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你是心上白月光（十六）

好在霍容安眉頭一皺，拒絕了她這個提議，想必也是有些不放心貴妃。

他看向媚天，試探道：“如如，我······”

媚天不等他說完，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那陛下便好好休息吧，臣妾也告退了。”

霍容安沒說完的話便堵在了喉嚨口。

如如不願守着他，他總不能勉強，雖說他受了傷，但想必她心裏仍是不快的，他也不願逼迫她，要是起了反作用就不好了。

暗自嘆息了一聲，他勉強揚起笑道：“好，那如如你也好好休息吧，夜深了。”

這裏是羨眉居，他自是不可能宿在這裏，否則他受傷的消息便瞞不住了。

待媚天和貴妃離開之後，霍容安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咬牙對李洺道：“扶朕起來，我們回宮。”

李洺有些焦慮：“陛下您的傷。”

“無妨，又沒傷到致命處。”

霍容安撐着從床上起身，只覺得頭腦發暈。

不過他好歹沒暈過去，只頂着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在李洺和另外一個太監的攙扶下起身，挪到了寬大的座駕上。

夜晚沒什麽人在宮中走動，便是看到，也只會以為他來見了眉妃一面，霍容安強撐着身子，硬是回了自己的寝宮中，而後便因失血過多再次暈了過去。

可把宮人們吓得夠嗆。

這一晚上注定是不平靜的。

至于羨眉居，在皇帝離開之後，貴妃卻沒立即回去，反倒還單獨和眉妃說了幾句話，至于說的什麽，沒有人知道。

羨眉居的宮人們只聽到殿內隐隐傳來冷笑，也不知是不是貴妃與眉妃又起了什麽矛盾。

實際上貴妃确實冷笑了幾聲，在殿內只餘她們兩人時，她極為憤怒道：“娘娘，他怎配得娘娘喜歡？這樣的男人不如讓燕兒毒死算了。”

媚天這次沒立即反駁她，只隔了許久，才恍惚道：“貴妃慎言。”

她眼裏有稍許黯然，貴妃看出來了，但依然有稍許惦念，她也看出來了。

貴妃眼眸深了深，不動聲色勸她：“娘娘，此事有一便有二，難道娘娘真信他的諾言，相信他日後不會再犯？便是不會，若貞妃的孩子生下來，為男則是嫡長子，娘娘，燕兒心疼你呀。”

這話一說出來，媚天久久不語，只垂着眼眸，也沒有回答她。

便是貴妃在特意挑釁，可這也是事實。

一個永遠無法忽略的事實。

她和霍容安之間永遠也無法消除的疤痕，也是這次決絕的起始。

沉默良久，她終于又道：“我······不願再和他一起。”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帶着死灰和寂然。

貴妃卻差點笑出聲來。

她這些日子許多努力，便是為了讓她和霍容安之間産生隔閡，雖然霍容安所做之事本就有此跡象，但她明白，她的娘娘終究還是愛霍容安的，所以願意為他委曲求全，願意為他舍棄自由，如一片漂泊的雲囚進塵埃。

但終究不是毫無效果。

一旦産生了這個想法，她和霍容安之間就再也難回到過去了，她現在說的每一句有關于霍容安的壞話，能抵得上過去十句。

貴妃極力掩飾自己的愉悅，卻露出為她惋惜的表情：“娘娘不必傷心，退一步海闊天空，便是沒了陛下您也還有燕兒，娘娘本就是追逐風雲的女子，自是不能與這些宮中嫔妃們比較，或許離開了陛下，娘娘會過得更好。”

她嘆息一聲，手掌輕輕搭在媚天的肩膀上。

“過去燕兒說的那些話，娘娘也不必放在心上，既然娘娘已不願在宮中，便放下這段情吧，也無需再和陛下有什麽瓜葛，索□□恨都已過去。”

貴妃這麽說着，心裏默默補上了一句。

——沒什麽瓜葛最好，離他越遠越好，省得舊情複燃，又被他幾句話诓騙了走，至于霍容安······被娘娘厭棄了，她定讓他不得好死。

貴妃想着這些，心裏暢快極了，連之前的怒氣也消減了一些。

眼見着媚天依然憂郁哀傷，悲傷難言，她心疼道：“娘娘可別傷心了，傷着了身子便不好，有燕兒在，定讓娘娘離開這裏，遠離陛下，不再參與這些複雜事裏來。”

或是直接毒死了皇帝霸占了這座宮廷也好，到時候想做什麽都行。

貴妃說話都只說了一半，撿着好聽和不出格的說與她聽。

媚天眼神微蒼，似是愣住，半響望着窗外輕輕點了點頭。

“我終是要離開這裏了。”

一句話，訴盡了半生情。

窗外落葉紛紛，仿佛在應和她的心意。

貴妃看着她側臉，掩着愉快和迫不及待，眼底心裏都是興奮，到底沒看見媚天望向窗外的眼神。

也是如此愉悅。

離開羨眉居後，貴妃第二天便聯絡了霍容啓。

之前顧忌着眉妃情緒，她實在收斂，否則不等現在，她早便與皇帝同歸于盡一幹二淨了，何須還與他虛與委蛇？如今連眉妃自己都想離開，貴妃便更不在乎了，至于生死之事，則早就抛之腦後。

她比霍容啓還想覆了這宮廷。

恨不得現在就毒死皇帝。

這些時日皇帝對朝堂的控制大不如前，加上他身體不好，有時總有疏漏，身邊還有個貴妃裏應外合，霍容啓若真宮變，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而現在則是個最好的時機。

宮中貞妃懷孕會牽扯掉一些霍容安的心力，倒不是說他多麽在乎這個孩子，這個孩子總歸是他心中一個疙瘩，無論好壞，他是會多關注幾分的，如今又受了重傷，更是無力朝政，便是有些什麽恐怕都沒有那些精力來細想，加上宮中快要新選，朝中又人心浮動，給霍容啓制造了極大的方便。

他很快便與貴妃說好了時間。

他不信貴妃，但貴妃已經背叛了皇帝，若是再欺騙他，這天上地下，她便死路一條了，霍容啓也做了幾手準備，無論如何，他這次定要帶走蘇如眉。

她不能在宮中了，他亦不能再看着她默默枯萎。

他的眉兒，那個如雲如風的女子，年少時的鮮衣怒馬已有些模糊，可他永遠記得那時肆意，她本該永遠那般肆意的，不該被這宮闱抹去她的無畏和自由。

霍容啓早已下定了決心。

這一切媚天都不知道，或者說她大概的能看出些什麽，不過她不說，也不表現出來。

用小閱子的話來說便是：真正的白月光只要躺贏就好了，因為不用她說一句話，迷弟迷妹們就已經前赴後繼的領會。

他也不覺得稀奇，在反派聯盟見多了。

媚天是誰？人稱魔鬼的女人，別人是來小世界執行攻略任務的，她是來玩的。

玩一場感情游戲，主角都入了大戲，這才算完結。

所以小閱子只默默看着，比任何AI都沉默。

現實中霍容啓和貴妃想怎麽算計媚天并不清楚，她也沒想過去仔細了解，只循着當下一步一步往前。

霍容安受傷大約十天之後，便是今年的宮中新選。

這事兒是歸皇後管，只如今沒有皇後，便歸貴妃管。

霍容安自己還在養傷，那一簪子雖不是致命，可也傷得很重，別說十天，恐怕要養幾月才能痊愈，這十天他都沒上朝，只推脫說染了風寒，政務都是挪到了禦書房來處理，畢竟他如今還不怎麽能挪動。

但宮中新選皇帝怎麽也要出現，哪怕只最後看一眼。

這新選之事，後宮妃子們皆重視無比，貞妃擔心新入宮的嫔妃擾了她的孩子，而她又無貴妃護佑了，整天心驚膽戰。

其餘妃子更是擔心自己年華逝去，不如新的嫔妃貌美，至于惠妃，這些時日也清減了許多，但她完全是吓的。

任誰知道了眉妃和立王準備謀反也不會平靜，她這些時日就沒有一天是睡得安穩的，生怕什麽時候自己就死在了宮中。

倒是罪魁禍首的貴妃和眉妃，兩個人并無大變。

眉妃神色更冷漠了許多，貴妃卻見人都含着三分笑意，那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封後了。

只是其中緣由，除了她們自己并不為外人知道。

這些隐情暫且不說，新選之事沒有因為任何事情而推遲，皇帝身體不好，貴妃卻将之辦得妥帖，當日還邀了所有妃子和一些高位嫔妃來觀禮，美名其曰為陛下選幾個貼心的美人充實後宮。

選秀當場，妃子們卻沒幾個去挑選美人，目光皆泛着詭異。

麗妃上次被貴妃掌掴，臉好不容易好了，如今安安分分坐着，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惠妃偶爾看一眼媚天，低着頭，也是老實本分。

貴妃環顧一眼，最後終于将目光放到了懷着孩子的貞妃身上。

“貞妃妹妹覺得如何？”

她問的是底下從衆多美人中海選出來的秀女。

貞妃自從上次被揭破懷孕之事，便對貴妃畏懼不已，聽到貴妃說起自己的名字，她忍不住抖了一下，這才掩飾般笑道：“妾瞧着，都挺好的。”

“哦？”貴妃指尖敲在椅背上，眉目間神情看不出情緒。

但任誰都能察覺出風雨欲來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