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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

一晃眼, 年關将至,臘月二十八這日,太後在鳳儀宮設宴,請皇帝和崔美人相赴。

一大早崔莳就睜開了眼睛, 望着帳頂不說話。

她發現她有個很不好的習慣。

前幾天都是賀蘭桀起得早, 她醒來時他人已經不在了, 所以她沒察覺。但是今天不同。

昨晚上她做了一個夢,一定是兔子事件過于驚世駭俗, 昨晚上她夢見賀蘭桀揭開她的羅裳,将她壓在這方床榻上熱吻, 吻完還不夠, 還要繼續深入,直至将她完全占有。

幸而夢中的她來了癸水,他沒能得逞, 然後,也不知怎的,她居然不知羞恥地提出用手幫他解決。

……再然後, 夢境就延續到了現實。

趁着他沒醒她急忙撤回,想來他應該是沒有察覺, 但現在崔莳特別想找一塊豆腐撞死!

本來一大早的便夠堵心了,一想到還要應付他的母親,她更加不爽快,滿面憂愁地望向帳頂, 一會兒出神, 一會兒長籲短嘆的。

天慢慢亮了起來, 身旁的男人也醒了, 迷迷瞪瞪地看向她, 很自然地便将她摟到了懷裏,熱氣騰騰的呼吸,噴薄灑在她的面頰上,帶着一股清甜的白檀香氣。

崔莳不得不提醒他:“不許越過這條線。”

誰知賀蘭桀竟笑了起來,薄唇堵在她的耳朵旁,細語溫言:“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阿莳對我做更過分的事都可以,我只抱你便是不行?”

崔莳的耳朵被他鬧得又紅又熱,心頭卻是一聲高過一聲的炸雷!

他、他知道了!

她恨不得當場挖出一條地洞來鑽進去,恨自己竟沒有耗子打洞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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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莳知道昨晚我怎麽捱過來的麽,阿莳向來舍得推開我,我卻不舍得讓阿莳不得逞。”

他的聲音輕輕的,崔莳的心跳卻要破壁而出。

她哆嗦着道:“我、我不知道,我夢游……”

好在賀蘭桀不說什麽“你點的火你來撲滅”,他親了親她的臉,便道:“我先去處理一下。”

崔莳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悲哀地想道,是了,她都幹了這麽過分的事了,好像以後他再對她索要一些親親抱抱什麽的,再拒絕就是矯情了。這一定就是溫水煮青蛙,等到時機成熟,她會被狗昏君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下的。

賀蘭桀在屏風後将自己整理好,片刻後,出來相迎。

崔莳已經起身更衣,換上了一襲掐金挖雲的閃緞小襖裙,外罩青金閃綠的盤金繡百蝶穿花紋小鬥篷,正當窗理雲鬓,将鬓發一绺绺地盤上顱頂。

賀蘭桀從她身後走近,像是看呆了一樣,一動不動地停在她的身後,雙眸不曾挪開一下。

崔莳不慣梳妝的時候有人盯着,愈發手麻,動不起來了,眼看将要盤好的發髻就要散落下去前功盡棄,賀蘭桀驀地上前,将她的手腕托住,穩固住發包,崔莳微微愣住,接着他熟練地取下了她擱在鏡臺前的玉栉,替她固定在了發上。簡單的發髻,利落大方,如此便已經很好了。

但崔莳覺得不夠大方,還在尋思着是否需要再添點兒東西,賀蘭桀當機立斷地拿了一朵白瓣鵝黃花蕊的山茶絹花替她別在左側腦後雲鬓間,右邊取一支金環珊瑚紅珠的長步搖替她簪上。

崔莳對着鏡子左看右看,眼睛都不舍得挪開。

看來他果然是個昏君,連給女人梳頭這樣的事他都幹得熟門熟路的。真沒冤枉他。

把自己處理好了,崔莳還扶着步搖和絹花,仔細對照菱花鏡端凝,口中卻道:“你快去更衣吧。”

賀蘭桀卻不動,崔莳等半晌不見他有所動作,回眸道:“你怎了?”

賀蘭桀微微皺眉:“阿莳,我幫你梳頭,可否換來你為我更衣?”

崔莳就更不明白了:“你不是有宮人麽。”

賀蘭桀道:“我不慣別人碰我。”

“……”

裝得真純情。

他直挺挺站在她跟前一臉不願意動的懶散,瞧着便欠揍,崔莳只好起身,将他的外袍拿來給他穿上。賀蘭桀衣來伸手,等她拉開袖子他才舉臂穿進去,兩只手都套入了袖子,崔莳從他腋下穿過轉到他的面前來,扯住他繡袍的兩端衣襟狠狠地上手往中間拽,想勒他喘不過氣來,可惜就是先天不足,後天也沒勤能補拙,她的蚊子腿力量到底沒讓賀蘭桀有任何反應。

在身後,将賀蘭桀的玉帶扣上,看着他的背影,崔莳驀地取下發間的步搖向他背心狠狠刺去。

當然沒有成功。

賀蘭桀輕而易舉地抓住了她趁機刺殺的小手,轉過身來。

崔莳心如擂鼓,背心都開始冒汗了,只見他臉上微微帶笑,給她将步搖插回發間。

“下次別用步搖,有聲音。”

崔莳很難不懷疑他剛才是故意挑了這支。

賀蘭桀拉住她的手十指緊扣,“好了,今日的刺殺機會已經用完了,等會兒不要胡鬧。”

他拉着她往外走,崔莳跟在他腳後,步子邁得又輕又快,和她沉重的心情卻是截然相反,沒等到鳳儀宮,崔莳就怵了:“賀蘭桀。”

賀蘭桀慢了一些,回頭看向她,崔莳緊張不安地往回掙了掙:“要不我不去了。”

“母後上次不是賞你不少好東西了麽,不怕,”好像這句話也沒什麽說服力,他又道,“我全程都在。”

有了這句話她的臉色稍霁,心不在焉地點了下腦袋。

太後設宴在偏殿,因只有三個人吃一頓家常的團圓飯,菜肴雖然豐盛,但每一樣分量都不多。

她熱情地招待崔莳入席,并向她介紹:“哀家不知道你的喜好,想來你出自渝州,母親是雲夢人士,應該嗜辣才對,所以讓廚房特地給你做了剁椒魚頭、香煎豆腐還有蓮藕湯,對了,這酸辣拌是用渝州的冬筍、木耳和茶芽山菇一起拌的,味道新鮮,宮裏少有,哀家特地讓禦廚放了熏肉,嘗起來更香。可惜哀家牙口不好了,你們吃吧。”

崔莳看了眼賀蘭桀,對方的目光也在凝視自己,她不好意思,只能先動筷。

她在一旁埋着臉小心翼翼地吃着,賀蘭桀給她倒了一盞熱茶,茶燙口,得放涼一些才能吃。

太後道:“哀家這麽早把你們叫過來過這個團圓年,是因年三十那日,皇帝說要你出宮看燈火,到時候宮裏就只有哀家了。”

看燈火?

怎麽她不知道?

崔莳放下筷子細嚼慢咽,眼風瞥向在旁給她奉茶的賀蘭桀。

賀蘭桀微笑:“玉京的年節花燈很是好看,還有焰火,戶部每年會安排在魚龍街的街尾引燃,焰火一燃,整座玉京城亮若白晝,比宮裏熱鬧。”

他這麽一說,崔莳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我要看!”

但想到太後在場,崔莳連忙收斂。

太後只是和善地替她舀蓮藕湯,道:“不礙事的,你想說什麽說什麽,嘗嘗這湯,用小火煨了兩個時辰了,想來裏頭的蹄筋和龍骨都炖得入了味。”

崔莳接了過來,“謝太後。”

太後笑道:“什麽太後,還不改口!”

崔莳又看了一眼賀蘭桀,剛才入宮之際,他信誓旦旦的樣子好像對一切太後的刁難都會幫自己解圍的,這會兒他眼觀鼻鼻觀心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去了,崔莳暗恨,想等離席了再同他算賬,一咬牙,同太後擠出一臉真誠來:“母後。”

太後很是滿意,從懷中掏出一個紅封來,“大吉大利。”

便往崔莳手裏塞。

居然是壓歲錢。崔莳還從沒收過壓歲錢呢,她連忙雙手接來,又道:“謝母後。”

這回多多少少帶點兒真誠了。

太後嘆了口氣道:“哀家人老了,記性不若從前,很多事都不願再提了,阿莳,要是哀家從前有做得令你不順心的地方,你多多包涵。對了,前日你來時,我同你提過的那事,你可得記在心裏頭。”

崔莳一臉心虛,顧左右而言他:“您言重了。”

太後仿佛這才放心,起身親自給她布菜,“多吃一點兒,你瞧着可比原來瘦多了。”

是麽。崔莳摸摸自己的臉,心想她入宮這才幾日,這就已經瘦了?但是看太後的神情,又仿佛不像是客套,她是深以為然的模樣。崔莳更迷惑,又轉眼看賀蘭桀,對方似乎還在魂游太虛。

算了,賀蘭桀還是不能指望。

太後突然對自己态度大改,一定是他在背後推波助瀾,和太後說了什麽。

人都說了,沒有不和的婆媳,只有沒用的男人。

這段話崔莳謹記,并奉為金科玉律。

所以以後太後打我,我打賀蘭桀,肯定是沒錯的。

家宴結束,出鳳儀宮,崔莳埋着頭只顧往前走,走到人煙阒靜的地方,她停了下來,開始拆太後給的紅包。

一拆開,崔莳定睛一看,霎時屏住了呼吸。

一、二、三、四、五……

五千兩!

整整五千兩,這足夠民間幾百戶人家一年的花銷了。

崔莳從沒往懷裏揣過這麽多錢,就像走路都有天上掉金馃子,感覺通體舒暢身輕如燕了。

“母後上次跟你說了什麽事?”

身後傳來賀蘭桀近在咫尺的聲音。

崔莳連忙将錢揣回鬥篷背面的衣兜裏,咳嗽一聲,鎮定地說道:“沒什麽。”

賀蘭桀将信将疑,思忖半晌,道:“我知道了。”

崔莳臉色微熱:“你怎麽可能知道。”

賀蘭桀道:“關于子嗣,母後讓你給我生孩子是不是。”

“……”

您就是我肚裏的蛔蟲麽。

賀蘭桀看她的反應就知道猜對了,微微颔首,握住了她的手,帶她往承清宮回:“以後母後的話,你只撿喜歡的聽,不喜歡的,不用聽。”

崔莳心道,倘若太後每次都這麽大手筆來砸她,那想說什麽就說吧,反正說幾句又無關痛癢。母為子求子再正常不過了,只是她肚裏不可能鑽出來賀蘭桀的小孩。

作者有話說:

太後打我,我打賀蘭桀。

賀狗:家庭帝位變成了家庭弟位。

未來的小包砸:還有我呢。

賀狗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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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眠,打臉雖遲但到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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