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落地琉璃鏡

崔莺眠一點也不期待,但她要裝出蒼蠅搓手的模樣,雙眸閃閃,伸長了脖子等待他的驚喜。

男人将那只木盒握住,另一手攬住她腰,送她至那面輝映着銀光的落地琉璃鏡前。這面琉璃鏡是武帝開西域商路之後玉真國送來的第一份也是天下獨一份的厚禮。這面鏡子打磨得非常平整,上下等寬,形如楹門,周圍用百子嬉戲圖的雲母嵌進,雕工亦是一絕。

此刻鏡中清晰無餘地照出一前一後的身影。男子身材高挑,蜂腰猿臂,女子身姿窈窕,玉肌香腮,一截纖纖楚楚仿佛不盈一握。

她像被賀蘭桀撓了癢,害羞得直躲閃,不敢直面見他。賀蘭桀不動聲色,手握住她肩膀,換來她輕輕的“咦”聲:“殿下不是說給莺眠看一樣東西麽,怎麽還不拿出來。”

賀蘭桀環住她細腰,在鏡中,雙臂交疊于她身前。聲如誘哄:“眠眠,脫去裳。”

崔莺眠哪知道他懷的什麽心思,驟聽這話,杏眸滾圓。從銀鏡裏看得分明,他在笑,胸膛直震,又道:“換上昨日送來你房裏的舞裙。”

崔莺眠還奇怪,昨日好端端的,裁了幾身新衣送來,其中就有一條格格不入的舞裙,她又不會跳舞,看了一眼便收走了,胡亂填了箱底。原來,是他在處心積慮,早有蓄謀。

她簡直欲哭無淚,不知該說什麽。

這算是自掘墳墓,給自己找罪受。怪不得別人。因此她還不好拒絕,只能回道:“殿下稍等,我去找來。”

那套舞裙被崔莺眠翻箱倒櫃地抽出來,原先沒仔細開,此刻抖落開,竟是一條西域的露腰舞裙。淡鵝黃的棉绫褲,外罩一層輕薄得堪比蟬翼的玫瑰色鲛紗,下擺色澤漸變,與燭光相挑逗,煥發出宛如寶石般飽滿而奪目的光澤。上面則是一件與鲛紗一色的地湧金蓮紋小抹胸。除此之外,臂環、腳環一應俱全,皆金光璀璨,巧奪天工。

這套衣裙,簡直就是滿足男人某種癖好而設,對大晔女子而言,實在太過驚世駭俗。也就只有關上門來夫妻弄些情趣的時候,才會有人願意穿罷。

看她咬着嘴唇,一副不願上前一試的模樣,賀蘭桀長眉微折:“穿上它。”

她只好不情不願地将舞裙抱了起來,擡腿走入了內室。

換好裙衫後,崔莺眠慢吞吞地蓮步從屏風後移出來,對視上賀蘭桀的目光,卻見他眼眸一亮,随即,他将她拉到了跟前來,正停在那面落地琉璃鏡前,令她正面直視鏡子。

“眠眠,看看,你有多美。”

崔莺眠不敢看,但被她掰着腦袋,不得不看向鏡面。

鏡中袅袅婷婷的身影,如西方壁畫之中的飛天,莊嚴而聖潔,金色的臂環在琉璃鏡中仿佛更添了一種奪魄的光芒,更襯托出她的烏發如墨,膚如凝脂。崔莺眠幾乎不想相信那女子是自己,可是那一颦一笑,與她驚人的同步,不是她又是誰。

連她也不知道自己還有這一面,讓他挖掘到了。

崔莺眠只覺肌膚突然冰冰涼涼的,低頭一看,原來是他不知何時抽出了一條明燦的金色腰鏈,鏈子上墜有沙鷗、飛雲、犀牛等紋飾,流蘇款款,色澤猶若流動。

将她本就纖細,如花般不堪一折的腰肢,這樣頑固而野蠻地鎖住,就像某種再不能為人踏足的禁地,從此只屬于一人。

賀蘭桀說要送的東西,原來就是這。

她可真是煞費苦心,為她打造了一副黃金枷鎖。

鏡中映出賀蘭桀的俊容,他面含驚豔之色,盯着她的瞬也不瞬。他将她扣住雙手,壓在琉璃鏡前,下巴抵住她的雪頸,聲音緩了下來,啞了下來:“眠眠,還說不願,你如此,真是動人。”

崔莺眠知道,他喜歡聽自己的聲音。每次,只要她稍微柔聲兒一哄,他便會很高興,甚至暈頭轉向,對她有求必應。

其實,她也喜歡聽賀蘭桀的聲音。

左右都是要來那事,與其痛苦地忍耐,不如自己學會開解一下。譬如,這個男子性格很讨厭,幹的事情也很讨厭,但他的臉長得很好看,聲音也很好聽,低沉,含而不露,富有磁性。這麽一想,崔莺眠非但不覺得難受,反而釋然了不少。

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取信于他,然後順利逃脫。對,就是這樣。

一個人總是要相信自己的,如果連自己都不相信,那才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無藥可救了。

但崔莺眠不覺得自己走到了死路。現在太子要為帝王侍疾,她有大把的空閑時間,能夠拿來部署,制定周密的計劃。譬如,她現在要拿主意,如何在逃跑之後,躲避賀蘭桀搜捕的暗衛和追兵。她雖困在方寸之間,但不難想象這個男人在玉京的勢力有多大,想要飛出他的五指山可不容易,最好是讓他不要派兵來抓自己,釜底抽薪,才有勝算。

“眠眠,你在想什麽?看着鏡子,莫移眼。”他從身後扶着她,語氣略有不滿。

崔莺眠警覺自己竟然走神,連忙扭頭敷衍他,身上的金鏈流蘇晃得急促無比,她哪能感覺不到他的情緒不對,低低地哼了哼,“沒有什麽,只是覺得不公平。”

“嗯?”那一聲尾音,拖得比尋常時更長,更性感,他問,“如何不公平?”

笑意若隐若現地折在眉梢眼角,崔莺眠迷迷糊糊的,如霧裏看花水中望月,顯得那樣不真切。

崔莺眠哼唧:“殿下如此欺負人,可願讓莺眠欺負一回……”

他稍稍緩了緩,輕輕一笑,低語:“自然是肯。莺眠想要怎麽欺負孤,都可。”

“這可是你說的。”她不服氣。

“是,孤一諾千金。”他笑着回。

崔莺眠索性就開始想要怎麽折磨這個男人,好一出胸中積壓已久的惡氣。

可是沒過一會,她就敗下陣來,兩淚汪汪了,他偏激出了骨子裏的惡劣:“眠眠,你說,要怎麽欺負孤來着?膽子越發大了,還敢麽?”

“殿下,莺眠不敢了……”

“喚我郎君。”

“……”崔莺眠自幼要強,自然是有骨氣的。偏咬着牙不肯喚。

又過了一會兒,終是功虧一篑地洩了氣。

“郎君……”

伴随着“嗯”一聲,他徹底地笑開了眉眼,仿佛終于求仁得仁,心滿意足。

不知何時起,一場來勢洶洶的急促的夏雨在楹窗外瓢潑般傾灑下來,庭中芭蕉,葉葉心心,半舒半卷,在雨中靜默地耷拉着。

雨澆花端,紅翻翠骈,滿地狼藉。

一人穿越雨簾而來,在回廊下收了十六角的青花傘,門叩響了三聲,咚咚咚,沉悶至極,很不客氣,大有一種便要撞門的架勢。

勤妃含着威煞的聲音響了起來:“崔氏,還不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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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太子還在裏面呢】

【一輛大卡車的車輪咣當砸臉上】

【】

【爪】

【玩的夠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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