老實,她睡着後仿佛格外不安,總要抱着些什麽才能睡着,有的時候是個引枕,有的時候是被褥,還有一回她也是這般下意識往他身邊靠,他不想趁人之危,連夜避開了。

別看她平日大大咧咧,她該是很沒安全感。

謝欽攏了攏胳膊,将她往懷裏摟得更緊了些。

這樣的代價是他壓根睡不着。

深夜的燕山刮着沁涼的風,薄衾被謝欽掀開,沈瑤貼着他毫無所覺,窩在他懷裏睡得格外踏實。

醒着時沒心沒肺,睡着了卻拼命往他懷裏鑽,往他心口鑽,軟若無骨的身貼得嚴實無縫,那兩抔雪白的綿軟堆在他胸口,偶爾調整睡姿時使勁往他懷裏磨蹭。

四肢五骸的熱浪悉數往那一處湧,謝欽實在受不了,忍不住俯身去親她,從她綿密的發絲往下,來到她額尖,溫軟的唇瓣剛落着,她便揚起嘴來迎合他,謝欽當仁不讓,叩開她的齒關,品嘗獨屬于他的芬芳,交纏的汁液裹挾欲來越重的呼吸,寬大的手掌也不自禁往她衣裳裏探,快要觸到時,他理智回防,終究是停了下來,閉眼平複呼吸,再去瞧她,她眼還是阖着的,眼尾卻泛着潮氣。

身子可比她的心誠實多了。

小小懲罰了她一下,謝欽輕輕放開她,去了浴室。

翌日沈瑤醒來時,身邊已沒了人,俯身一看,如上回那般睡到了謝欽的位置。

所以,這又是将他逼走了。

或許是撞上那等事,她昨夜竟然做了個春夢,夢到她與謝欽口齒交纏難舍難分,她被他吻得幾乎身心力竭,就連現在舌尖還有些發麻,這個夢可太真了。

沈瑤昨夜睡得不錯,今日起了個大早。

辰時山間雲霧缭繞,山頂浮沉在滔滔白浪當中。

待沐浴用了早膳,雲霧散開,晨陽萬丈。

清早,謝京與四姑娘謝文敏一道來給她請安,謝京像一只放飛的雀鳥,穿着十分鮮豔亮麗,堕馬髻上插了一只點翠金釵,額外再系了兩根紅色綢帶,越發活潑可愛。

謝文敏是謝京的堂姑,裝扮便穩妥多了,中規中矩。

沈瑤比謝京大兩歲,比謝文敏小一歲,三位姑娘年紀相仿,輩分卻隔了幾代,謝文敏原先有些放不開,見謝京一口一個瑤瑤,她也不好意思喊嬸嬸,便幹脆跟着她喊瑤瑤。

“王妃清早送來請帖,請我們去天羽殿喝茶。”

這是預備着給謝京與李家二公子相看。

推肯定是推不掉的。

謝京搖着沈瑤的胳膊,“你陪我去。”

沈瑤知道她想拿自己當擋箭牌,罷了罷了,左右她誰也不怕得罪,由着性子高興就好。

“走。”

三人去了正廳,二夫人與大奶奶寧氏在此處調度家務,初來乍到,總有些疏漏之處,二夫人見沈瑤三人要外出拜訪,便推着寧氏道,

“你也去,王妃那裏怠慢不得。”

二夫人肯定是幫着老太太的。

寧氏暗中叫苦,來之前婆母可是耳提面命,生怕她被平南王妃說動,耳根子軟應下親事,大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燈,謝京的庚帖拽在她手裏,老太太這廂想定謝京的婚事,還有些難。

寧氏不可能任由女兒出去相親,最終跟了去。

五奶奶崔氏與三奶奶柳氏一早尋娘家人去了。

至于二房的兩個媳婦都沒有來,四奶奶許氏因得罪二夫人被徹底冷落,二奶奶周氏則留在家裏看顧家務,替二夫人留守後方。

總之,高門大戶,地兒不大,水卻深得很。

沈瑤當個甩手掌櫃,萬事不問,萬事不管,悠閑地帶着晚輩來到天羽殿。

進去時,大殿內坐了不少人,一眼望去,竟然看到了戚貴妃與太子妃。

戚貴妃目光一直落在沈瑤身上,甚至帶着前所未有的殷切。

大家相互見了禮,依次落座。

戚貴妃指着沈瑤與平南王妃道,

“前幾日宮宴,我見了六夫人便十分喜歡,世間竟有這麽标致的人,我在後宮這麽多年,還是頭一回瞧見。”

平南王妃面上寒暄着,心裏卻有些犯怵,誰人不知這位戚貴妃眼高于頂,長子被立為太子,她在後宮幾乎是頤指氣使,就連皇後都得避她鋒芒,今日卻破天荒與沈瑤低頭,叫人摸不着頭腦。

平南王妃心裏不喜沈瑤,在外人面前卻得維護家裏弟妹,

“我這六弟妹生得好猶在其次,性子大方爛漫,我母親對她是愛得不得了。”

平南王妃并不想旁人過多贊譽沈瑤的美貌,這不是好事。

戚貴妃立即明白了意思,順着話頭道,

“謝夫人大方得體,哪個瞧見了不喜歡?”

戚貴妃在這裏寒暄了半日,見沈瑤無動于衷心裏不由叫苦。

前兩日她宮裏消失了兩人,那兩人恰恰是她與戚家聯絡的棋子,也是那日給酒裏下藥的知情者,太子至今一無所知,不可能對她的人下手,皇後一向不管宮務,若是李貴妃作祟,怕是早鬧去皇帝那頭,幾番思量,戚貴妃斷定謝欽是幕後主使。

謝欽是沈瑤的夫,如何能不知沈瑤被下了藥粉,這樁事鬧出去後果不堪想象,戚貴妃不敢跟兒子商量,獨獨苦撐,實在熬不住了,打算示好沈瑤,以求謝欽收手。

平南王妃今日還有要務,戚貴妃身份尊貴也趕不得,只能陪着笑,殿內氣氛一直不尴不尬。

就在這時,殿後奔來一侍女,侍女神色慌張看着王妃,欲言又止,王妃也急了,顧不得戚貴妃在場,低聲問道,

“出什麽事了?”

侍女立即覆在她耳邊禀道,“李家二公子與鄧家三公子在殿後的角門打起來了。”

平南王妃氣了個倒仰。

戚貴妃見她如此,也知是發生大事了,便體貼道,“你快些去忙,我還要去看望陛下,就不叨擾了。”

平南王妃萬分愧疚,連連屈膝告罪,“怠慢了娘娘,是我之過,回頭請您喝酒賠罪。”

戚貴妃看了一眼沈瑤,朝王妃露出大方一笑,“咱們也算姐妹,何須見外。”

平南王妃這廂送走戚貴妃與太子妃,緊趕着往後院去。

沈瑤等人也跟去看熱鬧。

至後殿,果然瞧見兩位公子面上挂了彩。

一人身着紫衫,生得豐神俊秀,個子也高大一些,眉宇有幾分傲氣,便是李家二公子李洵。

另一人個子矮壯,眼底含着幾分戾氣,瞧着不大好對付,便是鄧家三公子鄧巍,鄧巍臉色再難看,瞧見謝京時,總算是緩了下來。

二人不是面頰破了塊皮,便是唇角含着血。

那模樣竟也滑稽。

謝京捂着嘴低笑。

沈瑤瞪了她一眼,“你還好意思笑。”

謝京俏眼一飛,“關我什麽事,是他們自個兒打起來的,我也只是個看客而已。”

沈瑤竟覺得有幾分道理,女孩子被人觊觎難道是錯,反而要大大方方的才好。

“別管他們了,咱們出去玩。”

謝京早等着她這句話,“我帶你去玩。”

兩位姑娘手拉手提着裙擺往外溜,平南王妃與寧氏等人正在斷案,無暇顧及謝京,謝文敏倒是眼尖瞧見了,不忍她們棄了自個兒,趕忙追了過去,

“我也去,我也去。”

三人從偏殿的角門溜了出來。

謝京來過行宮數次,對這一帶熟得很,帶着沈瑤與謝文敏,沿着西邊的游廊繞去後山,待出了行宮又往東折去一處水泊。

水波往東彙入一條寬闊的河流,水波滔滔一路往京城方向奔騰而去。

“此河一直抵達京城北面的水關,皇宮裏的太液池便是發源于此,前方有一水榭,站在水榭可賞萬水奔騰之景。”謝京一面介紹,引着二人來到一片竹林,竹林裏有一座四角木亭,平直的木板橋一路延伸至水面,水泊與大河交界的高處,建了一處水榭,似有歡聲笑語傳來,謝京懊惱道,

“被人搶先占了地兒。”

丫鬟将木亭裏的木墩墊上錦帕,又将随身攜帶的果子給擺上。

謝京怕蚊蟲,腰間還懸着一驅蟲的香草香囊,她來之前制了好幾個,給沈瑤與謝文敏一人贈了一個,她親自替沈瑤系上,瞥見她腰間懸着一小小的竹筒,竹筒成姜黃色有了一層厚厚的包漿,

“這是什麽?倒是雕得精美。”

這可是沈瑤的寶貝,等閑不叫人瞧,她連忙護着,

“沒什麽,不過是我獵鳥的玩物,別傷了你的手。”

謝京是個聰慧人,瞥見沈瑤面頰害羞,啧啧幾聲,與謝文敏擠眉弄眼,

“我沒猜錯的話,必定是六叔爺給您的定情之物。”

沈瑤面紅耳赤,确實是謝欽所贈,定情卻是無稽之談,

“沒有的事,好啦,不是帶我們來瞧人嗎?”沈瑤轉移話題,

謝京當即便正襟危坐,擺出一副很嚴肅的神情,“再等等。”緊張地額頭都在冒汗。

沈瑤與謝文敏均笑了起來。

三人坐着喝茶,有一搭沒一搭聊天。

不消片刻,身後林子裏忽然傳來一道簫聲。

“來了來了。”謝京神色激動又害怯,“陛下每回出巡,都要在國子監挑出色弟子随駕,他去年來過,最愛在此處竹林吹簫垂釣,”謝京想了想,起身與沈瑤告罪,

“瑤瑤,擇日不如撞日,我想見他一面,若他有意求親,我便鼓起勇氣試一試,若是他不願意,我也死心了。”

沈瑤面露猶豫,謝文敏在一旁勸道,“您就答應她吧,左右您在場,也算得上父母之命,相看相看也無傷大雅。”

這年頭流行女子婚前相看,算不得事。

沈瑤定了主意,“我們陪你去。”

謝京道了謝,先一步提着裙擺引路,沈瑤與謝文敏落後她兩步,原來水泊往竹林裏還凹進去一處,竹林茂密,隐約可見一亭臺懸在水面上,

二人踵跡謝京進了林道,穿過竹林便上了亭臺後廊,待繞過去,便見拱橋一側立着一白衣男子。

他長身玉立,背對着沈瑤瞧不清面容,從背影看氣質飄逸出塵,頗有幾分人間谪仙之氣暈。

沈瑤大約是看慣了謝欽那張臉,對着這所謂的美男子不甚有興趣。

“他是誰?”

謝文敏倒是認出了人來,“他呀...出身如何我不知,只知他是嵩山書院舉薦入國子監的魁首,當年在嵩山書院以一己之力舌辯群儒,名聲大噪,後來入了京,在鴻福樓做過一首賦,氣勢渾然,悲天憫人,實在是令人驚豔。”

“旁人都說,他有狀元之才,明年下場科考,不出意外便是榜首。”

沈瑤撫了撫額,“原來如此,年輕的小姑娘瞧着這種長相俊美,有才華的男子便走不動路。”

謝文敏在一旁輕笑,“說得好像您七老八十似的。”眼見沈瑤要反駁,她連忙哦了一聲,“也對,您有了六叔,眼裏還能看得上誰?”

沈瑤竟是無話可說。

沈瑤與謝文敏站在廊庑,謝京立在橋下,與那男子隔着五步遠說話。

然而就在這時,廊後林子裏傳來一片嗡嗡聲,大約是謝家守在那裏的婆子丫鬟與人吵了起來,沈瑤待要去瞧,卻見一夥人沖出謝家人的包圍,來到水閣處,那為首的婦人,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樣,目光一下掃到謝京身上,露出冷笑,

“喲,這可是京城名門謝家的大小姐呢,竟是不顧長輩臉面,與男人私會。”

謝京瞬間變了臉,又怒又氣,“你胡說什麽,我與他不過是偶遇。”

那白衣男子,磊磊落落朝來人施了一禮,

“這位夫人,可不興白口空牙來誣陷人,謝姑娘在此賞景,在下在此垂釣,無意偶遇,何來私會一說?”

那婦人并不吃這一套,她叉着腰道,

“你敢說你們倆不識?”

那男子負手而立,含笑回道,

“識得,去年皇城司舉辦詩詞歌會,謝姑娘一展才藝,博得帝後贊譽,天下誰人不識?”旋即她朝謝京躬身一禮,鄭重道,

“是在下唐突,還請姑娘恕罪。”

謝京咬着牙面帶愧色。

那婦人不識得沈瑤,只當是謝家幾個不經事的小姑娘在此游玩,

“京兒,不管怎麽說,你今日名譽受損,你可要再糊塗下去?”

沈瑤聽了這話,面色鐵青,她問謝文敏道,“她是何人?”

謝文敏忐忑道,“她是鄧家的二夫人,就是她兒子欲娶咱們京京,如果我沒猜錯,他們鄧家定是早猜到京京心有所屬,故意在此處守株待兔,好以此要挾她,逼她下嫁鄧家。”

“無恥!”

那頭謝京氣得眼底迸了淚花,

“舅母,我不過是無意間偶遇了一男子,也值得你興師動衆?好啊,有本事你就嚷嚷出去,我謝京剪了頭發去做姑子!”

沈瑤十分惱恨,姑娘家遇見喜歡的男子見一面怎麽了?這世道對女兒家的便是如此束手束腳,她臉色一寒,緩緩步出,眉宇間的英氣頗為攝人,

“喲,這位夫人姓甚名誰?”

那鄧夫人方才打量了沈瑤一眼,只道這小婦人生得貌美,沒太當回事,指着謝京道,“我乃府上國公夫人的侄媳,也算得京兒舅母,這孩子行徑無狀,故而代她的長輩管教她。”

沈瑤仿佛聽了天大的笑話,面含嘲諷,

“謝家長輩在此,還輪不到外人越俎代庖,方才是我領着家裏侄女侄孫女來此處賞景,這位公子我也識得,算是我夫君的門生之一,大家不過是說了幾句客套話,正打算作別,卻被你胡攪蠻纏安上私會的罪名,”

“既如此,鄧夫人以後可要小心了,萬不可行錯一步,決不能見任何外男,否則我也要學着你的架勢,給你安個私通的名聲。”

“你.....”

鄧夫人被沈瑤這番話給氣壞了,指着她問身側的鄧家衆人,“她...她是何人哪。”

鄧家來了數位女眷,其中一年輕的媳婦從沈瑤的言辭間已辨得她身份,

“嫂嫂,這位乃謝家六夫人,謝首輔的新婚夫人。”

鄧夫人雙腿一軟,差點栽下去,眼珠兒亂撞,連着雙唇也在打顫,琢磨着該如何圓過去。

這個空檔,謝京已來到沈瑤身後,垂眸不語,沈瑤也淡淡瞥了一眼那男子,果然生得一副好相貌,看在他方才還算敢作敢當的份上,沈瑤勉強壓住怒色,那男子大約曉得惹怒了謝家長輩,伏低身子不敢吭聲。

沈瑤閑閑地看着鄧二夫人,“鄧夫人,睜開你的眼再瞧瞧,這裏有人私會嗎?”

狐假虎威嘛,她在行。

那鄧夫人只差沒跪下,悄悄瞥了一眼沈瑤,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樣,與謝欽像了個十成十這大約是夫妻相,她将腰彎的極低,沒了半分方才的咄咄逼人,陪着笑道,

“是我看走眼了,誤會了親家夫人,還請您大人大量,不要計較則個。”

沈瑤理了理衣袖,“不計較是不成的,我這人眼底揉不進沙子,鄧夫人瞧着該怎麽辦吧。”

鄧夫人沒料到沈瑤如此難纏,求救似的看向身邊的嫂嫂弟妹侄女之類,鄧家也并非鐵桶一塊,關鍵時刻誰也不願意被鄧二夫人拖下水,一個個果斷往沈瑤身側一挪,最後竟然只剩下鄧夫人與一陌生的小厮。

沈瑤指了指鄧夫人身後直挺挺立着的小厮,噗嗤一笑,

“喲,鄧夫人,瞧着這架勢,您是在跟府上家丁私通嗎?”

那小厮聞言撲通一聲跪下,“夫人誤會了,小的陪着少爺在此處垂釣,無意中撞見夫人與府上小姐在此賞景,在下沒有觊觎鄧夫人啊。”

鄧夫人一張臉腫成了豬肝。

一場鬧劇就這麽收了尾。

沈瑤出來時,瞧見原先在水榭裏游玩的夫人小姐都擠在竹林外,顯然是聽到動靜都來看熱鬧,幸在那男子從另外一處離開了,這裏出來的均是女眷。

大家看見打頭一人氣勢淩厲,風華絕代,正是沈瑤,而在她身後則跟着灰溜溜的鄧二夫人。

那群女眷中便有謝文玲與婆婆溫夫人,婆媳倆二人連忙迎了過來,與沈瑤好一通寒暄。

沈瑤看着謝文玲氣色大好,便知她在溫家過得還不錯,也就放心了,她沒功夫與衆人唠嗑,帶着謝京與謝文敏回了別墅,徑直尋到大奶奶寧氏。

她一進去,便自顧自坐在了主位上,別看沈瑤年紀小,長輩就是長輩,輩分高便可壓着旁人,她與寧氏道,

“這些事原不歸我管,我也無心插手,只是今日鄧家差點毀了京兒清白,這樣的人家還要不要,大侄媳自個兒掂量。”

謝京可是寧氏的嫡長女,若名聲受損,連帶她這個母親也沒法做人,今日若非沈瑤,還不知是要出多大的亂子,寧氏感恩戴德朝沈瑤磕了一個頭,

“侄媳感激嬸嬸恩德,今後京兒婚事一定慎重考慮。”

心裏越發意識到,不能得罪了沈瑤。

謝京跪在寧氏身後朝沈瑤吐了吐舌,沈瑤瞪了她一眼回了房。

午後歇了一覺,主仆二人悄悄入林子裏獵了兩只野兔回來,這一夜便烤兔子肉吃,吃完在院子裏消食踱步,大約是戌時三刻回了房。

累了一日,沈瑤困頓不堪,看着寬大的架子床她心生怯意,權衡一番,決定窩在在羅漢床上躺着,只是睡了不到片刻,被蚊蟲咬了幾口,實在忍不住,眼巴巴換去了床上睡。

這一覺熟的睡。

燕山涼爽,碧雲怕她受涼,屋子裏沒有鎮冰塊,偏生今夜無風,沈瑤給熱醒了,睜開眼入目的是熟悉的下颌,一截喉骨杵在她眼前,喉結來回滾動。

沈瑤木木定了片刻,身下的熱度源源不斷傳遞在她胸口,猛然驚醒,彈跳似的往後退去。

謝欽被她一驚一乍給弄醒了,他撫了撫額起身,擡眸看向她。

沈瑤羞憤難當胸口劇烈起伏着,“對不起。”

謝欽倒是見怪不怪,只是沈瑤方才躲開時,不小心踹了他一下,踹的位置不太好,他有些忍痛難當,沉着臉沒吭聲。

沈瑤卻有些埋怨他,“您怎麽沒把我推開?”

方才的姿勢如果沒記錯,她好像被他摟在懷裏。

太暧昧了。

謝欽無心與她分辨,面不改色道,“我也睡着了。”

沈瑤無言以對。

被這麽一鬧,內裏的衣兜已濕透。

黏糊糊的貼在前胸後背可難受了。

“謝大人,麻煩您讓一讓,我想去換衣裳。”

謝欽也出了一身汗,先一步掀簾出了架子床。

沈瑤跟了過去。

意識到謝欽可能要夜宿此處,沈瑤今日特地讓碧雲将浴室用屏風隔開。

左右各有一個浴桶。

一人在東,一個在西。

嘩啦啦的水聲交疊,誰也沒做聲。

沈瑤怕透光,将長案上的風燈給吹滅了,謝欽倒是沒避諱,留着那盞壁燈,沈瑤可清晰瞧見他高大的身影投在屏風處,甚至.....

沈瑤吓得背過身去。

這厮...可恨!

謝欽先擦完身回了房,沈瑤洗的慢,洗完又喚來守夜的杏兒去尋冰塊來鎮着,待回到架子床,

謝欽無聲地躺在床外一側,看樣子睡着了。

沈瑤輕手輕腳,從他身側摸過去。

回到裏側,她将方才備好的一件舊衣兜給掏出來,先将自己手腕縛了一圈,随後往角落的床欄給套去,謝欽聽到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側眸望去,卻見那虎丫頭不知在折騰什麽,他不大放心,湊過去瞧了一眼,借着外頭的燈色瞧見她将自己左手手腕給綁在床欄。

一股怒火竄至眉心,謝欽擡手将那未扯勞的結給一掀,将她手腕給拽過來,欺身而上,直勾勾盯着她,寒聲道,

“防誰呢。”

沈瑤委屈,避開他鋒刃般的目光,“防我自個兒。”

他灼熱的呼吸幾乎傾軋下來,她面頰交疊着熱浪。

謝欽懸在她身上,手肘緩緩往下彎,雙手去解她手腕上的衣兜,

“沈瑤,我若想要你,你逃得了嗎?”

目光再度與她相交,沈瑤下意識避開,

謝欽卻不給她機會,“還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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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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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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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