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哄
勤妃的人将明釵帶回了朝華宮,多餘的話不說,便開始審問。
“你是何人所派?是趙王,還是王氏?進宮意欲何為?”
宸妃得寵,其母族雞犬升天,更不消說她那個戰功赫赫的兄長。王氏絕對有能力,收買崔府敗落後逃出去的這麽個奴婢。
但正如勤妃所料,這種人把底子都做得很幹淨,好言好語問不出什麽結果。明釵只說自己是崔莺眠自小長大的侍女,奉了太子的命令進宮陪伴娘子的。都懂得搬出賀蘭桀來壓她的威風了,但勤妃偏不是個與人為善的人,見好話換不來一句有用的信息,絕不會再多費唇舌,即刻召集左右,喝斥:“拉下去打,鉗了她十只指甲蓋,也務必給本宮問出來!”
福嬷嬷大聲道:“諾!”
便領左右四人,掠起一臉驚惶,渾身發抖的明釵,将她壓到後院,抄起一對哭喪棒就打。女人凄厲的嘶嚎聲簡直震天響,勤妃不好聽,吩咐人給明釵嘴堵上,不許發出聲音驚動了宮外的人。
半個時辰過去,福嬷嬷滿臉猶疑地倉惶走了過來,勤妃任由剪春塗抹着甲油,興致缺缺,似在犯困,聽到福嬷嬷的腳步聲,譏嘲一笑,道:“如何了?”
福嬷嬷佝偻腰背,有些遲疑:“嗯,娘娘,指甲挖走了五個,人也已經打得滿是血水了,都暈過去了,還要繼續打麽……”
“說了沒有?”勤妃吹幹甲油的間隙裏,瞥過眸問了一句。
“這……”福嬷嬷眉頭不展,為難地一字字道:“沒……這明釵咬死了是崔氏的婢女,被太子從宮外找到帶進來的,她什麽都不知道,發毒誓說不是趙王的人。娘娘……人都打蛻了一層皮了……這……”
勤妃意外:“你是本宮近身的老人了,難道現在就怕了?”
“不是,老奴不是怕真個打殺了這侍女,只是,”福嬷嬷走近兩步,在剪春身前,上面半邊的身子歪向勤妃,“娘娘,您今兒支開太子的時候,對她承諾過不傷害崔氏,如今崔氏是沒怎麽,她的這個奴婢到底是太子親自命人弄進宮的,也是代表着崔氏,真個打死了,恐那崔氏發作起來,令娘娘與太子離心了。”
勤妃冷笑:“方才你拉人下去打板子鉗指甲之時,怎不對本宮說?本宮是太子生母,還怕區區一個崔氏,動搖了本宮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不必顧忌,人醒了繼續打,打得她開口為止。”
福嬷嬷不敢不答應,只好連連應諾。
……
倚梧殿中,周嬷嬷等人全走後,目睹一切的她,心懷戚戚然,蹑手蹑腳地步入了內房。原本她是向勤妃告了密,但此刻看到趴在冰涼濕滑的地面上仿佛動一下的力氣都被抽幹的崔莺眠,心中不無憐憫。她走上前,悄悄地将攤在崔莺眠身上的寝衣上拉,攏住她的兩肩。
崔嬷嬷嘗試着喚她:“崔娘子。”
崔莺眠聽到了是周嬷嬷的聲音,先是不動,被她又喊了幾聲之後,大抵是煩了,穿上衣就坐了起來,背過身,将寬大的寝袍落在身上,慢吞吞爬起來,周嬷嬷要攙扶她,被她側身一步讓開,周嬷嬷撲了個空,眼睜睜看着崔莺眠拉上那身不合身的寝衣,徑直走向了床帏。
她往床帏中倒了下來,兩側收在漆金簾鈎裏的帳幔被素手扯落,紗幔輕飄飄地曳了下來,将內裏一切都籠罩住了。裏頭朦朦胧胧一片,看不太真切,依稀只見崔莺眠側身向裏睡着,蓋住了薄衾,猶如靜止的礁石。
被冷落一旁的周嬷嬷,頭回沒因為這個膽大狂傲的崔娘子而感到憤懑,而是很有一種憫然。勤妃固然不是什麽賢良的主兒,但一直以來也算為人正派,近幾年大抵是真的局勢緊張,與趙王母子劍拔弩張鬥得紅了眼,所以心性脾胃都有了幾分改變。要是以往,倒也不至于對個年輕的娘子如此……
她嘆了嘆,不再說什麽,悄沒聲地退去。
時辰随着倚梧殿外那方大理石砌的日晷石針緩緩地推移,道旁的西域柘榴色澤紅灼,在暮色黃昏裏尤為瑰麗熱烈,便像一簇簇燃燒的火把,火焰詭異地流淌下來,滴落在花草幽深的路徑之中。
倚梧殿早傳了晚膳,但瀉玉沁芳兩人将晚膳送進房裏有一會了,崔莺眠絲毫未動,她們倆謹遵周嬷嬷的話,又不敢打擾。到了收碗筷的時候,發現未曾動過,熱飯成了冷食,沁芳不禁心疼:“娘子,好歹吃一口吧,別餓壞了身子啊。”
崔莺眠不答,手捧着腹部,咬牙隐忍,生生捱着那一陣一陣的痛楚。
避子湯下去,她的肚子便開始疼,翻江倒海,哪裏還吃得下什麽東西。現在她知道了,那東西原是勤妃一早為她準備的。賀蘭桀或許也知道,他只是默許了,成了幫兇。她固然不願為賀蘭桀生下什麽子嗣,但明明有更好的避孕的法子,只是他們都不用,因為那不如避子湯好用。他們母子倆的天性,定是一脈相承的殘忍,斬草除根,趕盡殺絕,絕不留一絲後患,傷她的身子自是在所不惜。
見她還是不肯出來,沁芳不好再勸,将東西收走了,只道:“娘子等會起了,定是會餓,奴婢便等會兒給娘子送膳過來。”
崔莺眠仍是不回答,上齒咬着下唇,唇瓣直哆嗦。
不到她起來,天色擦黑,沁芳沒來,來的是賀蘭桀。
為聖人侍疾回來了,第一時間先到她的倚梧殿來看看,聽說勤妃發了脾氣,他來不及詢問,便說要親自過來看看,不問便自己推開了門,如風一陣刮了過來,張口便呼:“眠眠!”
崔莺眠感到驚吓,這母子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又來了。她實在疼得沒心情敷衍他,便不動彈。
賀蘭桀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撩開簾帷,望向她烏發堆雲的背影,心疼無比:“眠眠,讓我看看。”
他試着伸手去扳動崔莺眠的身子,得到的卻是蠻橫的抵抗,他不能再用勁,只好從她身後湊了上前,試手自身後探她的額溫,覺她肌膚一片冰涼,大是心疼和詫異,“母妃欺負了你?她明明……”
明明答應了自己,自己離去之後,便不對眠眠作甚。
崔莺眠還是不動,他在身後一連串地追問之際,崔莺眠不知怎的,熱霧沖出了眼眶,搭過臉頰的被子裏洩露出了隐忍的泣聲。一開始還在忍,但一滴淚沖破眼眶之後,就再也忍不住了,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這哭聲令賀蘭桀渾身猶如針刺,他的瞳孔緊縮,聞她哭泣的聲音,恨不能提劍而去,咬牙道:“你說,她們怎麽對你?孤去替你讨還公道!”
誰知他不說還好,一說,崔莺眠便轉過身,這次卻不是投懷送抱,而是伸臂将他往外沿狠狠地推去,眨着淚眼固執地道:“你走,你走!”
賀蘭桀亦感到極是委屈:“眠眠?”
崔莺眠咬牙道:“我不要人覺得是我挑撥你們母子的關系,你走,再也不要來我這處了……”
這倒是句實誠話,她在賀蘭桀跟前說話半真半假的,這句卻絕無摻假,她恨不得此生他再不要來了。
但賀蘭桀還以為崔莺眠是因為在勤妃處受了委屈故而遷怒在自己身上,為自己叫屈,他哪裏肯如她的意就這麽被她推下去。只要他不肯,崔莺眠那點兒灑水的力道便如泥牛入海,撞上了一堵不可撼動的山壁,她試了幾下,徒勞無功,眼眶憋得更紅了。
她哭得更加厲害,賀蘭桀急忙抱住她身子,蹙眉道:“委屈?告訴孤。”
崔莺眠不肯說,腹痛如絞,哪裏肯應付他,對他拳打腳踢的,賀蘭桀通通受了,見她就是不肯說,心中暗暗想道:眠眠是為了我們母子間的關系才選擇忍氣吞聲,實則母妃這幾年霸權太甚,對她做了什麽事,她也不敢說。
這麽想着,他即刻掀開了被子,要解去她裳。
崔莺眠才被生灌了一整碗的避子湯,藥性還沒過去,他竟又來脫她的衣裳,崔莺眠整個人都木住了,絕望了,閉上了眼睛,想自己也不過就是這麽下賤而已……
可是,她憑什麽又該這麽下賤!
她掙紮起來,繼續拳打腳踢。
賀蘭桀被她一記窩心腳踹了不該踹的地兒,疼得“嘶”一聲,一腿過去,将她整個人嚴絲合縫地控制住了,崔莺眠自知碰了那兒,也大氣不敢喘一聲,吓得心髒都停了。
賀蘭桀将她撲在枕頭上,上上下下地看她的身,最後,握住她的下巴,皺眉道:“還好,沒受什麽傷。”
什麽?她一愣。
賀蘭桀從她身上下去,将被她打亂的發一把揮到身後,扭頭沉聲喝道:“進來!”
正要來送膳的沁芳面如土色,急忙滾進來聽候發落。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偏偏教她撞在了槍尖上……
“說!勤妃來後,對崔娘子做了什麽?”賀蘭桀掀簾而出,大步來到沁芳跟前,寒着臉色逼問道。
作者有話說: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