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輕微的聲音化作潮熱的呼吸,噴灑在她頸側,他說完,嘴唇再次纏上來,溫柔地吮着她的下唇。太親密了,太近了,顧芙無所适從……他的全部重量壓在她身上,讓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伸手推了推,沒推動,對上陸雪棠幽深的雙眸。

他今日心情的确很好,因為他的棋局即将收尾,勝利唾手可得,近在眼前。這兩日處理了朝堂上的事,如今朝上多是他的人了,但那些人明面上與他并無接觸,所以無人知曉。皇帝對他的态度亦是不同往日,從前他說自己怎可與太子相提并論,如今卻是說還是他好。多麽諷刺,又多麽有趣。

陸雪棠重新低下頭,吸吮着她的下唇,他極有耐心,慢吞吞地,侵入她的口腔。他的手攬着她,往裏探去,顧芙察覺到他的意圖,再次伸手推拒,但沒能推開。

那一瞬間,她腦子裏閃過他說的以身相許。

如今的境況已經如此……

……

她慢慢松開手,沒再抵抗。

這是一種全然陌生的體驗,令顧芙再次無所适從,她仿佛找不到自己身在何處,思緒連同靈魂都是漂浮的。落在地上的月光仿佛成了水,幽幽地流淌着。她想,阿娘她們說得是對的,這件事的确很疼,但是她們沒說疼痛之外,還有這樣多別樣的感覺,陌生的、難以抗拒的……

顧芙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過去的,只覺得自己這一身骨頭或許已經被拆解重組,她只剩下無盡的疲倦,眼皮下沉之勢完全無法抵抗。這樣的疲倦裏,按理說她不該做夢,可顧芙卻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陸成器,在夢裏,陸成器問她為什麽要背叛自己,她張了張嘴,意欲解釋,畫面卻一轉又變成陸雪棠,陸雪棠看着她笑。再然後,顧芙便驚醒了。

她睜開眼,望着承塵,緩了好一會兒。

在晉王府這些日子,她已經漸漸習慣這個房間,每日睡醒時不再覺得陌生。

嗓子有些幹澀,昨夜陸雪棠折騰得太過,起初她還不想出聲,他發覺她的意圖,便故意折磨,最後自然是嗓子啞掉。她咳嗽了聲,撐起上身,酸澀疼痛從周身傳來。顧芙皺眉,強忍着疼痛坐起身,視線略略垂落,便是些不堪入目的痕跡。

她一時羞赧不已,面泛桃色,不敢再低眉。

素月她們似乎都不在,顧芙松了口氣,即便她們在她也不敢喚她們進來伺候,怕她們瞧見自己這樣子。她想到那個夢,她的夫君剛死,她便……按理說,她應當為他守孝守節,這是禮義廉恥。

可是……此時此刻,顧芙也很難說自己昨夜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沒有決絕地推開陸雪棠。

她嘆了聲,事情已經發生,說什麽都已經晚了。

她給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浸潤過嗓子,總算沒有那麽難受了。顧芙撐着桌沿,再次為別的事糾結起來,她現在該怎樣面對陸雪棠呢?

或許她該慶幸他沒在,否則一睜開眼就要面對他,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們現在算什麽關系呢?陸雪棠會怎樣安置她?他說他喜歡自己,又那樣舍身,應當是真心的吧……

顧芙心裏有太多的疑問,令她心神不寧,索性換了身衣裳,打算去院子裏透透氣。推開門時,亦只有無盡的安靜,似乎這院子裏此刻除了她,再沒有人在。顧芙兩條腿都是酸的,步子放得很慢。

穿過回廊,遠遠地瞧見了一襲玄色。

顧芙心猛地跳起來,迅速避開,往身後的牆柱躲。陸雪棠正朝這裏走來,顧芙捂着心口,緊張起來。

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忽然間出現了另一道更急促的腳步聲,而陸雪棠的腳步聲停下了。顧芙心也跟着停了一拍。

“王爺。”是長生的聲音,“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

“嗯。”陸雪棠只應了一聲。

長生又說:“王爺,屬下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王爺對顧姑娘是真心的嗎?”

顧芙聽見長生這樣問,心跳聲再次快起來。

長生繼續說:“王爺,顧姑娘的身份始終擺在那裏,她是先太子妃,王爺的大計總還要些時間才能得成,若是這段時間裏一直将顧姑娘留在王府中,倘若被人知曉,或許會影響到王爺的大業。若是事情傳到皇帝耳朵裏,皇帝便會猜到王爺的勢力已經滲透進宮裏,或許他會進一步猜到王爺所做的一切。王爺還為了顧姑娘将她父母劫走,這亦是大患。”

這段話中信息很多,顧芙耳朵嗡嗡的,這幾日她一直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件事到底是不是陸雪棠所為,但此刻,被長生血淋淋地揭露在她眼前。

就是陸雪棠做的。

顧芙不相信陸成器會做出這樣的事,她相信這是陷害,這的确是陷害,而幕後黑手就是陸雪棠。

顧芙垂下好看的眸子,流下兩行清淚。她不是因為有多麽愛陸成器所以這樣傷心,只是這整件事裏有太多人被牽連,她親眼見證了自幼尊敬的皇後的離世,還有她的父母,她自己……亦或者,還有一些陸雪棠的原因。

顧芙多麽希望不是他不是這樣的人,從前那些傳聞說三皇子如何狠辣,都不是假話,她那時也厭惡過他這樣的處事方式,可是後來因為他的救命之恩,她便暫時忘卻了那些。還有他曾對她說過的那些話,皆是佐證:陸雪棠有野心。

陸雪棠輕笑:“真心?你以為本王對她是真心?”

長生擰眉,難道不是麽?王爺為她費了那麽多心思,甚至為了顧姑娘不惜傷害自己,他跟着陸雪棠三年,三年前被陸雪棠所救,從此決定跟随,為了他的大業而努力。他不希望自家王爺為了一個女子,将正事忘卻。

陸雪棠嗤笑了聲:“長生,難道你不覺得她更像是一個戰利品麽?她是陸成器的妻子,端莊大方,溫柔賢淑,人人都說他們一對璧人,說她顧芙與太子甚是般配。好像她那樣一個神仙似的女人,只有陸成器那樣的人才配得上。可偏偏,我要她是我的。”

“你放心吧,本王自然不會為了她誤事。不過是個女人,何至于擔心這麽多?”

長生道:“如此,屬下便放心了。”

“你下去吧。”

“是。”

顧芙不知道他們何時離開的,她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再擡眸時一片淚眼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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