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你回來了……
崔莳彎腰, 略有幾分懵懂和詫異地拾起了地上滾落的乾坤珠,然而就在她碰到珠子的時候,那兩顆乾坤珠霍然迸裂,崔莳呆了呆, 本想給賀蘭桀撿回珠子的, 現在卻捧着兩顆碎珠子, 尴尬地左右瞄瞄,不敢看賀蘭桀的臉色。
全場死寂。
尤其她也不知道, 那些人為何見了她,便跟見了鬼一樣吓得目瞪口呆。
于是她手裏捧着兩顆珠子, 更加難為情了。
就在她惶惶不知該如何是好時, 面前忽然起了一道狂風,吹開了她額前的碎發,崔莳呆呆地, 只覺身體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擁住了,跟她比起來堪稱龐然大物的身體一下沖到近前,撞得她頭腦發昏, 崔莳悶哼一聲,那人将頭埋了下來, 就停在她的耳頰後兜帽旁,熱霧一股股地直沖皮膚,很快那個地方就泛起了一層層的雞皮疙瘩。
完全不知道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待選的秀女也個個睜大了眼睛。
“眠……眠。”男人埋首在她頸側, 聲音低啞得像是帶了哭腔, “你回了麽, 是你回來了麽。”
除卻見過那幅椒房殿畫像的知情老人, 其餘人臉色各異, 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崔莳一動不動,任由賀蘭桀抱着,臂膀收緊得幾乎是要将她勒進骨頭裏去,她都疼得兩眼淚汪汪了。
李全一個伺候過兩任君王的老內監,也都不好意思了,緩過勁兒來後,輕搖拂塵,在聖人身後笑問道:“聖人,這崔娘子,是留還是不留?”
賀蘭桀的肩膀微微顫動,崔莳終于被放開了,她得以近距離地看到他的臉。
面頰是蒼白而消瘦的,那雙偏長的鳳眸隐隐地閃動着一絲溫潤的水光,看得她都驚呆了。賀蘭桀望着她,良久,将眼睛飛快地眨了眨,呼吸還沒有平複地說道:“再說一遍,你是誰。”
崔莳老老實實地答:“民女崔莳。”
賀蘭桀眉頭微皺:“從哪兒來?”
崔莳再回:“民女,是從東海國來的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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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蘭桀沉默了片刻。
李全也陷入了沉寂當中,暗中想到東海國的那位海昏侯,于是再也不敢多嘴。
這崔娘子到底是留還是不留?
女官也在等候聖人示下。
不止他們,殿外還在等候的秀女也在等。
今日選了半天了,也不見聖人留下一個,就只要這個崔莳到了禦前,得到了不同的對待,想來聖人應當是喜歡她的?
賀蘭桀完全不管身前身後的人将心裏的算盤都打翻了,只顧凝視着面前的女子,再問:“是真心入宮,來朕身邊的嗎?”
崔莳又是一愣,臉頰酡紅,眼中浮出茫然的神采,半晌,臉熱地點頭。
賀蘭桀大笑,提起一口氣,聲音傳得禦園內外皆是回響:“崔氏外秀中慧,柔嘉穎悟,當然要留!”
“眠眠,今晚我們就在承清宮,我攢了好多話對你說。”
他的眼眶紅紅的,顯得異常興奮,話音未落,便在衆目睽睽之下将她橫着抱了起來,有的秀女驚吓地發出“呀”的聲音,賀蘭桀舉步便帶着崔莺眠離去,臨去前吩咐女官:“讓她們都散了,朕已經選到了。”
說罷便一陣風似的下了臺階,出禦園尋龍辇而去,李全老胳膊老腿的連忙跟上去,差點跑斷了腰。
可是好不容易跟上了,已經到了禦辇之前,眼看着聖人抱着美人就往禦辇上送,李全大驚失色,這可不合規矩呀!
他連忙追上去,勸阻道:“聖人!承清宮侍寝,是六妃之上才有待遇啊。”
賀蘭桀臂彎中的美人還沒放下,已大感掃興,扭頭瞪了過來,李全伺候聖人三年,幾時見過聖人這麽瞪人?他被吓得晃了個神,連忙又道:“崔娘子剛剛入宮,她是民間出身,莫非如此就直登妃位?這……這實在,于禮不合……”
他越說,賀蘭桀便越瞪他,到最後,李全被吓得吞吞吐吐說不下去了。
等他說完,賀蘭桀嘲道:“什麽六妃,朕懷中之人是皇後你看不出?瞎了你的老眼。”
李全一滞。雖說這崔娘子與已故的先皇後是生得容貌相像,可仔細想這容貌相似的天下不知有多少,聖人是相思成疾,錯将崔娘子看作了皇後,這可如何是好?現在聖人正在興頭上,由得着自己來提醒他麽?
這是個鏡花水月的美夢,聖人想醉在裏頭,他一個宦官,還是莫來攪局為好。
宮裏的老人了,這點兒警覺和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李全連忙給嘴上了封條,咬緊牙關不再多話。
賀蘭桀将崔莳彎腰放在禦辇上,崔莳像是燙着了,一雙小腳不安地擰動,迷惑地望向賀蘭桀。
賀蘭桀将她放下,驀地彎腰激烈地咳嗽了起來,連忙扭頭向別處。
崔莳見他咳得厲害,蒼白的臉色瞬間憋得漲紅,眉尖輕蹙,從懷中摸出一只絹帕,朝賀蘭桀遞了過去,小聲地道:“聖人。”
賀蘭桀頓了頓,伸手接過她的帕子,看着她的眼睛裏都是笑意,只是咳得厲害,一晃便将瞳孔中未能銷聲匿跡的淚痕給嗆了出來,他難堪地再次轉過臉,将喉嚨裏的癢忍了回去,啞着嗓道:“你先回承清宮,我一會便去找你。”
崔莳乖乖地點頭,輕輕“嗯”一聲,又覺得規矩不甚好,啓唇說道:“我等着你。”
她彎了眉眼,從那精致細膩的眉眼中,流露出別樣的風情來。
賀蘭桀微微呆怔,雖然只是暫別一刻,卻覺得無論如何也看不夠她一般,好不容易才見到的人!
他突然不想走,再一次将她摟進了懷裏,抱住她,親吻她的臉,滾燙而雄渾的氣息一縷一縷地直往鼻腔裏鑽,崔莳的臉蛋很快更紅了,不着痕跡地抗拒着。
賀蘭桀如夢初醒,略松開她,歉然道:“對不住,我忘了我……咳咳,我先送你回承清宮。”
承清宮在太極殿右後方,步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而已,眼下也是順路。他朝前命令道:“起辇。”
禦辇擡着聖人和新晉的崔美人一路往承清宮而去,李全連忙彎腰拾起拂塵跟上。
一路上崔莳都感到極其不自在,因為不用看也知道,身旁那兩道熾熱的目光猶如生了膠般瞬也不瞬地黏在自己身上,燙得她渾身發麻,對方偏又是聖人,崔莳不敢與他對視,小手緊張地在底下絞着。
絞了沒兩下,忽然被一只溫熱的大掌握住了。
崔莳更加緊張。
他的手握住她的,緊了緊,随即又捏了一下。
她的臉頰開始發脹,彤紅的,像個熟透的果子,恨不得教人咬下一口來。
賀蘭桀沒有咬,他只是望着她不停地笑。
禦辇停在了承清宮,賀蘭桀抱她下來,崔莳渾身不自在,頭皮緊繃,不敢看他,賀蘭桀摟住她腰,低低地道:“一會就來,莫怕。”
“嗯。”她不安地眼睑直顫,輕輕回應。
将崔莳暫時留在承清宮,賀蘭桀轉身立刻回返太極殿,李全也三步并作兩步地飛也似的跟在他身後。
一入太極殿,賀蘭桀便大聲道:“太醫留的藥呢?”
李全連忙道:“在爐子上,老奴給聖人煨着的!”
先前南宮太醫看了聖人的身體,說他着了風寒,本無大礙,幾貼藥下去就好了,偏偏聖人固執得像頭蠻牛,硬是不肯喝藥,也不知為什麽同身體過不去。李全不敢觸他逆鱗,往日也不好多勸,只将藥日日煎着,方便哪天聖人回心轉意要喝可以随時取用。
今日是終于要喝藥了,李全手腳并用地去替他将藥端過來,用碧玉小碗倒了一碗,湯藥熬得濃,散發着陣陣苦味。
賀蘭桀端起來便往嘴裏送,燙得龇牙咧嘴的,李全連聲道:“聖人,慢點兒,慢點兒,不着急……”
賀蘭桀緩了緩,有些尴尬地低頭吹起了藥湯來,這才将一小碗的湯藥喝完了,喝完了,又道:“再取一碗來。”
李全更是吃驚:“聖人,這藥可不能多吃,還是要遵照太醫囑咐,一日三碗,得分三次服用。別說這用量了,就算是天時地利也有講究的,不然病可就難好。咱不着急,多喝幾次,準能好得利索。”
賀蘭桀聽他在這兒吹牛,頭一遭竟然不覺得煩,揮手道:“不喝就罷,朕去看皇後。”
話音剛落,賀蘭桀耳中便聽到了太後不悅的聲音:“聖人要立崔莳為皇後?”
人未到聲先到,緊接着一行宮燈先遞了進來,有人打起金翟扇,其後跟着的便是太後。
賀蘭桀臉上的笑容折進了眉峰中,“母後。”
太後停在他面前,舒了口氣:“哀家命人去查了崔莳的身份,她出身自東海國,難保沒受海昏侯母子指使,這樣的女子你留在身旁也就罷了,好生馴化她,哀家相信她終究不會蠢到與聖人為敵。但是皇後萬萬不可。”
賀蘭桀搖頭:“難道母後看不出麽,她是眠眠。”
太後詫異,覺得兒子真是昏了頭了!人死不能複生,就算長得再像,又怎可能是崔莺眠?再說她打量過崔莳,她額間有天生的桃花紋胎記,記憶中的崔莺眠是絕沒有的。自己都能看出她們之間的差異,而聖人卻看不出?
“你……當真要把她當作皇後?”
難道讓崔莳做一個替身,她也心甘情願麽。
賀蘭桀再搖頭,眸中漫延過笑:“她就是眠眠。朕不可能認錯。母後,這世上不可能再有一個人,比朕更了解她。”
既然他這麽說,太後也不知說什麽了。
雖說這事荒唐,但還能比他前兩天告知自己的決定更荒唐?不管崔莳是不是崔莺眠,只要聖人沒有殉情的念頭了,就是好的,暫且先荒唐着吧。她也是沒有辦法了,倘或還有別的出路,太後何至于出此下策。
“母後回吧,朕去承清宮了。”
作者有話說:
眠眠先暫時用崔莳的名字。
最新評論:
【那胎記咋整的?真是很多疑惑啊】
【眠眠是失憶了嗎】
【搶着喝藥說明狗子想好好活着了……】
【加油大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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