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一陣惡寒。
南宵條件反射地開始幹嘔。
他整個人伏在床邊, 嘔得眼睛都開始發紅。
傅時琛下床給人倒了一杯溫水,慢慢給人灌下去,南宵才漸漸緩過來。
傅時琛跟南琤的接觸一直很少, 所以對于他本人也只是有個基本的印象。
今天剛見到的時候就隐約感覺出一點什麽不對勁,但卻怎麽都沒有往這個方面想, 直到看到傅奕霖發來的“整容外科”幾個字,傅時琛才恍然大悟。
再次去回想今天晚上南琤的模樣,其實頭發、穿衣風格都是在刻意模仿南宵, 不僅如此,他應該還做了面部調整。
傅時琛并不了解整形具體說不上來,但是根據南宵給的這張照片來看, 南琤應該起碼做了一些注射類的項目, 把面目輪廓變得柔和了很多。
“不能再拖了,”傅時琛敏銳地察覺到了南琤這人行事作風的詭異, “等傅奕霖那邊把東西都理好, 就直接跟他攤牌。”
南宵一整晚都沒太睡好,接近中午時分才醒過來,傅時琛和南琮都已經去上班了, 家裏只剩下佟雨。
佟雨是大學老師, 工作時間相對有彈性,今天剛好不需要去學校。
傅時琛臨走前拜托了佟雨再照顧南宵一天, 會在傍晚下班的時候再來接人。
昨天晚上的電話是佟雨陪着南宵一起聽的,所以也明白了個大概, 她看出南宵臉色不好, 便也沒急着問, 只是照顧着人先把午飯吃好。
不想兩人這邊剛剛把午飯用好, 醫院那邊卻突然傳話過來, 說南老爺子人醒了。
餐桌上兩個人一時都愣了,甚至顧不得多說話便開始忙。
佟雨讓阿姨聯系正在市郊爬山的南石嶺,而她給南琮去了個電話,一切忙完,南宵這邊也已收拾好了東西,兩人便立刻動身往醫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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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時琛這兩天有些忙,但是南老爺子醒了是件大事,不講是不合适的,南宵只得在路上給傅時琛發了條微信把情況說了一下,但又特意講讓他不必來醫院。
傅時琛的電話立刻就打過來。
“你不用來,爺爺剛醒大概也輪不到我們見,去了估計也只是在外面等情況,你忙你的就好。”
但傅時琛卻沒多解釋,只是說自己忙完了,馬上趕過來,讓南宵在醫院門口等等他。
南宵只得應下來。
南老爺子所在的醫院不在市中心,而在在稍微偏遠的一點的市郊,最後竟然是南石嶺到得最快。
而南宵和傅時琛幾乎是前後腳到的。
傅時琛明顯是剛剛忙完,身上的西裝還穿得板正,下了車立刻過來牽南宵的手,然後攬着人跟在佟雨身後往醫院裏走。
南宵其實知道傅時琛為什麽一定要趕來。
老爺子醒了南石峰和南琤自然也是要出現的,昨天晚上才出了那樣的事情,傅時琛不想他獨自面對南琤。
不過很意外的,二房就只有南石峰一個人出現在了醫院。
南家兩兄弟見面就要陰陽彼此兩句,南家大房這邊人到得齊全,但南石峰卻形單影只,南石嶺便刻意問起南琤的行蹤,南石峰果然被戳到,一時之間臉色變得很不好,語氣不悅地道了句出公差昨天晚上飛了日本,這會估計在忙,一直聯系不上。
南石嶺皮笑肉不笑地接話,南琤可真是醉心工作。
南石峰明顯心裏也急,便又吩咐手邊的人去打南琤的電話,交代說聯系上了立刻回話。
南宵和傅時琛在旁邊聽着,默默交換了一個眼神。
一衆人在病房外面等了約莫半個小時,醫生給南老爺子做好了檢查,南石嶺和南石峰兩個人才被放了進去。
傅時琛知道南宵跟這位南老爺子南江波感情一直很一般,不過是來盡小輩的孝心,便也不曾多言只是陪着,又默默在想南石峰剛才的話。
南琤昨天晚上的航班飛了日本,那不就是跟自己見過面之後就走了嗎?現在這樣重要的時刻,南石峰卻聯系不上他,說明他在日本一定是有很重要的安排,以至于連南石峰的電話都不接。
傅時琛一面陪着南宵坐着等,一面發消息給傅奕霖,讓他去試着查查,看能不能摸到南琤在日本的動向。
原本以為病房裏面父子三個要說不少的話,但沒想到不過十來分鐘,南石嶺和南石峰便出來了。
南石峰這會兒跟剛才進去時的焦急表情截然不同了,臉上帶着掩蓋不住的得意。
南琮問什麽情況,南石嶺明顯臉色不好,道了句“老爺子說沒精力見你們,先回去”,便先一步甩手而去了。
跟南宵想象中相差不大,南江波并不是很待見南宵,沒病的時候南宵見他的次數也不是很多。
南江波始終很嫌棄段小恬的身份,又讨厭段小恬給南宵養出一身“毛病”,因此也不喜歡南宵。
南宵怎麽會看不出來,所以也很少往南江波面前湊。
一行人驅車回了南家,南宵和傅時琛的車子稍稍落在後面,兩人慢了一步,一進門卻聽見南石嶺正在屋子裏耍威風。
“再去看!上次去潼寧看了不行你們就再去北方看,全國有這樣多的醫院醫生我不信有哪裏是看不好這個毛病的!”
南石嶺這人平日裏很慫,但是一提到孩子的事情就像是占據了道德高地,說話向來不客氣。
又聽南石嶺發瘋似的叫罵了半晌,大家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剛才在醫院裏出了事兒。
南石嶺和南石峰兄弟兩個進去看老爺子,攀比似的報告了南宵和南琤的婚事,南老爺子聽了卻也只是淡淡點頭,唯獨特意問了南琮和佟雨。
南江波幾個月昏迷之前南琮和佟雨剛出發去了南方看病,還未回來他便不省人事了。
問這件事情南石嶺自然是答不上話來,只能老實回答說“還沒有動靜”,南老爺子便不說話了,只輕嘆一聲搖了搖頭。
南石嶺當下焦躁異常,南琮和佟雨結婚五年沒有孩子,從前南老爺子也只是表達過關切,卻從未真正地将這件事情跟家業繼承聯系在一起,但是看今天的情況,明顯是老爺子鬼門關裏走了一遭,開始考慮繼承人的事情了。
“我一會兒就讓人給你們聯系奧東那邊的醫院,你和佟雨明天一早就出發,奧東不行就去國外,總能有個孩子!”
“爸!”南琮臉色鐵青,終于忍不住了。
他走上前去安撫似的攬了攬佟雨的肩膀,深吸一口氣道:“我和小雨上次去潼寧之前就商量過了,那是最後一次,如果還不行以後我們就不再看了,大概是我們沒有孩子緣分,從今往後不強求。”
“你說不強求就不強求?!”南石嶺像是發了颠,“你就眼睜睜看着老頭子把家産送給南琤那小子?他也配!”
南琮嘴邊露出一絲苦笑,“老爺子願意給我固然好,若是不願意給我,南琤大抵也不會做得很差,我有自己的事業,不必……”
“放屁!”南石嶺暴跳如雷,“我不允許!”
南石嶺的目光一瞬間變得陰冷,他轉頭怒視着南琮夫婦,抖着嗓子開口:“我問你,你們兩個,到底是誰有問題?”
南琮一怔,臉色陡然一沉,“您什麽意思?”
南石嶺咬牙切齒,“你知道我什麽意思!”
“爸!”南宵終于聽不下去了,上前來一把抱住了佟雨的手臂,佟雨一直都是溫柔大方的脾性,這會兒眼睛也開始有些泛紅。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明顯是有了要逼兩人離婚的意思。
自從兩三年前南琮和佟雨為了孩子四處尋醫開始,不管是家裏什麽人問起,南琮從來都不透露具體的情況,南宵其實很明白大哥的用意,因為孩子懷不上這種事情,總歸是因為有一方的身體有問題,如果是南琮到還好,但如果是佟雨,那麽依照南石嶺涼薄的性格,他定然不會容忍。
“是我的問題。”南琮沉聲道。
“哈,你猜我信嗎?”南石嶺快步走到佟雨面前,近乎虛僞地露出笑容,“小雨,你跟爸爸說,你們兩個到底是誰的問題?”
佟雨擡起頭看着南石嶺,始終沉默着,她被逼得神色狼狽,卻始終強忍着沒掉眼淚。
“南石嶺你不要太過分!”南琮徹底爆發,他一把抓起佟雨的手便要往外走,低聲對佟雨說,“上樓去收拾一下東西,這兩天我們去檀溪那邊住。”
佟雨卻遲遲沒動。
過了好半晌,她輕輕掙開南琮的手,深吸一口氣擡頭直視着南石嶺,用近乎平靜的語氣道:“爸,是我的問題,但我不會跟南琮離婚,您不用試探了。”
南石嶺眼底一震,竟然一下子沒站穩,整個人軟着腿一下子坐在了沙發上。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遭,南宵心情也頓時沉落到了低谷,他在樓上陪着佟雨呆了一會兒之後便和傅時琛離開了。
因為市中心那邊的房子直播的攝像頭還開着,這會兒南宵沒心情應付這些,便主動跟傅時琛提了今天去婚房那邊睡。
晚上洗過澡,南宵哼哼唧唧趴在傅時琛懷裏遲遲不肯閉眼睡覺。
傅時琛笑着捏他的臉,“怎麽了?還在擔心佟雨?不過我瞧着你父親不是她的對手。”
提到這個南宵就氣惱得厲害,被子底下蹬了下腿,而後又蔫了似的小聲道:“我知道……大嫂其實是很厲害的,她根本也不屑于跟我爸計較。”
“我擔心的從來不是我爸那幾句難聽的話,而是……她其實一直想要一個孩子的,我大哥也是,他們兩個都知道對方,也都為了對方不講,我怕大嫂因為這個難過愧疚。”
傅時琛伸出手揉揉南宵的腦袋。
南宵重重嘆了一口氣,好像也意識到自己這樣發愁并無任何作用,最後只能傻兮兮地自言自語:“要是我能生孩子就好了,我就生好多個,分給大嫂一個。”
這話聽得傅時琛眉毛一挑,在被子底下摟住了南宵的腰。
南宵突然被壓着貼近男人炙熱的身軀,莫名其妙看向對方,卻見傅時琛那張俊臉陡然湊近,“你剛才說什麽?”
南宵推了推男人,對方的胸膛銅牆鐵壁似的推不動,他只得又重複一遍,“我說,要是我能生孩子就好了,那我就生——唔!”
“試試。”傅時琛甩下這兩個字,低頭堵住了南宵的嘴。
作者有話說:
那高低我們得生一個(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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