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未然

“聶小滿, 這三更半夜的，你喊我出來幹什麽啊?”

“寝室門都沒關，哪裏算三更半夜了？叫你出來當然是看戲喽。”

“看戲？有好戲看哦，小滿, 你真好, 有好戲看還不忘喊我, 在哪裏看？”

“大約就是在你們宿舍附近。”

“這樣子？我們宿舍附近能有什麽好戲呢？”

“等等看。等會還會有人下來。”

“你不是開玩笑吧, 這麽晚了還會有人下來啊？”

沒過多久。

“聶小滿你可真神了。”

一個人影從樓上下來了。“這是誰啊？”

“她叫賀冰冰。”

“名字很耳熟啊，不會是我們建築學院一年級的才女吧, 聽說她成績特別棒，期末考試也是全滿分。對标你。”說完對标你幾個字以後，孫楠楠突然想到了什麽, “你們倆之間不會有什麽……”

聶小滿點點頭。她覺得沒什麽，但賀冰冰一定會覺得聶小滿是自己的勁敵，不光上臺發言的事兒，還有葉景初。

“啊，真的啊，你說你，總是招一些厲害的對手, 說吧，這賀冰冰怎麽你了？”

“她還沒怎麽我。今天下午選拔迎新會上的代表發言者。她跟我同臺競技。”

“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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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

“也是，我們聶小滿這麽強, 有誰能比過。不過聽說賀冰冰在建築學院一年級風風火火的, 但要對标你還是心大了點。所以她現在要幹什麽啊？三更半夜的提個桶, 是要找你報仇嗎？”

聶小滿點點頭，“我估計是。跟上去看看。”

賀冰冰果然有些鬼鬼祟祟，走一步左右望兩次。“看來她是第一次行兇啊, 還不熟練。”

聶小滿忍不住笑出了聲。“是沒有你熟練，你以前找我麻煩的時候總是聲勢浩大，一看就是身經百戰的樣子，哎喲，親愛的聶小滿，你可別磕碜我了，以前我有多傻，現在我有多後悔。咱們現在也算行善積德吧，在她想要進一步的跟你過不去之前，先掐滅她理想的種子。”

聶小滿覺得孫楠楠簡直就是個活寶，跟她在一起可太歡樂了。什麽冤家什麽仇人，敞開心扉，互相了解以後，竟然是一路人。

他們随着賀冰冰一路走，到了食堂，賀冰冰在食堂門口的布告欄前面停了下來，把桶子放在地上，桶裏有準備好的膠水和刷子，還有一疊紙張。

“看起來她是做了什麽宣傳材料準備貼在上面，顯然是有備而來，企圖從輿論方面制裁你。難道你還沒把她治得心服口服？”

“或許沒有吧。”

“聶小滿，你什麽時候這麽不自信啦，要打擊敵人就得把敵人打趴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的那種，你給人家留條口子算什麽呀，人家懷恨在心還有餘波。”

“我這不是來掐滅餘波的嗎？就像你說的掐滅她理想的種子，所以咱們這才半天沒動，看她發揮了。你是見證人，我是當事人。現在我們按兵不動，就是正在等她把證據貼上去，等她貼好了，我們好好看看這證據鐵不鐵。”

“原來如此啊，聶小滿你可太壞了。”

等賀冰冰走後，聶小滿和孫楠楠跑到布告欄那邊，“趁着膠水還沒幹，這個時候最好撕了。”孫楠楠上了手。

“撕完整點啊，不能破壞證據。”

“聶小滿，你可真賊。”

“這上面寫聶小滿你是……勞改犯？”孫楠楠滿臉寫着不可思議，“這也太過分了，竟然這樣污蔑你。”

聶小滿暗忖：哦豁，賀冰冰還挺黑暗的嘛，知道什麽叫精準打擊，這東西要是傳出去，別說是新生大會發言了，只要煽風點火給力點，或許都能把聶小滿在B大的生路給斷了，真夠狠的。

雖然這段勞改經歷并不影響B大錄取自己，也不影響聶小滿将來的升學，但言論如果超不好的方向發酵，日後的影響有可能是不受控制的。輿論的力量有多大，聶小滿這個曾經的新聞工作者再熟悉不過了。

“如果我真的是勞改犯，你要跟我絕交嗎？”

“聶小滿，你在說什麽？你怎麽可能？”孫楠楠難以置信的表情随着她的發言逐漸發生了變化：“你是說，你真的是？”

“我就是在勞動改造的時候複習高考的，也是以農場的名義參加考試的，不折不扣的‘勞改犯’，不過，勞改犯也不一定都是你以為的那樣，起碼，我這個曾經的勞改犯，不會貼這種貼紙。”

孫楠楠看了看手中剛剛撕下來的貼紙，膠水還沒幹：“你是說勞改犯也有好人？”

聶小滿：“你信我？”

“信。”

“好，那我就告訴你一個與普遍印象不一樣的事實，在我所在的紅花農場，好人比較多。”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犯了錯的，也有各種各樣有苦衷的人，甚至有指定名額或代替家人……怎麽可能都是大衆以為的壞人呢。

這其中的心酸，沒經歷過的，很難理解。

“那以後你給我講講。”孫楠楠很好的收了收手裏的紙：“走吧，賀冰冰弄了一堆，咱們去把它收回來。”

無名的信任。

聶小滿欣慰又開心。

賀冰冰又走到了操場，這裏也有布告欄，她放下桶，準備如法炮制剛才的一套動作，手裏的刷子剛剛放到桶邊，就被聶小滿大力握住，抽了出來。

“聶小滿，你怎麽在這裏。”賀冰冰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突然出現的聶小滿。

“看看你準備做什麽大動作。”聶小滿假裝看一眼賀冰冰手裏的白紙：“喲，勞改犯，思路不錯，但這麽對待同學，是不是太過分了。”

賀冰冰：“誰是你同學，呸，跟勞改犯當同學，恥辱。”

“那不好意思了，我這個身份是通過政審的。”

“你要是願意讓出新生歡迎會發言的機會，我可以不宣揚出去。”賀冰冰臉色一轉。

“改威脅了嗎？你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欺負同學，要是穿出去，別人會不會說你惡毒呢？”

“哼，有沒有人知道是我做的，大家看到這些，只會記住聶小滿你是個勞改犯。”

啪啪啪，傳來拍手的聲音，賀冰冰循聲望去，孫楠楠慢慢悠悠的一邊拍手一邊向前走：“賀同學，不好意思，剛好路過，現在我知道你趁月黑風高，在這裏企圖污蔑同學，至于污蔑誰，什麽內容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建築學院風光無兩的賀同學竟然能做出這種事，以後大家提到賀同學，不知道是會真誠崇敬她的優秀和好成績呢，還是講她背後關于人品的花邊新聞。”孫楠楠一邊說一邊邪惡的笑，聶小滿覺得她演技已經不輸自己了。

賀冰冰血壓一下子就飙高了：“你，你是什麽人？你們串通好的？要整我？”

孫楠楠舉起手裏的紙：“沒錯，要整你，舉報你，用這個鐵證！”

賀冰冰：“呵呵，這才不是鐵證，這字又不是我寫的！”

沒錯，不是她寫的，她打印的。不留痕跡還挺機靈，這個時候也不驗指紋，的确沒有證據。

孫楠楠：“你……”

賀冰冰，“呵呵，拿我沒辦法了吧？本小姐根本不怯你們。”

“有辦法。”樹後，一個男人站了出來，是葉景初。

孫楠楠：“葉同學。”

聶小滿：“？”他怎麽來了。

葉景初手裏有一個相機：“賀同學，剛才你在食堂和這裏貼東西的時候，我拍了很多證據。”葉景初搖了搖手裏的證據：“這個拿你有辦法了吧？”

一瞬間的靜默，孫楠楠忍不住笑出了聲：“哈哈哈，惡人自有惡人磨，還以為自己躲的了初一也躲的了十五呢，建築學院一年級的賀冰冰同學，要不要我幫你把這些相片貼在布告欄裏啊？”

賀冰冰狠狠把漿糊桶摔在地上，飛濺出來的漿糊有一部分濺到了她的身上，她蹲下來，把地上的紙用力撕碎。她輸了，不僅輸了選拔，還輸了人品，最重要的是，在喜歡的人面前丢臉了，這個她喜歡的人，還一直站在聶小滿這邊，正是這個人，把自己陷于如此尴尬丢臉的境地。

自己做的一切又有什麽意義呢？

“勿以惡小而為之，賀冰冰是吧，我記住你了，以後要是有什麽關于聶小滿的謠言，這個照片就會重見天日，到時候是不是你做的，都會變成你做的。”孫楠楠氣勢洶洶地說。“葉同學，你同意吧。”

葉景初：“嗯。”

聶小滿：你倆還挺吓人的。

葉景初：“走吧。”

孫楠楠：“賀冰冰同學，記得收拾幹淨，破壞環境也不是好學生該做的事哦。”

聶小滿悄悄：“我怎麽覺得孫楠楠有點落井下石呢？”

葉景初嘴角一揚：“我覺得她做得不錯，孫楠楠是吧，終于記住她了。今天廣播站就是她的聲音吧？聽說下午被廣播站的老師批評了。”

聶小滿：“真的？”孫楠楠沒跟她說。

“話說，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帶着相機。”

葉景初：“恐怕因為……我們想的一樣。”

也是，她想到的，葉景初也想到了，還準備的比她更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