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五隊

四隊污染了将近一半,但因為地理位置的因素,可以說非常不嚴重,王小峰費盡口舌解釋說明,已經幾乎要累癱。

聶小滿看到四隊也行動起來,繼續說:“王小峰同志,我們去五隊看看吧。”

王小峰:我,我幹脆死了算了。累字怎麽寫,我還不會,可是累是什麽感覺,我很明白。

四隊的隊長聽到聶小滿的話:“聶同志,你作為一個新同志,有這種知識和責任感,真是一件好事,不過五隊就不需要去了吧。”

聶小滿不解:“為什麽?”就算四隊的蟲害已經很微弱了,但無論如何都應該去确認一下啊!

“是這樣的,聶小滿同志,你們行車行了一整天,舟車勞頓,天都快亮了,我覺得應該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王小峰聽了,如蒙大赦,“隊長還是英明啊!聶小滿曼同志,不是我說一個女同志實在不适合像我們男人一樣熬夜。現在趕緊回去休息吧。”

聶小滿看了看四隊隊長。

“隊長,我之所以從一隊跑到四隊就是因為放心不下蟲害的事情,雖然您這裏,蟲害已經非常輕了,但隊裏的同伴們,聽到了我們說的嚴重性,還有防治方法,還是馬上就采取了行動,沒有人叫苦叫累,也沒有人抱怨熬夜。我聶小滿又憑什麽叫苦叫累呢?”

四隊隊長不說話了,他其實也不過是個年輕的男孩子,看臉恐怕連20歲都沒有。他是真覺得聶小滿辛苦,又覺得既然四隊蟲害都減輕了,那麽隔着一條河的五隊,應該是徹底沒有蟲害的了吧?但當聶小滿一席話說完,他又覺得心中有了一絲絲的愧疚。還是聶同志想的周全啊,哪怕是隔着一條河,不看一眼确認一下就放心不下,相比自己,還真是沒這麽高尚的思想。

格局小了。

王小峰不知道這裏面的頭頭腦腦,只覺得四隊隊長說的非常有理,最重要的是他也困了,過了十二點以後,整個人就像洩氣的皮球一樣,再加上一天的嘔吐,只能在田地裏面随手捧一口水喝,他真覺得自己要支撐不下去了。現在加班又不給補貼,就算聶小滿口口聲聲說事不宜遲,事不宜遲,但都12點了呀。按照新歷,過了十二點就已經是第二天了,那麽第二天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什麽區別呢?

“王小峰同志,你也累了吧?”聶小滿終于肯關心關心自己了,王小峰激動的差點就要留下淚。

聶小滿還真是個好同志,看出自己是真的熬不住了,知道體諒別人了!

要不是自己是個大男人,不能在女生面前示弱,他早就原地躺倒兩眼一閉就當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了。

“王小峰同志,我覺得現在回去不劃算。你通情達理,溫柔能體諒人,說話讓人聽了心裏暖暖的又能明白他們接下來要面對的艱巨任務,不像我冷冷冰冰的,所以你是我的好幫手。二隊隊長慧眼識珠,第一天見你就認識到這一點,才把解說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了你。但現在如果我們回去,你回二隊大概要走四五公裏,我回一隊也可能六七八公裏,等我們回去,睡不足兩個小時天一亮又要在原路返回啦。我現在已經累了,體力有點跟不上,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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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的時候沒人管是白天還是黑夜,聶小滿的身體應付這種基本熬夜狀态,還是随心所欲的。而且自從穿越以來,她逐漸和這具身體相互适應了,體能也越來越匹配,現在的身體,跟她本人的狀态,已經高度一致。

王小峰的臉随着聶小滿的話,從一開始“要回去休息了”的興奮表情漸漸轉化為“聶小滿說的好像也有幾分道理,但是心裏無法接受”短暫的疑惑以後又聽到聶小滿說“不如就今天幹完吧。”他臉上呈現出了社畜的複雜表現,臉色是越來越難看了。

天幹物燥,晚上又漆黑,誰也沒有觀察到他豐富的表情變化。

聶小滿都這麽說了,他不去就不是男人:“好,聶同志,哪裏需要我,我就去哪裏,你需要我,我就跟你一起上。”

四隊隊長看到他們兩個,互相下定決心,也不好再說什麽。“我跟你們一起去吧,五隊的情況,可不像你們想象的那麽簡單。”

聶小滿特別興奮,她從孤軍奮戰到兩人同行,現在又變成了三個人的小隊伍,這說明這個世界上熱血的年輕人,願意跟她并肩作戰的人存在。

“謝謝您,隊長。走,咱們一起出發吧。”

“好的。”

這次走了不遠,人們用腳走出來的路就沒了。不能再向前了,因為在他們面前橫亘着一條說寬不寬,說窄也不窄的河流。

聶小滿估摸,要是游泳的話,她應該也能輕松的游過去,但問題是想要進入這河流就要先跳下一個約摸十米的懸崖,等游過去以後又要進行約摸十米高的攀岩,才能進入五隊的門口。

披着星星,頂着月亮,再加上河水的反光面,聶小滿大致能看清,河對面立着一個石碑,刻了“紅花農場,第五隊”幾個字。

幾個字刻歪了,但楷書的字體,卻明明白白實實在在。還挺有趣的,聶小滿想。

“聶同志,你第一次來可能不知道,咱們五隊就在這矮懸崖的另一邊兒,只能通過這條繩索爬過去。現在大家應該都在裏面睡了,要想叫他們幫忙的話,只能……”

四隊隊長一個“喊”字還沒出來,聶小滿就已經大聲的喊了起來。

“五隊的人出來了,出大事兒啦。”

四隊隊長愣了,真還沒見過這麽奔放的女孩。

四隊隊長大名叫做梅少龍,出生在一個普通的農業家庭,平時就是面朝黃土背朝天,來紅花農場是生産隊指派的名額。因為自己出生農業家庭,跟其他不學無術或者小偷小摸或者被懲罰發配的人不一樣,相比而言,種地他算是比較專業的,因此,來了以後就做了隊長。

聶小滿喊完等了幾分鐘見沒動靜,又高聲喊起來:“五隊的人出來了。”

好像是過了困的阈值,王小峰就精神起來了。就好像社畜在加班輸出接近猝死的邊緣,一旦硬扛下來,沒死,就比白天醒着的時候還要清醒。

“王小峰你嗓門大嗎?幫我喊喊。”

王小峰中氣很足。“五隊的人出來啦。有蟲害。”

這下沒過多久,矮懸崖的另一邊就站了四五個男人。

梅少龍說,“五隊的人全齊了。”

“大半夜不睡覺叫魂啊!”

又是一個年輕男人。

聶小滿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麽把她安排在一隊了,因為除了一隊,在其他地方她就沒見過女孩子。

五隊地勢這麽險峻,僅有一根繩索能過去,全是男人,也意料之中。但她沒想到這裏面那個帶頭的那位畫風有那麽一點不一樣,他的膚色比別人白。其他人都穿着背心,汗衫,甚至光着膀子的情況下,他居然穿着一件白襯衣。

在這個有月亮的夜晚,他和偏僻的大山,偏遠的五隊格格不入。

不過很快,聶小滿就打消了他的有色眼鏡,因為他說的話,實在是太接地氣了。

“新媳婦半夜也沒叫這麽大聲的。咋啦?寂寞了?”

聶小滿噎住,新來的王小峰也一臉的茫然。他知道莊稼地裏的人粗俗,但也沒見過這麽直接的,何況這才是第一次見面,而且,什麽新媳婦,他是男人!

梅少龍倒是習以為常,他知道五隊隊長就是這麽個風格,“常引,這是新來的同志,聶小滿和王小峰。我們發現了蟲害,想來鑒定五隊有沒有被傳染,一隊到四隊都有。”

常引耷拉個腦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河對面的聶小滿。

“蟲害?這大半夜的敲爺的門,別說是蟲子了,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不讓爺睡覺。不過,俏媳婦爺可以考慮考慮。一起睡。”

他話音剛落,五隊其他幾個人,起哄起來。

“老大。剛才我還困着呢,您這麽一說哥幾個就精神了。”

看上去就是地痞流氓小混混,抱團蹲馬路牙子的樣。

聶小滿見多了,知道這種人就是嘴賤,掀不起什麽風浪。如果是葉景初那種,看上去就有點功夫的,聶小滿還要想想如何出招,這個常引身體一看就沒練過,雖然壯碩,但都是種地練出來的,打架肯定不行。

“你們準備一下,我們現在就過去。”聶小滿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她已經觀察到,即使她爬過了這段繩索,但對面如果沒有人站在懸崖邊上接應拉自己一把的話,她也很難上去。

看着五隊的人遠遠站着打哈哈,人卻不動,聶小滿心裏非常着急。

“準備什麽?咱幾個大老爺們兒可不用梳洗打扮。但是你小媳婦兒,你要是洗了,咱白聞個香,你要是沒洗,咱也不嫌棄。”

四隊隊長梅少龍實在聽不下去了,“常隊長。您就讓我們過去吧。這麽多人呢,也不好開玩笑的呀。”

雖然隔着十幾米但常引的眼神卻非常清晰。

“人多就不能玩了嗎?還可以一起呀。”

王小峰:“……”好像不是我應該聽的話。

梅少龍:“……”尴尬。

聶小滿一心只想快點過去,又向前走了兩步,拉住山崖間的繩索,準備出發。

“別廢話了,趕緊過來搭手。等我過去以後,有膽就來試試欺負我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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