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找茬

“天, 你們評評理！身為一個生産大隊代班大隊長，就這麽丢下別人托付的孩子，合理嗎？這不合理！簡直是太随心所欲了！”

十幾個孩子正在吵架，兩三個在瘋狂哭, 呂家媳婦沒有任何帶孩子的經驗, 無所适從, 她只好大喊大叫, 引發人們的注意。

這确實有一定的效果。

很多來來往往的村民聽到呂媳婦大喊大叫的聲音，都不禁朝辦公室這邊過來瞅兩眼。

有些人比較熱情, 幫呂媳哄一哄，呂媳就連哭帶嚷的說：“聶小滿抛下家孩子不管了，這明明劉家嫂給聶小滿的工作, 聶小滿這個不負責任的人，我哪懂照顧孩子呀，她怎麽就跑了呀？”

她簡直怨聲載道，恨不得把所有的氣都撒在聶小滿身上，順便想想昨天晚上受到的委屈更是淚如雨下，聲情并茂的貶損聶小滿。

呂家媳婦兒看自己觀衆越來越多，便忍不住加倍的演了起來, 幾個小孩兒聽一會兒就沒興趣，又開始玩各自的東西了，只剩呂家媳婦兒, 還在回憶過去, 痛哭流涕。

“聶小滿啊聶小滿, 你真的太不負責任了，你學習好，光學習好有啥用啊, 一點人情味都不懂。學習好有啥用啊，一點責任心都沒有，人家孩子放到這兒就不管了，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劉家嫂子回來看見了，你怎麽跟人家交代啊。”

有幾個生過孩子的婦人，呂媳的話，共情了。

“唉，聶小滿還真抛下這些孩子不管了，也真是可憐，要不咱幫她看看吧。”

“是有啥重要的事吧，要不然也不至于啊！”

“嗨，她一個來替班的隊長，替班她能有什麽事啊，就算現在那邊搶收玉米的在忙。她該在這的時候就必須在這兒啊，咱們生産大隊的人有急事還不都是得找她。”

“唉，到底是沒孩子的人？不懂得這危險性。”

“孩子呀，還是得稍微看着點，要不老劉家咋留了一個媳婦兒專門照顧孩子呢？”

“她家要是全上工啊！家裏生活條件肯定比現在好多了，那不是孩子多到騰不開手嗎？”

“是啊，是啊，要真像你說的這聶小滿做的還真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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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很大，熱的讓人流汗。

這個時候，林樂成來了，聽說玉米地要搶收，他也過來登記，來的晚了點，不知道能趕上不？

他是剛安頓好她媽，又看着爹出門張羅柴火回來，這才有空出來。

去地裏攢點工分。

在臨走之前，他還想給家裏多攢點工分，好讓爸爸媽媽在這沒啥後顧之憂。

誰知道一進院子門，就聽到呂媳婦哭天搶地，又聽到不少人，還真的誤會了聶小滿。

雖然他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但他知道聶小滿并不是呂家媳婦口中所說的那個不負責任的人。

“大隊長每天忙得無法分身，你咋知道她不是去忙了呢？你在這兒瞎猜，還到處傳謠。豈不是背後論人是非的長舌婦。”

林樂成覺得自己說的一點也不過分，人家聶小滿有呂媳那麽大的把柄，都沒有背後嚼舌根子。被你糾纏也只是就事論事，結果你在這裏瞎扯八扯，拿莫須有的罪名敗壞她的名聲，這誰看得過去啊！

雖然聶小滿對他來說，只是個陌生人。但即使是陌生人，聽到這種流言蜚語也不可能袖手旁觀。

“林樂成，你不會對聶小滿還有舊情吧？”

呂媳婦說話真是讓人有種想打她的沖動。

旁邊的人也補充道：“小林啊，你也是沒生過孩子的人，你不懂這孩子哪能直接就放在這兒呢？一定得看着，有個磕磕碰碰的啊，您再後悔都來不及！”

“何況聶小滿這還是答應了劉家的那位？答應了人就不能輕易離開吧，要不是我們剛好路過你看這一群孩子哭哭鬧鬧，打打鬧鬧的。容易出事啊！”

說的好像平時這些孩子被寵得多金貴似的，林樂成明白這個道理。但實在說不過這幫大嬸，很快就敗下陣來。

大家愈演愈烈，漸漸把話題升華到聶小滿，這個人沒有母愛。

“爸媽一天到晚寵着她，她以為全世界都圍着她轉。”

林樂成非常氣憤，過了這麽久，自己都已經明白聶小滿已經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為什麽村裏還會有這種說法。

呂家媳婦兒開心都寫在臉上，等了好多天，終究叫她等到了聶小滿的把柄！

在場的人都是站在她這邊的，她洋洋得意，小人得志，想想頭上的玉米發箍，突然也覺得不那麽難看了。

這個時候那些小孩子圍了過來，呂家媳婦兒覺得以為這些小孩子要把自己當英雄了呢，畢竟聶小滿抛下他們不管，他們肯定很讨厭聶小滿。她也說聶小滿的壞話，那跟這些孩子就是同一陣營的啦。

她蹲下來開開心心地撫摸這些孩子的小臉蛋，卻沒想到這些孩子都伸出手，要摸她頭上的玉米發箍。

“哎呦喂，這就是傳說中的孫猴子吧，長得一模一樣。”

“胡說，孫猴子兩頭上有兩條飄帶。”

“不是不是，他頭上有金箍棒！”

“不是金箍棒，那叫緊箍咒！”

“金箍棒怎麽會有四根呢？”

“她是猴子嗎？”

“她是侯子，但是她不是齊天大聖孫悟空，她是一個野猴子。”

“哈哈。”

小孩子們一邊嬉笑着一邊又去玩別的了，呂家媳婦兒氣得發抖，還好自己閃得快，要不然小孩的手就要爆她頭。

就在這個時候，自行車的聲音傳來了，來的是郵遞員。

郵遞員的車背後還坐着個小女孩，看上去病的厲害，無力的靠在郵遞員身上，

“郵遞員，你咋馱着小花過來啦？”

“唉，我這不是看見聶小滿一個人背着小花太累了，就先幫她把小花陀回來了呗。唉，老劉家的也真是，怎麽能把生病的孩子交給聶小滿，自己甩手走了！這孩子呀，發燒都發到40度了，早該去衛生院。丢給聶小滿，聶小滿也沒辦法呀，背着這孩子走了四五裏路到衛生院去給孩子打了吊針。你們快騰開，聶小滿說辦公室有張床，我把孩子先放下。劉家王家全都沒人，這要是耽誤了治療，小花命都沒了，快把路讓開。”

“聶小滿人呢？”

“郵遞員，你說的都是真的。”

“廢話，我有騙你的必要嗎？我騙你，你給我錢啊！”

“那聶小滿人呢？”

“在後頭走着呢，背姑娘背了四五裏路，累都累癱了，哪能快的過我自行車呀，估計一會就回來了。趕緊倒杯水給他晾着去吧！今天太陽這麽曬，等會人就虛脫了。”

林樂成趕緊把孩子抱到辦公室的臨時床上，手上的吊針給孩子挂牆上。

“衛生所有兩個瘧疾，聶小滿怕孩子被傳染，硬是把孩子帶回來。”

衆婦女看向呂家媳婦兒，在他們眼裏，剛才他們對聶小滿的各種評價都是因為呂家媳婦給了他們錯誤的信息。

“呂家媳婦，你這不是污蔑人家嗎？人家明明是背着孩子去衛生院了，咋就被你說成不負責任丢下孩子不管了呢？”

這時候兩個個子最高的孩子說：“小滿姐姐沒有丢下我們不管。她讓我們來幫她監督其他的弟弟妹妹，剛才有弟弟不妹妹不乖，我們已經行駛了我們的權利。我們罵了他們，我們做的很好。”

草，呂家媳婦心說，剛才你們怎麽不說！

聶小滿回來了，走進大院滿身是汗，頭發貼着頭皮。一看就是剛趕了十幾裏路回來。

“哪個玉米頭說我不負責任？你不是人嗎？你整天待在書記辦公室，就是為了給我找茬？在我背孩子去衛生院的時候，你就眼睜睜看着孩子們出事？各位，将心比心，遇到這種事，你們會怎麽辦？”

林樂成把剛倒好的水給聶小滿喝了，然後又找了個臉盆和毛巾，讓聶小滿洗洗臉擦把汗。

聶小滿對林樂成說謝謝。

林樂成想，還是聶小滿硬氣，回來就用事實打了這些婦女的臉。

女人們紛紛低下了頭，垂下了臉，互相看看。他們這回知道自己剛才誤會了聶小滿，便把怨氣都撒在呂家媳婦身上。

“哎呀，呂家媳婦，我要是你我就幫聶小滿看孩子了。”

“哎呀，呂家媳婦，你咋亂說話呢呸呸呸，剛才我豬油蒙了心，不分是非。”

“哎呀，呂家媳婦，你咋自己不幹活跑這裏來就聊天嗎？你家呂一有飯吃沒？”

呂家媳婦兒這一局又輸了。她沒想到聶小滿是陪孩子去看病，還以為聶小滿是玩忽職守。

她低下頭不敢再出聲，咋不管幹啥都把自己整溝裏呢！

外面有人喊：“呂家公婆回來啦，”好多人好奇的朝這邊望。

“呂家公婆上訪回來啦！”

呂家媳婦慌忙站了起來，不顧頭上頂着四根玉米棒子，趕緊向門外她的公婆跑過去。

她要知道公婆一起去公社到底為呂家讨了怎樣一個公道？

聶小滿也想知道，呂家公婆都回來了，那哥哥應該也快回來了吧，好幾天沒見哥哥了，不知哥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