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楚骁沒走多遠就看到了坐在街邊吃雲吞的謝蘭辭和缪玉二人,謝蘭辭低頭側對着他,用勺子舀起一個雲吞放進嘴裏細嚼慢咽品嘗。

楚骁放緩腳步,大搖大擺走過去坐在兩人中間的長凳上,“小二,給我也來一碗雲吞。”

面對楚骁的突然到來與強行加入,謝蘭辭已經見怪不怪,連頭都沒有擡,繼續吃着碗裏的東西,缪玉卻是把不歡迎寫在臉上,嘴角都要撇到下巴去了。

“客官吃什麽湯底的?”小二問。

楚骁還沒嘗過京城的雲吞,不清楚什麽味道的好吃,便指着謝蘭辭道:“跟他的一樣。”

缪玉看到楚骁心裏不爽快,但她面對謝蘭辭時,并不會表現出來。她放下碗筷,饒有興致道:“謝大人,待會兒我們去放河燈吧。”

缪玉說完得意地橫了一眼楚骁,而後微笑着撐着下巴等待謝蘭辭的答應她。

謝蘭辭咽下嘴裏的那口雲吞,握着湯勺憂心道:“已經很晚了,郡主若是遲遲沒有回去,跟你一起的離國人會擔心的。”

“他們就在京城二十裏外的驿站,我騎馬很快就能趕過去,不管在哪裏,誰敢動我,我王兄定會要他生不如死!”缪玉這話也是說給楚骁聽的,話裏話外暗示威脅楚骁對她客氣點。

楚骁不以為然,伸出小指做了個掏耳朵的假動作,笑了一笑,相當有恃無恐。

“謝大人,你就答應我吧。”缪玉保證道,“放了河燈我就回去!”

“我下次來大梁,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缪玉眨巴眼睛看着謝蘭辭,謝蘭辭見狀也有些動搖了。

“客官,您的雲吞,”小二端來一碗雲吞放在楚骁面前。

楚骁從筷子筒裏抽出兩根竹筷,對他們二人要去放河燈很不樂意,幽幽道:“人家放河燈的那都是一對對的有情人,你們孤男寡女清清白白的,湊什麽熱鬧。”

謝蘭辭心裏一想,楚骁說得好像是有些道理。缪玉尚未婚配,他又與她并無那種心思,如此确實不妥。

“不放就不放,”缪玉起了怒氣,沖楚骁大聲道,“看看總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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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骁懶得跟她吵,用筷子在碗裏翻來覆去,夾起一個又放下。

謝蘭辭看出楚骁不喜歡吃,他平日裏吃得清淡慣了,這碗雲吞想必是不合楚骁的口味。他拿過桌旁的青椒辣子醬,放在楚骁的面前。

“謝了。”

這碗雲吞味道太淡了,不酸不辣也不鹹,不知道謝蘭辭是怎麽吃得津津有味的。就這,還沒他自己随便煮的好吃。

“謝大人,你就答應我吧,”缪玉試着着撒起嬌來,抓住謝蘭辭的手臂。想她一個執劍上戰場的鐵女子,如今做這種嬌滴滴的事兒,實在是太丟人了,還好沒讓自己國家的人看見。

楚骁見狀立即抓住謝蘭辭另一只手的小臂,深情款款道:“太傅,我也要去!我和她不一樣,我跟你是有賜婚皇恩傍身,不僅可以看,還可以放呢。”

謝蘭辭被楚骁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慌忙扯出自己的手,站起身冷着臉催促道:“要去你們就快點吃。”

缪玉一聽是他們三個人一起去看河燈,楚骁居然還要跟着,心裏就更加不爽快了,怒氣沒地方宣洩,她發狠折斷了手裏的兩根竹筷。

楚骁倒是樂開了花,方才的“惡心”行為一下子膈應了兩個他看不慣的人,值了,不丢人。

夜雖漸深,三人過去的時候,河畔依然還有不少依依不舍尚未離開的男女。

缪玉非常羨慕,花錢也買了一只河燈,她蹲在岸邊,用毛筆寫下自己的願望,再将它放入水中,看着河燈上那微微閃爍的光芒一點點飄遠。

“好了。”缪玉拍了拍手,開心地告訴謝蘭辭,“謝大人,現在送我回去吧。”

謝蘭辭道:“好。”

楚骁看了看缪玉,又與謝蘭辭對視,不禁覺得這二人是在搞笑,“人家武功比你好,還需要你去送她?”

謝蘭辭聽楚骁這麽說,也不知楚骁是從哪裏得出缪玉武功比他好的,仿佛自那日他們單手過招後,楚骁便認定他武功奇差無比。

“這就不關将軍的事了,”謝蘭辭拱手,“告辭。”

與楚骁分開後,謝蘭辭和缪玉騎馬出城,将缪玉安穩送至離國軍隊停留的驿站。

告別時,缪玉重申道:“謝大人,通商的事我可以答應,但我只有一個要求,我之前說過了,那就是你入贅我們離國,為我夫婿,此後在離國,你便是那坐上之賓。否則,免談。”

“郡主,兩國通商是為了互惠互利,希望郡主可以慎重考慮。”

缪玉臉冷了下來,她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謝蘭辭竟還要婉拒她,反正也要離開了,缪玉幹脆對謝蘭辭放了狠話:“你答應也罷,不答應也罷,總之,我是不會放棄的,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成為我們離國人,至于我用何種方式,謝大人閑來無事的時候可以好好猜上一猜。”

缪玉向來喜歡迎接挑戰,她不怕被拒絕,她對謝蘭辭志在必得,至于她會用什麽方式?當然是要麽謝蘭辭自願來她們離國,要麽她和王兄率離國鐵騎踏平大梁。腳下這片富饒遼闊的土地和面前這位溫潤謙和的公子,她都要!

幾番波折謝蘭辭總算送走了缪玉,他一個人騎馬回了京城,現在已經很晚了,熱鬧的花燈節也結束了,街上非常安靜,只依稀聽得到有更夫在鳴鑼。

“駕。”

路過一條偏僻的小道時,借着月光,他察覺到身側的牆邊映照出對面房屋青瓦上的一個移動着的突兀黑影。

謝蘭辭看了過去,那黑影迅速閃近他的面前,一把閃着寒光的白刃刺了過來。

有人竟埋伏在這裏刺殺他!

謝蘭辭來不及多想,向後仰身,驚險的躲開了這致命的一劍。

刺殺他的人穿了一身黑,臉也被遮住,在黑夜裏,只看得到一雙眼睛,謝蘭辭無法辨認出其相貌。

“你是誰,為何要殺我?”

黑衣人武功極高,并沒有因他的問話而停下,默不作聲,刀刀直往他命門上刺,目的明顯是為了取他性命。

不說話是怕露出馬腳,蒙面是不想被發現是誰。

謝蘭辭無意與他在此處多糾纏,便幾次以守為攻,讓黑衣人不斷靠近,就在黑衣人以為自己能殺了他時,謝蘭辭抽出袖中藏着的短刀,一舉劃向黑衣人的臉,黑衣人躲閃不及,被刺破了左肩,鮮血湧出,遮臉的黑布也在打鬥中掉了下來。

黑衣人立即用手遮住自己的臉,他偏開頭,看了一眼地上的黑布和旁邊毫發無損的謝蘭辭,明白自己如今已經沒了勝算,而後飛到屋梁上,想要離開。

這個人,想必是他認識的,否則也不會着急遮住臉逃走。

謝蘭辭追了過去,黑衣人輕功了得,不出一會兒,就離他越來越遠,他只得暫時放棄将這個人拿下的想法。

謝蘭辭環顧周圍,選了最高的一座建築飛了上去,今晚的月亮很圓,在高處可以看到很遠。

黑衣人見謝蘭辭沒有趁勝追擊,閃退得更快了。最後,那個身影側底消失在了黑幕之中,那個位置恰好是骠騎将軍府。

韓其按着出血的肩膀從窗戶跳進楚骁的書房,他低着頭陰沉着臉。楚骁一擡眼,見他那喪氣的模樣,就明白他今晚深更半夜不在府上是去幹嘛了,并且連結果也猜出來了。

“都說了讓你不要輕舉妄動,你怎麽就不聽?”

在對付謝蘭辭這個事上,韓其是一根直腸子,完全不懂什麽叫做迂回戰術,還非要親自去犯險。楚骁也懶得安慰他,沒好氣道:“算了,先去處理下傷口。”

韓其沒有動,猶猶豫豫,有些不确定:“謝蘭辭好像,看見我往這邊逃了。”

楚骁聽了他說的話倒吸一口氣,頓時黑了臉,“你現在立刻從後門出去,騎馬走小路追上洛青的隊伍,我會對外宣稱,你和他一起去給西北軍運送的糧草。”

“将軍保重!”韓其抱拳告別楚骁,他明白這是最好的辦法,眼下他負了傷,再留在京城若是不小心漏出了馬腳,只會讓謝蘭辭對他産生懷疑。

韓其走後,楚骁一夜未睡,他在書房穿戴整齊靜等着謝蘭辭帶兵前來搜查将軍府。誰料,一晚上過去,謝蘭辭那邊根本沒有動靜,這讓楚骁不禁想,會不會是韓其多慮了,夜黑風高的,謝蘭辭或許壓根兒就沒發現刺殺他的人是往将軍府跑的。

同樣在書房幹坐了一宿的還有謝蘭辭,他想不透楚骁府上的人為何想要殺他。行刺他的那個黑衣人,究竟是誰。

刻意埋伏蹲守,只為取他性命,如果不是深仇大恨,那就是他擋了別人的道。他着實想不起來,自己和楚府的人有什麽私人恩怨,明明是楚骁惹怒他更多。楚骁已經是武官之首,若還想讓他倒臺,未免也太貪心。

張乾索賄那回,還有這次,一次又一次的挑釁,暗地裏動手腳,是篤定他會選擇隐忍而心慈手軟嗎?

楚骁,你到底想做什麽?

謝蘭辭有些心煩意亂,他用手撐着額頭,無意間瞥到了桌案一角放着的那本《霸道将軍的太傅妻》。

清早,謝蘭辭獨自進了皇宮,他要向李舒瑜求一道賜婚诏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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