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追債

“這也是我家。”于茉莉看了看聶小滿, 聶小滿給她堅定眼神後，正直地說出了這句腹稿。

寇瑞明的哥哥寇瑞光一愣，回頭看了看老婆，他老婆顯然也很訝異, 于茉莉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強硬了？

只有家裏兩個小男孩不明就裏, 抓一只貓在大人面前跑來跑去。

“是, 茉莉啊, 現在咱家戶口本上還有你的名字，但沒過多久你也就轉走了, 咱們也沒什麽好扯不清的。”

“什麽扯不清，誰說我要走了？”

“我弟弟三七還沒過，你就急着再嫁, 咱們之間也沒有什麽情分可言了吧？”

“哥哥嫂子，我想你們誤會了。我生是寇家的人，死是寇家的鬼。”

明顯的寇瑞光夫婦還想倒打一耙，在于茉莉面前表演自己是不得已才斷絕關系，順便把于茉莉描繪成一個丈夫死了還沒一個月就急着尋下家的形象。

可見對于這件事兒，他們心裏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估計兩個人合計絞盡腦汁想出了這麽一套說辭, 聶小滿要是不知道前因後果，恐怕就還真相信了。

還好了解的早，能站在更清晰的角度旁觀這件事情。

“于茉莉, 你在說什麽呢？你不要人前一套背後一套。”

“大哥大嫂, 是我聽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麽。我這輩子只有寇瑞明一個男人。現在他雖然沒了, 但我也嫁進了寇家的門，我怎麽就不是這家的人了呢？”

聶小滿：“大哥，不管怎麽說, 應該先讓我們進門，大家坐下來把這件事情好好聊清楚吧？”

“不行，我們不歡迎于茉莉，過幾天我們就去把你從戶口本上删掉，你以後愛去哪去哪，這個家呢，你別再進門了。”

連門都不讓進，這着實有些過分了，聶小滿跟他們理論起來，三五個回合以後，寇瑞光夫婦體驗到了聶小滿嘴皮子厲害，知道自己說不過，便死死的頂着門，不讓兩個人進去。

就在這時，一輛汽車帶着塵土停在了寇家的門前，這地方很少來汽車，寇瑞光夫婦兩個人都是一愣，也有不少鄰居聽到汽車的聲音，跑出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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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瑞光夫婦要趕走新媳婦的事兒鄰居都知道，吵架也吵了好幾個回合了，大家都聽膩了，但他們沒想到這事能把成大汽車都招來了，如此興師動衆，又引發了一波新的好奇。

大家站在自家門口遠遠觀望。

婦聯主任和一個聶小滿沒見過的男同志一起下了車，後面還跟了一個戴眼鏡的女同志和一個比較年輕的男同志。

幾個人前後腳的走到寇家門前，聶小滿看到他們露出笑容。

“各位領導，你們來了。”

婦女主任點點頭：“這就是寇瑞明家？”

“對。”

寇瑞光：“你們是？”

“你是寇瑞光同志吧，你好，我是首都婦聯的主任。我身邊這位是咱們首都婦幼保健院的産科主任，王主任。另外這位是咱們新曲縣新曲鎮的鎮長。”

這把鎮長都給請來了，寇瑞光驚呆了，他看了看自己媳婦兒。他媳婦兒覺得那男人面熟，想了好半天也沒想起來，這麽一介紹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鎮長來了。

“這，請請各位領導請請快進來吧，這什麽風把你們給吹來了。”

聶小滿：“還有一位沒介紹……”

“您好，我叫了王宇風，是代表咱們人民軍隊，前來看望和慰問寇瑞明烈士家屬，調研烈士家屬的生活情況的。”

這才是真正的重量級人物，聶小滿想，真不錯，齊活了。

“我們接到舉報說，你們對烈士遺屬于茉莉同志有虐待的行為，還扣押了于茉莉的丈夫寇瑞明所有的工資和撫恤金，有這件事嗎？”

剛才嚣張的氣焰全然消失不見，寇瑞光的臉色變得慘白。

“我哪敢啊，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寇家大嫂補充說，“同志你誤會了。”

兩個小孩依然搞不清楚狀況，又提着貓脖子從人群中竄了過去。

“各位領導，我跟于茉莉同志提前過來，沒想到連門都進不去。寇家這位大哥還說要把于茉莉同志從戶口本上除名，根本不把她當成一家人，寇瑞明同志要是在天有靈，該有多傷心啊。”

既然已經點了題，那麽聶小滿也沒必要再客氣，直接撕破臉，為于茉莉尋

求最快的解決之法。

鎮長：“有這種事？難道于茉莉同志真的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

“沒有沒有怎麽會這樣子呢？不過今天家裏面有點不方便，各位領導，要不然你們改天再來。”

“有什麽不方便的，再說了，領導們是來看于茉莉的，又不是來看你的，你告訴我們于茉莉的房間，不不不，于茉莉同志，你自己說，你跟寇瑞明同志的屋是哪一間？我們到裏面好好去了解情況。”

寇瑞光的臉一下就耷拉下來，他媳婦趕緊說：“啊，不不不唉，領導都來了怎麽能讓他們進他們屋呢，大家到主屋，那裏是會客廳，桌子上好好聊聊，我給大家倒水去。”

看得出，寇瑞光夫婦二人的手在發抖。

兩個孩子興奮極了，要去主屋，“有客人來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吃廚房裏的山楂片啦？”

寇家大嫂一個巴掌就扇哭了一個孩子。

“別想了一邊兒去。”

兩個孩子大哭着走開了，被他們抓的那只貓得到了解放，徑直跳上了屋檐，還把寇家嫂子的頭當成了中間借力的點。

寇家大嫂頭發一下子被受驚的貓給抓亂了，卻沒法發脾氣，那貓已經沿着屋檐跑得無影無蹤了。

被抓了頭發的寇家嫂子看上去非常可笑。

聶小滿挽着餘茉莉在寇瑞光的邀請下，一行人進入了客廳。

一進門一落地，于茉莉就察覺到了主屋的異樣。

“這不是我房裏的凳子嗎？怎麽擺在這兒？”

寇瑞光嗯嗯啊啊了兩句，然後說，“這不是看你最近都沒回來。想着這凳子你也不用，我就先放這兒了。”

語氣十分心虛。

于茉莉四下環視了一番，徑直就沿着主屋走，進了裏間。

“我和寇瑞明的床怎麽也在這裏，怎麽換到你房間來了？”

這就奇了怪了，寇瑞光總不會再說“是因為你經常不回來住，我就把你的床也搬過來了”吧，這于情于理都不合呀，婦聯主任也覺得非常奇怪，拉着于茉莉，“茉莉走，咱們去你屋裏。”

幾個人換了地方，到了于茉莉自己的房間，她真的傻眼了，這房間空空如也，啥都沒有，所有的東西都被搬空了。

聶小滿查實，椅子和床搬進了哥嫂的主卧，其他的櫃子搬到了東邊廂房孩子的那邊。

他們才結婚一個多月，家具雖然不多，但全是寇瑞明托鎮上的木工打造的新東西，這咋全都沒了呢？

“哥嫂，你們這樣做是打算讓我回來打地鋪嗎？還是真打算叫我從戶口本掃地出門？”

軍隊王宇風：“看來，寇瑞明烈士的遺屬真的遭到了不公正的對待。”

如果不是今天來親眼所見，的确很難相信。

“不是各位領導，你們聽我解釋。于茉莉同志就是給你們做戲啦，她都給自己找好下家了，真的不信你們可以去問她媽，是她自己想走。我們覺得也不該耽誤人家，既然他想要再嫁。我們也不能攔着呀。”

“你這是血口噴人。”

婦聯主任：“各位，這一點我可以作證沒有。當時我碰到于同志的時候是在婦幼保健院，那時候她以為自己有了身孕，第一時間尋求婦聯的幫助，瘦得不成樣子，怎麽可能是要二婚的樣子？”

寇家大嫂驚呼一聲：“什麽，她懷孕了？這是來找我們分錢的嗎？”

鎮長搖搖頭：“你們這個思想，簡直了。”

婦幼保健院主任：“我們給于茉莉同志作了全面的檢查以後确定，于茉莉人統治沒有懷孕，但是有嚴重的營養不良，至于是不是在家裏受餓，這個……”

兩個小孩這時候跑了回來，“媽媽說了，小嬸子不用吃飯，浪費糧食。”

話音剛落，寇家大嫂的掃帚就落到了孩子頭上，孩子啊再一次哭着跑開。

王宇風：“情況我們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希望寇瑞光及時把寇瑞明同志屋內的家具還原，确保于茉莉同志能夠恢複往日的生活。另外，寇瑞明同志與于茉莉登記結婚兩個月，工資是否及時送到于茉莉手上？我們拿到的銀行回單都是寇瑞光同志的簽名。”

于茉莉：“我沒見過瑞明的工資。”

既然話都說到這一份上，寇瑞光也不再掙紮，默認了。

鎮長：“我出去叫人，馬上回複房間，要不然于茉莉今晚怎麽休息。”說罷，鎮長就走了。沒過多久，鎮長交了幾個彪形大漢，把家具搬回于茉莉的房間。

兩個小孩：“我們的床都劈了，今晚睡哪兒？”

寇瑞光：“滾！再叫我看見你們打死你們。”

兩小孩又嗚嗚地跑開了。

聶小滿沒想到寇瑞光行動力這麽強，連自己的床都劈了，這是多篤定自己搞得定于茉莉啊！

王宇風：“除了工資之外，寇瑞明同志為國犧牲，部隊派發了一筆三千元的烈士撫恤金，這筆錢的簽收人也是寇瑞光，寇瑞光同志，錢轉交給于茉莉了嗎？”

三千元，簡直是一筆天文數字，對于于茉莉來說，這個數字有一次觸動了她的心，那是寇瑞明犧牲以後的補償啊，再多錢也換不回自己的老公。

聶小滿幫于茉莉擦眼淚。

“寇瑞光同志，今天請你歸還于茉莉與寇瑞明夫妻二人的共同財産，将他們的桌椅櫃子床鋪恢複原狀，第二，歸還寇瑞明同志兩個月的工資和撫恤金，共計三千零九十元。”

王宇風說完，就等着寇瑞光，寇瑞光沒動。

王宇風眼神詢問。

寇瑞光看看自己妻子。妻子搖搖頭。

看不懂了。

寇瑞光：“我打欠條行嗎？我保證我一定會還的！在各位同志面前保證。”

王宇風：“于茉莉同志，如果寇瑞光同志一下子還不了，你可以接受欠條嗎？我會協助你監督他的還款進度的。”

于茉莉：“其實我不是想要把事情做絕，我們還是一家人，以後這裏還是我的家，今天感謝各位領導給我做主，讓我有家可歸，至于欠款，我肯定要追回全部，如果大哥大嫂暫時拿不出來，我接受欠條。一個月內，請還清，這是瑞明的錢，只有我能拿。”

于茉莉說的堅決如鐵，但聶小滿依然感受到了她的溫柔如水。

寇瑞明寫下了欠條，在衆人見證下按了手印，鎮長向王宇風保證，“我們一定會督促寇瑞光同志歸還撫恤金，善待烈士家屬。這是我們必須要做的事。”

聶小滿放心了，有鎮長的話，于茉莉不會再這麽憋屈了。

事情都解決了，王宇風說：“于茉莉同志，我們理解您對已故的寇瑞明同志的愛情，但是等合适的時候，在你收到撫恤金以後，你有別的人生選擇也是很正常的，如果你決定離開寇家開始新生活，可以向組織提出申請，本屬于寇瑞明同志的全部菜場，包括房屋和家具等，你都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可以全部帶走。”

鎮長：“這個房子都兄弟共同共有的，于茉莉，要是你決定分家，一半都是你的。”

寇瑞光和妻子傻了眼，這下好了，他們不僅不能把于茉莉掃地出門，甚至還得讨好于茉莉，免得于茉莉真拆了一半，那他們也就不剩啥了。

婦聯主任：“今天事情圓滿解決，于茉莉，你好好休息，聶小滿同志，也辛苦你了，你照顧一下于茉莉同志。”

聶小滿：“好的，我今晚就住這兒，幫于茉莉同志妥善安排一下生活。”

大獲全勝。

晚上，寇家大嫂給他們做了飯送到房間，态度一百八十度轉彎。

聶小滿盯着于茉莉休息養身體，夜深人靜，這遠郊農村讓聶小滿的心也跟着靜了下來。

多久沒有回過聶家村了，村裏的夜晚也是這麽的無聊和安靜。

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茉莉，你睡了嗎？我有點事想跟你商量。”

是寇瑞光的聲音。