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3更合一· (1)
“我知道呀。”蘇玥的回答比他想象中輕松許多。
喬景明覺得,大概是從小生活的環境不同吧,蘇玥可能還不了解普通人的生活,不了解鄰居們為了占便宜都能做出什麽奇葩事兒來。
或許她現在覺得無所謂,往後若是處理起來,只會比想象中更加棘手。
她一個姑娘家,能應付地過來嗎?
蘇玥其實也知道喬景明的顧慮,他的顧慮她早在前兩天就思考好了對策,她已經想好該怎麽整治那些愛占便宜的婦人了。
不過計劃得拖延幾天才能實行。
她并不想過多解釋,到時候他自然會知道。
于是在喬景明擔憂的眼神裏,蘇玥居然俏皮地眨了眨眼:“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喂,喬景明,你覺得剛才我的做法……怎麽樣?”
剛才的做法?
喬景明愣了愣,不知道她的思維怎麽能如此迅速跳脫。
“什麽做法”
是說強迫高紅梅擦地,還是讓大家打掃衛生?
“就是高紅梅呀!”蘇玥噗嗤一笑,那眼瞳一彎,便似揉碎了漫天星海進去。
她邊笑着,邊把泡泡往碗筷上抹。
看着蘇玥無所畏懼的笑顏,喬景明突然覺得自己的擔憂似乎是多餘的。
她好像一點也不怕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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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想到她那句話,忽而就釋然了。
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是該好好收拾收拾那丫頭。”
蘇玥笑得更歡,他便曉得了,自己的言語讨了她的心。
不過他說的也是心之所想,早在那些鄰居來家裏占便宜時,他就想替蘇玥将人趕走,只是顧及自己不是主人家,不好做這個主。
蘇玥笑得眼睛彎成月牙兒,調侃地來了句:“看來天下苦紅梅已久呀。”
她學的是陳涉世家裏的一句話,喬景明猝不及防就笑了出來。
他笑得清潤而秀逸,墨瞳深邃,卻似洇了霞光一般。
蘇玥看呼吸一滞。
她冷不防湊到他面前,小聲來了句:“你也讨厭她呀?”
蘇玥突然的湊近讓喬景明怔住,下意識往後退半步,不知為何又倏地停止。
一只腳懸在了半空,只是蘇玥的注意力全在他臉上,絲毫沒注意他下面的動作。
望着蘇玥水意盈盈的眼睛,喬景明喉結滑動,嗓音如深淵回響,略帶低沉。
“沒感覺。”
高紅梅對他來說只是個沒有什麽交集的鄰居,連朋友都算不上,自然對她也就無感了。
他壓根就沒工夫關注她。
蘇玥收回身體,指尖撩過泡沫,淺淺一笑:“本來我對她也沒什麽感覺,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我可忍不下去。”
她也不是個擅長忍耐的人。
“确實。”男人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閃,隐隐流光從中掠過:“一忍再忍,無需再忍。”
一句話,就讓蘇玥笑得眉間都染上一層淡粉色。
那盈盈淺笑的模樣,喬景明看着,心中頓生一抹不明的歡喜。
……
小院兒樓下,幾個婦女和女同志們下樓後一刻也沒等,揣着鼓鼓囊囊的兜兒就往家門口跑。
到家後,把今兒個晚上收獲到糖果點心一股腦倒在桌面,鋪了滿滿一桌子,家人們看得目瞪口呆。
問她們哪裏來的,得意地指着二樓方向,竊喜着說:“樓上大財主給的!”
于是蘇玥就成了鄰居們口中的“傻財主”。
今兒個晚上,小院兒裏家家戶戶喜氣洋洋,比過年還熱鬧。
另一邊的高家,徐芬和高富貴被突然沖進來的高紅梅吓了一大跳。
這家夥,進門後一句話不說,撲倒在床上就開始哭,哭得那叫一個斷氣回腸、苦大仇深。
倆人忙不疊走到床沿,拍拍女兒的背,關切地問她:“咋了這是?”
高紅梅只是哭,不回答,哭得撕心裂肺好不可憐,哭得心肝脾肺都痛。
高富貴又問兩個小兒子:“你倆和你姐上樓幹啥去了?咋弄回來這麽多糖?”
高紅橋就要回答他爸,就聽高紅梅一陣咆哮,腦袋下的枕頭瞬間砸落在地。
“誰要是敢說,我打死他!”
兄弟倆立馬噤口不敢語。
等到高紅斌遛彎回來,大概八點多的樣子,她還在哭。
只是哭累了,斷斷續續地躺在被窩裏抽泣,不知道的以為她受到了多大的傷害。
高紅斌去問自家妹子,也不肯開口。
徐芳憂心忡忡地說:“從二樓回來就這樣了,你說會不會是那個新鄰居……欺負咱家紅梅了?”
高紅斌一聽,臉色驟變,不贊同地望着他媽。
“媽,咋可能呢,蘇玥那人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溫溫柔柔的,要說紅梅欺負她才對。”
原本還不容易止住哭腔的高紅梅一聽哥哥替蘇玥說話,又發作了,哭聲震天,惹得鄰居們個個煩躁罵娘。
……
翌日,恰逢周末,學生們的放假日,天氣晴朗,烈日焦灼。
占了蘇玥大便宜的鄰居們一整個上午都在變着法地誇她大方,有錢,
背地裏又暗戳戳的說她不會過日子,不顧家,人傻錢多。
然而話題中心缺了個人,整個上午都沒人見到過高紅梅,整個人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于是衆人又開始議論起喬家大小子給蘇玥做飯抵債的事兒。
短短一個早上,消息就傳遍整個小院兒,就連沒參與“唠嗑活動”的楊秀玲,上班半道上就被随行的幾個婦女拉住,邊談論昨晚的事兒,聽得她心尖兒都在抖。
好小子好小子,偷偷摸摸就上蘇玥家做飯,也不知道瞞了他們多久。
還說什麽做飯抵債,別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嗎,這蘇玥分明就是前一陣子才跟他認識的,兩人還是她給介紹的,景明那小子又怎麽可能去年就認識了她?
不可能不可能,這太荒謬了!
楊秀玲想,說不定兩個人不定啥時候偷偷摸摸好上了!随便找個借口而已!
要是那臭小子真對蘇玥有好感,直接撮合他倆談對象得了,再談個兩年直接領證結婚,豈不美哉?
越想越覺得好事兒将近,楊秀玲一拍大腿,笑得滿目春光。
……
中午下班,院兒裏好幾個婦女半道遇上,結伴一塊兒往家趕。
剛走進小院兒,好家夥,就看見穿着新衣裳的高紅梅!
水藍色的确良襯衣配小腳褲,再搭一雙小白鞋,兩只麻花辮梳得水光滑亮,整個人洋溢着青春朝氣。
“喲!紅梅呀!這是又買新衣裳了?”
高紅梅就在這等着她們呢,昨兒個受了氣,今天說什麽也要重新找回場子!
她把自己珍藏已久,準備找到工作再用的布票花了,趕早去百貨大樓裏買到一件比昨天更好看的的确良襯衣。
還是水藍色的,穿起來顯得人格外有精神。
“當然。”她得意仰頭道。
“昨天那件衣裳呢?洗了嗎?”
大夥兒望着高家門口的晾衣杆,沒看見那件舊衣裳。
提起昨兒晚上的事高紅梅就一陣心煩,不耐地捋一捋鬓邊碎發,再瞥一眼二樓方向,冷哼着:
“扔了。”
受盡屈辱的衣服,不要也罷!
“啥?這就扔了?”
馬槐花驚得倒抽一口氣,再看看大夥兒,眼珠蹦的就瞪了出來。
不就髒了個袖子,洗洗就好了,咋能說扔就扔?
這年頭,城鎮窮苦人家還穿帶補丁的衣服,雖說高紅梅家不至于縫補丁,但扔掉一件好好的衣服,這不糟蹋布票和錢嗎!
她家大毛可是一整年沒扯布做新衣裳了,一直用哥哥們的舊衣服改着穿。
再說了,這一沒過節二沒過年,也沒結婚添喜事,普通家庭誰錢多去買衣裳?日子還過不過了?
這樣奢侈的日子只有單身職工,且能經濟獨立又沒有家庭負擔的人才能享受,就像蘇玥那樣的人。
要不然,就高紅梅這樣的,還沒畢業就可勁造,可真叫人心疼。
不為人疼,為錢疼!
衆人面面相觑,劉招娣正好從紡織廠下班回家,馬槐花趕忙拉住她。
“你快看紅梅,買新衣裳了!”一句話劈得劉招娣頭昏目眩,高紅梅這小妮子又搞什麽鬼呢!
“你哪來的錢和票?”高紅梅花錢向來大手大腳,不可能存的下來錢。
缺錢了就找爸媽找大哥,但又買衣服也不可能給錢啊,上個月不是剛買一身嗎?一年三四套新衣裳已經算十分奢侈了。
“你管我?我就有錢。”
高紅梅翻了個白眼,還在為昨晚的事生氣。
如果劉招娣最後能态度強硬點,跟她一塊兒杠上蘇玥,她至于在景明哥面前那麽丢臉嗎?
反正她現在對劉招娣有點厭煩了,就不愛搭理她。
“行,你有錢,你就使勁造吧,等你爸媽回來看他們怎麽收拾你!”
劉招娣半點面子不給高紅梅留,氣得她就要出聲罵人。
孰料下一秒,劉招娣直接轉身回家去了。
高紅梅小火苗愈發上漲,氣這個劉招娣居然諷刺她,居然不讨好她,她們倆到底還是不是朋友了!
真不講義氣!
憋住一口氣,高紅梅拉住幾個要走的婦女,刻意壓低嗓音氣憤道:
“昨兒個你們可看見了吧,蘇玥那女的就不是個好東西,她就是故意刁難我,折磨我,讓我在你們面前出醜!”
說罷望一眼劉家:“招娣現在又因為她跟我鬥氣,我都快煩死了!”
以前她就老跟這些人說蘇玥不好,她們不信,今兒個咋也不能不信了吧?
可現實和想象格外有差距,原本高紅梅以為大家會跟自己一起吐槽蘇玥,沒想到一個個的全叛變了。
“有嗎?沒有吧,我覺得蘇玥妹子挺好呀。”
“是呀,人家那麽大方,你高紅梅能給咱這麽多好東西嗎?”
衆人腹诽着:他們拖家帶口地來占便宜,蘇玥一直笑臉相迎地招待了他們四天,沒說一句不是,就這樣的大氣的人,他們咋也說不出個壞字來。
也就高紅梅了,蘇玥剛來就看人家不順眼,以後這倆人怕是要成大冤家!
俗話說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前幾天那事兒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好意思。
唯有高紅梅,吃地最多,便宜占最大,說話最惡毒。
趕緊溜,可不想再跟這拎不清的人廢話,家裏幾張嘴等着吃飯呢!
見婦女們全溜了,高紅梅的憤怒一時達到了極點,兩顆金魚眼氣得差點沒掉下來。
“你們跑什麽呀!難道我說錯了嗎——!”
她狠狠一甩麻花辮:“文雅,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包文雅:“……”
對,您說的都對,這小院兒裏誰敢反駁您啊!
大家只能躲着你!
包文雅好像平生第一次覺得高紅梅有點煩人,可也不敢說她怕被罵。
悻悻地笑了笑,溜之大吉。
“你們太可惡了!”
……
午間,陽光大作,高福貴和徐芬一回家就逮着閨女罵。
還能因為什麽?
因為高紅梅偷偷用了布票又花了錢,這下父母說什麽也不能繼續縱容她胡鬧,将她罵了個狗血淋頭。
高紅梅從小就沒怎麽被她爸媽數落過,這一頓暴脾氣吓得她悲戚地嚎啕大哭。
好不容易等到高紅斌下班回家,高紅梅以為給自己做主的人回來了,沒想到等來的又是一番嚴厲的質問。
“你咋回事!就這麽饞嗎?你是讨飯的嗎?幹啥要去占人家便宜?”
高紅梅氣得渾身篩糠似的發抖:“哥!你啥意思?”
昨天高紅梅回家不肯說哭鼻子的原因,也不讓兩個弟弟說,高家人看她哭得可憐就沒忍心逼問。
可今天上班,包文軍把包文雅敘述的,關于前幾天這些人在蘇玥家占便宜的事兒說給他聽了之後,他立馬就明白了!
他妹子把兩個弟弟帶到蘇玥家裏占便宜,那些高級點心和糖果,全是蘇玥家的!
“我什麽意思?我還想問你在做啥,為啥上去欺負蘇玥?”
“我欺負她?”高紅梅氣得牙齒“咔咔”作響,眼中閃起一股無名怒火,她似一頭被激怒的獅子,張開血盆大口就是一頓怒號。
“哥!你懂什麽啊你就罵我,你知道蘇玥對我做了什麽嗎!”
高紅梅義憤填膺望着他,身子劇烈發顫,仿佛此刻的她受盡了全天下最大的委屈。
“她怎麽着你了?”高紅斌叉腰,不悅地睨着自家妹子。
高紅梅驟然愣住,像高音喇叭突然按下了暫停鍵,室內倏地就安靜了下來。
顫了顫嘴皮子,她不肯說。
那事兒太丢人了,她誰也不想告訴。
“反正蘇玥太壞了,她刁難我,折磨我,讓我丢了臉!”
“怎麽丢的?”
如果放在平時,高紅斌鐵定是要先安慰一番妹子。
可今天聽見這些人在二樓做的事情後,陡然升氣一股無以名狀的憤怒。
在他心目中,蘇玥是那樣溫柔低調的女同志,
可她卻被這些婦女大媽們占了好幾天的便宜,他怎麽想怎麽覺得窩火。
然而高紅梅無論如何都不肯說,紅嘴唇撅地老高。
“不說!”太屈辱了!
高紅斌吐出口氣:“行。”
不說也沒關系,反正到時候他還可以問其他人。
“這年頭誰家日子都不好過,你趕緊上去把那些糖還給人家。”兩個弟弟兜裏都揣了個滿滿當當,少說也得□□毛。
不對,那可是大白兔,還有沒見過的糕點,一兩塊錢還是要的!
說完,外邊邊做飯邊偷聽的徐芳不樂意了,系着圍裙走進來。
“說啥呢你這孩子,那糖不就是蘇玥大方給你兩個弟弟的嗎,還回去幹啥?”
“媽,這事你也知道?”
意識到說漏嘴,徐芳心虛地在圍裙上擦手:“我也是今天上班路上碰到田芳說了我才知道的。”
前幾天馬槐花就想拉她上去蘇玥家占便宜,她不願意,就沒去。
好歹自己也是個工資四十一的中級會計員,哪有占小姑娘便宜的道理,說出去多丢人。
雖然覺得不占便宜就是吃虧,可到底還是忍住了,只讓高紅梅帶着兩個兒子上去。
有時候大人不好意思的事,只要交給小孩子就行了。
高紅斌邊嘆息邊揉額頭,心中郁結了一塊氣。
拿了她那麽多好東西,蘇玥現在指不定怎麽讨厭他們。
“以後不能再讓妹妹胡來,人家蘇玥一個人借宿親戚家已經很不容易了,咱鄰居不幫襯就算了,怎麽能去給人添堵?”
“添堵談不上,都是小孩子上去玩玩,有什麽大不了。”徐芳說完撇撇嘴:“反正那糖既然拿回來了就沒有送回去的道理,小孩子嘛,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蘇玥那女同志搬來的第一天就給咱發糖,她那麽有錢,占有錢人的便宜不叫便宜。”那叫理所當然。
高紅斌不贊同地望着他媽,高紅梅扯着嗓子一嚎。
“哥!你不懂能不能不要亂說啊,蘇玥就是個土財主,天天吃香喝辣,哪有你說的那麽慘啊!”
“不管怎麽說,你現在就上去給人道歉,把東西還給人家。”說罷又想到什麽,拎起高紅梅衣袖,“我跟你一塊兒上去。”
高紅梅一把甩掉他的禁锢,瘋了一樣地嚎叫:“你不幫親妹子說話就算了,你還幫着那個黑心肝!我才不去給她道歉,死也不去!”
她委屈萬分,萬分委屈!
高紅斌語氣加重,訓斥自家妹子:“什麽黑心肝,別亂說!”
高紅梅袖口抹了把眼淚,才發現穿着新衣裳,立即又放下:“我亂說?我看你是被她勾引了吧!你被她迷得神魂颠倒,連妹妹都不想要了!你以前從來不罵我的!”
高紅斌臉色越沉越黑沉,徐芳見狀不妙,忙呵斥一聲女兒:“別胡說,趕緊洗把臉,馬上開飯了!”
說完出門繼續炒菜。
房間裏,高紅梅不死心地咆哮:“我沒有你這樣的哥哥!”
高紅斌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家妹妹過于胡攪蠻纏不講理,頭一回生出想要扇她一巴掌的想法。
可這妹妹,自打一出生就被一家人捧在手心,要說真打,确實不忍心。
高紅斌狠狠瞪她一眼:“再上去騷擾蘇玥,以後我的錢你一分也別想要!”
留下狠話,高紅斌不想繼續跟高紅梅待在一塊兒,轉身出門,也不管他妹子在後面抓狂尖叫。
這天中午,一頓飯吃得格外焦灼。
高紅梅故意吸着鼻子邊吃,惡心的要死。
高紅斌不耐煩,厲聲吼了一句,說她再不好好吃飯就滾。
高紅梅受不了這委屈,扔下筷子就往外跑。
“姐!姐!”倆弟弟瘋狂喊人,然而高紅梅已越跑越遠。
徐芳要去追,被高紅斌攔下。
“讓她跑,肚子餓了就知道回家了。”
“唉。”徐芳嘆息着坐下,看看自己一臉平靜不管事的那口子,再看看一臉嚴肅的大兒子。
算了算了,這事兒确實是紅梅不對,占了人家便宜咋能說人家壞話呢。
可紅梅有一點沒說錯,紅斌這小子,怕是被二樓那女人給迷住了!
徐芳雖然四十來歲了,可也不是沒年輕過,這種事情她能理解。
蘇玥那姑娘長得漂亮,又有錢,年輕男同志喜歡她也正常,
但自家兒子也喜歡她……她其實不太能接受。
高紅斌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那蘇玥啊,一天到晚打扮的招搖漂亮,好多人都說她不正經,她還沒工作,手裏的錢也不知道幹不幹淨。
你說說,這樣的女人她哪裏敢讓兒子追求。
她自認為自己是個開明的母親,可蘇玥的狀況,也确實讓她猶豫了。
“你真看上樓上那個女的了?”半晌,徐芳還是把心裏的話問了出來。
高紅斌看一眼他媽,蠕了蠕唇,才道:“你別聽紅梅瞎說。”
“唉。”徐芳嘆口氣:“你是我兒子,你的心思我還能不明白?”
夾了一筷子青菜到他碗裏,徐芳委婉道:
“紅斌啊,這好看也不能當飯吃,找對象還是得賢惠的,老實的,會過日子的……那蘇玥……你說,咱也不了解她,大家都說她……”
“我不管別人怎麽說。”高紅斌打斷她,眸光冷冽,“我的事你們別管。”
說罷狠狠咬下一口馍馍,沉默的樣子看得徐芳心一抖,腳尖踢了踢高富貴,示意他趕緊說話表态。
高富貴卻只顧填飽肚子,悶頭幹飯,一棒子也打不出一個屁來。
徐芳真想戳死他算了,這啥事不管的老東西!
……
今兒個正好周末,高紅梅不用去技校上課。
從飯桌上逃走後,高家人一天沒見着她。
眼見着晚飯到了,人也沒見回來,高家這才急了,忙發動所有人出去找人。
從五點下班一直找到晚上七點,愣是一個人影也沒找着。
最後隔壁江家二小子瘋玩回來,說在公園見到了高紅梅,高家人這才慌裏慌張趕了過去。
等到了公園,衆人傻了眼。
高紅梅這死倔驢,正抱膝坐在河岸草叢裏憂郁望天,湖邊被蚊子安了家,高紅梅的手腳被咬出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紅包!觸目驚心!
見到高家人,高紅梅眼淚不由分說地嘩啦啦往外倒,那個委屈的勁兒,直把她爸媽她哥看得又好氣又心疼。
而她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跟蘇玥從此勢不兩立!誰要是幫蘇玥說話,就是跟我作對!”
“啪——”
成功收獲高紅斌一個耳光……
晚上楊秀玲把這件事跟蘇玥說的時候,她倒是沒什麽反應,只覺得這個高紅梅,性格實在是太跋扈叛逆了。
沒有公主的命,卻得了公主病。
啧。
兩個人的梁子這下是徹底結大了。
後來婦女們把高紅梅屈辱擦地的事兒傳播出去後,大家對蘇玥那嬌滴滴的女同志重新又了新看法。
蘇玥在小院裏成功收獲一枚外號——笑面虎。
還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
而高紅梅,則氣得兩天沒吃下飯。
她絞盡腦汁想要報複蘇玥,可又想到自家哥哥那麽維護她的模樣……
高紅梅有點退縮。
後來小院兒裏對蘇玥和喬景明的議論越來越熱絡,她不禁心生一計。
如果把他倆的事兒告訴金桂蘭,再添油加醋說些蘇玥的壞話,豈不是可以“拆散”他們?
不對!
高紅梅轉念一想,喬家的經濟條件不好,金姨又是見錢眼開的人,萬一見了蘇玥發現她有錢又漂亮,想讓她當媳婦兒怎麽辦?
不行不行,現在不能告訴金桂蘭,得慫恿金姨給景明哥找個對象,她實在不想讓那麽優秀的景明哥便宜給蘇玥那種女人!
喬景明今天來蘇玥家“上班”,沒走後門,正大光明走的前門。
畢竟昨天就被發現,現在再遮遮掩掩就沒有必要了。
然而剛經過楊秀玲家門口,就被她拉了進去。
“小子!快說,你跟蘇玥,你倆咋回事?!”
喬景明攏了攏單肩包,淡然地望着她:“沒怎麽回事。”
“沒怎麽回事是怎麽回事?菜都做上了還沒事?”
關鍵是外邊流言都飛到外太空去了,這小子看起來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看得她真着急!
“你要是喜歡蘇玥就直說呀,我直接上去給你做個媒。”瞧瞧楊秀玲急切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喬景明的媽。
喬景明無奈:“不是……”
“別不好意思,舅媽知道你臉皮兒薄!可這種事情就是得男方主動點。我知道,蘇玥那姑娘也要面子,這種事情不好開口講,所以才說什麽讓你給她做菜還債……”
楊秀玲以為自己完全看透了這倆人的內心,得意地笑:“還有啊,我能不懂你?對誰都冷冷淡淡,可這蘇玥……我看啊就是不一般!”
“其實跟一樣你,明明有心思,又不說,要臉兒呢,所以拐彎抹角的……”楊秀玲又笑:“誰不知道你做菜好吃呢,可正常人誰會讓一男的來家裏做菜。”
這點楊秀玲還真猜錯了,蘇玥這女人,不是一般人,腦回路自然也不能與普通人同日而語。
喬景明萬般解釋,到嘴邊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可能……蘇玥還真不是“正常人”,要不然怎麽會開20元巨資專門請人做飯呢?
“舅媽,你誤會了。”
他哪裏說得過楊秀玲,論嘴皮子工夫,她吹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楊秀玲不滿地睨他一眼:“啥誤會?我能誤會啥,我看人的眼光賊準!”
說罷,喬景明轉身作勢要走,被她死死拉住。
“景明啊,我知道你嘴皮子笨,舅媽這不是說要幫幫你嘛!怕什麽?”
喬景明心累:“真不是……”
“你這小子!都這時候了還嘴犟!”楊秀玲埋怨地看着他,突然想到個問題:“對了,她給你開錢了沒?”
“這事兒跟您沒關系,就別操心了。”
“嘿!我是你舅媽,我不操心誰操心!還指望你那見錢眼開的親媽操心啊?”
見喬景明又要走,楊秀玲仍舊拉得死緊。
“行了啊,你不願意說我也不逼你。”楊秀玲最後叮囑一句:“不過流言傷人,人家一小姑娘不容易,你要是個男人就去承認了,別讓姑娘吃虧!”
“……”這都哪跟哪了。
喬景明覺得,如果不是看在20塊錢的份上,自己或許不會選擇冒着流言風險來給蘇玥做飯。
也或許像楊秀玲說的那樣,自己對她可能有不一般的心思……所以才會答應她的請求。
但不論怎麽樣,這條路是他自己選擇的,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
外界的流言他不在乎,至于蘇玥……如果她在意的話,随時可以終止合作,但終止合作絕不會是他先提出來。
“先走了。”喬景明掙脫她的禁锢,出了屋。
屋外走廊上,各家女人熱火朝天炒着菜,時不時瞥一眼楊家。
見喬景明出來,紛紛收回視線,假裝啥也沒看到。
直到他上了二樓,婦女們一窩蜂地跑到楊秀玲屋裏。
“嘿!嘿!秀玲兒,你外甥剛剛有沒有說他跟蘇玥咋回事?”要是這兩人真成了,街坊鄰居豈不是能吃喜酒啦?
楊秀玲正擇菜呢,瞧着一雙雙八卦的眼睛,得意揚唇,故意閉口不說,待到大家等得急火上頭,才慢悠悠道。
“我估計啊,八九不離十!”
屋內婦女們瞬間嘩然,拉着她要她分享細節,可楊秀玲知道什麽呢,喬景明那小子口風死緊,她也一知半解啊。
然而此刻婦女們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你要是不說點什麽,這氣氛都烘托到這份兒上了,沒心思也得有心思!
一時間,原本寂靜的屋內瞬時充斥着滿滿的八卦火焰。
……
這邊小院二樓,開門後,喬景明進廚房洗手做菜。
蘇玥倚在門口,笑意盈盈的。
“你今天後門還是前門來的?”
喬景明邊切菜,邊道:“前門。”
“沒走後門了”蘇玥詫異。
“嗯。”
“那你有沒有遇到那些婦女?有拉着你問東問西沒?”
想到楊秀玲說的一番話,喬景明點了點頭:“問了。”
“我就知道!”蘇玥憤憤咬牙,看向一臉平靜的他:“那她們問了什麽?”
其實不用回答,蘇玥大概就能知道是些什麽問題。
無非是他倆的關系,可喬景明又是怎麽回答的?
“問我倆什麽情況。”
蘇玥雙臂環胸,顯然十分感興趣:“那你怎麽回的?”
“我說沒什麽關系。”
意料之內的回答。
蘇玥挑眉:“然後呢?”
“然後我就走了。”
“就這樣?”
“就這樣。”不然還想怎樣?
蘇玥瞥一眼喬景明手裏的卷心菜,突然笑出了聲,那笑聲略微透露着一股子詭異,聽着無端叫人打了個寒噤。
“沒事,最近的流言你別太在意,我有招收拾他們!”
“嗯。”喬景明只點頭,并沒有說什麽,好像也并不在意那些流言。
蘇玥不禁覺得,喬景明這人性格還挺沉穩,要喚作其他人,說不定早就開始慌了,或者趁機占他便宜。
可他沒有,這一點蘇玥很滿意。
瞧,人品這不就考驗出來了嗎?
別看這幾天蘇玥對誰都笑臉相迎,實際上心中一直有把尺子,比量着自己與他們之間的距離。
占小便宜歸小便宜,蘇玥其實并不在乎這個,這些瓜子糖果對她來說還真就不值一提。
不喜的是這些人太過貪婪,醜惡的嘴臉直接刷新了她的三觀。
所以她心裏其實一直有考究,不可能任由這些人吸她的血。
不好好收拾收拾,她這暴脾氣還真壓不下去。
……
前幾天在蘇玥家得了便宜的幾個婦女,把蘇玥是“土財主”的事添油加醋地傳播出了小院兒,沒多久,隔壁院子的鄰居知道了。
再沒多久,隔壁的隔壁鄰居,也知道了……
蘇玥一時間成了整條巷子裏,最傻最有錢的“冤大頭!甚至有鄰居拾掇馬槐花,說是下次占便宜可別忘了帶她們,這樣的好事兒總不能全都讓那幾個人占了吧?
這得雨露均沾啊!
蘇玥特意等這件事發酵了幾天,等到大概傳播地差不多廣泛後,才叫了楊秀玲幫她一個忙。
午飯後又抽空去了趟市中心的省城百貨大樓,買了些糖果和糕點,開了張□□清單。
好戲,就要開場了。
……
晚秋赤日熱烈,太陽将天空渲染成金黃色,熱浪騰騰翻湧,在樹影間折射出強勁的光芒。
晚飯後,老太太出門遛彎,楊秀玲在蘇玥的囑托下扯開喉嚨在小院兒裏喊上一聲,大嗓門很快吸引衆人視線。
“那個,蘇玥妹子有事兒跟大夥兒說,都過來聽聽!”
這個點鄰居們早已吃完了飯,坐在屋檐下聊天唠嗑吹過堂風,正愁無聊沒事做呢,見有戲看了,紛紛端着小板凳跑到楊秀玲家門口坐下。
一圈一圈兒地繞着坐,不知情的還以為蘇玥這是要給他們表演跳舞呢。
不一會兒,院兒裏就圍了個水洩不通。
“欸,這是咋了,蘇玥要跟咱說啥事?”徐芳不解地問。
楊秀玲打着呵呵:“這不是有事交代嘛,等會兒說了就知道了。”
徐芳撇撇嘴,晃起手中蒲扇,慢悠悠的,很是惬意。
高紅斌跟幾個兄弟本來約好去公園的湖邊泡澡,一聽蘇玥有事兒交代,也不去了。
高紅梅則跟幾個小姐妹手挽手,站在屋檐下,倒是要看看蘇玥這女人這麽興師動衆的要搞什麽名堂。
院兒裏撒腿玩鬧的小孩兒們也全彙聚了過來,簇擁着蘇玥,手裏捏着一兩顆上回從她家搜刮來的糖果。
天曉得隔壁院兒的小孩子有多羨慕他們!
可他們院兒可沒有蘇玥這個“土財主”啊!
所以現在蘇玥是土財主的事兒不僅在大人們之間傳開,更在小孩子堆裏傳了個遍。
“土財主土財主!你能給我們糖嗎?”
隔壁院子的小孩過來湊熱鬧,見到蘇玥就熱情地不行,一雙雙髒不溜秋的爪子就往蘇玥的白衣服上撓,看得她眉心一皺。
還沒來得及拍開,就見高紅斌飛撲過來,推開幾個髒小孩。
“去!去!你們幾個走開!要糖回家找你們媽!”瞎喊什麽!
他厲聲吆喝着,濃黑的眉毛飛曳到頭頂,小孩子們害怕兇巴巴的高紅斌,一溜煙的撒腿跑了。
“小孩子就這樣,啥也不懂瞎叫的,你別生氣。”
高紅斌第一次近距離打量蘇玥,雖然此時天半黑,可借着明媚的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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